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伯夫人听了,笑道。“不怕嫂子恼,这样的说法还是古板了些,不要说侄女儿是至亲,就是贾举人家的女儿叔宝也经常一块玩,我瞧着小儿女们打打闹闹才有意思呢。侄女儿也是个玉雪人似的,只是被嫂子拘着性子,看起来还是少了一些可亲。”说着大家到了陈叔宝的卧室。刚至房子,墨香飘来,一副未完的画正放在桌上,景色熟悉,细细看原是寿山伯府里的一处树下站了四人在玩风筝。

秦氏看后连说。“好画。”一室华丽不及这张画里的童心烂漫来得生动。她又疑道“为什么不是三个人?难道侄儿还有其它的亲戚不成。”小姑在这城里只有她家才算得上是亲戚,而她的儿女加上叔宝只有三个。寿山伯夫人看画想了一会道。“约摸是加上他宫里的姐姐吧!”其余两个,她看了却像是洪祥的动作,贾静静的跳脚。

妯娌两个谈东说西差点把看陈叔宝的事儿差点忘了。秦氏还要说话,寿山伯夫人问道。“谁在外头。”一语未了,外面人说。“贾奶奶来了。”话犹未完,林代玉带着洪祥进去,寿山伯忙命人摆椅子过来。林代玉笑道。“不用三张,妹妹在外头说是要去陪老太太。”

寿山伯夫人因听说,出去拉了贾静静进来笑道。“都来了,还不进去,偏要等婶娘请去!我明儿和你父亲算帐去。”

看着屋子里的熙熙攘攘秦氏笑道。“今儿来人真齐,就是怕咱们吵了点,惹得宝哥儿不得好睡。”

内室里,陈叔宝听得贾家人来了,就强撑了起来。命人掀了帘子走出去,请安问好,都见过了。

秦氏便笑道。“是不是,真吵着宝哥儿了。”

陈叔宝道。“不曾,是我醒了。”

丫环端上了茶食细果,陈叔宝因夸前日林代玉做得汤包子好吃,这里她提了过来。陈叔宝笑道。“正想吃这样东西呢。是不是贾姐姐说的?”说着瞅了一眼贾静静,贾静静还恼着前事,转头不去看他。陈叔宝又看了一眼洪祥,洪祥耸耸肩,如今贾静静也恼着他,在家里都不跟他说话了。

张玉环在旁边看着,只管笑,张玉忠年小犹不知何事,看见姐姐笑也跟着乐呵。

秦氏坐下喝着茶,看陈叔宝吃了一个汤包子后放下,又见无精打采,并不见有多爱吃,便放下茶盏儿说。“这些吃食吃个新鲜尚可,长吃就不惯了吧!”

林代玉分明听见秦氏在奚落送的物贱上不得台面,因见陈叔宝气色比不得往常红润,并不回话,只对着寿山伯夫人道。“人多闹了些,我们还是先走吧,让叔宝静静儿时养一天就好了。”

话说时,丫环上来要收掉汤包子,陈叔宝拦道。“先放一边,我饿了自己起来吃。”

张玉环笑道。“表弟这般省俭让人见了都不信他是寿山伯府里的少爷。”

贾静静听了这话,心中大不悦,扯着母亲的衣角说。“不要碍着陈叔宝睡觉了,我们走吧!”一面说一面去推洪祥。“快走吧,你的嗓门大,惊了他更吃不下东西就罪过了。”

洪祥素知贾静静的小性子,嘴里咕哝说道。“他哪里就娇贵了,家里还不是有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贾静静冷笑道。“那是人家吃新鲜。偶尔才吃得下。”林代玉听了笑拧了一下女儿的腮。“真是的,前些日子和叔宝拌嘴,现在还借着别人的话头来说人,亏人家还喊你一声姐姐。”

寿山伯夫人一听却在儿子的腮上一拧。“说,前些日子怎么欺负你姐姐了?”

陈叔宝借势下了椅子对贾静静作揖道。“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的不好,你肚子撑只船把事儿划过去吧!”

说着满屋里人都笑了,林代玉也笑个不停。“还是寿山伯夫人有法子,在家里我调停了几日,他们三个就是不卖帐。小孩儿的口角比我们大人还要认真呢。”

贾静静此时不好意思,只是讪笑道。“我哪里就生气了,你好好养病吧!”说着把那盘汤包子推到他的面前,“趁热再吃上两个吧。冷了吃进胃里就不舒服了。”陈叔宝听得心事一松,胃口也来了,就着她的话吃了两个,又留了三个,说。“给母亲吃,师母的手艺很不错,不过吃得时候要先吸汤。”

寿山伯夫人见这吃法新鲜,尝了一个后却忍不住把剩下的两个都吃完。吃完后她有心问林代玉作法,但碍着嫂子,只得把话吞进肚子里。

正吃着,人回。“何太太,郭奶奶吴奶奶都来瞧哥儿来了。” 寿山伯夫人道。“难为她们来,请过来吧!”

陈叔宝听了又有人来,眉间小小的皱在一起。看着要迎人进来,林代玉忙起身告辞。“我先走了!”

寿山伯夫人亲自起来要送她们三人出去,可是管家来了说老太太有事吩咐,只得命管家代她相送。陈叔宝也借机进了内室。

进来的贵妇们看见走出去的林代玉面生,问代为招呼的秦氏。“出去的是哪位贵亲?要夫人亲自派管家去送?”

“是叔宝的师母。”亲自倒茶的秦氏手腕上的金玉镯子叮当作响,又清又脆。“小姑府里一向尊师重道,除了一年四节送钱送物的丰丰盛盛,平日里也邀她们过来玩。”

三位贵妇听了脸色各异,有惊诧,也有敬佩,也有鄙夷不屑。“原来是授课老师的家眷。夫人府里还真礼贤下士。”说完后掩袖低笑。“也是她们的福气,要不然怎么能见识寿山伯府的繁华。”

刚下了前阶的林代玉听了脸一片涨红,在袖子下面无意识攥着手。上了马车后,她问贾静静和洪祥。“刚刚进来的奶奶太太们穿得华不华丽,人长得美不美丽?”

贾静静和洪祥点头。“而且她们还长得很神气,嘴也不好。”

“所以你们要记住了。有些人有美丽的皮囊,但不一定有相衬的心肝。”林代玉严肃了下来。

贾静静和洪祥听得连连点头。

一行人回到家后,贾保玉去了拿稿费,林代玉吩咐贾静静和洪祥各自练字后在厅里计算着家里的的富余银子,这一算却大为苦恼,赶考的银子是不差,但是贾保玉去后没了稿费,单靠庄子的出息也不可靠,到时家中的嚼用可怎么办,寿山伯府她也不想靠?思量到这里她的心中未免烦躁,思量再三她去房里拿出皇宫赏出的物儿看了几遍后拣了些没有标记的拿出来当掉。

宫中之物精巧,得了不少当银,林代玉咬咬牙把平日用度也用得丰富起来。

从那时起,贾家人也少去了陈府,陈叔宝也见贾家的用度比往日更好一些,也不命母亲暗中接济。

这日贾保玉看林代玉在打点自己衣裳,料子不错但衬着她身上的粗布,令人看人十分不是滋味。“你怎么也没心没计起来,我去会试了,家中用度如何是好?”

林代玉一边缝袋子装他的衣服一边把银票叠得细细塞到隐秘点儿的地方。“京城是繁华之地,人人都是一双势利眼,穿得太差了你面子也过不去。”她咬断了线,抬头看贾保玉。“钱你不用担心,我都算好了。”

贾保玉把她放进去的银票抽出来看,有十两,有五两,有二十两.......合起来两百多两,他看得大惊失色。“你不会把叔宝的伙食全部拿了出来吧!”

林代玉把银票拿下重新放进去。“他的银子没动,这些是我当了宫里的东西得来的。”

贾保玉愣愣的看着她。“我说呢,为什么家里突然宽裕了起来。”林代玉放下袋子,静静地说。“这些年我都忘了你一直过了少爷的生活。”她似乎没有看见贾保玉变青的脸色,自顾自的说下去:“你那时虽然低调,但也算是体体面面。不像现在手头紧,有时候想出去见个客,游乐散闷一下都不行。”语意虽平淡,却听得贾保玉有点胸闷。“以前的事就不用提了,我现在也挺好的。”他觑了觑了林代玉,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况且我上京带着陈叔宝一块去,到时候寿山伯府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刚说完却看见林代玉满面泪痕。

贾保玉惴惴拭她脸上的泪道:“怎么了?”

林代玉哭道。“我怎么一直嫌你吊儿郎当呢?这样靠人打抽风的事情,你以前从来都不屑做的。”

居然被妻子婉转称赞了,贾保玉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没什么,反正我考好了,也是大家便宜的事。寿山伯府也不是省油的灯,总得有好处才愿意出手的。”他拿着袖子胡乱的擦着妻子的脸。“东西当了就当了,我拿走一半,只是剩下的别再给包子铺。你拿着给自己买些好东西的装扮装扮,省得别人以为你比我老很多,惹得小三小四的前赴后继。”

第二十七章

林代玉听了以后嘴角一弯,但很快哼了一声。“死样!”

贾保玉叹了口气,继续自我洗白。“谁说我不好呢,前世你总嫌我不正经,但凡我说句自我评价的话,你能把我从地球踢去火星,今生幸好结婚了,我再说实话你心里也认同了,所以腿也不踢我了。” 言语中颇有得色。

怪不得希腊神话自恋的发明者是男人,但是中国男人用得也很多,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洋为中用的典范?阿弥陀佛!

所以林代玉推开他叠着衣服轻笑道。“是封建社会不好,照以前,我虽然内秀的人,但是在街上穿得辣一点,把内衣加厚一点,十个男人当中总有人回头。”有时候胸垫的比较高了,偶尔还有高质量的帅哥会用怀疑性的眼光来回首的说。

但是现在没用了,古代内衣贫乏,偶尔真高了别人也看不了,只是方便了贾保玉的手,作为他以前的对头冤家,这样的结果太悲剧了。

想到这里,林代玉突然想到刚刚自己不小心哭了,赶忙拿手一抹,等到手碰到脸蛋的时候,突然发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干掉了。

贾保玉也早坐到了书桌旁边,拿起礼记装模作样的读。“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仿佛刚刚她哭的事情只是一场空气。

林代玉笑了一下,继续收拾他的东西。

此刻正值中午时份,屋里原本该午休的小孩们都统一躲在了墙角下,陈叔宝捅了一下贾静静。“原来当东西是能换银子的。”

贾静静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才知道啊!”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膏梁子弟。

而洪祥却想着:炸油果炸面果炸甜果炸咸果这下都有了。于是他一拍大腿对陈叔宝说。“宝啊,把你带的玉给我一块。”

“你要玉干吗?”陈叔宝好奇。

“当了吃果子。”洪祥理所当然。

“当你自己的。”太无耻了。

“我不是没有吗?”要不干吗找你要。

“无耻!”贾静静难得主持公道。“我们还不如再玩父亲和母亲刚刚的对话。”

陈叔宝小朋友听了拍拍洪祥的小肩膀。“我情愿你再无耻下去。”

洪祥大喜过望。“你同意把你的玉给我当了。”

“不!”陈叔宝小朋友摇摇头。“你虽然无耻,但是我不能做你无耻之下的笨蛋。”

你才无耻呢!贾静静和洪祥共同摇头无耻他。

晚上,洪祥问贾保玉。“叔叔,我有些衣服穿不了了。能不能当掉它?”

贾保玉听了后差点喷汤。“为什么?”

“当了换炸果子吃。” 洪祥小朋友的眼睛焕发了光彩。

“不行!小孩子吃了炸果子容易上火,不对,我该问你为什么学人当东西啊!?”贾保玉拍拍脑袋,怎么古代的小孩跟现代的一样难搞。“还不如把穿不着衣服送给有需要的人。”

“当铺的人也需要我的衣服啊!”一举两得!谁敢说洪祥缺心眼,他就跟谁急。

这孩子的筋长得跟蚊香似的绕着,再温和着对话,准能让他绕下去,因此林代玉直接骂道。“说,谁让你学人当东西的?”

洪祥委屈地缩了一下头。“你啊!”

“我!?”林代玉的脑袋飞速地转动搜寻着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贾静静已经跳下椅子道。“爹,娘,我吃饱先回屋去了。”

反应过来的贾保玉已经吼道。“你们三个人中午不睡觉,又来偷听了。”

养成这种习惯,真是娘可忍,爹不可忍也。

第二天,小人们中午在墙角下排排站时互相抱怨。

“洪祥是个猪托生的。为了吃的,把我们都卖了。”贾静静觉得自己很无辜。

呼呼!!-----------呼!

“是啊,要卖也不能卖我。主意又不是我出的。”陈叔宝觉得自己更无辜。

“喂!!”贾静静去推洪祥。

“喂!!”陈叔宝去踢洪祥。

“他居然站着也能睡!太不老实了。”陈叔宝不可思议。

“王八蛋有这样的绝技也不教我们!”贾静静气愤非常。

砰!!!站着睡觉的洪祥在他们的推搡间跌倒在地。

陈叔宝和贾静静互视一眼后不但不扶他,反而拍手哈哈大笑起来。“活该!”

闻讯赶来的贾保玉怒吼道。“活该什么??!!你们一点也没有友爱之情,给我再继续站多一个时辰!”说着他扶着哼哼唧唧的洪祥去房间继续睡觉。

陈叔宝和贾静静泪了,为什么受伤总是老实受罚的人,于是世上多了两只迷途的羊。

迷了一会途后,四只眼睛找对了方向感互相对视了一下,彼此间闪起的电光激起了火花,双双把眼珠子滚向了洪祥屋子的方向,破天荒的这两人在无形之中找到了合作方向---------一人出钱一人出力。

下午,洪祥睡醒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但是进了书房后,鸡皮更加不可抑制地从洪祥的手臂漫延到他的头皮,因为贾静静居然放下书本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祥哥哥睡得好吗?”洪祥一个趔趄,几乎跌倒,有没有搞错,那么亲热的叫他哥哥!?旁边的陈叔宝凑到他耳边,蚊语般地低声:“你中午得罪她了,小心她整你。”

“我也觉得的是。”洪祥感激看看陈叔宝,顺便再搓了一把手上的鸡皮疙瘩。

过了好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倒是有一位漂亮的小姑娘进来找贾静静偷玩,洪祥问“那是谁啊?”

“是贾姐姐从前的玩伴。”陈叔宝说完后看了一下窗外,但他看完后仿佛又不可置信地看看贾静静旁边的小姑娘,刹时他眼神直了起来后又看向窗外,一头雾水的洪祥随他的眼睛看向窗外,发现刚刚那位刚进来漂亮的小姑娘就站在外面,他再回头看看贾静静的位置,发现那位漂亮的小姑娘还是坐在贾静静的旁边,遂大叫:“啊!!有鬼有鬼啊!!!”

林代玉听到他的大呼小叫后冲了进去,发现是从前隔壁家的小姑娘“那是双生子。”她拍了一下洪祥的脑袋。“刚睡醒吧!自己去洗把脸。”真是的,害她白兴奋了。

等林代玉一走,贾静静也送走了那两位小姑娘。

陈叔宝和洪祥一起拍了拍胸口道,“吓死了。喂!贾静静你是故意吓我们的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贾静静斜了他们一眼。“我是有意的。”

太嚣张了,洪祥顿时雄起,气纠纠地对陈叔宝说。“我去找叔叔教训这位小丫头。你看好她。到时候我们一起指证她。”

陈叔宝郑重地点头。

看到他们一起私语,贾静静的脸色仿佛开始忐忑不安看着他们。“你是不是想去找我爹告状?”

是也不告诉你,洪祥不理她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不久,脸色严肃的贾保玉走了进来问自己的女儿。“妹妹,你刚刚是不是找了双生子来吓唬洪祥和陈叔宝?”

旁边的陈叔宝一听便缓缓站起道:“老师,双生子是我请来的,因为学生不相信双生子真的可以长得一模一样。”

洪祥气息一窒,脸皮涨红。

陈叔宝没应他,反倒又冷哼一声道:“哪里知道洪祥午间睡多了觉,一下子就吓到了。”

洪祥大怒,几乎要拍案而起。

贾静静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祥哥哥,都是误会。”

洪祥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他们耍了,所以霍然站起,指着他们怒吼道“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合起来欺负我。”

小小年纪就学会骂人了,贾保玉语音森然:“什么时候学会骂人的。出去,罚站一个时辰。”

陈叔宝贾静静双双心中怜悯,转头去看洪祥,看他委委屈屈的站去了墙角罚站。-----------这下大家总算扯平了。

一个时辰后,陈叔宝一面掸衣裳一面训斥气呼呼归来的洪祥。“你还有脸生气,我略施点小计,你就能上当,你出去别说我和你一起同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不如当了你的东西,吃你的玩你的才是正经。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去了狗肚子,脑子一点长进都无。你还有脸生气,如果不是我这样做,你会明白到自己的错误吗?”

一席话听得洪祥暗服,连忙应是自己错了,又真心道。“幸好叔宝兄弟教导我,往日叔叔说你聪明,我还和妹妹不受用,今儿亲自经过了,才知道你对我也是用心良苦。”

贾静静看了陈叔宝和洪祥重新哥俩好的模样心里打了个冷战,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去招惹陈叔宝。

第二十八章

陈叔宝看着贾静静突然静了下来的面容,想起方才两人一唱一和的境界,有些得意,“瞧,适才我们两个教训洪祥的模样像不像你爹娘在一起的模样。”

话还没说完,贾静静似是被口水呛着了,咳嗽起来。“别乱说。我娘可笨了,万万比不上我聪明。”

陈叔宝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谁说的。洪祥你说师母聪不聪明?”

贾静静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洪祥,顿觉被阵阵阴风包围的洪祥摸摸自己的脑门,“我连自己聪不聪明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别人聪不聪明?”

陈叔宝和贾静静的脸皮抽搐了几下。

正大眼瞪小眼间,忽一阵风过,隐隐听得林代玉在外面和人说话的声音。

林代玉带人到了书房,三小孩才知道是林代玉请了做衣服的师傅给他们做衣服,预备着贾保玉万一高中后待客。

洪祥眼皮子都没来得及抬,贾静静已经栋了深色的布料塞进他的手里。“穿这种颜色的,管保看不出脏不脏。”洪祥大喜。“妹妹好聪明,不知道还有哪种布料是穿上爬树不会蹭破的。”

陈叔宝一脸为君叹息样。“有倒是有.......”

一言未了,裁衣服的师傅笑道。“如果有的话,烦请公子告知,小的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布料。”

陈叔宝笑道。“他这辈子是穿不着了,要等下辈子托胎做了猴,那时候一身皮衣管它爬树攀山,管保千穿不烂。”

贾静静结巴道。“洪祥,他使着巧话骂你呢。”

“叔宝兄弟说得有道理。”洪祥猛力摇头。“不如将计就计,把猴儿的皮剥了过来给我做衣服穿。”

林代玉听得按了一下太阳穴,一边叫裁衣师傅帮洪祥量身,一边叫剩下的两人快挑衣服。陈叔宝挑了最贵的,贾静静捂嘴轻笑。“宝弟弟以后要学会做生意赚钱了。要不然样样都要最好的,没钱可撑不起这气派。”

陈叔宝沉下了脸。“我以后是要做官的。”

贾静静欢笑道。“对,天下就数贪官最赚钱。”

林代玉听得忍不住又按了一下太阳穴。一面吩咐裁衣师傅快帮陈叔宝量身,一面又叫贾静静快挑布料。贾静静挑了面料摸起来最舒服的。

陈叔宝瞥了眼她刚要开口,贾静静已经快狠准地捂住他的嘴巴。

林代玉一切装作看不到-------俗语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上,林代玉歪在炕头跟贾保玉说话。“妹妹的脾性养得有点大了,不知道这样对她好不好?这里毕竟是男尊女卑的世界。”

坐在对面的贾保玉想了一想,赶忙把脑海里的破题句子写好后,才扔下毛笔哼了一声:“女孩子家胆大爽利不好吗?”

林代玉看着穿外黑茫茫的一片自言自语道。“万一被人骂成是泼妇只会说我不会教,却万万不会扯到做人父亲的身上。”

贾保玉乐道。“女儿只有你一个人能生得出来吗?总是焦不离梦,孟不离焦。我想着泼妇总比包子好,只要她如意了,日后女婿受点气也是该的。”

一句话把林代玉逗乐了。“废话!你上哪找愿意受气的女婿。”

贾保玉招招手命林代玉坐起来后把眼睛看向自己写的文章“看见上面的东西没有。”

“看见了,上面不就是字吗?”

“但是你懂意思吗?”

“我只看得懂字,但不知道它们排起来的意思?”

“这就对了!”贾保玉一拍大腿。“我把妹妹教得跟我一样聪聪明明的,然后再帮妹妹找个跟你一样识字却不懂意思的人,这样妹妹骂起人来岂不是省事又痛快!”

“.........是啊!”林代玉眼睛发亮可细想一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王八蛋!”

屋里顿时一阵瓷器铁器的咣当乱响。

屋外,洪祥不无郁闷地向贾静静诉苦。“他们大人骂王八蛋就可以,我们小孩骂王八蛋就要被罚站。”

贾静静神态和煦。“那你进去问他们大人啊!”

洪祥捏掌为拳头抵在墙上。“不行,这不是往虎口儿探头吗?”

看来不是笨得无可救药。

可是洪祥胸前一口郁闷久久盘旋,遂握拳大吼道。“为什么他们大人可以骂王八蛋没事,我们小孩就行,难道大家的嘴唇都不是肉长的吗?”

砰!一声,头顶一片烂壶盖的贾保玉出来骂道。“洪祥你是不是又来偷听墙角了?”

洪祥转身抱头鼠窜,“只有妹妹一个人偷听,我是路过的。”

次日清晨,陈叔宝醒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觉得心情特别的好,喝了些米汤,就命人不要再去惊动厨房。他上了马车默念着昨晚的功课,不知怎么的,心情渐渐升起了一阵舒爽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到马车停下,小厮掀起帘子,他踏着凳子下来时到达了顶点,无缘无故的笑了一声,里面的秋香听到声音已经出来开了门。不知道为什么的,陈叔宝发现她的心情也非常的不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投胎过来,如果我不投胎到娘的肚子里,我就不会有这么聪明绝顶的父亲,如果我不是有那么聪明绝顶的父亲,他就不会发现我经常去听他们的墙角。”

一把幽幽怨怨的女童声从墙角下飘来荡去,声音的主人贾静静捧着一张纸满脸都是悔恨之情,为什么阿娘说人类永远都在进步,为什么她小时候听墙角的时候没被发现过,反而越来越大就越来越容易被发现了呢!!!!难道说她小时候是聪明的人类,现在是像人类的动物。

怪不得他的心情会无缘无故的好,原来有人又是被抓包了。陈叔宝捂嘴刚要笑,贾静静的声音又幽幽的转调。“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叔宝同窗共勉之。”

陈叔宝打了个机灵,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贾保玉负手而立,顿感如果自己敢笑的话,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刀山火海让自己与贾静静患难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