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年男子脸涨得通红,最后却也没有说出尖锐的话来。

就如张瑞所说的那样,就算他提前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连许家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扔了,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让这事成了,只要让这事成了!

“许晋,稍安勿燥。”秦沛温声安抚,将轻视藏在眼睛深处,不管什么时候,背叛者都不被人所喜爱,尤其是背叛那样一个人,虽然如果是他处在许晋的位置也可能会和他做出同样的决定。

想到那个人,秦沛心情复杂,有些事情远不是一个对错就能说得明白的,她风光时他还只是个小卒子,便是现在,她也是他唯一敬佩的人,可如果她碍了自己的路,他也会想办法除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做了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眼前这人远比他要和那人亲近,最后不也没熬住背弃了她吗?

嘴角勾出温和笑意,秦沛道:“你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不要因小失大,只要让皇上如了愿,你要什么没有?”

许晋脸色缓和了些。

秦沛继续道:“你的牺牲皇上都看在眼里,许晋,往后的日子还长远得很,我们都需得看远一些,你说是不是如此?”

许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神情终于平静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许某虽然离朝多年却也是苍云国的子民,愿意为皇上牺牲一切。”

“皇上定会知道你的一片心意。”

许晋起身,看了眼两人,抖了抖袖子道:“许某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许某人,可是你们和我又有何不同?若是记着她的好,此时告密也还来得及,告辞。”

好一会后秦沛才笑出声来,叹息着道:“比起那些人来,许晋真的差远了,当年的许公子竟堕落至此,不知她知道了背叛的人是他会不会难过。”

“谁又能肯定她不知呢?”张瑞把玩着茶盖,“身处其位,本官自是唯皇命是从,本官和她本就全无交集,便是做得再过份都没负担,可许晋和我们不一样,曾经并肩作战后背都可交付的交情,也不过如此。”

“也得看是谁,放在关慎和潘俊生身上却抵得千斤重。”秦沛起身走到门口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艳阳,“和潘俊生同僚多年,说是他一手撑起来的兵部都不为过,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说到潘俊生。”张瑞也站了起来,“为何会有他?他还和那位有什么联系不成?”

秦沛回头看他,“关慎,潘俊生,梁永贞还有那位曾结义。”

“原来如此,皇上知道?”

“我便是从皇上那里听了一耳朵,那四人以为皇上不知道,那时候称兄道妹的不止他们四个。”

明面上有潘俊生通风报信,暗中有那许多人相助,也怪不得那位能安生多年了,只是为了逼她现身便要使出此等手段,赔上这许多无辜性命,也实在是…

张瑞轻轻摇头,将叹息含在嘴里,转开话题,“现在已经将线头扔向梁家了,梁永贞是必死还是…”

“不管她出不出现都必须死。”

“他只是个瞎子,为何一定要如此?”

秦沛想到了皇上交给他任务时的眼神,那样疯狂,眼中全是他自己都不知的嫉妒,他嫉妒所有比他更亲近那位的人,结义的那三位义兄首先就碍了他的眼,所以,他们三人必须死,要是死了这三人她还不出现,便会有更多人牵连。

“张瑞你信不信,我比你更希望他能活着,苍云国的律法是我所知的各朝律法里最全面也最公正的,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心最清明,要是能让他复出为官,那才是苍云国的福气。”

四目相对,眼里竟然满满都是遗憾,为了那个即将死于他们之手的男子,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收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此而已。

“你说,她会不会出现?”

“会,就不知会以何种方式出现。”秦沛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一场大战后,她一身鲜血淋漓沉默不语的帮着收敛尸体的样子,明明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却周身都是悲伤的气息,不用言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厌恶战争。

所以她能退得那么干净,并且愿意一隐十七年,若是无人打扰,可能再不会出世,过她平静但安心的日子。

这样一个人,重的是情义,而他们现在做的事件件都踩在她的底线内,她不可能还隐而不出。

她的退隐从来就不是怕,只是不愿意相争,当年一起走过来的人都知道并且相信这点,做为她曾经最亲密的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可现在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皇上了,他现在什么都不顾,只想逼那人现身。

就不知结果,是不是如皇上所料的那样。

张瑞走过来和他并肩而立,两人久久无言。

032章 有动静了

在他人眼中三天弹指即过,桑夏却觉得这三天过得比平日十天还要慢。

季元昊过来时左右看了看她,“姐姐,我就两天没来怎么感觉你就瘦了些?”

桑夏摸了摸脸,“大概是天气开始热起来的原因,我年年苦夏。”

这离真正热的时候还早着,现在就苦夏,真热起来可怎么过,季元昊在心里想,但没有说出口,姐姐只当他是弟弟,他暂时不能走得更近,姐姐看着好像并无戒心,可要是冒冒然接近一定会引起她的警惕,所以他再想见姐姐,也控制着自己隔天才来一回。

看他不说话,桑夏续又道:“二弟怎的今天过来了?可是有事?”

季元昊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我在京城吃过这饼,没想到在这里也瞧着了,味道不错,姐姐尝尝。”

桑夏确实还没用早膳,再加上每次二弟来都会带点各有特色的吃食过来,她这会便接得很痛快,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她现在更关心二弟过来的原因。

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咀嚼东西的模样季元昊便觉得心头柔软,声音不自觉的便柔了许多,“赏玩会没有这么早,定在申时正,趁着这会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姐姐。”

“辛苦二弟两头跑,我挺好的,你不用挂念。”桑夏吞下口里的东西,“这两天可有动静?”

“没有,我暗中加派了人手等着,看他们是不是真能忍住。”

桑夏皱起眉,是许晋对许家的掌控真有这么厉害还是她猜错了?

不,不会,这么多证据足以证明许家就是诈死,这么大一家子人,怎么可能人人都不起贪念?若许家真是这么有骨气的人家便不会做这背叛娘之事!

秉性如此,她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在其他方面就能坚持住。

季元昊给她倒了盏茶推过去,“姐姐莫忧心,便是这回没能让他们露出马脚我们也能制造其他机会,许家既然能几百口人举家诈死,所谋必大,有所谋就不可能心如止水,姐姐只管等着就是,弟弟定不让姐姐失望。”

桑夏放下已经吃不出味道的素馅饼,擦了擦手道:“二弟布置这一切已是帮了姐姐大忙,更何况于我来说,你信我所说比做的这些更让我高兴,人生在世,有人能在拿不出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便选择相信我,这份信任比什么都重,所以二弟何言失望,明明是我借了二弟之力为我所用,真要失望,也是姐姐让二弟失望了才对。”

“姐姐,我们之间就莫说这些客气话了。”季元昊心想,我不怕为你所用,就怕你不用我啊,姐姐这样的性子,只有让她欠自己越多才越有牵扯下去的可能,真要两不相欠,一旦分别可能就是永远。

两人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气氛正好,季元昊的属下在外面等了一等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禀报,“公子,那边传来消息邹家人去找了许小姐,说许家大房那些东西不参加赏玩会,由邹家直接买回去,许小姐正在找您。”

“邹家?”

接触到姐姐疑惑的视线,季元昊忙解释道:“许豪的岳家。”

桑夏理解了,许豪就是许家大房,现在出面的是许大夫人的娘家人,“倒也不是全无脑子,许真真什么态度?同意了吗?”

季元昊看向自己的得力属下段洪,段洪忙低头回话,“暂时并没有。”

“也就是说邹家知道许家是诈死,不管之前知不知道,至少现在是知道了,而许真真眼下还不知。”桑夏想了想,“二弟你赶紧去看看,注意着点许真真的态度,要是她态度变了就是她可能也知道了,跟着她说不定能知道更多情况。”

季元昊知晓轻重,起身道:“可惜姐姐得避着人,不然便能亲自去看看了,姐姐莫挂心,有什么事我立刻让人报与你知道。”

将人送至门口桑夏便留了步,自住进这家客栈她便没有出去过,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与许真真纠缠在那些与她无关的小情小爱上。

拿起饼撕了一半给珍珠,桑夏边吃边叹气,“要是娘多给我几个人就好了,看紧邹家肯定有收获。”

柳枝现出身来,“属下去。”

桑夏想了想,遗憾的摇头,“盯一时无用,得长时间盯着,你一个人哪里能顾得过来,再说我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用到你,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

珍珠默默的从自己这一块饼上撕了一半递过去给柳枝,柳枝犹豫了一下,接了。

“也不知梁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娘应该收到我的信了吧,要是她没忍住露了面,对方就得逞了。”

柳枝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剩下的小半块想,确实挺好吃的,“夫人必会出现。”

桑夏更吃不下东西了。

“可夫人不会在明知有诈的情况下还和人硬碰硬,眼下的情况,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而且…”柳枝顿了顿才接着道:“而且夫人能用的人很多。”

“很多是多少?”这方面的情况桑夏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如果是家里那些人,加起来也就百十来个,就算个个是高手这也算不上多,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下还是难免吃亏。

桑夏心里有点难过,她以前从不知道家里情况竟会那么复杂,自顾自的没心没肺的活着,自以为的幸福着,却不知娘承受了多少,当然,她现在依旧不知道,这些天她总是在想,要是她再上进一点出息一点,娘是不是就不会事事瞒着她了?

柳枝却变回了闷葫芦,任桑夏怎么问都不再说话,最后更是干脆神隐起来,她之所以多这一句嘴不过是想让不安的小姐安心一点,并不想透露太多夫人的事,夫人说过,有些事到了小姐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用刻意去告诉她。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数字,桑夏却到底心安了些,只要知道那些人始终是帮着娘的,依旧愿意和她并肩作战就好,只是,她真的非常想看到平日里总是静静的淡淡的娘威风凛凛的模样,她有点想像不出来。

而那边,季元昊见到了邹家人。

能和许家结亲,邹家自然也不差,这番出面的是许大夫人的兄长,邹家现在的当家人,可见已经是相当重视这件事了。

许真真却不怎么高兴,任谁被不是嫡亲的长辈端了长辈架子怕是都高兴不起来,可她一个失了家族庇护的女孩子家气弱了些,只能勉强自己受着,见到季元昊立刻眼睛发亮的迎了过来,要不是季元昊不着痕迹的避了一避,人整个都要贴到他身上去了。

许真真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他的避让,兴高采烈的道:“季哥哥,你怎么才回来,真真都等你好久了。”

季元昊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上首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这位是…”

“季哥哥,这是邹伯伯,是我大娘的兄长。”

山羊胡男人已经站了起来,“邹家邹世清,这位便是多番照顾侄女的季公子吧,许家已无他人,邹某替许家多谢公子在许家遇难时对侄女的几多爱护。”

“好说。”季元昊松松做了个揖,气势半点不弱,“小妹回来已有些日子,却并不曾见过邹家人,不知邹家此番出面是为何故?”

意味难明的话让邹世清语气滞了一滞,可活到这把年纪脸皮早就磨厚了,很快就接了话,“许家并非只有我邹家一门姻亲,更还有旁枝远亲在,可谁也没有出面,并非为避祸,而是避嫌,不管我们谁接近侄女,都会被人以为是贪图许家的东西而被其他人联手群起而攻之,不知其他人怎么想,我邹家却是打算等侄女对家业有了决定再出面邀她去邹家长住的,邹家小辈多,定不会让侄女有寄人篱下之感,若非赏玩会的缘故,我便是现在都不会出面,若是让侄女心里有了其他想法,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称职。”

这番话称得上掷地有声,让人难以讨厌得起来,许真真便是之前厌烦,这会态度也变了,语带哽咽的道:“是真真不懂事,邹伯伯不要怪真真。”

“快别哭,别人见着还道我欺负了你。”邹世清笑得很温和,那样子就像个真正为小辈着想的好长辈。

季元昊却没那么好骗。

除了因年龄所限决定了他没有足够的阅历,并且因各种原因也还保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热情,可他所处的环境也注定了他所知所见不会少,远非同龄人可比,尤其是他心中已存疑的情况下,更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煽动。

他等着对方说出来意。

033章 蛇出洞了

邹世清做了多年当家人,自是看得出来这事做主的是季公子这个外人,而且这人也明显不比许真真好哄骗,许真真很信任他。

如果说许家人真的死绝了,就剩许真真这根独苗,那许真真那点心思休想如愿,这么大一块肥肉怎能落入别人口中?

可许家只是由明转暗,这许真真的事便轮不到他做主,更何况这三贤府和许家有牵扯的可不止他邹家,自有他人会来出这个头,他何必抢着做那枪头鸟。

只是这季公子不知是何出身,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张府台和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对他都客气有加,再听这一口京城口音,想来是出自京城那几个顶尖家族之中的一家。

这样的人自是不能轻易得罪,想要将那些东西买回去,怕是要大出血。

心里思量万千,邹世清安抚了许真真几句就看向季元昊,“我和妹妹一奶同胞,自小亲近,家中老母亲知道许家出事几度哭晕过去,日日念叨她,我别的事也帮不上忙,便想着将妹妹那一房的东西都买回去,也算聊尽孝道,给老母亲寻一个安慰,季公子不如让人估算估算价钱,我自是不能占侄女的便宜。”

这番话于情于理,真诚的让人难以拒绝,季元昊觉得,不管许家大房如何烂泥巴扶不上墙拖那许晋的后腿,找的这个出面的人确实不错,从见面至今没有出一点错,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着急来。

可惜他这番心思要白费了,如果让他如了愿他这几天不就白布置了?姐姐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季元昊真诚的脸上露出些动容的神色来,“按理来说我一个外人没有拦着的道理,邹老爷就是昨天来这事都很好办,可就在今天早上,许家所有参与赏玩会的珍玩都已造册公布,一下子要少了十之二三,这让我如何向人交待?别人还道我从中污了许家的东西,这样的冤枉我却是不能背负的,小妹,你说呢?”

许真真连连点头,“自是如此,邹伯伯,不是真真不懂事,您要是昨天来我都二话不说的全打包了给您,可是眼下却…”

这并非推脱之言,邹世清一直关注着许家,自然也知道他们说的实情,可不是他非得拖到今日才来,实在是他今天才知道那一家子不但没死,那许豪还做出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邹世清做了个深呼吸让心气平了平,“如果告知一声,说是邹家将出嫁女的嫁妆买了回去,可不可行?”

许真真看向季元昊,她对这事并不在乎,卖谁不是卖?可要是季哥哥觉得不好,那就不卖。

季元昊在两人的视线里摇头,“你也说过,这三贤府和许家有关系的不止邹家,要是破了例,后面的事怕是会乱了套,我既然管了这许家的事,自是不允许事情在这上头出乱子,一个不好一盆污水还得往我身上泼,邹老爷当也知道我一个小辈的为难之处。”

邹世清张口欲言,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驳,先不说许家人还活着,就许家那些旁枝姻亲哪家又是好说话的,现在不过是堪堪达成了平衡,一旦这个平衡由他打破他们必会想尽办法耍尽手段来分一杯羹。

季元昊暗笑,脸上却一派正经模样,“既是为了安慰老夫人,也不一定要动那些大件,大夫人平日所用的那些东西包括一些首饰都是可以让邹老爷带回去的,且用不着买,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在这上头小题大作,小妹,你觉得呢?”

“季哥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一瞬间的静默后,季元昊勉强扯出一个笑,“邹老爷,非是我做小辈的不懂事,也请你体谅一二,不过如果邹老爷在赏玩会上比别人早一步将东西买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做了这个交易,想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了,邹老爷看这样可不可以?”

邹世清觉得这是目前最无奈的办法了,也算是这季公子对他行的方便,再坚持己见遭了他的厌恶,这事情怕是会生变。

一想到自己完全处于这么被动的原因,邹世清就恨得咬牙切齿,许家出了这么个东西也算是倒了血霉了,若非许豪许给他大好处,他才懒得管。

“如此就麻烦季公子了,到时我会早些到场。”

客客套套的将人送走,季元昊转身对着许真真沉默许久,直让许真真心惊胆颤,却不敢开口。

“小妹,以后,你还是唤我二哥吧,兄妹之间当这么称呼。”

“季哥哥!”许真真的声音尖锐得刺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季元昊,“为什么?你讨厌真真吗?”

“我若是讨厌你就不会管你许家的事,而我管你许家的事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并无其他,我没有图谋许家的任何东西,包括人,这样说也许有点伤人,可我们之间本也是清清白白的是不是?”

许真真面色惨白,为什么会这样,桑夏已经不在这里了啊,不久后的赏玩会更是会为她带来天大的财富,为什么季哥哥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她?这样一笔财富,谁能拒绝?

“季哥哥,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的,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你,只有你,你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毕竟是一路庇护,还结义了的妹妹,看她这样季元昊心里也有一丝不忍,可他更清楚他要是拒绝得不彻底,以后只会更麻烦。

许真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立刻又道:“最近是真真不好,总给季哥哥添麻烦,季哥哥放心,以后不会了,真真会听话,不哭,不做让季哥哥厌烦的事。”

胡乱抹掉脸上的泪,许真真扯出一丝笑意,“季哥哥,我才十四,你给我两年时间,我会变得和姐姐一样优秀的,你等着我,等着我。”

泪抹起来的速度还没有落下的速度快,脸上始终湿着,就算是这样许真真还是努力让自己笑,那模样看起来着实可怜,季元昊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这无疑是给了许真真极大的希望,顿时哭出声来,好像生怕下一刻就会听到她不愿意听的话,捂着嘴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什么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季元昊懊恼得不行,他怎么就把话吞回去了呢?

“段洪,你说她是不是认为我同意了?”

段洪一板一眼的回答,“是。”

“…”季元昊抚额,他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回转屋内,季元昊便将这点私情抛到了脑后,“将邹家看紧了,据我推测许豪应该很顾忌许晋,此事并没有告知他,这会怕是正急得坐立难安,我又没有答应邹世清的事,想来他们一会肯定会暗中接触,顺着这根藤把那些矮瓜都给本宫拽出来!”

“是,属下已经让朱群带人跟着了。”段洪顿了顿,又道:“此事干系重大,殿下为何为将事情奏与皇上知晓?一旦有事,跟出来的这些人未必够用。”

“难得能碰上这般大事,我也想有点成果好让父皇高兴高兴,行了,你去忙吧。”

“是。”

等屋里只剩一人了季元昊才黯淡了神情,他为什么不将事情上奏?因为父皇虽待他好,却也防他。

他已十六,朝中大臣多番上奏该让他出宫立府,可父皇一直未有应允,只言要再亲自教导些时日,别人只以为父皇对他有别于其他皇子青睐有加,却又哪里知道父皇身体屡出毛病,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他做为大皇子最能威胁到他而开始防他。

本该为他着想的母妃却只想着利用他固宠揽权,所以他逮着机会就往外跑,只有离了那诺大皇宫,他才觉得能喘过气来。

也之所以他会被姐姐吸引,姐姐这样率性坦诚的性子,翻遍历朝史书皇宫中都找不到一个来,他好不容易碰着一个,当然不愿意放手。

想到姐姐季元昊就有些坐立不安的想往她那里去,可这会已经午时了,没多久就是赏玩会,在那之前他还得再安排安排,总不能真让邹世清比其他人都先到将那些东西都搬回家去,那就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034章 事闹大了

赏玩会的地点是在许家的另一处宅子里,本是许晋平时所用,离老宅也不是很远,这样也就更方便从老宅搬东西过去。

邹世清未时一刻就到了,他以为自己是到得早的,可一踏进院子就听得里面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其中有数道还是熟悉之极的,他心里一咯噔,立刻加快脚步。

“邹老爷。”季元昊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他,一脸愧疚,“晚辈并不曾向他人说起过,不知大家怎的都到得这般早,好在晚辈在他们来之前就差人将大房的东西收拢了一些,邹老爷不如将这些东西带回去,老夫人见着应该也能聊表慰藉了。”

邹世清心里本来很是恼怒,认为这小辈涮了他,可听得他这么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眼神淡淡的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沉默了一会才开腔,“东西在哪里?”

季元昊做戏上瘾,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肃手相引,“搬了放在偏厅了。”

搬出来的东西其实不少,邹世清回想了下许豪派来的人和他说的东西样式,视线转了一圈就找着了三样,担心被季元昊看出什么来,遂转过身来道:“外面人多,季公子自去忙吧。”

“也好,邹老爷请自便。”

待人一走,邹世清立刻拿起来细瞧,脸色渐渐就沉了下来,许豪找的手艺人不错,可这东西仿得再像也就能唬唬一夕暴富的人,稍有底蕴的多瞧瞧怕是都能看得出来。

这里只得三件,据许豪说他一共仿了二十四件,就算损耗了一点数量依旧不少,要是还在库房还好,可要是已经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