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殿下虽不允许他们还是暗中查过,可任他们如何施为也查不出什么来,就好像她们主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她不会有人能让皇宫出去的人都束手无策,桑夏这名字,也说明一切。

她竟然将孩子生下来了!当年她明明动了手脚,孩子应该早就流掉了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到那个女人,贵妃娘娘不由得抚住急速跳动的胸口,要是让皇上知道当年是她帮着桑宜容离宫的,皇上会原谅她吗?

不,不会,女人心头苦笑,多年相伴,她了解他。

他防着桑宜容,甚至不惜斩去她的翅膀将她困于宫中,知道她不容许他有其他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将人养在宫外,八天十天才能见上一面,后来更是担心事情捂不住,欲置她于死地。

要不是她早一步让桑宜容知晓此事,并骗对方她已有身孕,哪有她的现在,怕早就是黄土一杯了。

桑宜容的离开对朝廷带来多大的影响当年她全不知情,她只知道她有两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但她不担心,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她有了身孕。

皇上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子息,她肚子里这个,皇上必然不可能不重视,母凭子贵,历来如此。

事实证明她想的半点没错,当皇上知道她怀有身孕后立刻派人将她接到了宫中,给了她身份。

桑宜容在离宫之前来见了她,也就是那一面,她的孕吐反应让她知晓对方有孕在身,她根本没多想就使了下作手段,她以为那个孩子早就没了,她以为就算桑宜容有万千手段孩子也不可能保得住…

她嫉妒桑宜容,也羡慕,应该说这苍云国少有女人不羡慕她,女人想要有个好归宿,想要得丈夫宠爱,首先得有个好家世,然后要有一副好相貌好身段,有了这些不够,还得有高明的手段降得住人,就算拥有这一切都不能保证一定过得好。

可桑宜容她什么都不用靠,她来历不明,长相也有别于女子的柔媚,更偏于男子的俊俏,但她有让人信服的本事,有魄力,有天大的胆子,从不用仰男人鼻息,反倒能让男人为她所用,不知有多少女子希望能活成她那样。

她曾经也佩服桑宜容,苍云国的子民能有安稳日子过,那个女子当居首功,可这些事都太大了,大到她摸不到也感受不到,她只是个想要寻个依靠的女人,当机会到了面前,她当然得抓住,所以她得到了今天这一切。

可是啊…

当年她以为皇上必是不喜皇后的,没有男人会喜欢强于自己之上,还对自己有威胁的女人,后来她就渐渐知道了,便是皇上管不住裤腰带,便是对桑宜容千防万防,可他爱桑宜容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后位虚悬却始终没人敢提,她也不敢,哪怕她实际上已经掌管后宫。

有两子傍身也没用,她很清楚皇上不会给她那个位置,朝臣也不会同意,苍云国的朝堂和历朝历代一样不可能一团和气,可在这事上,他们态度团结一致得可怕。

有人更是直言,他们认的皇后只有一个。

只要桑宜容不出现,别人怎么认为她都不会去较劲,反正这些都影响不到她的地位,可要是桑宜容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行,绝对不行!

皇上并没有因为桑宜容失踪十七年就忘记,尤其是近几年,皇上时常会一个人去皇后曾经居住的万德殿呆上一阵,每每生病更是会住在万德殿,她不知道皇上在那里干了些什么,除皇上允许,万德殿任何人不得进,曾经有妃子仗着自己得宠去那里向皇上邀宠,当即被送进了尼姑庵,现在还在颂经念佛。

没见着人的时候便如此了,要真见着人,哪里还有她何宛如的立足之地!

就算桑宜容生的是个女儿她也不敢轻视,桑宜容那般本事滔天,谁知道她把女儿教成了什么样,昊儿又岂是对手。

对了,桑夏出现在昊儿身边,她想干什么!

贵妃顿时有些慌了,“来人,来人。”

立刻有女官上前来,“娘娘,奴婢在。”

“采珠,皇上在哪里…不,不行。”这事一定不能让皇上知道,一点都不能透露,何宛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去本宫家中一趟,请老夫人进宫一见,另外,叫魏金过来见本宫。”

“是。”

魏金是宫中禁卫,本就在当值,过来得很快。

“卑职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魏金,你附耳过来。”

魏金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耳边是柔柔软软的话语,鼻端是若有若无的体香,直让他心中一阵心动神移。

“可听明白了?”

魏金定了定神,“娘娘放心,一定不辱使命。”

“去吧,左统领的位置,本宫会帮你的。”

魏金顿时大喜,“是,卑职多谢娘娘。”

人一走,女子满脸柔软的笑意渐渐散去,双管齐下,她就不信那桑夏还能翻得了天去,没了女儿,桑宜容如何和她争!

算算年纪,桑宜容快有五十了吧,年老色衰又没了儿女,任她曾经光芒万丈也不过是个失去一切的女人罢了,红颜白发,皇上便是见着了又能如何!

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的,不是老去的桑宜容,而是她最风华时的模样。

桑夏浑不知被人识破了她自己都不知的身份,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许家会如何做。

还有当初的病叛许梁,许家已经应了叛,梁姓是代表的什么?病?可病也不能是病了一个整个家族!

要是知道梁家是哪一家就好了。

桑夏有些烦躁不安。

“姐姐。”季元昊示意手下守在门边,坐到桑夏对面低声道:“查清楚了,市面上没有多出来那些东西,明里的典当行,暗里的黑市这一年都没有收到过这些货。”

季元昊紧紧盯着她,“姐姐,许家真的有诈。”

桑夏没有说话,虽然证实了她的猜测没有错,可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姐姐,小妹应和此事没有关系…”对上姐姐的眼神,季元昊抹了把脸,“好吧,其实我也没办法再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妹妹看待了。”

“此事确实和她无关,就她那点心思全用在你身上了。”

季元昊尴尬不已,“姐姐,我不是…”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二弟,虽然有点儿戏,我们三人总归也是结义了一场,若是对她无意需得让她知道,免得她越限越深,对她对你都不好,至于我与她。”

桑夏垂下视线看着眼前的杯子,“既不是一路人,便总有分道扬镳的时候,再说往后的事谁知道会如何,说不定…就成仇人了呢?”

“怎会有这种可能,姐姐想得太严重了。”季元昊失笑,“弟弟很庆幸能得遇姐姐,和姐姐结义。”

桑夏端起茶杯,季元昊会意,也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和她碰了一碰,两人相视一笑。

“许小姐稍慢,公子有交待,任何人不得进。”

“我也不行?”

“是。”

许真真快气死了,季哥哥和桑夏同处一室还不许她进,有什么事还需得避着她?

桑夏是什么意思?不把她当妹妹了就连男人也要抢了不成!

越想越气,许真真张嘴就要喊,屋里便有声音传来,“让小妹进来吧。”

许真真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冲了进去,看两人只是隔着桌子坐着火气总算小了些,委委屈屈的扁着嘴上前就要坐到季哥哥身边,季元昊忙用眼神示意手下的人挡开,“天热,小妹坐那里。”

“季哥哥!”

季元昊装傻,“恩?小妹有事?”

许真真红着眼睛却没有落泪,只是看着季元昊,季元昊本就不是多心软的人,更何况这一套他见得多了,半点也影响不到她,只顾端杯喝茶。

ps:不知道有几个人在追文,总之,端午安康。

030章 联手使坏

许真真不甘的坐到旁边,心里把桑夏恨了个半死,肯定是她和季哥哥说了什么话让季哥哥变了态度!

不过表面上她却能屈能伸的转眼就笑开了,“季哥哥在和姐姐说什么呢?把真真都挡在外面。”

“也没什么事。”看她不信,季元昊胡乱说道:“就是说了说姐姐要去京城的事。”

“姐姐要去京城吗?什么时候走?怎么都不和真真说?”

季元昊正待纠正她的话,桑夏就先抢了话,“刚才决定的,明天就走。”

许真真巴不得她赶紧走,可转念一想顿时就急了,“季哥哥也要走吗?那真真怎么办?季哥哥你把真真也带上好不好?”

“二弟不走。”

看到姐姐向自己摇头,季元昊只得应下,“恩,我不走。”

“真的?季哥哥你真好。”许真真强自按捺下高兴之情,决定原谅这次桑夏私会季哥哥,要是为了说这事,完全可以的嘛。

季元昊自是知道姐姐的用意,可是姐姐这隔开的不止是许真真,还有他。

三人早没了结义时的亲热,许真真进来就说个没停,可所有话题都是围着季元昊转,根本当桑夏不存在。

季元昊不知道姐姐在不在乎,可他心里很来气,硬声打断许真真的话,道:“小妹,你去安排一桌酒席,姐姐明天要走了,我们给她饯行。”

许真真笑容一凝,满心不愿,推脱的话都到嘴边了又死死忍住,反正桑夏都要走了,她还能做什么不成,在心里开解了一番自己,许真真笑容又扬了起来,“季哥哥,旁边的风雨楼可以吗?”

“可。”

“好,真真这就去。”许真真起身,终于将眼神落在了桑夏身上,头一回郑重向她见礼,“姐姐向来对妹妹好,妹妹心里都记着。”

桑夏哪会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摇头失笑,示意珍珠上前扶起她,“妹妹想多了。”

这件事上,想得再多都应该,许真真知道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带着秋婵离开。

沉默了一会,季元昊才叹息着开口,“初识之时她迷了路,也不知她是怎么走的,明明是往秋义府去却走到了庆恒府,据她所说有一个姨妈嫁在了秋义府,找不到地方急得都快哭了,那时候只觉得她迷糊得可爱,性子又娇憨天真,想着别在外面吃了亏,就关照了她几分,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要是当时知道她和其他世家出身的姑娘一样心眼多,我哪会…”

季元昊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姐姐是不打算再住在这里?”

“唔,小妹现在对我排斥得厉害,和她住在一起反倒不方便,我也不瞒二弟,许家和我家有点渊源。”

季元昊立刻福至心灵,“因为两家有渊源,所以姐姐才会在知晓小妹的身份后还对她万般忍让?”

“具体却也不好说,以后有机会再和二弟细说。”遮着掩着实在不是桑夏的性格,可这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外人道的,对二弟她有点理亏。

季元昊对桑夏极为上心,自是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最后一点不舒服也散了,温声道:“弟弟不问了,姐姐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客栈住着不方便,我让人给姐姐准备个宅子可好?”

“这事二弟就别操心了,让小妹知道了不好,等安顿好了再告诉你地方,不过小妹粘你粘得紧,你尽量少过来,有事叫手下跑一趟就行。”

“弟弟心里有数。”

次日一早,桑夏就在两人的送行下出了城,然后绕路从另一个城门进城,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找了客栈住下。

季元昊第三天才过来,“秦大人说找到新线索了,凶手很可能是曾和许晋为同僚的梁永贞。”

梁!

桑夏连忙问,“什么线索?”

“一些亲笔书信,落款处都是梁永贞,秦沛已经派人去取梁永贞的字迹,要是字迹相合就能定案。”

“就只凭这个?信里写了些什么内容?另外,秦沛曾说在许家找到凶手留下的信物,是什么?”

“是一根特制的拐仗,全天下只得一支,据说是谁亲手为他做的,梁永贞是瞎子,好像是生了什么怪病,渐渐眼睛就看不见了。”

“梁永贞也当过官?”

“你不知也是正常,只有生活在京城的人才会关心这些。”季元昊似是想到了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苍云国立国才二十年,立国之初可以说是人才济济,虽说现在也不差,可比起当初来是差远了,这是教我经史子集的先生的原话,苍云国不止国家年轻,立国之初的臣子年纪也普遍不大,说是朝气蓬勃都不为过,可在十七年前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朝中陆续有多位大臣挂印,文臣武将皆有,显些造成大乱。”

桑夏这一刻无比冷静,“许晋和梁永贞都是?”

“关慎也是。”季元昊也有点疑惑,“若说是冲着那十多人来的,潘俊生却并非其中之一,真是让人想不透。”

桑夏笑得凉凉的,“秦沛说是梁永贞便是梁永贞?若许家的惨事是真的还有可能,可许家分明有诈,不管是书信还是拐仗,都只能更加证明许家想栽赃于梁永贞。”

季元昊执壶给姐姐续茶,声音依旧温和,“弟弟自是不信的,就不知秦大人和张世伯是真信了还是只为了结案。”

她更信他们是一丘之貉,桑夏将这句含在了嘴边,毕竟她拿不出更多的证据。

“姐姐有何打算?”

知道了梁家是哪个梁家,桑夏很想问清楚地址直奔过去看能不能拦下有可能发生的再一桩惨案,和季元昊不同,她更怀疑许家不止是想栽赃给梁家,而是想让他们欲对付的人以为梁家真是他们欲下手的下一家而乱了分寸露出马脚。

要是娘现身,自是着了对方的计,要是娘不现身,梁家就真有可能出事,先不说娘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因她之故再害一家,就算娘真的没赶上,跟随娘的人也会寒心。

用这种方法断去娘的助力,这般明目张胆的威胁!

可是就算心里想到了这些,她依然不能轻举妄动,逞英雄非但帮不上忙,要是她出事娘会更被动,更甚者会因她而不得不和对方直面对上。

能一夕间潘家那样的人家灭门,对方的武力值绝对不低,娘身边便是有些人,她也不敢保证就一定强过对方。

是的,她什么都做不了,这般没用!

“姐姐?”

桑夏抬头,“二弟呢?有什么想法?”

“自是不能让他们如愿。”季元昊眼里满是打算做坏事的狡黠,“许家在三贤府累积了诺大家业,未必就真的舍得下,至少许家大房怕是就会稳不住。”

“你是说…”桑夏眼神一亮,许晋以前如何先不说,能越过大房直接当家就说明他不是好唬弄的人,可他们也不是要对付许晋,只要让许家有人忍耐不住露出马脚就可以。

“许家既然只剩许真真一人,她又打算去京城,许家的产业自然就要处理掉,一旦处理得急便只能贱卖,库房的笨重东西当然也带不走,需得一并处理掉,想来小妹也是赞成的,姐姐觉得呢?”

“正是如此。”两人相视一笑,端杯碰了碰。

想到是和姐姐头一回联手,季元昊就有些按捺不住,坐了会就兴冲冲的离开去安排了,桑夏将柳枝叫了过来。

“我写封信给娘,你给送出去。”看柳枝想说话,桑夏加了句,“和梁家有关。”

从头听到尾的柳枝自是知道梁家的事关系多大,遂不再说话。

目送柳枝消失,桑夏心放下来了一半,这事要如何做娘自能斟酌,说不定娘比她更早看透其中猫腻,并且已经做下安排了也不一定。

031章 忠君之事

两日后,许家仅存的小姐要处理掉许家买卖的消息就传开了。

许家在三贤府把着三成的买卖,且全是来钱稳的行当,不少家族蠢蠢欲动,皆想把在自己手里,曾经和许真真有点交情的小姐妹在她刚回来时避而不见,现在又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

经历过家族变故,许真真最后一丝天真也被磨灭,不用季无昊教也知道个个都虚应着,三分真七分假的应着话,该透的消息都透出去了,不该说的一句没说。

她想让季哥哥看看,她也很能干,不比桑夏差,可她却不知,这只让季元昊更加感叹她不愧是出自大家族,有些事天生就会,他到底是走眼了。

秦沛和张瑞看他这般为许真真奔前走后,心里越加肯定关系两人感情非同一般,在许家之事上更是大行方便,除了与案件相关的东西动不得,店铺任由他们处置,便是库房中的珍玩都允了可以处理。

“店铺我手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处理了,想来接盘的人很多,现在还没有出手,先吊着,至于珍玩…”季元昊笑得恶劣,“我打算在三天后举行赏玩会,无人争抢的出价者得,若多人齐看上一件,价高者得,不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

“二弟真能干。”桑夏真心实意的赞美,“其中那些假的挑出来了吗?”

得了表扬,季元昊更来了劲,“不,许家的东西我怎会去一一过目,别人还当我起了贪念呢,当然是赏玩会当日直接从库房搬出来,至于以后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许家大房要是担心穿帮,在这三天里要么是乱了手脚被他们抓着小辫子,要是还有点脑子也会向许晋说明,许晋能狠得下心丢了名声,许家的老人却未必,年纪越老就越怕死了难以向祖宗交待,到时就看许晋能狠心到什么程度了。

要是最后是许晋赢了,任由许家几代的名声坏在他手里…能坏了许家的名声毁了许家的祖宗基业让他们以后便是想重新出现在人前也无立足之地,至少在这三贤府没有立足之地,挺好。

更何况,许晋未必就能控制住家中的所有人!只要许家有一人出来蹦哒,这戏就有得唱了。

只是想想可能会有的场面,桑夏就恨不得一眨眼间就是三天后了。

张瑞的书房内此时坐了三人。

除了张瑞和钦差秦沛外,还有一个面白无须,容貌出众,保养得甚是得当的中年男子,只是此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张大人,你该知道这和我们之前计划的不符,可你却不曾知会于我。”

张瑞也知自己理亏,可是…

张瑞苦笑,“许老弟,若非你的女儿将那位带了回来,本官也不会如此被动啊!那位要做的事,你敢拦着还是秦大人敢拦着?本官自认是不敢的,至于为何不告诉你,本官觉得即便告诉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说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