“算了,一会再说。”她们骑术不相伯仲,谁带都一样,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带,而是谁带速度都快不了。

许真真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时辰有多,桑夏手麻了,身体也因为绷得过紧到处都有了疼痛感,看她终于醒了大松一口气,再久一点她真要撑不住了。

季元昊看在眼里,对许真真的喜欢都淡了些,他喜欢她的单纯,这是京城里这般年纪的大家闺阁所没有的,可只顾自己这点却也没差。

“睡得好舒服,姐姐,你最好啦。”

桑夏比她高了半个头,这会就拍拍她的头道:“坐稳了,我们加快速度。”

“呀,等等,姐姐,我腿麻了。”

怕她掉下去,桑夏只得又将人搂住,好在许真真也并非完全不懂事,待脚舒服点了就主动道:“姐姐,可以了。”

后面的速度到底是快了些。

这样一天后桑夏就全身痛得不行,虽然她没说,除了许真真没看出来,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晚上珍珠边给她抹药推拿边轻声抱怨,“小姐您何必对许小姐这般上心,我看着她的心思可全都在季公子身上,根本没把您放在心上。”

桑夏回头一脸惊奇,“你是说小妹看上二弟了?”

“…这么明显您都没看出来?”

“没注意。”桑夏来了精神,翻过身就要坐起来,被珍珠压着躺了下去,任由她拍了药在腿上用力推开,痛得边抽气边继续八卦,“二弟呢?有那个心思吗?”

珍珠心下有些同情季公子,小姐这样的榆木疙瘩,除非面对面的挑明了,不然她是绝对看不出来谁对她有意的,“依我看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季公子只将她当成妹妹看待。”

“可惜,他们家世应该相当,要是互相有意要成事不难。”

“那倒未必,说不定两人都有婚约在身。”

桑夏眼神灼灼的看过来,“我怎么听着你这么不看好两人呢?看出什么来了?”

珍珠起身去洗一手药水,桑夏也从床上下来,“猜的,季公子和许小姐这个年纪有婚约在身也不奇怪,可不是谁都像夫人…”

洗手的动作一顿,珍珠回头去看小姐,果然看到她脸色的笑意淡了,暗恼自己不会说话,“小姐,夫人一定有她的思量…”

“我知道。”桑夏掩嘴打了个呵欠,踢掉刚穿上的鞋往床上倒去,“累了,我先睡。”

拍了自己嘴巴一下,珍珠不敢再多言,上前给小姐盖上被子后轻手轻脚的出屋。

门外季元昊正打算敲门,看到她忙放下手看了眼屋内问,“姐姐可还好?”

珍珠将门关好,轻声道:“小姐白天受了累,这会已经睡着了。”

季元昊哦了一声,将手里的瓶子递过去,“这药的效果很好,你看着给姐姐抹一点。”

珍珠正犹豫要不要接,隔壁的门从里拉开,许真真噘着嘴探出头,“二哥偏心,只记挂姐姐。”

“怎么会。”季元昊忙解释,“你今天在马上睡着了,姐姐又要控制马又要护住你吃了不少苦头,手上腿上怕是都紧得厉害,所以我才…小妹身上也难受?”

“当然。”被这么一问,许真真越加觉得受了委屈,她出行向来是坐马车,虽然也会骑马,可平时哪里会骑着马跑这么快,大腿内侧都磨红了,季二哥居然一点都不记挂她,只记着姐姐,莫不是…二哥喜欢上姐姐了?

怎么能!

许真真瞬间就愤怒了,明明是她先喜欢上的,姐姐怎么能和她抢人,亏得她还对她那么好!

“二哥,真真身上难受。”说着话,眼泪就滑落下来。

认识也有些日子了,季元昊还是头一回看到许真真哭,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顿时就心软了,忙走过去安慰,“哪里难受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就是…就是磨破了点皮,哪里能让大夫看。”许真真头微微垂着,泪盈于睫的模样让人看着越加心疼。

“这药正合适,你快拿去让丫鬟给你擦擦。”

许真真这才破涕为笑,“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

一关上门,许真真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腰都快直不起来的丫鬟勉强走过来,“小姐,秋婵给您抹药…”

许真真一把拍开她的手,“这药不许动。”

“季公子不是说…”

“用你多嘴,我要想事,不要扰我。”

秋婵知道小姐向来是个霸道脾气,她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好,她要是心情不好最好是不要往跟前凑,正待退下,就听得小姐突的问,“秋婵,你看着季哥哥是不是喜欢桑夏?”

秋婵一愣,“秋婵没注意过。”

“从明天起你好好给我看着。”

“是。”

许真真紧紧握着药瓶,季哥哥是她的,谁也休想夺走,结拜的姐姐也不行!真是好姐姐就不会和她抢人!

017章

桑夏在这方面向来心大得很,但是她天生便有让桑宜容都侧目的堪比野兽的直觉,谁真心喜爱她,谁对她不安好心,谁的亲近是假的,谁面目再冷心也是软的她都能感知得出来,从无出错。

所以次日几人一起在大堂用早膳,许真真对她的态度稍有改变她就发现了,想了几个来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直问了,“小妹,姐姐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许真真心下一惊,这怎么可能!

她在家的宠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天生一张让人喜爱的笑脸以及会看人脸色是她的本钱,不可能家人朝夕相处都没看出什么来,这个半路认的姐姐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心下急转,许真真脸上却不显半分,眼睛圆溜溜的张着,一脸无辜,“姐姐在说什么?姐姐待真真这么好,怎么会惹真真不高兴?”

桑夏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她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姐姐你多想了。”季元昊放下筷子笑道:“你对小妹的好弟弟可羡慕得很,都恨不得变成女儿身也享受享受姐姐的照顾才好。”

被这一打岔,桑夏也将那点不对劲丢开了去,斜眼看向季元昊,“姐姐待你不好?”

“好当然是好的,就是不及小妹。”

季元昊眼里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许真真看着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顿时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灼灼生疼,脸也跟着红了。

桑夏发现她神情有异,忙靠近她捏住她手腕号脉,她虽不是大夫,学武多年多少也会一点。

脉象有些涩,桑夏只以为她今天情绪不对,对她的态度也不对是因为身体不舒服,顿时疑惑尽去,扶着她起身打算上楼,“要不就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吧,小妹没吃过什么苦头,连日快马疾驰身体怕是受不住。”

季元昊跟着起身,“可姐姐你的事情急,不如我让人准备马车让小妹乘坐,我们先走一步。”

“留下她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姐姐不用担心,我身边有些人手,定能保小妹周全。”

“这…”

许真真这时抬起头来,看向她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了满脸,看着可怜得不行,“姐姐二哥不要丢下真真,真真只是腿有点疼,再抹点二哥给的药休息一下就能走的。”

桑夏本来就疼这个新认的妹妹,这会更是心疼得不行,边给她擦眼泪边轻声安慰,“不丢下你,怎么会丢下你,姐姐先给你上药,等你能走了再走。”

“姐姐真好。”眼泪还在往下掉,笑容又在脸上绽开了,这个样子的许真真让季元昊也心软了,想说什么的到底是吞了回去。

“哪能让姐姐给我抹药,姐姐二哥稍等我一下就好,秋婵,来扶我上去。”

秋婵飞快的看了另外两人一眼,小心的扶着小姐上楼。

待上楼拐了弯,许真真停下脚步,秋婵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姐姐对小妹也太惯着了,出门在外哪可能如在家一般。”

“我没有兄弟姐妹,好不容易有个妹妹让我疼了,我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再说真真这么可爱,性子也好,你多半时候不也是顺着她的?”

“及不上姐姐的一半,不是我不心疼小妹,姐姐本就是受了拖累速度才慢了许多,再停上一天会不会误了姐姐的事?要是因我们之故让姐姐为难,弟弟心里难安。”

“…”

许真真拳头握得死紧,气唬唬的进了屋,秋婵忙跟进来关上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许真真眼睛都红了,用力一扫,桌子上的茶壶茶盏掉落一地,“就知道在二哥面前说好听话,就知道做好人,还不是做给季哥哥看的,亏我一开始真将你当成了姐姐,岂有此理!”

还不解恨,许真真一脚踢向桌子,哪想脚尖正正磕在了角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痛,疼痛加上怒火让她更是火冒三丈,狼狈的回头吼道:“你是死人啊。”

秋婵忙上前跪在地上,抱着小姐的脚小心的褪下鞋袜,白嫩嫩的脚上红通通的脚指头特别显眼,凑近了细看半晌,秋婵松了口气,“没有破皮,小姐您忍忍,奴婢用点药酒给您揉开了,不然一会怕是走路都会疼。”

许真真最是怕疼,可比起疼,她更不愿意一瘸一拐的让桑夏看了笑话。

桑夏一直看着楼上,看到许真真就走近了去,“怎么小妹走路好像有些不稳?伤这么重?”

季元昊若有所思的看着许真真一步步走近,“之前不还能走?”

“姐姐二哥久等了,我们走吧。”

桑夏皱眉,“真的撑得住?”

“姐姐,我可以的,二哥的药很好用。”

看她如此,桑夏也不好再说,示意珍珠去做准备,这会已经不早了。

许真真身上的药酒味很重,桑夏只以为二弟给的药就是这个味,季元昊却知道,他的药根本不是这个味儿,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动静,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以为许真真和他所见过的那些小姐有所不同,现在看来也相差无几,倒是姐姐…

季元昊看向桑夏,眼神软呼,她才是真正不一样的那个。

许真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牙都要咬碎了她却忍了下来,她已经慢人一步了,不能再行差踏错,装样子而已,她会!

“小妹,今天还是和我共乘一骑吧。”

许真真满脸愧色,“都是真真没用,又要辛苦姐姐。”

“什么话,不要以己之短去比人之长,要是比女红,我手帕都绣不好。”

许真真捂着嘴笑,“我会,有时间了我教姐姐。”

“你会嫌弃我的。”看她终于不绷着脸了,桑夏松了口气,“来吧,我扶你上马。”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桑夏感觉真真一直在用力往她身上靠,转念一想她大腿内侧磨破皮了,这会又还要磨,怕是难受得很,她也就没作声。

许真真又往后靠了靠,察觉到身后的人又往后退了一点后她就心下冷笑,现在她的前边已经有余地了,她这边越宽裕,她那里就越不好坐,哼,看她能装多久。

珍珠打马上前,脸上笑着,语气却不客气,“许小姐怕是太难受,我家小姐都没地儿坐了,不如奴婢去前面探探路,找个地方先歇一歇?”

季元昊忙上前一看,脸色顿时就有些沉,这何止是没地儿坐,人都已经半站起来了。

“真真!”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昏昏沉沉的没注意到,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桑夏被哭得有些头疼,和初见时总是甜甜笑着的真真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动不动就眼泪直掉的妹妹让她有点吃不消。

勒住缰绳停下,示意许真真坐好,桑夏下马活动身体,边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坐在前面也看不到,快别哭了。”

珍珠跟着下马来给她揉肩,听得她这么说手底下就加了力气,她都看得出来许小姐是故意的,小姐怎么可能看不出,怎么还帮她说话。

桑夏回头看她一眼,微微摇头,她现在可以肯定真真确实对她有意见,不然不会耍这些小手段,和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可计较的,在前面找个好点的理由分道扬镳就是了。

想到前几天才结义现在就弄成这样,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

娘结拜的兄弟为了她可以命都不要,她结拜的却…

季元昊拿了水壶过来,“干净的。”

桑夏本没打算接,眼角余光看到真真紧盯着这里,心下一动便接了过来。

果然是如此。

低头看着手里精美的水壶,桑夏特别想叹气,家里现在一堆的麻烦和她未知晓的秘密,她哪里敢随便招惹他人。

“小姐,给。”

极自然的将季元昊的递回去,接过珍珠手里的拿着也没喝,“二弟,我们分开走吧,小妹这样也需要人照顾,你带着她走慢些,我在京城等你们。”

季元昊脸色有些变了,“姐姐…”

“你们不过比我慢上一些,不用多久就能见面。”桑夏打断他的话,真真已经对她有了成见,即便她和二弟完全没有那回事,多说一句话落在真真眼里都是另一番意味,要时时刻刻注意着,未免太累。

既然已经是结义姐妹,她又为大,让着些也就是了,只要让真真知道她和二弟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这些小矛盾就不复存在了。

ps:不要说女主不够强势,太弱,她只是有个穿越的娘,那个穿越的娘还完全是将她放养着长大,她本人是土著,性格里现在本就还有特别天然的地方,做为一个一切以娘为榜样的女主角,心胸宽广,不计较这些小事是必须的。

018章 变故突起

然后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印证了计划不如变化快这句话。

再往前就是庆恒府辖下的一个县城,因着地理位置不错,还算繁华,桑夏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分道扬镳的,分开前的最后一顿饭当然也就选了个好点的地方。

许真真知道了桑夏的决定,对她顿时又亲亲热热起来,敌意尽消。

桑夏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许真真失笑,得她怨容易,得她好却也不难,真是小孩儿心性。

按着许真真的习惯挑了楼上靠窗的位置,季元昊正打算叫小二上些店里的招牌菜,就听得后面那桌声音突的大了起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是关家,然后是潘家,现在是许家,而且竟然全是赶尽杀绝一个不留,行凶手法明显是同一伙人。”

“不是说许家还跑了一个吗?”

“那哪叫跑,是当时不在家,要是在家哪里跑得了。”那人喝了口也不知是茶水还是酒,继续高谈阔论,“关家在加措府,潘家在乐成府,许家在三贤府,这离的天南海北的,怎么就都惹上这样的仇家了?”

桑夏本来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只想着果然不出她所料,潘俊生所留的线索提及的病叛许梁中,许梁是凶手要下手的目标,并且许家已经应验了,那么下一户是梁家?

不过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小妹,赶紧坐到她身边将人搂住,桑夏轻声道:“二弟,快去问清楚。”

季元昊脸色也不好看,拍了拍许真真的肩才走开。

桑夏已经没心思去听后面的话了,温声安抚身体都在颤抖的人,“不要多想,天下姓许的多了去了,三贤府也不会只有你一家姓许。”

许真真如同溺水时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抠住桑夏的手,想点头却点不下去,是许家,是她的许家,她知道,只有她家出了事才会传出这么远,三贤府只有一个许家有这么厉害。

不一会季元昊就回来了,也顾不得点吃的,先叫过自己的属下吩咐了几句,对桑夏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先走。”

桑夏心一沉,将许真真扶起来站好,在她耳边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不想引人起疑就自己走出去。”

许真真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有这么冷静,哪怕她此时全身都轻飘飘的,一脚一脚如同踩在棉花上,可她还是不用人扶自己从楼上下来,走出了人声鼎沸的大堂,来到了大街上。

姐姐说得对,不能让人怀疑她是许家人,不能。

“我让人去客栈安排了,先安置好再说其他。”

“也好。”桑夏点头,如果说之前她对许真真只是刚刚结义的稀薄姐妹情,在知道许家可能和娘有关后感情就变得不同了,更何况这是灭门的三家里唯一幸存的人。

许真真就跟个木头人似的跟着走,好在客栈离酒楼不远,走没多久就到了。

几人进了一间房,季元昊走在最后,关上门背过身来沉声问,“小妹,三贤府北城三元巷,可是你家?”

许真真眼泪刷的落下来,“我家,在,三元巷,那里,整条巷子,只有我们家。”

虽然知道那个许家八九不离十就是真真家,真确定了季元昊心里还是猛的一沉,关家,潘家,许家,干净利落户户灭门,究竟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

“姐姐,你现在…”

“我先不走了,出了这样的情况走了也不安心。”

许真真听她这么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扑到桑夏怀里放声大哭。

完全不出自己预料,季元昊心情好了些,“那好,姐姐你照看好小妹,我再出去打听打听情况,那人知道得也不是很详细。”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小妹的动向,你小心些,不要露了形迹,还有刚才那两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起疑,你要有多的人手分派两个去看住他们。”

“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