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动静,季元昊对着珍珠点了点头,又将手里的包裹递过去,“进去吧,告诉姐姐,不用理会外面的事。”

珍珠顺从的进了屋,没有再说一个谢字,有些事,又岂是一句谢谢就能表达的。

“公子,是张大人来了。”

季元昊轻哼一声,要是张瑞不来就是他去踹衙门的门了!想着在这里会扰了姐姐,他示意留下两人守在门口,自己只带着段洪去了客栈门外。

因为官差的到来,整条街上被火把点得亮如白昼!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于桑夏珍珠是,季元昊张瑞是,住在这附近的人亦如是。

张瑞看着走出来的人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都快要跳出来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人都懵了,那位怎么会牵扯进这样的事里去!要是他有点闪失,不要说他,他一家老小,正好赶上了的秦沛都休想落着好!

“殿下!”张瑞这会也忘了那个虚假的身份了,软着膝盖上前见礼,“这是怎么回事?住在这里的是?”

“你见过的,我姐姐。”

张瑞有心想问那个桑姑娘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住在了这里,话在口里转了一圈说出来的却变了,“桑小姐可有仇家?”

“不是姐姐的仇家,她也很想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张大人,此事发生在三贤府,你当给我和姐姐一个解释。”

“是,下官这就去查,一定尽快给公子一个交待。”张瑞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一时都有些弄不清楚这位殿下有心的到底是许真真还是桑小姐了。

要说是许真真,殿下对桑小姐分明不像是对一个结义姐姐该有的上心,可要说是桑小姐,许家之事殿下又事事插手到底,殿下总不能是两个都想要了!

不过,真要两个都收了也收得起,那地方本就汇集了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子。

那边,许真真已经回了客栈,一进屋她就吩咐等得心惊胆颤的婢女,“去给我打一桶洗水来。”

“小姐,奴婢已经准备好热水了,您可以…”

“换冷水。”

“小姐…”秋婵想说下过雨后这几天温度都不算高,不能洗冷水,可被小姐的眼刀一扫她就缩了,低头去拎冷水。

许真真泡在冷水里直哆嗦,她从小就养得精细,在外面也有秋婵侍候着,什么都紧着好的给她用,哪里吃过这个苦头,无数次想跳出浴桶,她都用桑夏激励自己,你想要将季哥哥让给她吗?想吗?要是不想那就泡着!

一旦明天早上她离开了,留下季哥哥和桑夏朝夕相处,以后还有她什么事儿,泡着!

在失去知觉前,许真真得意的勾起嘴角,想把她送走,没门!

季元昊次日一早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收拾妥当准备去看看姐姐起来没有,闻言皱起眉问,“请大夫看过了?”

“是,天未亮秋婵就找到属下说许小姐高烧晕过去了,属下当即便请了大夫,大夫说是寒气入体,再加上郁结于心,这烧怕是一时半会退不下去,好了后身体也会要弱上一阵子。”

季元昊实在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就那么巧的在要走的时候就病了?可就算知道里头有猫腻,她要真病了也总不能强行将人抬上马车。

“换个大夫再看看,要真是病了就先养着吧。”

“是。”

耳尖的听到隔壁有动静,季元昊忙往外走去,“珍珠,姐姐起了吗?”

珍珠面容有些憔悴,福身道:“小姐起了,不过小姐有些惫懒不想动,我去给小姐要些吃的上来。”

“给我也要一份,我陪姐姐吃。”

“是。”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着在,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敲门,“姐姐,弟弟能进来吗?”

“无碍,进来。”

桑夏应该是刚起床不久,衣裳换了新的,头发只是松松散散的挽着,看着比平常要柔和许多。

“二弟起了。”

看姐姐要站起身,季元昊忙敛了神走过去坐下,“姐姐坐着,伤口都处理过了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太方便看大夫,珍珠都给我上了药,养上些日子就好了,说起来,昨晚幸亏二弟来得及时,不然姐姐命休矣。”桑夏笑笑,“大恩不言谢,姐姐记心里了。”

季元昊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笑里竟带出了些不自知的赫然,一天记一点一天记一点,积累起来不就多了,他要再接再厉才行,姐姐是特别记好的人,这就是他的机会。

早膳用罢,两人各捧一杯香茗看着茶香袅袅,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季元昊打破了沉默,“昨晚张大人来过,这些人的来路他会去查,姐姐若有线索不妨告知于他。”

桑夏摇头苦笑,“我确实是摸不着头脑,这三贤府我是头一回来,要说结怨,也就是和许家了,可许家的当家人连许家的名声赔进去都忍住了,又怎会在这时候来和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过不去,我家里虽有些麻烦,可如果真是我家的对头,他们应该也是抓我,只有抓活的才能换取他们想要的,而不是昨晚那样招招要置我于死地。”

揉了揉额头,桑夏低喃,“对我娘而言,我要是活着一切好说,我要是死了只会将她逼得大开杀戒,对方不会这么做。”

季元昊不知道桑家是个怎样的家族,只以为她说的这些是妻与妾,或是房与房的争斗,想了想,道:“和其他人有没有关系?”

“你是说受牵连?”桑夏凝眉,“我这回出门除了二弟你和许真真外并无和其他人有牵扯,我信二弟,许真真她没那个本事,我是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

季元昊心里有点甜,勉强忍住不让嘴巴咧得太开,“偏这时柳枝不在你身边,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

可不就是,要是柳枝在她岂会如此狼狈,差点连命都搭上,如果如此无能的死在这里,那就真是要让娘被人笑话死了。

“对了姐姐,许真真病了,看样子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

“二弟,我们别说她。”桑夏对许真真已经是反感得不得了了,连提起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我也要烦二弟帮个忙,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

“…好。”看着那一脸的厌烦季元昊忍不住失笑,这可真是个喜憎分明的好性子,之前结义,她对小妹是千依百顺,自己吃苦头都不在意,现如今对方招了她的厌,她就连看一眼都不愿意了。

他倒盼着许真真招了姐姐的厌是因他之故,可他很清楚,许真真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性子是一方面的原因,更多的怕是因为许家诈死之故。

不管如何,以后他都尽量不在姐姐面前提许真真了就是,姐姐的想望他总归是要满足的。

039章 窗户纸破

不久后就确认许真真是真病了,且病得还不轻。

季元昊过去了一趟。

自从赏玩会过后,在别院住了几天的许真真又住回了客栈,为了谁,不言而喻。

“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吧,住客栈不合适,段洪,去安排马车将她送回别院去。”

原本见到人满心欢喜的许真真笑不起来了,“季哥哥,你…不陪真真吗?”

季元昊心里越加不耐,他昨晚说的话她就一句都没听进去?可看她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又实在说不出重话,只得硬声道:“我们虽是兄妹,总是同进同出也不合适,别院有下人侍候,你也能舒服点。”

可你却愿意和桑夏同进同出!死死咬住唇压下这句都到了舌尖的话,许真真垂下视线,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都不得季哥哥欢心!堂堂最受宠的许家小姐,竟然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如何能甘心。

季元昊没有送许真真回去,他本就不是对女人无可奈何的人,现在为了断许真真的念想更能狠得下心。

过得两日,张瑞那边还没有消息,季元昊耐不住亲自找上门去了。

他前脚刚走,身体抱恙的许真真就来了。

桑夏见到她有些意外,却也并不觉得吃惊,只是淡淡道:“许小姐来得不巧,二弟刚离开。”

许真真矜持的在桑夏对面坐下,抿唇一笑,“世上哪有这样的巧事,自是知道季哥哥不在我才来的,不过没想到姐姐却连声妹妹都不愿意唤了,唔,没关系,我也从未曾将你当作姐姐。”

秋婵头都快低到裤裆去了。

桑夏笑,“要是在数天前听到这样的话我怕是会好一阵伤心,可现在却要让你失望了,意料之中的事说出来又有何意思,若是你今日来只为说这个试图刺激我,大可不必,不如回去好好躺着,养好了身体才能继续纠缠二弟。”

“你…”许真真笑脸挂不住了,她求而不得的是别人不要的,她在乎的别人却根本没放在心上,她要如何才能让对方和她一样痛,要如何才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将哽在心口的那口气用力咽下去,许真真轻咬下唇,一如之前有求于桑夏时,“姐姐,你就真的一定要和我争吗?就不能彻底将季哥哥让给我吗?”

“我何时与你争过?何来让与不让之说?”

“姐姐竟不知?”许真真瞪圆了眼,“季哥哥喜欢姐姐,想求娶姐姐,姐姐不知?”

被许真真这一点破,恍然想起自相识以来二弟为她做的,桑夏再迟钝也了然了,原来如此,原来二弟并不是将她当成了姐姐在看待,而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自己能接受吗?

桑夏也不管面前还坐了个许真真,认真分析起来。

首先,她未有婚约在身,娘好像也并未在她的婚事上做有其他安排,她要是自己定下来一个,想来娘也不会反对,可二弟出身定然不低,他可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怕是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吧,不说京城那样的地方,就是古溪乡那样的小地方婚事都没有小辈说话的份,真要闹出个私相受授来,棒打鸳鸯都是小事,沉塘都属平常,论心性,她也不是大户人家能接受的野姑娘,那些大家族里的规矩她也未必受得了。

更何况家里如今情况不明,娘那里也不知道顺利与否,再说娘会被人这般算计定是有缘由的,她并不想搅和进其他人来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想来想去,抛开感情不说他们也并不合适。

桑夏回过神来,许真真的话就飘入耳中,“只要能遂了我的心愿,许家的一切我都愿意交与季哥哥,这份家业在三贤府绝对是头一份,就算到了京城,我也相信少有人的嫁妆能厚过我。”

“如果换做以前,我会劝你几句,现在嘛,你不耐烦听我却也不想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请吧。”

“桑夏,你不要不识好歹!”

“哦?”桑夏看她,“你待如何?”

看她不说话只是瞪着自己,桑夏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出声来,“从头至尾我都没欠你,许真真,你是哪里来的底气理所当然的对我提要求还不允许我拒绝?就因为我之前对你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乃至理名言!”

许真真脸都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大概是接连在口头上吃了亏,也清楚自己再说其他也占不到便宜,强忍着不快摔门离开。

哼,她才不是怕,她是不想碰上季哥哥,桑夏自诩好人,一向表现得不屑和她计较,想必也不会去季哥哥面前告状,她就等着看,她捅破了他们之间那层纸,桑夏会如何做。

要是桑夏真敢打季哥哥的主意,她一定让她臭名远扬,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想嫁进季哥哥那样的人家,做梦!

要是桑夏装不知道,她也有办法让他们装不久!

最好是桑夏自知配不上主动离开。

回到别院,下马车时人一阵晕眩,幸好秋婵扶得及时才没让她晕倒在地。

门房递上一封信,“小姐,您离开不久有人送来的。”

“是谁?”看着那有些熟悉的字迹,许真真心里一惊,立刻将信抢了过来,也不用秋婵扶着了,连走带跑的回了屋。

这字迹旁人认不得她却认得,爹爹左手写出来的字就是这样的,有两年爹爹不知怎的突然改用左手写字,写了又不留着,全给烧了,她仗着宠爱常往书房跑,自是见过不少。

可爹爹不是身亡了吗?怎么会…

拆开信封,里面立刻掉出来一个小纸包。

小心的放到一边,许真真哆嗦着手将信取了出来,只看了个称呼眼泪就掉了下来,许家其他人都死绝了都没关系,她只盼着爹爹能逃过一劫,回来的一路上她都是这么祈求的,只要爹爹还活着,她就是许家小姐。

老天爷听到她的恳求了,爹爹真的未死!

快速看完信,许真真更是喜极而泣,打开那个纸包,看着里面白色的如面粉一样的粉子捂着嘴猛掉泪。

爹爹在看着她,爹爹知道有人欺负了她,爹爹都知道!

季元昊从衙门出来时天已快黑,他和张瑞喝了点酒,脑子比平时要钝一些。

“公子,秋婵姑娘求见。”

“唔,有事?本宫要回去陪姐姐用晚膳。”

段洪看了眼不远处的秋婵一眼,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刚才殿下的话,“秋婵姑娘说许小姐打算明天出发去往京城,以后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想请公子去见上一面。”

季元昊咦了一声,“愿意走了?”

“秋婵姑娘是这么说的。”

爬上马背,季元昊掩嘴打了个呵欠,“那便去看看,真想明白了才好,段洪,你回去告诉姐姐一声,就说我会晚些回,你就守在那里保护姐姐。”

许真真今日收拾得极为素雅,头上梳着标准的垂鬟分肖髻,少少用了点首饰,比平日多了几分大家小姐作派,穿着一身乳白襦裙,不显得夺目,但是耐看。

许真真喜好艳色衣裳,便是许家出事,她带孝在身也是想尽了办法的不穿白,而今日这身却是再合规矩不过。

要想俏一身孝,果然如此,季元昊转得慢了的脑子不由得就看多了几眼。

“二哥来了,快坐。”

是二哥,不是季哥哥,看样子是真想通了,季元昊很满意,示意其他人不用跟着,拾步入席。

“二哥喝酒了?秋婵,让下人去准备解酒汤,二哥,你先喝碗汤,菜也都不油腻,你吃几口,能舒服些。”

清清脆脆的菜,刚刚才从山珍海味的酒桌上下来的季元昊看着就很有食欲,夹了一筷子入口,味道也不错。

许真真也陪着吃了些,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季元昊虽然脑子不如平时灵光,可他不太相信许真真突然就真的想通了,一直带着几分防心,可看着他吃的对方都吃了,他没吃的她也都尝到了,心里就放松了些。

不知是不是酒劲太大,迷迷糊糊的听到许真真喊他喝解酒汤,他却怎么都起不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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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章 捉‘奸’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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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帐顶,入鼻是带着隐隐香风的气息,便是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季元昊也觉出了不对劲。

猛的坐起身来,顿觉一股扯力自右手传来,顺着右手看去,对上许真真又羞又怯偏又带出几分害怕的眼神。

“二哥,你…你不要多想,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什么都没有。”

季元昊愣了一愣,他以为以眼下的情况许真真该顺势往上缠才对,可她却在往后退。

而她此时狼狈不堪。

一只袖子不见了,衣襟被扯裂,只堪堪遮住了前胸,锁骨却任她怎么抓住衣襟往上拢也遮不住。头发散乱,发髻摇摇欲坠,更可恐的是露出来的手臂上一道道青紫痕迹,尤其是手腕处那一圈,触目惊心。

这些痕迹,足以说明他不无辜。

季元昊收回手用力敲了敲脑袋,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酒量不差,昨天虽然喝得不算少,可也绝对没到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要说是许真真动的手脚…

眼前的一切都在彰显她的无辜。

环顾四周,这里应是后堂休憩处,他正躺在一张罗汉床上,“小妹,是你扶我过来的?怎的不叫醒我?”

许真真抠着手指,低头轻声道:“真真看二哥醉了,本打算去叫二哥的人进来扶二哥回去安歇,可二哥却…拉着真真不让走,真真没办法。只好亲自侍候,只是没想到…二哥放心,真真也是大家出身,这点脸还是要的,昨晚并未发生任何事,若非手被二哥握住了抽不出来,真真换了这身衣裳也不会让二哥误会。就是。就是二哥的手脚重了些,真真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今日怕是不能启程去往京城了。”

如果许真真一口咬定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季元昊还会不信,更会对她厌弃至极,甩手走人,可她反其道而行。非但不承认,还将所有的退路都给他留好了。一副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用他负责的姿态,他反倒不好做得太绝情。

不管如何,这副样子独处一室总归不好,季元昊温声道:“小妹先去换身衣裳我们再言其他。”

许真真顺从的起身。自个儿拿了身衣裳去了屏风后。

季元昊掀开被子,未从床上看到任何痕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可再掀开一些,一只乳白色的衣袖印入眼帘。

季元昊不由得闭上眼。虽然此间事情外人不知道,可到底,小妹的清白是毁他手里了,从许家敢全家诈死的胆子看绝非易与之人,要是此事被他们知晓…

他便是天家子,怕是也不好不认。

坐在床沿不知想了多久季元昊才发现许真真一直未有出来,忙穿上鞋子走近屏风,“小妹,小妹?”

里面没有动静,季元昊心头一沉,撇开头走到屏风后又道:“小妹?”

还是没有声响,季元昊这才回过头看,就看到衣服只换到一半的许真真正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惨白的脸上犹有泪痕。

季元昊忙快步过去将人扶起来,身上滚烫的温度让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从早上睁开眼睛开始,这种感觉就有了,心里明明知道此事不简单,他很可能是着了算计,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无计可施,因为可能算计他的人摆出了最大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