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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明力竭,脸汗湿黏黏腻腻,左边额角往上的地方火辣辣疼,摸摸是磕破了。

她倚着方柱,俯身掬水洗脸,抹把脸上水又爬起身,舀起湖水往萧迟脸上拍。

这家伙正躺着,裴月明还是希望他能尽快酒醒,他酒醒切就好办。

翻萧迟,他头动了动,水还没往上拍,就听见他喃喃说着什么。

裴月明凑近听,“……为什么,为什么?……”

他紧蹙眉头,神色极痛苦。

她默了默。

她大概能猜到他挣扎的是什么。

叹了口气,其实皇帝的行为真挺渣的,你说你喜欢你想要,那要那就要了,既然做了那就干脆点大方点呗!看人唐玄宗和儿媳妇扒灰不也扒得轰轰烈烈心身泰然。这种事情是难听,但封建社会只要皇帝坦然了,谁又能奈何你?

得了恋人又想要名声,事情做了面子又过不去,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大人折腾,自己受罪也应当,只连累了孩子,不上不下吊着痛苦。

裴月明叹了口气,水也没直接往萧迟脸上闷了,拖着他到湖边扶起头,掬起手擦他的脸。

冰凉湖水触,他眉心蹙,骤动,捂住额角睁了睁眼睛。

萧迟难受得眉心攒成个结,撑住坐起,立即伏在湖岸,“呕!”

大吐特吐,他没吃东西只喝酒,吐出来的都是酒水,按住胃部痛苦吐轮吐空了,人就渐渐清醒过来。

人醒了,大醉前的记忆回笼,他重重喘着,按住湖岸的手攒成拳,忽他霍地站起,跄踉往外。

有些情绪旦爆发,就再也按不回去了,他悲懑,痛苦,有种不顾切撕碎所有的强烈冲动。

他不想再强忍,不想再压抑,他想质问,他想毁掉所有,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叫嚣着,他宁愿鱼死破!

裴月明眼疾手快,把拉住他。

黑暗,她静静说:“……哪怕你死了,皇帝最多也就伤心阵。”

然后就完了,他还有江山,还有妻妾,还有其他孩子。

“或许还有人会很很高兴。”比如皇后和太子。

萧迟回头怒目。

风吹湖水哗哗,两人对视,久久,他眼睫动了动,慢慢栽坐了下来。

风很大,遍体生寒,可烈酒入喉的体内却很热,冷热,神志仿佛清醒着,又好似尚昏沉,他很难受很难受,平时深藏心底的话突然不吐不快。

“……为什么,为什么?”

他低低道:“为什么这样?”

既然那么爱了,那为什么不努力在起?

既然都分开各自嫁娶了,那为何还要不顾伦理道德?

为什么要重新再起?为什么要生他?个好好当皇帝,个安分守寡不好吗?

在起就算了,生了也就生了,可为什么又后悔羞耻了呢?做的时候怎么就不羞耻了?

萧迟喉头哽住,他捂住脸。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就养在太后宫里的。旁人都有母妃,他没有,而且他很少能见到父皇。

那时他问父皇母妃呢?父皇怎么还不来看我?母妃为什么住这么远,搬回来好不好?

没人回答他。

老祖母把他搂在怀里,低低叹息。

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就是他的命运。

小时候还懵懂,大渐渐变伤心。

后来老祖母也没了。

他独居,心里难受再无人开解。他想见父皇,渐渐他发现哭闹能见,不舒服肯定能见。

小小的孩童,会夜里悄悄推开窗扇吹了小半夜的风。

烧得迷迷糊糊时,看见父皇焦急守着他,心里就很高兴。

可等好,他就不来了。

父皇给他好多好多的东西,可他都不喜欢,他只想要父皇,可奶母总会哄他,说“陛下忙”“皇子都是这样的”“哪能时常见”。

直到有天,他听到句肮脏话,他勃然大怒,第次使人搜这个小太监,将他……

“为什么!”

萧迟重重喘息着,似有只手探入他的胸腔,将他的五脏六腑就扭在起,他恨声:“为什么迟了?啊!不生不行吗?!”

为什么生了他还嫌他!为什么边爱他边视他为耻辱!

剧烈地喘息着,他对着湖面怒喝,问出这个他深藏在心里十年的问题。

头脸大汗,酒水都化作汗水全淌出来了,声喝问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他跌靠在糙石方柱上闭目粗粗喘息着。

裴月明轻叹声。

半晌,“生了也好啊,生了怎么不好?”

她靠着方柱的另面,悠悠说:“我们能做自己的喜欢的事,还可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不好么?”

她其实很明白萧迟感受。上辈子还叫顾月明的时候,她是个权富二代,父亲情人个接个,私生子女茬接茬,和母亲在起时必定是尖锐争吵。再后来,母亲也不吵了,在外面养了几个小情人。

不过她比萧迟看得开,该吃吃该喝喝,该玩该花,自己那份不少就行了。

没有的东西,你强求不来,钻牛角尖就没意思了,谁还没了谁不行呢?

裴月明靠着柱子眺望湖面,“在意他干嘛呢?”

傻不傻?生命不香么?她上辈子祖母说得好,人这辈子啊,最该爱护的人就是自己。

萧迟侧头,裴月明正倚着灰黑石柱远眺湖面,不同于平日的容饰精致姿态娴雅,此刻她衣襟粗简鬓发微乱,只手就随意搭在膝盖上,风吹拂,青丝与衣摆飘荡,说不出的随性洒脱。

他垂眸:“……我没有喜欢的事,也没有喜欢的人。”

他骑马习武,是因为皇帝想他习,他偏不要;至于喜欢在意的人,除了逝去的祖母,那就是只有……

偏偏,他们爱着他,又排斥他,甚至觉他生来就是个耻辱明证,耻于多示后世人,直接就把他放崇馆去了。

想到这里,又阵不忿愤懑,萧迟呼吸重了重。

“他不给你?你就不要了?”

裴月明声音有些奇,她哥哥说得对,不管心里在不在意,夺过来再说。后来她爷爷去世前直接把股份给她哥了,从那开始,她那爹都不得不顾忌儿子。

这也是她那妈能稳稳养小情儿的基础,虽不是为了她,但有儿子在她就倒不下。

“你难道比萧遇差了?”

这种话从来没人和萧迟说过,仿佛下打开了扇新大门,他渐渐听住了,坐直身体,脱口而出:“当然不!”

他顿了顿,“你说……争?”

既然都说了,那就说完,萧迟不好她也遭殃,裴月明索性盘腿:“争啊,为什么不争?”

看得多了,历练多了,才会从这个父亲母爱的囚笼里走出来。

“你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但你能让他听你的。”她说:“只要你强势到定程度,他就不能随意摆弄你了。”

“甚至如果你比他强,那连他都要听你的。”崇馆这样的事,也就再不会发生。

萧迟怔怔听得入迷,裴月明重新靠回柱子,摇了摇头:“王鉴告诉我,陛下龙庚四旬有了。”皇帝都五十了啊。

萧迟震。

“你打算以后就跪萧遇了?”

跪就辈子了,甚至不会有辈子这样长。

他脾气这么坏,私下和萧遇积怨这么深,到时只怕想舒服闭眼都不能。

“当然不可能!”萧迟立即坐直,眉毛倒立。

开什么玩笑?本朝皇子见皇太子,常礼拱手作揖,就这萧迟私底下都没怎么做过;大礼倒是二跪六叩,可那种场合,通常皇帝都在,萧遇也起跪皇帝去了。

所以长得这么大,他还真没跪过萧遇。

要他日后伏跪在萧遇身前,叩首称臣?呸!他宁愿死!

20、第20章

那不就得了!

湖风徐徐,水面粼粼月光,头顶的天鹅“戛戛”两声,黑暗萧迟眉眼勾勒出个隐约的深邃轮廓,他垂眸,没再说话。

裴月明也没再开口,她觉休息得差不多了,开始探身环视附近的情况。

伸头出去,她就发现左边斜斜过去约莫百丈的湖岸边缘,有点点灯笼闪烁,定睛眼,是群太监正焦急睃视寻找着。

朦朦胧胧的月光和灯光,顺着数去的第三个,“咦你看那是不是王鉴?”

仔细辨还真是,裴月明赶紧捡起石块,使劲儿往湖面扔。

“砰”突兀声,水花四溅。

王鉴很快就过来了,手里还捏着萧迟不知什么时候挂掉的玉佩,裴月明见他大喜,压低声音:“赶紧送我回去!”

王鉴忙点头,招了心腹小太监上前低声吩咐。

裴月明站起身,拍拍萧迟的肩:“你仔细想,我先走了。”

说完跟着小太监钻了出去。

……

有人接应安排,裴月明顺利回到和桃红约定的小亭子。

主仆二人匆匆往回赶。

回到安置外眷的宫殿,居然比卢夫人等还要早点点。

薛苓讥讽:“大好日子偏出幺蛾子,这什么地儿,带累咱家如何是好?”哼了声:“说到底,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薛莹也不太高兴,不过裴月明是自己这边的,且看她脸色泛白似很不适,皱眉道:“就不兴人有个不舒服么?嚷嚷什么?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儿?”

“好了。”

卢夫人皱眉叫停:“都老实些,赶紧回去收拾了我们出宫。”

她说裴月明句下次若不舒服早些说,就把女孩子们撵回去,再三严令不许生非。女孩们也知今晚行宫出了大事,不敢反驳,俱老老实实应了。

游园会在最热闹那会突生变故,虽皇帝口谕继续,可谁还有心思赏玩?个时辰不到就匆匆散了。并且第三日的庆典也取消了。皇帝倒没让人连夜回去,可大家怕麻烦上身,纷纷主动,反正这几天没宵禁城门不闭。

很快收拾好,跟着宫人往车马司登车,路上大家眼神乱飞,连薛苓上车后都忍不住悄悄说:“听说,是三殿下生辰宴在瑶花台……”

裴月明眉心跳了跳,轻咳声温声说:“二表妹慎言。”

“就是!”

薛莹本来也想说两句,闻言神色正,呵斥:“听说什么?天家事是你我可以捕风捉影的么?且把嘴巴闭上!”

薛苓不忿,又不敢再说,冷哼声背对二人。

车马辘辘,不管里头怎么闹腾,反正外臣官眷们很快离开行宫。

等回到府里都半夜,裴月明才得空敷敷额头的伤。

额角上点的地方青了大块,就是扶萧迟那会往树干上磕的,还有点擦损,路上没法处理,这会儿已肿成小鸡蛋个包。好在是藏在头发里的,没露馅。

“嘶,轻点轻点……”妈呀疼死她了。

桃红小心翼翼擦干净又敷上药,轻轻用梳子给她梳顺头发,不敢绾了,就这么松松散着。

等打理好了,桃红小小声问:“昨儿是怎么了?”

都知是瑶花台出了事,之前段时间主子偶尔也提过这地方,她知三殿下生辰宴是真的,惴惴。

裴月明摇摇头:“没事了,别担心。”

她走了,萧迟那边肯定没事,只要没有逮住人就不怕了,皇帝随便给个贵妃另设宴邀请萧迟过去了的官方说法的行了。事关皇子,在场都是重臣不会乱说话的。

想起萧迟,她叹了口气。

回来后忽然想起事,是以前曾经在他书房抽屉见过的那份关于巫蛊查探的密报,她还记得那份纸稿是斜斜放在里头的,有点散还有点乱,看就知是被人随便扔进去了。

现在回忆起来,他大约其实并没她想象那般极在意这件事。

或许多多少少受了父母的影响,不驯下藏着自厌;又或许,潜意识里总觉得伤害自己就报复了父母。裴月明上辈子就见过不少这类家庭原因造成的叛逆孩子,她还陪个堂妹去看过心理医生。

唉,还是年少啊。

其实从另个角度看,萧迟也很重情,凉薄的早没这事了不是?

希望他这回能想通吧。

他个皇子,不争到最后就个死字了。

裴月明摸摸头上的包,嘶半边脑壳还疼着,也好让那群人好好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快睡吧,明天晚些过来。”

不过说到底,裴月明也没太担心,萧迟这人性子不驯,历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光看昨夜反应,问题不大。

她想着,萧迟最多想几天,就该想通了。

但事实上,几天都多估了,萧迟次日上午就传话过来,约她在城东宅子见面。

“萧迟在城东?”

裴月明迷瞪两秒,把掀被坐起,桃红点头:“忠叔说,大早就来了,不过路有些远,消息这会才到。”

这样吗?

裴月明也没耽搁,找个借口就出了门。

……

城东宅子。

王鉴端了茶盏来,萧迟唇碰了碰,皱眉道:“怎么这么烫?”

他嫌弃骂:“笨手笨脚,连茶都不会泡了,还不赶紧换了?”

“……”这都第三杯了。

王鉴苦着脸,端起茶盏出去了。

其实也不是王鉴泡茶技术突然跳水了,主要是萧迟这会心里有点不自在。

昨夜情绪失控和裴月明吐露了心声,他酒醒后就觉得挺丢人。要是平时,他肯定很长段时间都不会乐意和她碰面的,可偏偏他没人商量。

王鉴等人忠心归忠心,但不可能和他们讨论这个,也讨论不了。

数来数去,也就个裴月明。

说到这里也是稀奇,她真不像个大家闺秀,谁家闺阁千金不是弹琴画画做做针线的,哪能谈论这种事情?居然还面不改色说得头头是道。

也是,《汉书》诵背如流,冒充他居然能不露破绽,这本来就不是个寻常闺秀干得来的。

不过哪怕裴月明再不走寻常路,那也是个女孩子,和个小丫头讨主意吧,萧迟自诩大男人个,于是就觉得很抹不开面子。

历来去哪里都泰然自若的人,这会儿倍觉坐不住,像是底下这张短榻安了钉子似的。

等王鉴苦哈哈换了第五次茶盏的时候,裴月明终于赶到了。

她进门,他瞄了眼,“……来了,怎么这么晚?”

裴月明没好气,“你以为我是你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说着打量两眼,见萧迟眼睛有些泛红,可见昨夜大醉后没睡好。不过他整个人精气神感觉好了,先前那种隐隐约约压抑消沉散了许多。

她坐下来,“怎么了?”

萧迟瞄了她眼,这小丫头果然不怕他了,不过这会,他罕见没和她计较,轻咳声清清嗓子。

“昨天的话,我想过了,你说得不错。”

昨夜犹如被开启道新大门,思维顺着从前未想过的方向直去。事实上,几乎和裴月明说的当时,他心里就有了决断。

对!没错!他就是要争,要手掌权柄,要让他父皇刮目相看,要谁也不能再轻易摆布他,连他父皇都不可以!

还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向萧遇下跪!

主意定下不难,难的是怎么做?

如何跨出第步?

得先破开这个重重束缚的局面,否则说什么掌权坐大都是空话。

“……你有什么主意吗?”萧迟有些难为情,端起茶盏低头啜了口,表情不大自然。

裴月明倒没多留意,她托腮:“饭口口吃,路步步走,现在要做的,当然设法入朝了。”

进入朝堂六部,才能说其他,不然什么都是废话。

这个萧迟当然知道,提起这个他脸色就沉下来,半晌,才道:“……你知道的,我父皇不愿意我入朝。”

不然就不会有崇馆这事了。

“殿下要入朝,绕不过陛下。”

这是肯定的,裴月明坐直:“依我看,殿下还是有争取机会的。”

“你说。”

她瞄了他眼,悠悠说了句似乎不大相干的话:“尝闻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需知,皇帝对萧迟不单单只排斥,还有真疼爱啊。

皇帝这种矛盾复杂的情感是把双刃剑,退,可束缚伤害萧迟,进当然能割开局面了。

以情为攻,只要利用得当绝对没问题。

21、第21章

萧迟听就明白了。

他脸色很难看,大约是第次有人提议他在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加以利用。

裴月明没再说话,对这个问题她很含蓄点到即止。

其实这也不难,萧迟又不蠢,他为什么想不到?大概是他潜意识排斥这种想法吧?可见在他心里父亲分量还是很重的。

不过萧迟很快恢复了,瞬间的复杂情绪顷刻被忿懑覆盖,他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他没错!若不是他父皇,他也不会如此尴尬难堪!

他抿紧唇,思索片刻,慢慢说:“这次瑶花台的事,你认为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