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可她哥哥是进士呢。”

寿山伯看了母亲一眼后,心中暗自筹算后声音带着些许冷意。“这是家事,外人如何得知。”

老太太念了句佛后睁开眼睛拍拍椅子的扶手说:“你是一家之主,如何处理自然是你的事。我老婆子还想少操点心,能多活几年看着宝儿娶妻生子呢。”

寿山伯一听连忙起身吩咐人来扶自己的母亲。

他转身刚出了母亲的院子,刚刚好看到自己的妻子领着另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急匆匆走。

寿山伯看见发妻眼中微露的焦急之色,对马姨娘越发多了怒气。他深吸一口气是前唤住自己的妻子道:“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寿山伯夫人仿佛吓了一跳,惶惶然地道。“老爷,宝儿不是故意的。”她抓住丈夫的手。“当时我正陪着婆婆打牌,突然听到管家说锦翠的嘴很坏,如果锦翠当时不是当着客人的面碎嘴,宝儿也不会发落的锦翠,婆婆也不会知道这事的。”

寿山伯看得好生不忍,连忙轻言细语的说:“夫人受委屈了。明天我就送马姨娘去庄子养病,省得过了病气给你。”

寿山伯夫人听得心中大喜,但是脸皮依旧撑着惊惶说。“为什么要送妹妹去庄子养病,在家养不行吗?”

寿山伯索性遣退了周围的人,轻轻搂过妻子的腰。“怪不得母亲说你心软,这些事我作主就是了,倒是她手里的产业你先接过来吧,咱们女儿在宫里指不定要遇上什么贵人,到时候嫁妆可不能少的。”

一听到女儿的嫁妆,心头一喜,回头笑了一下后又犹豫道:“不太好吧,那是妹妹的产业。”

寿山伯对着妻子的耳朵轻轻喷气道。“原本也是府里的,咱们女儿又是嫡女,又是长女,这些年在宫里也受苦了,回来给她多贴补些嫁妆也是应该的。”

寿山伯夫人的身体早就柔了一半下来,自然百依百顺。

于是女人最大的利器并不是年轻美貌,而是要有扎扎实实的后台。

第二天,陈叔宝也如常去贾家上课。

老太太和寿山伯夫人也亲自上了贾家。

粉脸生春的寿山伯夫人看来昨晚得了不少滋润,如今心情正是大好。“贾奶奶有没有好吃的点心,别看着我们上门,就藏起来了。”

老太太一听忙数落自己的媳妇。“你就是个吃货,幸好人家正经的举人太太,不与你计较罢了。”

“举人太太?”林代玉听得抿嘴一笑。“人家跟进士沾亲的还在夫人手下做小呢,我算得什么东西。”说着上了擂茶粥。这擂茶粥是正经放了茶叶做的吃食,寿山伯喝了起来,发现跟平时的吃茶不一样,虽同样有姜,不过却多了米,香菜,芹菜,芝麻核桃碎。

老太太和媳妇吃起来也是别有一股馨香,格外爽口。“正适合冬天吃。”加之寿山伯夫人听了林代玉的话,心情更是大好,此时笑道。“她能跟你比吗?别低了自己的身价。”说着又讨好似的上前拉婆婆的手。“婆婆,她的嘴很坏,咱们不能便宜她,索性今日在这里吃她三顿吧!家里也能省些嚼用。”

“你有脸要,我可是没脸吃。”老太太一拍媳妇的手佯嗔。

林代玉笑道。“平时求着老太太过来吃饭还不能呢。”

“那我呢。”寿山伯夫人连忙凑趣。

林代玉皱了一下眉摊手道“只能让你沾老太太的光!谁让你的靠山硬呢。”说着众人都笑了。

秋香上来把碗都收走。

林代玉和她说笑几回后刚要去外面把木箱埋沙子生的蒜苗割了一把回来包饺子的时候,寿山伯夫人拉住她的手道。“还没请教你呢,贾举人是怎么把我家猴儿教好的。”

林代玉笑道。“他一人哪能教好,须得有祥儿和妹妹在的效果方好。”她指着贴在墙壁四周的纸上的字道。“看到没有,这些都是好为人师的宝儿写的,平时吃饭游戏的时候,他都要逼着祥儿念,妹妹又是不甘落后的小孩,便要抢这老师的位置,两人一个比一个会斗气,文章自然一天比一天学得好。只是可怜祥儿了,这边宝儿教的没念好,那儿妹妹又逼着要背,本来一顿能吃五碗饭的,现在愁得他五碗饭都不够吃的。”

众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只是心里暗暗想着林代玉既然不提昨天寿山伯失礼的事,想必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这一天下来宾主尽欢。

临了她们要走的时候,陈叔宝说要在贾家方便复习功课,林代玉听了连忙拿了银子让秋香去加菜。寿山伯夫人见她用心,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话,倒是陈叔宝暗暗递给了母亲一张纸儿。

送了寿山伯婆媳出去,天色将晚,外面冷得透心,里屋升了火盆暖意融融,贾保玉坐在椅子上看书,下头陈叔宝贾静静洪祥在打闹,林代玉捏了捏怀里扁了下去的钱袋发了呆,家里这样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也不知能过多久,贾保玉赶考的银子还没有着落呢。

“怎么不随你母亲回家吃饭,硬说要在这里复习功课。”贾静静扔下手里的笔,手掌盖在陈叔宝的本子上。陈叔宝拿笔一戳她的手让她缩回。“呆会我家会送东西过来。到时不给你吃。”

“她不吃我吃。”洪祥咂吧了一下嘴巴。“今晚的菜肯定丰富了。” 还是那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惹得贾静静恨铁不成钢的敲他脑袋。

听到陈叔宝的话后,林代玉心里顿时松快了许多,只是经过贾保玉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另一边寿山伯府贡献给朝廷的洁粉梅片雪花洋糖虽得了名声升了位,实际没有钱财进项,但是接连献给太后的摇椅却得了称赏,寿山伯府属下的铺子借着太后喜欢的风很是大赚了一大笔,这些铺子的出息都掌在寿山伯夫人的手里,只是寿山伯懒理事务,故不知里面的赚头。这边寿山伯夫人想到儿子时常留在贾府用晚饭还有儿子在纸条上的意思,遂命贴身的丫环打点物儿和银子过去,贴身的丫环素知老太太和夫人对贾家都是另眼相看,把东西打点的丰丰盛盛,刚拿着要出府时,老太太把她叫了过去。

丫环去到老太太平常闲坐的厅堂时,里面黑压压的站了一厅的人。素来少露面的姨娘和通房们都在。

老太太看了一下送的东西里头有孙儿素来爱吃的肉鲞,鱼鲞,各式酱菜,也有上等米一袋,炭两袋,打开钱袋子,里面有一百两银子,约摸够陈叔宝吃上几年都有盈余。老太太还叹道。“倒罢了,少得我帮媳妇添上一些。”旁边的人笑道。“老太太惯会疼人的,替夫人做了人情,又给了她体面。”老太太笑道。“我媳妇嫁过来时,府里不算兴旺,亏她一手操持,又吃苦又吃累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吃人的冷箭,我心疼她,贴再多也是愿意的。”一面说,一面命人多添了一百两银子进去,另外再加添了几件皮褂子进去。嘴里还说。“还是太简薄了些,无奈何贾举人为人高洁,眼看着明年要中进士了,人家捧着大把的金银到跟前都不收,也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还有几分薄面让他收礼罢了。”话说完后,厅中无人敢驳一言,都附和着笑道。“是啊,前些日子听说他还把皇上赐的五千两银子都捐给边疆战士了,又有旨意让他明年考进士好为朝廷早日尽心。这样有福气的人,多亏老太太有眼光,早早的先施恩。”

老太太笑道。“当不起施恩这两个字,寿山伯府只有叔宝这么一个嫡子,贾举人教的又用心,送这些也只能聊表一下我们家的谢意。”说着,命人把东西都送去了贾家。

送到贾家后,丫环拿回了早前皇帝赐给陈叔宝的金玉碗,又有林代玉送来宫布宫缎宫胭脂做回礼。老太太笑眯了眼对寿山伯说。“连陛下都知道了叔宝,特特赐了金玉碗,想来贾举人真真爱惜他,要不然陛下怎么会知道叔宝是他的学生。”寿山伯汗然,连忙道。“幸亏母亲老辣,训醒了儿子,要不然真碍了叔宝的前程。”

旁边的寿山伯夫人摸着各式绸缎,又拿起胭脂叹道“我和娘今早上去贾家的时候,看见贾娘子还不曾用这些物儿,如今却这么大方的送了与我们,真显得我们送的物儿太俗了。”她想着幸好老太太帮她添了物,于是把这些东西都收起,不声不响地就收到老太太的屋子里去。

老太太因向儿子说道。“素日我不说你媳妇怎样孝顺,一来怕人说我这个老婆子本来就偏心她,二来只怕你说她只会做面子情,今日你在这里,她也不像某些人大张旗鼓的叫嚷,只是暗暗地把好东西全部给了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私自昧下了呢。素不知,我没有的,她也没有,我有的,她不一定有,你一个男人在外面维护府里的体统,累了,要个好玩的玩意在跟前给你解闷,我也不说,皆因这里头,我有你媳妇孝顺,对你的不满也平气了许多。实在不顺眼了才舍个老脸来说你。”

寿山伯听了母亲的话,又看着媳妇里里外外的张罗,且含愧,自此府里少了许多后院风波。

第二十四章

寿山伯府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贾家的日常生活,本以为五千两银子风波平息的贾保玉根本没有料到林代玉这几天除了节省饭钱,还心心挂念着这事。

第二天早上,贾家的正房里,不知危险来临的贾保玉哼哼唧唧地不愿起床,林代玉一怒之下重施旧技要揪他的耳朵,不等她的莲花五指伸过来,心知不妙的贾保玉本能的侧头张嘴就咬住,天啊,没漱口就咬她的手,因顾着女儿,林代玉用了比较雅致的语言问候丈夫如下:贾保玉你是某种四肢动物的化身。

男人对这种动物一般敬而远之,贾保玉闻言忙松了嘴,林代玉未得及松一口气,他用力把她拽入被子里。“我没刷牙,那你用什么刷牙了,怎么刷完了还是那么臭?”

林代玉的绣花鞋在被子外头乱蹬。“松手,再不放手就不要怪我不顾女儿的面子骂你了。”

行,贾保玉放开她的手,掀开被子坐起来。“今天早餐吃什么?”

林代玉从床上爬了起来整了整头发。顺手把外衣扔到贾保玉的身上“能吃什么,白粥咸菜。”五千两银子都花没了,总得要省着点用。况且昨晚寿山伯府送的人情超过预算,害得她不得不又咬牙送出了重礼,她的绸缎啊,哪怕她不穿也给留给妹妹做嫁妆,她的胭脂啊,哪怕她不擦,也可以当掉换点钱的说,呜.........

但不省事的贾保玉听完早餐内容后直接就在床上乱滚“啊!粗腿我头很痛。”要求申请病号餐。

“少来,你头痛干吗捂着肚子。”

林代玉抹了把泪不理他。

“你真不高兴我花了那五千两银子,你可吭声的啊,别天天跟喂兔子似让我啃草。”还是咸的那种。

“当时我不答应能行吗?人家高总管都在跟前。”林代玉说完后又忍不住低头默念一百遍‘银子是这世上最忠诚,最不俗气,最纯粹的东西。’可是男人虚伪的面子大过于这一切。

“喂!难道你脑子进水了,不!我怎么能说你脑子进水了呢?你根本没有脑子。”贾保玉在床上坐得端庄严肃,背脊挺的直直控诉。“我花这五千两银子是买了个进士。”皇帝是什么人呐,他会随便让人去考进士,他老人家虽听贾家行善良多,搞得家里很穷,所以就拿银子考考人的本性,看你拿了银子后是自己花,还是识相点捐罗,如果是自己花,那你这一辈子就只得这五千两银子,如果是捐罗,那就表示,这人不错,一拿到银子就直接考虑到国家,所以哪怕贾保玉今科交个白卷,进士就中定了,当然他没那个胆子交白卷。

林代玉也想到了,可是银子明明是赏给她的,为什么拿来考验贾保玉了。所以她堵住气呢。“我知道,但不是这事。”人家能阴,她也可以不承认。

贾保玉眼珠子一转,马上笑眯眯地把脸蹭在林代玉的衣裳上。“林粗腿,除了这五千两银子外,你是不是觉得我前世泡妞太多,所以才一直不待见我。”

林代玉听到这话果然新仇旧恨一起熊熊燃起。“叫你看美女!叫你看得嘴里流口水。”

“好,我错了。”贾保玉索性扯着林代玉的衣角不放。

“检讨不够深刻,也不到重点!”林代玉好容易才忍住了咆哮的音量。

“行,我前世大错特错。”贾保玉没想到娘们经常说的甜在心头有朝一日会在自己的体内涌现。

“对,你就是大错特错,自己瞧那么多美女,也不给我瞧个帅哥。真是瞧得有异性没人性。太该骂了。”好歹大家青梅竹马一场,不能自己吃得太饱就忘了羞涩的青梅还饿着。

贾保玉一听此言,脸色大变,直接哼哼着下床,顺便呛声。“也不瞧瞧你的粗腿,会有帅哥看你吗?”

又说粗腿,明明她的腿就粗,被他说多了还真的粗了一点,可恼也,看招!!!

不用回头,贾保玉直接就把头一歪,后面一只枕头顺风呼啸而来。

“哎呀!”

“还装,明明没扔到你。”林代玉表示不屑。

“是扔到我额头了。”一大早兴冲冲过来的贾静静抱头委屈地道。“爹都看到了。”

“对不起,妹妹!”贾保玉抱起自己的女儿哄道。“都是你娘不好。”

“爹你没刷牙!”

“爹你的眼睛有眼屎!”

“爹你没擦面脂的时候,眼角有一眯眯的皱纹了。”

以上鉴定完毕!爹有时候做人是不能太幸灾乐祸的?

果然有女儿贴心,不用她开口,女儿就帮她出气了,林代玉喜盈盈地拉起女儿的手道。“妹妹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我只想问娘为什么用枕头扔我?”

“扔就扔了为什么还用这么不好的语气跟我说话?”

“根据观察所得,你是不是又跟爹又过不去了,真是讨厌,你们大人口口声声叫我们小孩不要乱扔东西,要团结友爱,自己却一件没有做到。”

难道这两个大人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听着女儿的话,屋内一时刀光剑影。

真是死不悔改,贾静静跺脚。

随后贾保玉讪讪地涨红了脸,道歉。“妹妹,对不起!”

林代玉也低头道歉“是啊,爹和娘都错了。”

夫妻二人说完后。一前一后的走开,直到一处拐角处,“妹妹越来越聪明了!”贾保玉揽着林代玉低语,林代玉点头。“也越来越像我了。”

“是啊!”贾保玉松开自己手后也在感叹,“你把你的脑子全部生在了女儿那里。” 真不容易啊!

林代玉听得浑身难受,这就是贾保玉,每次只要让她得意一小会,接下来就能直接把她给气得仰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若真的不应,便坐实了她没脑子的事,若是应了,夸的又是她的女儿,看着贾保玉那张欠扁的脸,一时火了上来,想也不想一脚就要踩下去,贾保玉又大叫:“妹妹来了!”

林代玉那只脚生生地半空中停下,扯脸转笑,然后转身。---------空无一人,很明显,贾保玉又耍自己了,她的手脚都气得抖了起来,只是身体太好,一时昏不下去。贾保玉见她气得脸都涨起来了,嬉皮笑脸地一把拖住她的手往前拖:“我错了!”太聪明的人就是忍不住耍人。

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还不如说是在□裸的炫耀自己的智力。“你没错呢!”林代玉挣了两挣,硬是挣不开。贾保玉笑出一声来:“我真错了,你别太小气了。乖,快去煮早餐给为夫吃。好了,不给我吃,妹妹也要吃的吧!”

“我不煮了。”林代玉赌气。“你们通通出门去吃。”

“不要嘛!”贾保玉搂住她的脖子学自家女儿的娇音。“好娘子!”

林代玉听得头痛万分,忙把他的手扯了下来:“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一大早的,你别作什么妖蛾子,小心被妹妹他们看到了又要学。”

贾保玉大笑一声,把林代玉往前推:“那快去煮早餐,千万别饿着了我。”

破男人过河拆桥的那么快,林代玉悻悻去了厨房。

秋香端上了早餐,除了香油咸菜,也有咸鸭蛋,三丝春卷,一笼汤包子,一碟新汤的青菜,一盘昨晚剩饭炒的饭。贾保玉哪里不知林代玉是刀子嘴豆腐心,手里有了余钱,还是想着法子让他吃好。连忙喜滋滋地喝粥就青菜,吃了一个半春卷,洪祥肚量大,一般都是他吃饭,陈叔宝喜欢吃一个春卷并两个汤包子。贾静静身量小,也就一小碗粥,用些咸菜,再吃半个春卷。林代玉和秋香一般都是喝粥就咸菜吃包子。

用完饭了,陈叔宝单独教授陈叔宝,他三岁启蒙,五岁不到,《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俱己学会,贾静静和洪祥捧着图画学《童蒙须知》。

秋香出去买菜,林代玉张罗着陈叔宝今天新带来小厮的落脚处。

小孩子们年纪小混在一处笑闹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年纪越大,身份之别便越发清晰起来。陈家大大小小都是寿山伯府,陈叔宝出门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只管接送,只上了七岁,读书就要有小厮跟着。跟车,捧书的,拿日常物儿的,寿山伯府还想着贾家小,只派了三个人去。

林代玉愁着呢,又不是自己的人,不能使唤做活,哪怕能,家里也没有活可以干,可是那三个小厮一齐堆在墙角画画也不是个事啊。

前头卖包子的华安回来了,瞧到林代玉愁眉苦脸的对着三个小厮犯难,忍不住笑出来。“没什么难处,夫人打发些小钱让他们出去玩便是了。”

林代玉瞪了他一眼。“这种年纪最好学东西,怎么只能顾着玩呢。”说着敲敲头道。“索性我教你们习字吧!”

三个小厮听了后,想也不想直接就跪到她的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谢过贾奶奶,小的们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粉身碎骨,林代玉听得打了个冷战,千万别,她又不是搅拌机。“都起来吧,我顶多只让你们不做睁眼瞎而己。”

“不做睁眼瞎己是天恩。”小厮们机灵张口一溜话就出来了。

林代玉惭愧,瞧人家是多么的热爱读书,可怜她读书时最喜欢逃课。

只是没想到她的一念之恩又给自己惹了麻烦事。

课本是现成的,妹妹小时候,贾保玉和林代玉制了许多识图认字的书本出来,这年头哪有这样新鲜的读书形式,小厮们学得飞快,但是第一天是来了三个小厮,第二天却是来了六个小厮,第三天索性来了十二个人,看装扮有小厮也有下人,有男的,也有偷偷来的女人。带累的秋香饭也没心思做了,一心也扑在识字上面。幸好人多力量大,要不然饭能不能吃上都成问题。

贾保玉不管,下午他照温习,难得他不怕吵,背文章一天比一天积极,洪祥最爱热闹,更难得有人学得比他落后,抽空还做了小师傅,不用陈叔宝和贾静静再督促,他自身的功课也是一天比一天好,贾静静一边数落母亲,一边也积极投入教师行列,下午就跟着寿山伯府过来学习的针线上人学做针线,因在挂名徒弟手下学习,她全无压力女红功力顿时大涨,陈叔宝难得正常,但是发现秋香背起了乘法口决,顿时惊为天人,所以第五天的时候,寿山伯夫人上门了........她不学,可是额外带了帐房的人上门求教!

林代玉每天累死累活的,刚想装病一天,贾保玉上床挨了她的腿却大惊失色。“粗腿,你的腿怎么细了。”

一句话,林代玉打消了装病的念头,继续她的劳模生涯。

第二十五章

幸好过年了,林代玉终于清闲了下来,寿山伯府里的人有心学下去,也不好意思张口,加之身份只是仆人,学的太多反而过了,所以年后也不再来了。

年节刚过,寿山伯府的老太太坐在榻上,府里来了亲族的子女们都围在她的跟承奉,寿山伯夫人和嫂子秦氏进去时,满屋的莺声笑语,老太太看见媳妇来了,命围在跟前的人都散开,又让秦氏在上首坐下。“我才听见说,你今年的帐算得快,我正想着既然有空为什么不过来,正想着你是不是偷懒呢,原来是去请亲家嫂子过来了。”

寿山伯夫人笑道。“托贾奶奶的福,教了个法子给我,平时忙得昏头转向的帐,在她教的法子下竟不像个事似的,两三下就弄完了。”

秦氏不知小姑为何那么推崇贾家,握着绢子笑道。“夫人真厚道,贾家能教贵府正是他们的福气,四节都是一大趸儿的礼,他们府里能过得丰富,也是托了贵府的福气。”

寿山伯夫人情知嫂子素来有些儿势利眼,只把贾家当成一个小小的举人家,哪里知道里面的猫腻。她恍若无事,微笑道:“叔宝的一等贴身小厮六个,原本想让着他们轮着班儿在府里学识字,哪知贾奶奶是个勤快人,想着不好让该班的小厮荒废了时间,点拨了几下,竟把外头学得又快又好,惹得府里人没班的时候全一窝风去了贾家去学。”

(备注:一般世家主子的贴身小厮都是得力之人,须得识字。)

坐在榻上的老太太笑道。“让他们千万别去了,贾举人今年就要上京考会试了,耽误了时间怎生是好。”

“不用老太太说了,他们早就学到了,也用不着去烦贾奶奶了。”寿山伯夫人说得眉开眼笑。“外人听了,家里有女孩儿的都想着送去贾家学。”

秦氏听了刚想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寿山伯夫人又接着说道。“哪怕不学识字,学些算术以后也好管家,更别提贾奶奶的厨艺更是一等一的好。”

秦氏一听也忘了打岔,先听住了。

老太太瞅了媳妇一眼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府里的女孩儿也送去。”

寿山伯夫人却挑了挑眉,不可置否。“贾奶奶哪可能去教,贾家是,从不做商贾之事。我们府里只是沾了叔宝去贾家学习的光,所以哪怕外头捧着多大趸的礼物,贾奶奶都不再教了。”

她的这一番话也是变相告诉给嫂子,贾家不是什么上杆子来巴结寿山伯府的人。

秦氏听得嘴角抽了抽,只得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不过她生来有些见识,哪怕有这些念头,脸色也是不变的。

屋子里的至亲们说笑的热闹,那边陈叔宝就走了进来,看身量比旧年高了好大一截,看他向屋里的众人行过礼后,老太太因问他。“正月节也不得闲,又去你老师家了。”贾保玉笑道。“可不是,师傅规定除了过年的七天可以完全休假,余者每七天就休两天,孙儿比旁人学得时间还少呢。”

寿山伯夫人连忙拉过儿子的手。“我的儿啊,用过饭没有?”

“师母爱惜,已经留饭了。”陈叔宝笑道。

秦氏笑道。“吃了什么好的了?”陈叔宝笑道。“回舅母的话,也没什么好的,只不过师母吩咐不得挑食,荤的,素的都得吃。”他又想了一下。“饭前饭前都得喝汤。我喝着汤好,命人装回来做个孝敬。”

“猴儿,吃了又拿,小心你老子捶你。”寿山伯夫人嘴巴虽嗔怪,神色却是十分欢喜。

“父亲那份已经送过去了。他喝着都说好呢。”林代玉的汤都是拿大火滚过后再拿着炭慢慢的煨出来,滋味自然不同别家。

陈叔宝说话的当儿语意稳和,目光定定,在满屋子不知事的孩童中如同一棵上好的树,令人期待着他的成长。

不等寿山伯夫人再发话,老太太己是拉过他的手道。“别人只怨我偏疼叔宝,哪里知道我孙儿去老师家吃个饭都掂记着我这个老婆子。合府上下谁有这个心思。”

秦氏笑着道。“老太太就是偏心,合府小的比不上,难道大的还比不上吗?”

“是啊!”寿山伯夫人也凑趣道。“老太太只要孙子,都不要我们这些个大而无用的废物了吗?!”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老太太更是伸出手指着她笑道。“别人可以不要,你去了府里怎么办,你可是面镇妖镜镇着府里呢,你倒别引去别的话题儿,也别装着憨儿和我笑。”寿山伯夫人一听越发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儿子,陈叔宝会意连用其它话岔了话题出去。

可笑寿山伯府上下都以为陈叔宝己是日渐稳重,其实他本性还是一个孩童。

一日老太太看了陈叔宝没课,请了林代玉携女儿贾静静和养子洪祥过来玩耍,洪祥是个不妨头的,虽是跟着学了些字,只有面上是个斯文,私下还是本性,贾静静素来被贾保玉宠着,林代玉爱着,看了人面上的礼数还齐全,可私下还养着小脾气,陈叔宝倒好,府里本来就不少事体浸染其中不免性情乖张,这两年跟了贾保玉学得更多,外人看着他的外头但赞一声好儿郎,里子却加倍的蔫坏。和洪祥玩着倒好,但是跟贾静静一处没一会言语就不和了起来。

平时有洪祥显着愚拙搅和倒显不出什么大事来,不想如今来了张家姐弟,张玉忠年小被洪祥哄着玩分了心,张玉环年纪比陈叔宝贾静静大了一两岁,平日家中虽请人读书识字,但母亲时常教导女子该以针线家计为主,未免举止娴雅,不与人争锋,又见贾静静是女孩儿,只劝道。“我们女孩儿既认了字,就多看看女子本份的书,书上有教我们女子该以娴静为主,你现在又何苦与叔宝兄弟置气,想必你一时没有想起,回家不妨多看些。若一时找不到书了,我也会背了,到时写出来送你就是了。”

陈叔宝和洪祥听到后大喜,连连点头。“到底是大姐姐,处事让人敬重。”

贾静静听得剌心,恨道。“这里我呆不得了。”登时抬脚就走,张玉环在原地却是莫名其妙,女孩子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陈叔宝与洪祥见气走了贾静静,两人乐得挤眉乐眼,张玉环见他们二人没有留意,过了一会照旧模样与陈叔宝玩棋,张玉忠人小和洪祥在一边尽是说棋破局的捣乱,惹得张玉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了,下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正厅瞧瞧。”陈叔宝脸望着表姐说,眼睛却瞟着洪祥,洪祥收了笑容,也点头称是。张玉忠玩得不过瘾十分不愿这么快回去,张玉环笑道。“让他们快去吧,妹妹正生气呢,让他们留下也无心玩了。”

洪祥眼睛眨了一下。“谁说的。”陈叔宝也站起撩衣附和说。“贾姐姐过一会子自会好了。”

他说完后命人收拾了一下棋盘便和洪祥出去,半道上,陈叔宝埋怨洪祥。“你说谎的时候眼睛能不能不眨啊!”洪祥也没好声气应他。“你也是,如果不是心虚了,你平时哪个时候愿意叫她姐姐。”两人趔趔趄趄,嘻嘻哈哈互相推搡着在路上走,去了正厅却不见贾静静,林代玉也不在,两人见了心中俱不自在,打了个招呼便出去悄悄地寻找。

两人去了花厅不见人,一并入了内苑,只见雪花在天上零星飘来,满耳漱漱之声,静无人语。刚转到一个角落处,突听细微的哽咽之声,两人停住,站在侧边抬头细听,原是贾静静蹲在树下,悄悄流泪,林代玉在旁抚慰。“书上是写着女子当以贞静为主,可是你瞧着世上那么多女子,难道个个都是贞静为主?书上虽写了,可是写书的自个是不是个贞静的家伙都不知道呢?”

“可是娘,说来说去书上真的这样写了,可见是我不对了。”贾静静年小,正是爱钻牛角尖的时候。“ 但是你和爹平时为什么不教我呢。”

林代玉笑道。“那书上也是要求男子有崇高的抱负,坚强的意志,你看你的洪祥哥哥是个爱闹的主,想着最好在街上耍大刀,他想着这样能玩又能挣钱,爹娘可有说过他半分没有崇高的抱负。你的叔宝哥哥.......”

“是叔宝弟弟!”贾静静插嘴。

“好好,你的叔宝弟弟,平时磕破个头皮都能哭得惊天动地,他爹他娘可有说过他没有坚强的意志。可见书上要求都是完美,但是现实都是破碎的。”林代玉的循循诱导令贾静静恍然大悟。“原来张表姐是个本披着人皮的书啊!”

呃,这不关她的事,林代玉望天,这肯定贾保玉的基因不好,才教导了女儿有时候的思想畸形,阿弥陀佛。

晚上,洪祥在餐桌上宣布他的志向改变。“我以后的理想不再是耍大刀。”

贾静静好奇。“那哥哥的理想改为什么了?”

“卖糖果,既能卖也能自己吃。”洪祥小朋友托腮深沉滴说。

寿山伯府里,陈叔宝被自己打翻的汤烫到时强忍着痛苦问自己的娘。“娘,我不动的样子像不像沉稳的山?”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问这个??!!!寿山伯夫人跳脚地看向儿子的裤档,但愿儿子传宗接代的鸟鸟没被烫得像火山一样。

第二十六章

闲言少述,张玉环张玉忠自回老宅后,一来寿山伯夫人在陈叔宝上学后难免感叹膝下荒凉,时时接了来叙话亲热异常,府中其它姨娘所出子女倒且靠后。一时陈叔宝夜里春眠不足,第二日发了低烧,寿山府里的老太太命人转告贾家。“感了风凉,须休上一天。”

那陈叔宝喝了药被众人人伏侍卧好后刚合上眼,耳朵恍恍惚惚听得外头有声儿。当下寿山伯夫人引了嫂子侄女来至他的房门口。秦氏低声道。“玉环就不进去了吧!终究是女孩子家,少不得要避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