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轩微微一笑,略停了脚步,转头对迟池道。“你是正正经经的人,别像他做出鬼样子。”

子房听得有些虚弱,这这这陛下.....不是真的把秋海棠的鬼魂给招了进来,心慌失措之□子一歪差点要倒,幸好旁边的小太监眼快急忙扶住了他。

“子房公公几年不见,你可高升了。”迟池歪着头看他,便笑得双眼弯弯。“你也不用怕我向你借银子,横竖没有地方使去。所以不用看着我像看了鬼似的。”

宋荣轩眉毛微蹙,面上闪过不快,低声叫道:“你和她共事多年,连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吗?”

子房心头咯噔一声,瞧着迟池身下的影子,脸上多了似笑非哭的怪模样。

原先陛下宠爱的秋海棠已经回来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宫中上下。

更好似一把尖刀似的直直戳入杨真真的胸口,她面上一白,手上一松,满个梳妆桌上的物儿全被她一扫,砰!砰!几声,满匣子的珠翠,珠子弹落在地,让后进来的张媛媛险些踏上,滑上一脚。

“娘娘,你怎么了?”

杨真真拿手潦草地抹在脸上,整个张都俯在桌上。“出去,都出去!”

张媛媛将手一挥,宫里侍立的宫人们都一一退出,在杨真真若有似无的泣音中,她的嗓音听起来也有些不屑。“娘娘,她既回来了,难不成能比得上您丽色天成,正当年少!”她上前扶起杨真真,低声说道。长长的睫毛微下,掩住了真正的眼神。“如今她不过是赖着陛下回来,娘娘就好像天塌了似的自乱阵脚,像前些日子,伺候了陛下很久的秋海仙不也被打发掉了吗?何况又只是回来一个旧人。”说完后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伺候陛下的子房公公跟她还有些不对付,正好用来给娘娘得利呢?在这宫里年老珠黄的女人,都会被打发出去,只是时间上早晚的事。”

杨真真抬着隔着眼睛的水汽看向她,一双美眸顿时一扫雾气亮晶晶起来,整张脸都散发出光彩来,“对!我多大,她又是多大,顶多也是威风几日的料子。”

张媛媛见她已经开窍,忙扬声向外头道。“娘娘睛中进了沙子了,还不快些拧条干净的毛巾给娘娘擦亮一下眼睛。”一应服侍的宫女捧着银盆桎巾鱼贯而入。

倒是那话听得杨真真笑了一会,半晌才指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就会来打趣我。”

但是重新梳洗过的杨真真望着窗外日渐深沉夜色,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张媛媛柔声安慰她道“好了,娘娘,在这宫里最不得出头,一出头马上就要被人掐了。”

杨真真心生喜欢,当即捂嘴笑了起来。“ 真有可能是。”

张媛媛忍不住喊住她,“娘娘要收敛形色。这样子给人看了,给有心人看了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杨真真闻言机警地收敛了起来。

因是宋荣轩自外头回来,难免要去太后那头走一遭。

主仆二人说笑了一会,也一同换了装去太后那头请安。

及进了太后宫里,皇后已经在里头。

多日不见,仍是安安静静,不为事动,不为他人动。

杨真真也规矩矩地行大礼参见后也若无其事地侍立在边下。

太后瞧着她的脸色,心中暗叹,宫中真是养人才的地方,才进宫多久的小姑娘,也学会了隐忍。

那厢宋荣轩未进太后宫,远远就听见杨真真说笑着的音儿。

走了进去,才施了礼,有宫人倒了茶放在托盘上,宋荣轩接过亲自放在太后面上前的几上。

太后接了,皇后笑道。“陛下,听说秋海棠回来了,怎么不把她带过来瞧瞧?”

宋荣轩未及作答,太后就说道。“可怜见地的人儿,在外头荡了多年,想必身心俱累,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这会子回了宫,还不得先歇养一二。”

她回过头,微微一笑,五十岁的妇人,笑起来仍像少妇一般温柔,只是语气越发的慈祥。

“皇帝也是个念旧情的,怕她在外头受苦,又把她接进宫了,等外头安顿好了,再把她送出去是吧?”

宋荣轩不禁失笑,“母后听的消息倒快,”他横了子房一眼,“不过只是一群越传越歪、以讹传讹的家伙,母后,秋海棠在宫里呆了多年,日后自自然然也是以宫为家还好些。”

太后拿了指套轻点他额头,“你啊,心肠太软了,如果放出宫的人都要被接回来,那宫里还够地方住吗?”

宋荣轩自然的答了下去:“孩儿只要了她一人回来,能占多大地方?”

太后听着这话,不由面色一僵,但这话也无以反驳,她随即笑了。“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人,自然有她令人难忘的地方,罢了罢了,哀家老了,也不济事了,打发她过来瞧瞧吧!”

宋荣轩命宫人带了迟池过来。

少顷,迟池被领了过来,正面右边坐着皇后,却是当年认得的旧人,如今落得越发雍容。下首站了一名女子,眉睛间依稀与自己有些相近,想必就是棠嫔。

才一进门,装作若无其事的两人眼角儿都不自然地在她的脸上略过。

迟池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礼数周到的拜见了座上的各位。

可是陪在太后身边有经验的嬷嬷见她走路有些儿不自然,便知昨晚定是被承欢了,低首在太后耳根前说了一会子话。

太后听了脸上越发笑得欢喜,道。“过来吧,这些年不见,瘦得跟纸片似的,是不是被皇帝欺负了,什么事儿,说出来,哀家虽是一把老骨头,却还能作得了主。”

迟池诚心地朝她道谢道:“劳太后挂念,海棠真是惶恐,不过陛下人好都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倒也无事。”

太后听后笑得分外愉悦。“好鬼头的人儿,算了,哀家正嫌这里冷清,你当初也是服伺哀家的,你现在回来,也正好服伺哀家。”

皇后一脸淳朴,看着她,轻描淡写地道:“不过名字要改一下,不然棠嫔要哭了。”

杨真真低下头去,掩下唇边的无声微笑…原来真的不用她出手,自然有大把人想除去秋海棠。

当下心里对张媛媛越发信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局中人不知局中意。

宫4

迟池听得一凛,见宋荣轩未开口,复又低眉顺眼跪好,身后是她模样相似的杨真真,却是不同的神色。

忽然,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人在外头低声惊呼起来:“走水了。”

眼见前面火光不小,侍女上前扶住差点晕过去的皇后。

殿里众人心里头都在暗笑,如此胆小,如果不是投胎的好,做了太后的亲戚,哪容得她白白占了国母的名位。

外头的脚步声杂,过了好一会,火光才慢慢地熄了下来。

心中暗笑完的杨真真也跟着上前,惶急道:“宫里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起火了呢?”

这个时候,太后看了迟池一眼。

又有其他人上前禀道。“已经不相干了,别吓着太后她老人家。”

宫中人等都横了迟池一眼,迟池亦懒得和她们分辩。

倒是张媛媛暗地里推了杨真真一把,眼眸如波,水漾似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杨真真领悟柔声细语:“如今又不是秋冬的时候,比不得天干物燥,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物儿进来了作崇吧!”

一语提醒了太后,便叫人拿出了《玉匣记》来,叫宫人来念,宫人翻了一会子,念道。“二月二十五日,东南方不宜阴人进入,有祸,宜驱走,可大吉。”

话音才落,宋荣轩命人把迟池带走,嘴里直道。“母后也太心急要见旧人了,却原来不是时候。这等祸头子,最好不要让她再踏入母后宫中半步。”

迟池起身,退后两步复恭身退出,朝着杨真真身后的张媛媛淡淡一看,仿似雨后梨花,低下柔枝,不用风凉。

杨真真在她转入帘幕后前望了她一眼,心中大叹,明明差不多的品格,这女子怎么能轻柔得如一层轻云,莹然如春水。让同为女儿身的自己自惭形愧。

宋荣轩在太后宫里却又聊了些琐事,这才辞了出去。

待他一走,太后冷哼一声,随手把桌上的玉壶玉杯一扫而落,听得玉碎之音,面色深沉如水,吓得左右人等皆是噤若寒蝉,哪敢出声。

做她媳妇己久的皇后心知肚明,遣散了众人,道:“太后了,杨妹妹咱们回去吧!”

杨真真自然求之不得,随着皇后退出。

身后尚响起太后的话语。

“你听听皇帝话里的意思,不像她害哀家,倒是哀家在害她似的。”

“才寻回来的人.........也难怪,正熟呼着呢。过一两日也就罢了。”

“哼,棠嫔不比那秋海棠好看的多吗?怎么就拴不住皇帝的心!”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话音听得杨真真神色黯然。

在众人哀怜的目光,杨真真微抬起手腕,看见半露外在重重衣袖外的金镶珠翠软手镯,在灯光下反射出莹莹的光芒,只可惜了那么珍贵的物儿却不得人爱.........她垂下手把那与众不同的光华拿下后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许皇后环视众人,道了声:“今日暂去歇息吧!”说罢才要转身上轿,余光却见杨真真的手腕上光秃秃的,便和张媛媛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的,好没眼色,扶着你家的主子出来见客,连手上戴的都没有,是你粗心了呢还是说本宫忘了给妹妹好物儿。”

杨真真方要开口替张媛媛辩解,张媛媛却已经扑通跪下膝行上前道。“奴婢污名不敢入皇后娘娘凤耳,不过皇后娘娘管着宫中大小事,忘记一两件不打紧的事是自然的,如今娘娘既然记得小事,奴婢少不得求娘娘,把不要的物儿赐上一两件给棠嫔娘娘吧!”

听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皇后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怨不得连名字都不肯说,原想着在本宫这里拿好物儿呢?怕本宫日后寻仇呢?”

张媛媛不顾杨真真使眼色,笑道。“总是皇后娘娘体恤,想着奴婢的小主------既然看见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又引得皇后笑了一会,命人拿了一盘子首饰赐给杨真真。

杨真真在众人笑声中又羞又惭的接过。

待回到棠池宫,张媛媛摸摸金镶珠石云蝠簪,又看看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再拿着各式各样的手镯要在灯下欣赏完一会后向杨真真道。“皇后人倒不错,一看你的手里少了个镯子,便金的,银的,头上戴的,手里戴的都送齐全了。”

杨真真不答。

张媛媛停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天家的恩宠,都是看不见,摸不清的东西,倒不如拿点实在的东西过日子的好。最怕有人是官家小姐出身,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处。”

杨真真啐她道。“我都没嫌你在外头丢人。哪里就穷成那样了。”

张媛媛笑道。“丢人怕什么?我是一片真心为娘娘您,如今趁着皇后高兴的时候,不揽些东西,日后咱们这宫里就难过了。”

杨真真听了,便说道。“你今日疯了,怎么成了要钱的穷鬼。我这里养不起你,倒不如退回你去。让我这里从此干净。”

张媛媛笑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让你知道日后的世态炎凉罢了,何苦说不要我呢,赶了我去,谁厚着脸皮替你讨要东西过话。”

一番话听的杨真真心内感伤。

夜里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在脚踏处值夜的张媛媛拿着被子盖紧了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娘娘怎么不睡?”

杨真真回道。“睡不着,怕你口里的话真应了。”

“不想应,那有何难,娘娘因着像那位,才得的宠,了不起,日后打发人去盯着她,她是什么样子,娘娘就跟着学什么样不就行了。”

这话听得杨真真大怒,刚想驳斥,却听见张媛媛没了声,只有均匀的声息响起,原来她又睡了过去,方才说得的那番话倒像梦话一样。

可是杨真真心里却暗暗地起了波澜,在心里盘算了一整夜。

待到天明时分,方打了个盹,睁了眼只觉得精疲力竭,连抬手叫人的力气也没了。

本想再睡会,可是又怕别人笑自己借着失意发懒,少不得发出些声响。

倒是张媛媛可心掀帘子,瞧了瞧她的模样,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小宫女上来,扶肩扶背的。又备了热水给她轻烫了一下眼睛。

杨真真摇了摇头,嫌沾了热水的毛巾不够烫。

宫人们一听即刻要换了水来,张媛媛试了试毛巾,不觉柳眉倒竖,叱道:“已经够烫了!娘娘精神不济,难不成你们也没有脸色吗?”

一干人等听得满脸通红,忙低声分辩道:“是娘娘要的。”

“是你们做事不细心罢了,还怪到娘娘头上。”张媛媛轻哼一声,“不知道心疼娘娘,这会子还敢回嘴!”

小邓子自恃着是与她一同共事的,此时听着心烦不已,只冷冷道:“我们都不会伺候好娘娘,只有你会。”

杨真真梳洗了一翻,神色倒缓了起来,小邓子与张媛媛齐上来笑道:“真是该打嘴,一大早的,就跟在娘娘跟前争风吃醋了。日后娘娘少疼我们就是了。”

杨真真自知这两人在自己跟前打闹惯了,惯来无甚眉高眼低,有心要拿他们发作,却也狠不下心来。况且还有事儿要找他们做。

她扬一扬脸,张媛媛会意,命人都退了出去。

倒是小邓子要退出去时,杨真真摇了摇头,张媛媛忙拉回了他,两人齐心合力伺候着她梳头挽起发髻上妆。杨真真由着他们摆弄,自己只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镜里容颜娇花一般的艳,只可惜盛放在了无人处。

她出了会神道:“如果我从此被陛下冷落,你们会如何?”

小邓子大惊失色,张口结舌道:“这…这怎么会?”

张媛媛敛容道:“怎么会?娘娘别胡思乱想的。小邓子不是要拜子房公公做干爹吗?只不过没钱开路罢了,娘娘不如就成全了他,日后那头有事,咱们这里也好清楚。”这一清楚,肯定就能找机成事。

杨真真蹙了蹙眉头,有用吗?子房公公向来不得圣意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还用着他罢了。

彼时小邓子己听呆了,张媛媛悄悄推了他一下,才醒悟过来,笑着上前说道。“子房公公是太后打发去服伺陛下的,跟了那么多年,陛下什么事儿,他都清楚。”

杨真真怔怔地向外看去。庭院内的树被阳光透过后把影子凌乱地烙在青砖地上,细而密,看似薄薄的一片阴影,却有无数枝丫都叠在上头。

张媛媛扶着她到榻上坐着,又塞了个软枕在她腰间垫着,笑道:“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子房公公好似讨圣嫌,但却稳稳地伺候了那么多年,可见是个不倒翁。”

那头小邓子乖巧地倒了茶汤出来给她享用。

杨真真扬了扬唇角微微一笑。“横竖我的物儿都在你的手上,你看着办吧!”

张媛媛听说,拿了锁匙去了堆东西的偏房内,拿了几串钱,又把各色造型的银锭子包了一包拿给小邓子。

小邓子捧着银子喜无可喜,扑通跪下笑道。“娘娘只怕拨一根寒毛也比奴才整头的发丝强。”

听他说得不伦不类,杨真真捂嘴一笑。

张媛媛却是一本正经地道。“你打通好了路,务必把那个叫劳什子秋海棠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话连杨真真听住了。

张媛媛佯作不知她的心事,继续说道。“她喜欢什么物,讨厌什么玩意,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摸清楚罗。”

可是小邓子却听楞了,“该打听的不是皇上的事吗?”

“呆子!”张媛媛忍不住蹲下拧了拧他耳朵。“你没有读过书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小邓子笑开了。“我确实没有读过书,不过你一说,我就懂了。”

如此一来杨真真也放心,她果真没有信错人,情不自禁多了精神,扶着宫人的手去了太后宫里请安。

宫5

却说迟池那厢,虽入得宫来,却只想在头天先清清净净过一个晚上。

宋荣轩经历多年,却不是一昧只晓得死守着闺房之乐的男人,略知女人心一二,见她脸无欢颜,又怜她受了惊,何敢强求,命人打扫一处偏殿的屋子给她以充临时安歇之处。

谁知有那些自以为晓事的一干人等会错意,以为她名份也不曾有,只能隐身,一时之间脸上多了怠慢。

迟池也是个省事的,见床铺干净,饭食洁净也就乐意了,谁管她们心里七拐八弯的心思。

只是上半夜想着迟子,母子相依为命六年,如今真真正正分离了,翻了几次身,又忍不住暗泣了一回方迷迷糊糊的入睡。

渐到天渐亮时,皇城外早起挑着担子吆喝的货郎的声大,隐隐的在宫内外回响,越发牵动了迟池的柔肠,-------往日里身上多了一二十文钱,迟子最喜吃馄饨,有时嘴馋,腼着脸磨着自己要钱吃,自己那时却是算计着过活,还坏了脸色数落他,如今想来,实在不该。

想着念着不免神游魂移,下床胡乱整理了一下出去,想再多听听那叫卖的声音。

开了门,宫人见她不叫人,乐得干净,各自做活,又或凑在一处猜她日后的处境。

迟池自在惯了,哪里计较这些俗事,顶着薄雪踏着枯草到了宫尽处把耳朵贴宫墙上,听着声音,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若隐若响,直到清晨的雾气散去,很久之后她转过身,目视着不知何方,眼神空远,及至看着红红的宫墙才收回视线悠然长叹道:“这又进了笼子。”

同一时间的湖畔前,初春的微雪吹得垂柳苍苍,在清晖之下散着朦胧的光线,宋荣轩临风面湖而立,身上的披风被吹得鼓了起来,旋回之中飘散着一丝清心寡欲的冷漠,子房躬身立在后方轻语禀报:“清早起来到处都寻不到秋海棠的身影。听说昨晚伺候她的使女说,还哭了半宿才睡着。”

宋荣轩神色瞬间而变,手指关节紧紧的握在一起,肩膀晃动,虽是看着怕人,却是有了点人气的样子。

在他后头的子房垂下头盯着地面上的黄草儿,一时安静无声。

很久之后,负手而立的宋荣轩缓缓问道:“你越发像女人了,连女孩儿的半夜私事也打听。”

子房弯腰垂手道:“陛下让奴才不打听便不打听。”

宋荣轩看了一眼前面巍峨的宫墙,没说话。

转身去了迟池临时安置的偏殿,那里靠着他的寝宫,却有四四方方的墙高高的彻起,自成天地。

到了门口处却碰上了不知从哪里归来的迟池,身上新换的宫衣上头还有淡淡的泥屑青草味。

守在门口的宫人见她回来了,正了颜色准备说教一番,却瞧见不知何时站在迟池身边的宋荣轩,立时讷讷起来。

“你来了!”迟池脸背着宋荣轩。“早朝那么快上完了吗?”

宋荣轩去了台阶上,微笑着轻声道。“哪有天天上早朝。如此那样,万岁之名可不是空喊了。”单这天天上早朝的活早就累死了。

这等随兴之言听得一干人等僵手僵脚,有心劝解,只是耐何肚里的墨水不多,不能像前朝的御吏般引经据典。

“要不要进来?不过房里头的熏香太猛了,嗅了一晚上,头都昏了。所以赶早起来,奴婢就在宫中走动了一下。”

迟池早知道他会探自己的行踪,不如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省得被人添油加醋的放了许多佐料。

“回头把你房间的味儿清一下才进去吧!”宋荣轩拉着迟池在台阶上坐下,速度之快连宫人放块垫地的席儿都来不及。

“昨晚睡得好不好?”宋荣轩扭头问她。

迟池想了想。“有些想他,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那就不该了!”宋荣轩抬起下巴朝着她眼下的黑圈儿道。“被他知道了,越发不安心了。”

他倒信口说话,但是尊贵的陛下坐在凉石阶上的事,早就惊动了一堆人。

旁人求着子房拿个主意。“陛下就这么坐在潮阶上,万一有了瓜落,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子房没答话,倒是使眼睛看了看迟池。

那头宋荣轩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迟池捂了嘴在笑。

谁知正兴头的时候,身后头有人恭声道。“秋姑娘,该用早膳了。”

“拿出来,就在这吃吧!”宋荣轩不耐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