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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侍郎和司度一怔,继而大惊失色,立即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墨绿官袍的书令史自三号房疾步而出。

“……是蒋弘!”

那蒋弘还在说话,他信步出了值房就站在庭院中:“禀殿下!核算沙土石灰的除了三号房,还有四五号房,共计二十一人。”

“蒋弘!”禁不住,司度厉喝一声。

萧迟倏地回过头来:“喝什么?啊?”

他眉目凌厉:“你谁?难不成,你二人还不允许把数目核算完成?”

萧迟素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厉目一扫,司度回神一骇,不甘又大急,支支吾吾冷汗直流。

萧迟哼笑两声,扫一眼吕侍郎,目光摄人:“还是吕侍郎不允许?”

吕侍郎心乱如麻,半晌强笑:“……殿下玩笑了。”

他勉强镇定下来,蓦抬眼看蒋弘:“能完成自是好。蒋弘,你切记要给殿下‘实话回禀’!不可攀附贪功,若是耽误了核算,……”

萧迟大怒,当着他面,还敢威言恫吓?!

整个甲号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蒋弘,蒋弘汗出如浆,咽了咽唾沫,他拱手:“不敢隐瞒殿下和侍郎大人,我们房核算的沙土石灰,确实将要完成了。”

他偏头,看向三号值房内引颈望来的同僚,“你们说可是?梁犹,你说……”

同僚心里骂他一个臭死,可顶着萧迟摄人目光却不敢否认,支支吾吾,“是……”

“好!”

萧迟冷冷盯了吕侍郎片刻,盯着对方汗湿后背,他收回视线,再问:“还有谁,除了三四五号房,还有哪一房的差事要好了?”

蒋弘立即答话:“禀殿下,据下官所知,九、十、十一号房算的青砖,还有乙号院的一至四号房,都已经差不离了。”

“很好。”

萧迟踱步到九号房,裴月明查出的四人,一个叫金华在九号,另一个叫徐方在十一号。

他没见过这两人,本来打算先认一认再开始的,谁知吕侍郎二人来得太快,没来得及。

不过萧迟面上丁点没露,踱至九号值房的大槛窗外,漫不经心往房里一指:“金华,你说说,你的手上的差事好了吗?”

角落一文书“啊”一声,吓得差点滚下凳子,两股战战站起,欲哭无泪,却不敢否认:“……禀殿下,已将要完成。”

萧迟很满意唔了一声,他没给在场人思考他为何认得金华的空隙,往前几步就是十一号房,如法炮制,“徐方你说说。”

“禀殿下,……快好了。”

“好啊!”

萧迟很满意,吩咐王鉴:“把人都叫来,马上开始核算糯米和芦杆。”

王鉴响亮应了一声,亲自小跑往乙号院去了。

雷厉风行,骤不及防大局落定,吕侍郎之前特地放在每个值房的人根本来不及说半句话。

萧迟将视线重现投回院门口,只见吕侍郎和司度脸色黑沉如墨,他两道目光犹如挫骨刀,上上下下将二人挫了一遍,“怎么样,吕侍郎你看如何啊?”

吕侍郎脸色难看极了,掩都掩不住,司度更面如土色,吕侍郎勉强道:“……极好。”

挤出这一句,吕侍郎强撑拱了拱手:“下官还有公务,……”

“滚吧!”

吕侍郎窒了窒,拂袖离去,司度连忙跟上。

“大人,大人,怎么办?”

毫无征兆,这蒋弘是怎么跳出来的?还有金华徐方,不是说三皇子在重华宫暴躁一直有如困兽吗?他们可昨天才给太子殿下禀了,说一切进展顺利的啊!

怎么办?怎么办?

司度脸都青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吕侍郎积极败坏,怒斥:“杵这作甚?还不赶紧使人去禀告殿下?!”

“是,是!”

……

吕侍郎和司度狼狈退走。

王鉴很快就把人都叫过来了,这些寻常文书小官,摄于太子之威不敢冒头,但同样不敢忤极得圣宠的三皇子。

好在法不责众,萧迟很顺利将差事吩咐下去,命调整值房位置,立即开始算计,十四日落前务必完成。

众人齐声应是,纷纷转身往值房行去。

乱哄哄的,萧迟将视线转向蒋弘。

蒋弘赶紧撩袍一跪:“若殿下不嫌下官粗鄙,下官愿为殿下效劳犬马之劳!”

“好。”

既然开府入朝,收拢门人必不可少,这蒋弘倒没弄幺蛾子,算得上有些许功劳,萧迟上下打量两眼,“行了,起罢。”

立在庭院的三皇子蟒袍玉带,矜贵斐然,蒋弘大喜,忙应是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萧迟人手正短,既然收了,那就用起来,“蒋令史一心为公,勤于王事,想来陈尚书也不吝提拔的,就先当个主事罢,把这事看起来。”

陈尚书那边,他说说就行,那老滑头必然不会拒绝。

蒋弘更喜,立即拱手:“下官领命。”

接着也不在意同僚或惊诧或异样的目光,立即和王鉴略略商量,先将人都归置进具体值房。

这事交给蒋弘,王鉴赶回值房取回一份单子。具体的计算顺序,萧迟和裴月明已商量过,现在按照人手略略分配,计算马上就开始。

一院子算盘子噼里啪啦,不同之前心烦不喜,如今萧迟是感觉悦耳极了。

嗯,听着似乎比升平署排的乐曲还要顺耳几分。

他颇满意听了一阵,才缓缓踱步,就站在户部大院门前。

他在堵萧遇。

这吕侍郎出去也有些时间了,东宫不远,萧遇该得讯了吧?

……

不同于萧迟的满意愉悦,皇太子萧遇是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昨日不是还说非常顺利吗?今日告诉孤他已拢了一半人手正在核算?!”

萧遇怒且疑,他盯了萧迟有三天了,对方无计可施,在重华宫内辄自躁怒,当时他冷笑,父皇再宠又如何,居于深宫,在外还不是无半个人手。

萧迟也该没什么人手才对,毕竟永城伯府没联系,他也未曾出宫建府,最多最多,也就旧年太后薨逝前给他留一些。

现在这从哪来的?

是谁给他联系的蒋弘?

不待细查,萧遇立即先去了户部。这几日他为了避嫌也为了看萧迟笑话,这还是第一次去。

离得远远,就见萧迟站在大门前等着。

萧迟昂首抱臂,眉目深邃的白皙面庞映着阳光更显俊美逼人,他徐徐踱步姿态闲适,神色间颇有几分意得志满,发现皇太子轿辇他瞅过来,又添上几分嗤笑。

萧遇一见就一阵窝火,抿唇大步下辇,萧迟“哟”一声迎上前来:“太子殿下来了?”

“稀客啊!”

嘲弄的语调和眼神,萧遇生平最恨对方这种轻慢的态度,一股子邪火往上冒,两厢夹混,他切齿:“父皇命孤总领核算,主持监督本孤应为之事。”

萧迟嗤一声,又似笑非笑:“你放心!糯米和芦杆准能算好。说来……这几日,多劳你费心了。”

意有所指,萧迟上上下下打量,挑衅的目光落在萧遇脸上,十足讥诮,分明在嘲弄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蒋弘刚才悄悄告诉他,他们动作有些大了,其他项目琐碎事多,给剩下的人手略短了,怕会很紧张。

萧遇这来,一是大怒不肯信;二来,只怕还得赶紧调整,以免萧迟没坑到反绊了自己。

萧迟一口恶气是全出了,身心舒泰,啧啧两声,险些把萧遇气成脑溢血。

“殿下。”

梁国公朱伯谦突然出声,打断了紧绷的气氛,他拍了拍萧遇的后背,顺势上前一步。

拱了拱手见礼,不着痕迹瞥了对面一眼。

萧迟玉带蟒袍,阳光下抱臂而立,俊美眉目间不驯依旧,态度还是那么咄咄逼人,只是和几日前相比,却悄然没了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感觉。

说话也没那么直来直去了,这才几天?

朱伯谦眼神微闪,他笑了笑,“同心协力,同心协力,都是想为陛下分忧的。”

他回头对萧遇说:“还有三天多的时间,琐事还不少,殿下,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皇太子在外形象一向都是礼贤下士的,和庶弟在六部大院争执的事自不可能做的,他脸色很难看,但也迅速调整了收敛起来。

他不再看萧迟:“国公说的是。”

“殿下请。”

朱伯谦对萧迟拱了手拱告退,萧遇拂袖而去,他紧随其后。

一行人呼啦啦过去了。

瞥一眼朱伯谦背影,萧迟皱眉,这老头还是一如即往讨人厌。

不过他正心情愉快,懒得计较。

轻哼了一声,踱回现在由他独占的甲号院。

第29章

成功撬开缺口后, 后面就很顺利。

一院子数十人连日带夜算计不停, 在十三午后就完成的糯米和芦杆的核算。

萧迟优哉游哉,吩咐再复算一次, 不急。他赶在宵禁前的最后一刻, 才交出最终结果。

这是在卡萧遇时间,剩下一日需将各项结果合算并折合成银子, 再反复验算以确保无误, 明日早朝上奏皇帝。

他这态度把萧遇气了个半死,不过他也没空和萧迟打嘴仗, 再怎么忌惮萧迟下绊子,前提也不能影响了他的正经差事。

连夜核算, 加班加点,反复验算确保无误, 直到次日戌正才堪堪计算停当。

萧迟这时已经睡下了。

早早用了晚膳, 消了食, 沐浴洗漱, 然后愉快上床, 枕着他的枕窝睡下了。

明天会是他第一次上早朝。

……

寅时, 天还黑着,王鉴轻手轻脚入内殿,轻声唤:“殿下,殿下, 该起了。”

萧迟立即就睁开眼, 翻身而起, 一身簇新的王鉴忙扬声叫人,候在外殿捧着温水铜盆巾帕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

头戴红缨金翎冠,身着赤色盘领蟠龙朝服,脚踏皂色云头锦履,小太监们抬来人高的锃亮大铜镜,萧迟垂眸瞥去,只见镜中人一身赤红亲王朝服,眼眸湛亮,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矜贵逼人。

他十分满意,吩咐:“赏了。”

话罢,大步而出。

登辇,往位于外朝最中央的宣政殿而去。

这时不过刚刚寅末,仅东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天还黑着,不过萧迟一点不困,相反他精神奕奕。

抵达宣政殿前的大广场,人已经不少,已按品级排成两列整整齐齐。

萧迟下辇,广场依旧安静无声,不过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不少,他丝毫不在意,顺着勋贵和武将那一列直上,到了最前排,站进第三的空位上。

前面就两人,皇太子萧遇,还有新封安王的二皇子萧逸。

萧逸回头,冲萧迟微笑点了点头。他礼部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今天也是第一次上朝,

萧迟颔首,算回了个招呼。

接着萧逸就转过头去了,宣政殿前不得喧哗。

当第一缕金色阳光落在宣政殿正脊最顶端的巨大兽首鸱吻上时,“砰”一声大响,两扇朱红色的巨大殿门启动,缓缓往两边推开。

萧迟仰首,由下往上,不得不说,庄严肃穆的此情此景很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战栗感。

“进!”

宦官高声唱道。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分列大殿两侧,少倾,静鞭响,“陛下驾到!!”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卿请起。”

低沉威严的男中音,皇帝叫起,他往萧迟站的右列前头看了一眼,问:“诸爱卿有何事启奏?”

早朝开始了。今日朝上最重要的就是河工银子核算完成的事,皇太子和户部陈尚书已联名具折,由陈尚书上奏。

陈尚书出列,拱手道:“启奏陛下,有关河工银子核算一事,臣等不负陛下所期,如今经已核算完毕。”

说着,将折子递给下来的张太监。

皇帝接过翻了翻,和他预估的差不多,很清晰:“很好,着户部调发库银,筑堤修坝,务必在明年春汛前完成第一部分工事。”

“臣等领旨!”

涉及臣工齐齐领旨,接着皇帝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看回陈尚书:“不错,汝等有功。”

户部工作做得确实不错,建堤的前期工作已开始了,材料也运抵好些,陈尚书的折子很清晰,把这两部分都录得清楚明了。

陈尚书立即道:“陛下谬赞,臣老眼昏花,时有病痛,怎敢居功?此次全赖皇太子殿下监督主持,三皇子谨慎协助,领户部上下,方能这般及时清晰。”

陈尚书极擅体察圣意,捋须又补了句:“三皇子虽初领差事,却极有章法,负责算计的糯米芦杆是一丝不差。”

他乐呵呵作揖:“臣贺陛下啊,又得一子分忧!”

皇帝被他逗得露了笑脸,说了一声好,又看萧迟:“既然陈尚书赞你,可见你是做得不错的,当更加勤勉多学,不可懈怠,可知晓了?”

虽是训懈,却语调温和颜面带笑,可见皇帝是极满意的。接着又给了赏,太子萧遇有,完成礼部差事的萧逸有,萧迟还以被陈尚书夸赞的名义多加一份。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心情愉悦,三皇子深得帝心看来果然不假。不过萧迟这首次差事确实办得不错,有些事情是瞒上不瞒下的,但凡消息灵通点的,基本都风闻前几日户部的你来我往了。

看来,这三皇子也不是传闻中那么顽劣跋扈啊!

有些心眼灵活的,已寻思三皇子这名声是怎么来的,不着痕迹往皇太子方向瞄两眼。

萧遇如芒针在背,胸口一团恶气憋得他两肋生疼,偏他还不能露出异色,只能咬牙苦忍。

萧遇有多郁怒难受,萧迟就要多畅快,他利落跪地:“谢父皇,儿臣领命!”

“好!汝当恪尽职守,勤于王事,好了起来吧。”

“是!”

萧迟站起,昂首而立,意气风发。

大朝会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后面还有不少琐事,萧迟却丁点不觉得冗长,他听得认真甚至兴致盎然。

朝会就在萧迟的意犹未尽中结束了,送走了皇帝,应付了过来寒暄两句的重臣,萧遇皮笑肉不笑说一句“恭喜三弟”,借口有事就走了。

萧逸只当不觉,微笑拱手:“贺三弟了,愚兄惭愧,当再努力些。”

萧逸和煦温润,素来合人,不过萧迟偏偏不爱和他相处。他不爱,从不会勉强自己的,因此兄弟感情只算一般。

不过比起萧遇也算好了,今天他心情好,于是也说了几句。

兄弟两个正说着,张太监疾走奔出廊下,见萧迟还在松口气,他笑着上前给二位殿下见了礼,又道:“三殿下,陛下有请。”

又朝萧逸略歉点了点头。

萧逸忙道:“三弟去罢,我先回去了。”

很识趣打了招呼,萧逸就走了。

萧迟站了片刻,便跟张太监绕往后面的御书房去。

……

印象中,皇帝并没主动召见过他,除非他犯了错或者闹出什么事。

朱红色的廊柱一根接着一根,长长的廊道望不见尽头,身边慢慢安静下来,萧迟的兴奋情绪亦有如大潮过了汐时,渐渐消褪了下来。

到了御书房,他在殿门前站了片刻,才抬脚进了去。

“迟儿来了?”

皇帝却很高兴,他少见这般喜形于色,见萧迟来,未见礼就叫起,又招手让坐到他身边来。

侧头看萧迟,他的儿子不知不觉间,原来已长得和他一样高了。

忽百感交集,心头似喜又似悲。

萧迟心脏似被什么蛰了一下,又酸又涩,垂眸,不肯和皇帝对视。

他极不自然,好在皇帝很快回神,诸般心绪敛下,重新高兴露笑。

“嗯,这回你做得很好。”

拍了拍萧迟的手,皇帝说:“日后还要多看多听,勤学不怠。”

萧迟低头嗯了一声。

皇帝还说了好些其他,户部同僚处得如何,差事可顺利等等,萧迟俱简短应过去了。

皇帝不以为忤,最后问他:“工部上折,说王府一切俱妥了,你想早些这个月就出宫,还是再晚些。”

萧迟抿唇:“我要早些。”

“好吧,早些就早些。”

皇宫住腻了,孩子长大,总想早些当家做主的,“那重华宫给你留着,你何时爱回来住住,午晌也方便歇。”

“好了,你先回去吧,朕稍后就下旨。”

……

当日,皇帝降下圣旨,着二皇子安王、三皇子宁王,月内出宫开府。

萧迟该收拾的都收得差不多了,圣旨一下,他第二天就开始搬家。

先搬大件,再搬笼箱,而后是贴身细软,最后才是人。

萧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库房就三十多间,一队队骡马奔走在宫门和宁王府之间,从早到晚足足搬了三天,人仰马翻,才算搬得差不多了。

第四日,萧迟出宫搬入宁王府。

总的来说,他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顺利完成户部差事打响头炮,让才朝野上下刮目相看,一举洗刷了多年顽劣不学无术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