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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问长达两个多时辰,反反复复将细节讯问清楚,尤其关于杨睢的。

萧迟命人将崔承宗等人放下来,签字画押后,让人给治伤,结案之前,人绝对不能死了。

一直都入夜,才算完事。

陈尚书这老头居然也一直撑着,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出了刑房,才晕过去。

“行了,把这老头儿抬去客院吧,找个府医给他诊一诊。”

萧迟负手而立,神清气爽。

到了这里,他们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杨睢完了,证据往御前一呈,他就死定了。

萧迟走路都带风,回到嘉乐堂,他将证据口供等物亲自收好,出来擦擦手居然还哼了两句小调子。

裴月明好笑,好吧,目的达到了,还即将消灭杨睢这个阶级敌人,是该高兴的。

她问他:“那个当铺怎么处理?”

该抓人封铺了吧?

萧迟点点头,当然。

他正要吩咐去通知冯慎,不想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却是冯慎先回来了。

冯慎神情凝肃,急急入内,他带了一个重大消息:“禀殿下,禀娘娘,属下细查了这徐记典当行的东家,发现他背后是一个叫贺宽的人。”

他顿了顿,扔下一个炸弹:“这个贺宽,据属下查清,他是东宫门人!”

……

居然扯上了太子?!

只裴月明却发现,自己居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她一直都隐隐有个疑问。

杨家不缺钱。

长信侯府是世爵,在京城是属于有家底的那一拨的人家,杨家姑娘出来穿金饰玉,那种富贵乡里养出来的气度是充不出来的。

杨睢不穷,他不缺钱,怎么会冒这么大险往赈灾款伸手呢?

需知他是太子妃之父,太子妃已生嫡子,眼见泼天前程在望,他更该慎之又慎才对。

他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其实答案很可能是一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是为了供养东宫才做的吧?

东宫很特殊,太子不开府,也就没有像萧迟一样分到封地护军产业等等,他吃住在宫里,一应穿着用度都是十二监供给的。

换而言之,他没钱,要拿的话,稍多一点,皇帝就知道了。

可出入朝堂,经营人脉,哪能没钱?

朱家吧,家底本身薄,朱伯谦谨慎,梁国公府在京历来并不是个多富的地儿。

那为了供养东宫,杨睢才做下这事的话?那太子该知道的吧?

或许事发突然他本来不知道,但事后他也肯定知道的,毕竟钱是他花的。

“……你说是东宫门人?”

“回殿下的话,是的,这徐记典当行是建安二十年春开的,出面是东家,但背后做主的就是这贺宽!”

冯慎锵声:“属下亲眼目睹!”

他甚至认识这个贺宽。

嘉乐堂内气氛瞬间凝滞,萧迟勃然大怒:“好,好啊!好你一个萧遇!!”

“父皇封你为太子,让你正位东宫,如此重你,委你承继江山之责,你竟敢如此背逆父皇,你竟敢侵吞赈灾粮款?!”

“你对得住你皇太子之位,你对得住父皇吗?!!”

萧迟怒了,他出奇地愤怒,大恨一击长案,立即叫上冯慎:“备马!我马上过去!!”

他要彻查清楚此事,而后再面禀父皇,揭破萧遇那肮脏的假面!

“殿下!”段志信霍地站起。

裴月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

萧迟蹙眉回头。

“萧迟。”

裴月明看着他,沉默片刻,轻声说:“……不如你进宫吧,将此事交给陛下。”

“为什么?”

萧迟不解:“我是主审主查啊,为什么啊?案情还没查清我怎么能和父皇交差呢?”

裴月明对上他一双眼,他瞳色很黑,对视感觉很纯粹很专注,一如他的人,她忽不知说什么。

萧迟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这入夜了时间不多了,他就说:“你在家等我,我宵禁前就回来。”

说着拉开裴月明的手,疾步,匆匆走了。

段志信一直皱着眉,他看了裴月明一眼,追了上去。

春雨绵绵,马蹄声嘚嘚。

萧迟策马直奔南城,期间穿过皇城正前方的朱雀大街,与自梁国公府折返的萧遇打了个照面。

雨丝淅沥,萧遇披着海蓝色龙纹绒面披风,头戴二龙争珠冠,倏地勒停马。

水花飞溅,这对异母兄弟面照面。

萧迟上下打量萧遇一眼,目光在对方的皇太子头冠上定了定,冷哼一声,扬鞭疾驰而过。

太子,他也配!

……

萧迟走了。

嘉乐堂安静下来。

裴月明久久沉默,从嘉乐堂回到嘉禧堂,一直没有说话。

桃红小心翼翼问:“主子,有什么不妥吗?”

她算是听了全程的,主子这样,让她很有些担心。

裴月明回神,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不知怎么说。

事到如今,杨睢是肯定没问题的,只是太子……

叹息一声,她怕萧迟会失望。

桃红不解:“不会吧?”

不是有人证还有物证吗?那个贺宽,冯慎都认得他,旁人认得的肯定不少吧?陛下还能查不清?

这不是认不认的问题,也不是查不查得清的问题。

裴月明摇摇头,没有解释。

皇帝还有一个身份,他是皇帝。

她望向那个被她搁在多宝阁上的渔人撑舟造型的小小牙雕香熏球。

小小一个,说很稀奇其实不算,原先却是他的珍藏。

她没忘记他当初那个纠结万分又肉疼的模样。

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阿秀出发去也,下午人少希望早点回家,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 (づ ̄3 ̄)づ

第51章

长信侯府。

杨睢现在就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

“你说什么?贾辅在京郊庄子?!”

杨睢已再无法维持之前的镇定表象, 霍地站起,神色大变。

大管事哭丧着一张脸:“是的,他昨夜突然来了, 说要见侯爷,奴使人暂把他给劝住了!”

“按住他!决不能让他露头!!”

杨睢神色狰狞一瞬:“稳住他,稳不住就杀了他!”

屋漏又逢连夜雨。

先是崔承宗,他拒见, 想着先递话把人安抚住再设法,谁知回头崔承宗就找不见了, 商号的人说什么回了魏州。

这不可能!!

他警铃大作, 立即关注典当行, 没多久察觉, 典当行似乎被人盯梢了。

谁知祸不单行, 贾辅居然来京城了,还要找他设法!!

设什么法?

做这些事谁不知风险?当初利益分割妥当彼此各自拿好对方把柄的,贾辅这是想把他也拖下水吗?!

一层又一层,危机迫在眉睫,心惊肉跳,杨睢来回踱步, 反反复复地踱来踱去,最终, 他待不住了。

“备车,赶紧备车!!”

杨睢直奔东宫。

皇太子萧遇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想把东宫也拽下水吗?

“杨睢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多少人盯着你?”

这里是皇宫,是他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啊, 杨睢的车前脚靠近东宫,只怕后脚就有人往紫宸宫禀去了。

“我也没办法!”

杨睢一把拽住太子,“殿下你想想办法,你得想想办法啊!”

事到如今,他彻底慌了:“崔承宗不见了,贾辅找来了,还有,还有典当行,典当行也被人盯上了……殿下!”

他为了什么?为供养东宫他掏了多少家底,不得已,他才铤而走险的啊!

“况且,况且这钱我都……”

“闭嘴!”

萧遇大惊失色,一巴掌抽过去,杨睢赶紧闭嘴。萧遇冲至书房大门打开,左右扫视,又眼神示意心腹太监飞快巡视左右。

心腹太监摇了摇头,他这才放下心。

掩上房门,回头看热锅蚂蚁般的杨睢,萧遇定了定神: “你放心,孤会设法的。”

“长信侯府是孤的臂膀,你是太子妃之父勐儿外祖,长信侯府和东宫一损既损,一荣既荣。你先回去,孤一直和外祖在商议对策,孤马上就出宫去梁国公府!”

“好,好!!”

杨睢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大喜,在萧遇的再三保证和安抚下,出宫回府等消息去了。

他一走,萧遇的脸立即阴了下来。

“套车,去梁国公府!”

才入梁国公府大门,一掩上外书房大门,萧遇脸色立即就变了,镇定保持不住,他又惊又急:“外祖父,怎么办?”

“那杨睢居然去找我了!他还告诉我,那什么崔承宗不见了,贾辅找来了,还有典当行也被人盯上了!!”

什么一损既损一荣既荣,那全都是安抚杨睢的。他除了有长信侯府这一妻族外,他还是皇帝的儿子啊,他是皇太子,要是他一点没碰过,即使杨家罪大恶极满门倾覆,那也是根本牵连不到他的。

可现在问题,他并非不知情,也不是一点不沾手。

是,杨睢侵吞赈灾款的当时他是不知道,可事后杨睢回京,他虽觉不妥呵斥过,但木已成舟,他总不能揭发杨睢的,于是只得赶紧帮着抹平。

掺和至今,早就说不清了,现在他说他事先不知,有人信吗?大家会不会觉得杨睢是奉他密令做的。

最重要的是,他也确实需要银子,那银子最后半推半就,也真落在他手上了,通过典当行。

说到典当行。

“外祖,典当行,那什么崔承宗居然找上典当行了!!”

赈灾款事一发,他立即就命贺宽把典当行暂关了,没想到这什么崔承宗居然还要设法往里投信,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萧遇心急如焚,这次收银其实只是顺带,典当行当初开设是另有目的啊,万一被人一并掀开,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萧迟正在查,他已经盯上典当行了,现在如何是好?!”

萧遇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既担心杨睢鱼死网破,又担心典当行事件败露,心惊肉跳,汗涌如浆焦急来回走着。

房门紧闭,没有燃灯,昏暗的外书房气氛沉凝到了极点,唯一只要萧遇沉重的脚步声和粗粗的喘息声。

“啪嗒”一递热汗滴落在猩猩绒地毡上,一直沉沉坐在在背光太师椅上的朱伯谦倏地睁开眼睛,“殿下。”

“外祖,你有法子?!”

朱伯谦霍地起身,两步行至萧遇跟前,幽暗静寂的外书房内,他盯着萧遇的眼睛,一字一句:“唯今之计,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遇:“怎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伯谦缓慢而清楚地说:“殿下明日去求见陛下,陈明这两桩事,切记一丝不差一点不漏,跪哭认错。”

事到如今,唯有快刀斩乱麻,先舍弃杨睢,再断尾求生。

萧遇大惊失色:“那怎么行?父皇岂能容我?!”

侵吞赈灾款,还有典当行,皇帝能宽恕他?他这个皇太子还坐得稳吗?

朱伯谦抬头望西北方向,隔着紧闭的窗扇望向皇城,半晌,他看萧遇:“能的。”

昏暗中,苍老的声音沙哑却异常笃定。

萧遇愣住了。

朱伯谦捏紧他的手,“殿下信我。”

……

冬去春来,积雪悄然融褪了去,窗外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声,拂面的风潮润起来,万物萌芽焕发新绿,一缕金色刺破云霭洒在大地上。

生机勃勃的季节。

萧迟的声音同样昂扬:“……我命冯慎跟随尾随,再悄悄私访四邻,哦那个贺宽住在南城一个叫褐石尾巷的地方,平素看着倒平平无奇的,哼!再联系了宫里暗哨,……”

他正兴致勃勃,给裴月明讲述他查探的进展:“目前,咱们已确定了,贺宽和东宫联系频繁,一直都在持续着。”

摊开一份份的供述和记录,他指给裴月明看,侧头:“已经能确定,这徐记典当行这三年里,一直都是在为萧遇办事的!”

他不屑又傲然,语调有一种挥斥方遒,眉目间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裴月明看着萧迟的脸,没说话,他奇:“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伸手探裴月明的额头,触感温热,没什么异常啊?可回忆一下,她这两天都比较安静。

“要不要叫府医?王鉴——”

他回头喊,被裴月明制止了,她拨了拨他放在额头的手,笑笑:“没事,我好着呢。”

看了他一眼,她试探问:“你说,要是东宫真的有,那你说陛下会如何?”

萧迟毫不犹豫:“父皇历来最恶官员贪腐,尤其恨以权谋私的官吏,更何况是赈灾粮款?他教导过我,不可摄威擅势,要克己奉公严于律己,恪尽职守。”

他昂首道:“现在我就要为父皇查清此事,剔去这群国之巨蛀!!”

掷地有声,意气风发。

裴月明默了默。

那日傍晚后,她说,段至信也说,两人说服萧迟先把真相查明白再说,毕竟太子可以以门人私下勾结杨睢为由,轻易就脱罪了。

但其实裴月明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

总结古代受贿,有一种很有名方式,大名人巨贪和珅就用过的,当铺。

真品入,赝品出;又或者赝品入,大把真金白银赎出。同时当铺兼营一种衍生行当,二手珠宝字画古董笔砚之类的东西,吸引很多囊中羞涩的读书人或者新官员去光顾。

直接行赂受贿真金白银,那是很没有技巧很低端的手段,开个当铺多好?前,可洗白贿赂金;后,可笼络即将外放的新官员。

太子好端端的,整这个当铺做什么?而且都开了有三年了,明显不是为了这个赈灾款而设的。

另杨家本身家底不薄,还不够填东宫花销?逼得他都要铤而走险,太子在经营什么人脉这么费钱?

裴月明当时一听就好奇,一听就觉不好。

果然,她随后向王鉴打听,得知皇帝在建安十九年末生了一场大病,还挺重的,一直到拖到二十年春才算痊愈。

算计一下时间,萧遇这个当铺正好是皇帝病愈后才开的。

他这是惊觉一直如山岳般的皇父老了,心思萌动过后难以收敛,也再不甘心做处处被掣肘的皇太子?开始悄悄笼络看好的新科进士和外放的贫寒官员?

所以有了这个当铺?所以耗费钱银甚巨杨睢渐觉吃力?

这个猜测萧迟也想到了,当时他异常地愤怒,怒斥萧遇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更誓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可最终结果,她怕他会伤心。

皇帝是真疼爱他的,这点裴月明能感受到,她也发现萧迟的软化,从大婚后进宫第一次看到父子相处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萧迟的改变。

皇帝不再隔离他,不再拒绝接近他,萧迟近距离感受到父爱,一次又一次,他似乎渐渐淡忘了瑶花台,渐渐淡忘了过往那十几年的挣扎郁愤,他沉浸在渴望已久的父爱里头,他重新陷进去了。

又或者,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变了,变好了,幡然醒悟和以前不同了。

但皇帝真的变了吗?

裴月明摇摇头,她不看好。

以前,她就觉得萧迟总得再伤心一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以这么猛烈的方式。

皇太子不能贪污赈灾款的。

更不能用贪污的银子来收买官员。

传出去。

皇威何存?

裴月明长长叹息。

后面的发展,也果然一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