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雪白的脖子一扬,抬眼定定地瞅着他,忽然笑了,“君俨,是你啊!你来了啊!”一面挣扎着要站起来,苏君俨见她白皙的小手死死吊着他大衣的下摆,心里一软,将她抱了起来。

虞璟扑跌进他怀里,嘿嘿直笑。苏君俨重重叹了口气,他怎么爱上了一个女醉鬼。

“你怎么才来…”怀里的人儿突然悲泣起来,用拳头捶着他的胸膛。

苏君俨看看碑上的名字:先妣虞冰之墓。心中又是一阵无言的伤痛,圈紧了她,任由她捶打。

“妈妈,我好累…”虞璟梦呓似地说道。

苏君俨低头吻吻她光洁的前额,异常温柔,“无尤,我们回家。”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我要陪着妈妈!”虞璟突然尖叫起来。

“好好好,我陪你,我陪你在这里。”苏君俨耐心地哄着她。

虞璟睁着迷蒙的眼睛,朝他笑了笑。这一笑,纯净的像天山上的雪莲花。

苏君俨不顾形象地抱着她坐在地上,虞璟就靠在他的胸口。

“咦,我的玫瑰烧呢?”虞璟四处摸索。

“无尤乖,你不可以喝酒。”苏君俨一边说教,一边偷偷瞄了一眼他藏在身侧的酒瓶,沉绿色的酒瓶底下是厚厚的一层糖屑,深红色的玫瑰花苞浸在酒液里,鼓胀胀的。小心地摇摇酒瓶,玫瑰在酒液里浮泛起来,像活了一样。

虞璟突然絮絮地开了腔,“以前过年的时候,我会和妈妈会一起喝玫瑰烧,倒在白瓷酒杯里面,紫红色的酒里面还飘着玫瑰花骨朵,漂亮极了。我喜欢喝沉在最下面的,因为冰糖全在底下,可甜了。妈妈酿的比我的好喝多了。”

苏君俨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小孩子一样单纯的语调说话,心底像有轻忽的羽毛拂过。低头亲吻她的乌发,苏君俨轻声陪她说着话,“无尤还会唱戏?刚才唱的是什么?”

“唔,是妈妈最喜欢的《长生殿·补恨》和《桃花扇·题画》里面的。”说完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脑袋一歪,枕在苏君俨的肩窝上,闭上了眼睛。

苏君俨在她颊畔啄了啄,拿起酒瓶,细细品了一口,入口甜辣,黄酒的醇和馥郁里还伴着玫瑰的芬芳。唉,无尤的母亲真是一个兰心蕙质的女人,可惜了。苏君俨小心地挪了挪身子,让虞璟以最舒适地姿势靠着他。食指温柔地卷起她一小束发丝,送近鼻端嗅了嗅,在虞璟耳畔呢喃道:“其实无尤酿的也很好喝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多么饱满啊,自我陶醉一下…好多好多字啊,累死我鸟,爬走…在公墓唱戏,哈哈,真亏我想得出来,晚上还以为鬼哭咩…反正我们女主不大正常,哈哈,大家表拍我,下次告诉大家为毛要让她会唱戏…

升平乐

虞璟睁开眼睛,有些怔忡地看着身旁正在专心工作的男人。

当男人专注于一件事物时正是他们最迷人的时候。这话果真一点都不错。

苏君俨坐在床的一侧,膝盖上横着他的IBM,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落地灯浅色的光线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侧脸英俊的让人窒息。

虞璟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不料苏君俨立刻将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转过身体,拍拍她的脸颊,“小醉鬼醒了?”

虞璟用力晃晃脑袋,“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吗?怎么变了?”

苏君俨故意朝她眨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浅黄色的光线下安宁而温柔,像润泽的静玉。

“你的眼睛的颜色真好看。”虞璟轻轻地说道。

苏君俨从小到大一直嫌自己眸色太浅,少年时无论别人怎么夸他“你眼睛的颜色真漂亮很特别”云云,他永远是眼珠微微一转,冷淡地瞥人家一眼,然后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然而此刻她无心的一句恭维却让他心花怒放,凑近她的脸颊,含笑问道,“真的?”

虞璟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煮的。“一面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睡衣,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帘,“你帮我换的衣服?”

苏君俨回答地异常愉快,“嗯,我换的。反正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该摸的也早就摸过了。”语气很是无赖。

“你!卑鄙下流!”虞璟一把推开他的脸。

“刚醒来就这么凶,还是刚才抱你回家的时候可爱,无论我怎么亲你都安安静静的,乖的要命。”苏君俨故意逗她。

虞璟果然红了脸,“臭流氓!”可惜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苏君俨一把搂住她,手掌轻轻地覆上了她胸前的温软,脸蹭着她的脖子,“无尤,我饿了…”

“你近视?平时都带隐型眼镜?”虞璟拙劣地妄图转移某人的注意力。

“嗯,有一点。我嫌眼睛颜色浅,才戴了黑色的隐型眼镜。你不是在学校的时候也装模作样地戴了一副平光眼镜吗?你看,咱俩天生一对。”苏君俨嘴上应着,手下功夫却没有停。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撞我的那次…对不对?” 虞璟气息已经开始不稳。

苏君俨已经成功地扯开了虞璟睡衣的衣襟,旖旎春光乍露,虞璟极力拢住衣襟,不让某人得逞。苏君俨委屈起来,“明天都除夕了,还不让我碰!”

“除夕怎么啦?”虞璟昂着脸,得意非凡。

“福利!”气定神闲地吐出两个字,苏君俨直接扑倒了虞璟。

大概因为开着灯,她身体优美的曲线在起伏里半明半暗,使得苏君俨觉得今天的快感格外强烈。

最后虞璟很没面子地脸朝下趴在床上,气息奄奄,像挂了一样。

苏君俨坏心眼地在她水蜜桃一样圆翘的臀部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虞璟发狠朝他龇牙,却被他趁机堵住了唇。

这个男人体力真好,看来党员果然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虞璟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苏君俨放开她,笑着将她翻了个身,“胸本来就不大,再这么压下去不怕变成飞机场?”

“你才飞机场!我这可是最完美的少女水滴型胸部!”虞璟一向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立刻反唇相讥。

“我是男人,本来就是飞机场。”苏君俨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

虞璟气鼓鼓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背朝着他。

苏君俨也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抱住虞璟,“怎么,生气了?”

虞璟故意不出声,哼,憋死你。

她没有看见苏君俨邪恶地勾了勾薄唇。手悄然滑到她腰间的痒肉,挠了上去。

虞璟登时笑得直打颤,被子都被她蹬掉了。

“君俨,君俨,别挠,我怕痒。我求你了…”虞璟迅速求饶。

苏君俨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规规矩矩地环住她,“无尤,我今天才知道你会唱戏,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听见了?其实我只是粗通皮毛而已。小时候跟在妈妈后面学习唱戏,不过是为了训练身形,培养气质罢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的一言一行都比寻常女子多了些味道,勾人回味。

“无尤,唱个开心点的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虞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有些泛红,“唱可以,但是你不准笑。”

“好。我保证。”苏君俨神态认真,就差举手赌誓了。

虞璟果然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是清曲《八段锦》,曲调欢快,唱词俚俗。尤其是虞璟唱到第七段“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的时候自己已经先粉颈低垂,娇羞无限,将苏君俨撩拨的口干舌燥。

唱完之后苏君俨促狭地用手肘捅捅她“无尤这是在表白心声吗?”结果被虞璟狠狠瞪了一眼。

“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回老宅吃年夜饭,好不好?”苏君俨凑近她的耳廓,有些期待地问道。

虞璟像被什么东西蜇到似的,缩了缩身体,“我不去,我明天去白云庵,每年过年我都和慈心师太她们一起过的。”

苏君俨扳过她的身子,带着一点无奈的调子,“无尤,你不想去老宅,我不会逼你,但是过年这些天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虞璟听到“独守空闺”不禁莞尔,“你过年这些天不应该有很多应酬吗?哪里会独守空闺?”

“有应酬可以推掉啊。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当时我第一个反应是以为你走了。那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苏君俨从来不是会示弱的人,更不善于表白心迹,甚至他也从来没有料到自己也会说出那些被他鄙视了二十八年的“愚蠢空洞幼稚肉麻”的情话,可是遇到了她,他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用力握住虞璟秀雅的肩头,“无尤,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过一辈子,想每天抱着你睡,想每天吃你烧的饭,想你为我生一个孩子,想牵着你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太太…”

虞璟眼眶有些红,两根细白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君俨,别说了,好不好。”

苏君俨一把攥住她的手指,低吼,“无尤,你到底怕什么?”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清醒,知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何况我从小便不是好运气的人。爱这种东西,又稀少又昂贵,一生一世能遇到一次我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敢惦记着那至奢侈的白首偕老。

苏君俨见她一脸恍惚的样子,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朝自己的胸膛贴紧了些,“无尤,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

虞璟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发噎,“君俨,我——”

“不许离开我,我不会放开你的。”苏君俨语气异常郑重。

虞璟含泪点点头,然而,距离这个美妙的夜晚没过多久,她就违背了诺言,离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一段】小小仙鹤一点红,一翅飞在半天空。张生拿弹打,红娘来拉弓,被莺莺小姐搂抱在怀中。张相公,张相公哎,人生何处不相逢?【二段】小小鱼儿粉红腮,上江游到下江来。水底多自在,头摇尾巴摆,香饵金钩钓将起来。小鱼儿来,小鱼儿来,不喂香饵不上来。【三段】小小紫竹瘦苗条,送与我郎做紫箫。我唱双蝴蝶,郎奏凤还巢,今只习满江红何必相思调。俏人儿来,俏人儿来,引得凤凰离九霄。【四段】小小尼姑下山来,手敲木鱼上长街。你念弥陀佛,南无佛如来,不化金银只化一顿斋。俏人儿来,俏人儿来,可知道明中去暗中来。【五段】小小绣花鞋一双,未曾穿过送与我情郎。绣的并蒂莲,绿水戏鸳鸯,送与我郎带在身旁。俏人儿来,俏人儿来,千里送鹅毛礼轻仁义长。【六段】小小镜子二面光,里面照姐外面照郎。能照姐姐面,难照郎心肠,面对菱花懒去梳妆。俏人儿来,俏人儿来,我望郎来郎可将我想。【七段】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花日可开放,月缺能再圆,为什么我有意郎无心?俏人儿来,俏人儿来,哪一日回来畅叙离情。【八段】月儿弯弯照高楼,春间一别又交秋。望断阳关路,我郎在定洲,定洲荷花头对头。俏人儿来,俏人儿来,思想我冤家早回头。这是《八段锦》的全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听一下哦…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最近阿溟会努力勤快一些的…

字字双

除夕。

苏家老宅的楠木大圆桌上铺着红色的金丝绒桌布。转盘中央洒蓝的瓷盆里养着水仙,抽着几茎细长的碧绿叶片,白色的花瓣拱着金黄的王冠状的花芯,雪白的鳞茎上还贴着小巧的红色福字。青花瓷碟沿着转盘边缘摆了一圈。

苏鸣诚坐在上首,脸色很是难看。梅蕴沁则小声催促佣人去大门口看一看苏君俨回来了没有。苏君俨的姑姑苏明敏坐在梅蕴沁的左手边,虽然绰号”铁娘子“,但她却是一个长相温柔的女人,看上去很是和善,并不像她的哥哥那般冷厉。顾峰则在劝苏鸣诚,“可能市里有什么事绊住了吧!”

苏鸣诚“哼”了一声,“鬼晓得他忙什么。年纪越大倒是越混账了。”

顾玚澄盯着那红色的小小的福字,心里却是漫无边际的苦楚,似之这会儿一定和虞璟在一起吧!那福字便愈发刺心起来。

墙角的花几上搁着一个紫檀匣子,里头是一座小型自鸣钟,匣子外面还刻着绿泥款识。自鸣钟的钟锤清脆一响,众人一齐望向那金碧辉煌的钟面,已经七点了。

苏鸣诚大力拍了一下餐桌,连乌木镶银筷子也跳了起来,“太不像话了,让一桌子的长辈等他一个,他架子倒真是大!难道还要我亲自去门口迎接他不成!”说完又转向妻子,“我说吧,你就晓得宠他,我看他这会儿十有八九和那个姓虞的丫头在一起。”

苏明敏素来很欣赏这个侄儿,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怎么,我们君俨谈女朋友了,是哪一家的闺秀啊,能得到我们君俨的垂青?”

苏鸣诚正要接话,佣人高兴地跑进来,“少爷回来了!”

苏君俨姿态闲散地扯开围巾,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了顾玚澄旁边。

“阿俨,怎么没把你的女朋友带过来给我们看看?不是舍不得叫我们给瞧了去吧?”苏明敏和侄子开玩笑。

苏君俨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身旁的顾玚澄,笑道,“姑妈想媳妇的话怎么不催催玚澄?他可和我同龄。”

“他啊,天晓得他想什么。前两天听说有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向他表白,结果他把人家弄哭了,跑掉了。唉,像他这种性子,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享享清福噢。成天就晓得抱着那只虎皮猫。也就奇了怪了,从小到大,没发现他怎么喜欢宠物啊…”

“妈!”顾玚澄有些窘,打断了母亲。

苏君俨心知肚明,不免对表弟有些歉疚,玚澄,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媳妇儿不行。对不住了。

苏鸣诚刚才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得了间隙,冷哼道,“你现在了不得啊,让满桌的长辈等你一个?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没人求你回来!”

“阿俨是有事才耽搁了。老苏,你少说两句,大过年的。”梅蕴沁偏袒儿子。

顾峰也在一旁应和着,“大家吃菜吃菜!”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顾峰留意到儿子最近状态一直不佳,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这会儿一筷子菜没动,酒已经灌下去两杯了。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忍不住轻声呵斥儿子,“玚澄,犯什么浑,这是白酒,不是开水。”一面要夺他的酒杯。

苏君俨却拦住了顾峰,“姑父,我来陪玚澄喝。”

顾玚澄闻言陡然暴怒,一把拎住苏君俨的领口,“你陪我喝?你凭什么陪我喝?”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众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安静的只听见自鸣钟嘀嗒嘀嗒的走针声和顾玚澄粗重的喘息。

苏君俨并无动作,眉目间依旧一派淡然,“玚澄,关于虞璟我没法说抱歉。”

顾玚澄颓然地松开手,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根根清晰可见,“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和你在一起!”

众人大为惊骇,怎么好像表兄弟两个喜欢上的是同一个女人?

苏鸣诚又惊又怒,霍然站起来,“君俨,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了虞璟,她和玚澄又有什么关系?你抢玚澄的女人?这姓虞的丫头到底有多出挑,你们表兄弟两个居然都看上了那个丫头!我看她根本就是祸水,专门和我们家捣乱来的!”

“没有。虞璟是玚澄的学生。”苏君俨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

苏明敏虽然看着亲和,但只要关乎师道尊严,立刻沉下脸责问儿子,“玚澄,你怎么回事?主意打到自己的学生身上了?”

顾玚澄如今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了“不吃窝边草”的原则,错失了追求虞璟的先机,此刻听见母亲的责难,心情愈加烦闷。

顾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君俨,虞璟就是你那次带到我那里处理伤口的女孩子吗?”

苏君俨点点头。

顾峰露出饶有所思的神情,叹气似的说道,“是她,就不奇怪了。”

苏明敏追问丈夫,“你见过?”

顾峰看看还在喝闷酒的自家儿子,“去年秋天的时候,君俨的司机撞到了一个女孩子,他就抱着那个女孩去医院找我处理伤口。我从医这么些年,第一回见到如此硬气的年轻女孩子,她伤得不轻,血痂当时已经和她的牛仔裤粘在一起,是我硬撕下来的。整个过程她疼得直冒冷汗,但愣是一声都没哼。人长得也很有味道,气质也非常好,所以印象深刻。”

顾玚澄不知何时放下了酒杯,脸上神情很是悲伤。

苏君俨默默地看着门楹上朱红的对联,上头还闪着金色团花,一只花抱住一个墨汁淋漓的大字。

“我有事,就先走了。”苏君俨起身欲走。

苏鸣诚本想再呵斥他两句的,但考虑到伤及顾玚澄的面子,只得闭了嘴,朝儿子摆摆手,示意他要走快走。

梅蕴沁随着苏君俨一同出了门,天井里母子俩人静静地站着。苏君俨朝母亲抱歉地一笑,“妈,对不起,搅了这顿家宴。”

梅蕴沁宽容地拍拍儿子,“阿俨,妈知道这事怨不得你。”

“您赶快进去吧,外面冷。我也要去白云庵接她了。”苏君俨围好了围巾,准备开车。

梅蕴沁却将一个冰凉的镯子塞进儿子手里,“我本来还寻思着今晚你没准儿会带她回来,特地准备了这个当见面礼来着。你替我给虞璟吧。”

苏君俨低头一看,是母亲陪嫁的那件羊脂玉镯,成色好,水头足,细腻光润,通体无糖色、石花、棉绺和水线,是和田玉中的极品。

“妈,谢谢你。”苏君俨知道这个镯子意味着什么。

“好好对人家,也是个叫人心疼的孩子。”梅蕴沁说完转身进了屋。

苏君俨妥贴地收好镯子,坐进车里,朝白云庵驶去。

虽然是除夕,但庵里依旧清冷。

虞璟正在客厢里誊抄捐香火钱的名单,苏君佩坐在她旁边,帮忙核对。

听见动静,厢房里俩人一齐抬头。

苏君佩朝弟弟笑了笑,“吆,我们阿俨接媳妇儿来了。”

“姐。”苏君俨笑喊。

虞璟垂下了头,手里的小兰竹在砚台上舔了舔墨汁,便在黄色的账页上又写了起来。

苏君俨绕到她身后,“写什么呢?这么认真。不会又被罚抄心经了吧?”

虞璟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我在登记香火钱。”

苏君佩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对,将桌上的小磁碟往苏君俨站立的方向推了推,“桂花栗子糕,你媳妇儿的手艺,特地留给你的。”

苏君俨立刻端起碟子,“那我可得赶快尝尝。”

拈起一块送进嘴里,“唔,唔,味道真不错。又松又软,馅儿足,桂花香和栗子香一点没混。可惜少了些。”

“有的吃就不错了。”虞璟睃他一眼。

“我去坐香了。虞璟你抄不完就搁这儿吧,回头我给你补上。” 苏君佩交代完,一拐一拐地向厢房外走去。

厢房门也被她顺手带上了。苏君俨立刻凑到虞璟身侧,握住她的左手,蹙眉道,“冷不冷,这儿没空调,写了这半天字,手都是冰的。”说完还朝她的手上呵了几口气。

虞璟温柔地一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