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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迟本来懒得吐槽这个没品味的。

但现在歪打正着, 不赏月, 赏灯也行。

忙忙使人飞马回府,紧着布置花灯。

只是看来,今天老天爷似乎是要和他作对到底了。

飞奔至府门, 乌云越来越厚重, 月亮是不可能出来的了,更糟糕的是,骤一阵冷风过, 他面上忽一凉。

一抹, 是雨。

王鉴强撑:“要是雨不大的话,赏灯也是可以的。”

昨天也飘雨丝,但一院子的花灯也撑了大半个时辰才陆续熄灭, 雨雾迷蒙看彩灯, 也挺有意境的。

雨大不大呢?还不知道。

但裴月明知道风大。

观风亭啊, 顾名思义,那就是个风口。

淅沥沥雨下来了,冷风一吹, 她就有些双臂见凉了。

然这还没完,“轰隆”一声雷响,飘忽的雨丝陡然转大,“噼里啪啦”,被横风猛地一吹,观风亭内没一个能幸免的。

“……”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上湖绫长裙很快湿了大半,除了后背其他位置湿透了,冷得她瑟瑟发抖。

萧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落汤鸡般的裴月明,她一边抖一边扯着披风挡雨,芳姑急急唤小太监去抬轿子来。

天黑漆漆的,几盏琉璃宫灯吹得打转摇晃,烛火早就被浇灭了,帐幔早湿透了被吹得哗哗作响,屏风全部堆在前面挡雨,由于是绢纱的,还挡不住,桃红皱眉嘟囔:“谁选的破屏风,这么不经用。”

“……”

萧迟赶紧冲上去,站在前面替裴月明挡雨,她这才好点,“很冷啊!”

她连头发都湿透了,见了萧迟就抱怨:“好端端怎么来这边了?”

看把她淋得,落汤鸡似的。

萧迟连忙解了披风,裹住她。

虽然湿了,但总比没有好,他也是淋得一身湿透,裴月明说他:“你过来做什么?这么大雨,在屋里等我回去不就行了。”

正说着,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啪”一下拍在她脸上,吃了一嘴的水,她赶紧抹脸一把甩回去,气道:“什么玩意?!”

一看,原来是湿透的帐幔被风卷起猛拍过来。

风换了个方向,还不停在拍。

裴月明一手护着头脸,“赶紧走吧!”

她看见轿子来了。

风声雨声大,得提高声音才行,灌了一肚子冷风雨,裴月明赶紧下亭。

萧迟护着她。

“啊!”

谁知忙乱地面又湿滑,这山腰的小石道仿野外的,弯弯曲曲凹凸不平,她一个不慎,脚下一滑,险些扑到。

萧迟眼疾手快,一把箍住她的腰,站稳了,脚背一阵疼。

“嘶,……我大概扭了一下。”

湿发黏在了几缕在脸上,她踮起左脚,十分可怜对萧迟说:“还是叫个嬷嬷背我吧。”

不用萧迟提出代劳,芳姑已招了个大力嬷嬷来,把裴月明背上,匆匆往山下去了。

“……”

萧迟回头看了一眼,琉璃灯被吹得都掉下来了,一地碎片,亭子里乱七八糟,亭外两边各有大一片暗影,是刚从暖房搬来的芍药和牡丹,被风雨吹得七零八落,最边上的还被屏风压塌了。

还弄得她淋雨崴了脚了。

他十分沮丧,低着头跟着下山了。

……

但萧迟很快振作起来了,这是天气原因,是他没考虑周到,昨儿都飘雨丝了,他应该把约会地点安排在下面的亭子里。

连着长廊,不行也能马上转移阵地。

吸取了一次教训,他赶紧催促抬轿的太监们,让快些。还有,赶紧叫府医医女去嘉禧堂等着。

淋雨他身强体健倒是不怕的,就怕她。

匆匆赶回嘉禧堂,热水已经备妥了,赶紧去洗了热水澡,出来灌了一大碗姜汤,萧迟立即叫府医来请脉。

还好,虽淋了点雨,但时间短,喝碗姜汤可以了,不用服药。

至于裴月明的脚,也没大事,就是拉了一下筋,缓过气就好了,医女检查过,让抹药休息一晚就可以的,不用揉按。

“是我不好,我没考虑周到。”萧迟愧疚:“下回必不会了。”

“没事,谁知道会下雨呢?”

裴月明笑,这哪能怪他?“这下午还好好的,还见了日头。”

府医留下药油,她便把脚伸出来,好方便桃红给她搽。

萧迟担心一去,视线一瞥,便有些挪不动了。

白生生的一只天足,也就他一只手掌长短,线条纤长弧度优美,脚趾头圆滚滚的,又份外可爱。

萧迟还是第一次在见她在烛光下这么清晰的露足,喉结滚了滚,视线挪不开。

蓦地想起摘抄的第二点,佳人未明的时候,日常相处要体贴暧昧一些。

他心中一动,抢先拿起那瓶药油,“我给你搽吧!”

说着已经蹲下,伸手捉她的足。

骤不及防,捉了个正着,入手柔软细腻,膏腴般的温热一团,这是和偷亲她完全不一样感觉,萧迟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屏住了。

“……”

他倒感觉良好,可裴月明就差远了,她被吓了一大跳,“你干嘛呢?!”

一弹站起,火速收回脚。

感觉很异样。不得不说,脚丫和手是不一样的,私密很多的地方。萧迟的手修长白皙,但掌心却并不是柔软的,他爱骑马爱拉弓,还习过武,掌心和指节的位置有薄薄的茧子,触感十分强烈。

萧迟神色自然站起身:“我给你搽药啊。”

“……”

“不用了,让桃红来吧。”

萧迟就把药油瓶子给桃红了,自己坐到一边去,王鉴递了热帕子来,他随意擦擦,端起茶盏喝茶。

他表现真很自然的。

但裴月明还是觉得怪怪的。

然后这种怪异感,在洗漱后睡下时,更加强烈了。

她历来都快一点的,因为她喜欢霸占了屏风后,把萧迟挤到浴房去。

吹了灯,芳姑等人鱼贯退下,床廊下一盏留烛。

裴月明换了寝衣,扯了被子盖住腿,正要躺下。

听见脚步声,萧迟回来了,随意瞥了一眼。

一瞥,她顿了顿。

今夜两人都洗头发了,搽完药后就擦头发,故而萧迟头发是随意一束的,有几缕乌黑的碎丝垂在额前脸颊。

他五官生得深邃,很有侵略性的俊美,皮肤又白,这般发丝微微凌乱,一种野性和矜贵相结合,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惹眼。

关键他领口还微微敞开,露出喉结。

嗯,乍眼一看,还挺性感的。

“……”

裴月明看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她好像平时一样躺了下来,侧身背对床外侧。

有古怪!

……

至于什么古怪,隐隐有种什么感觉,但裴月明觉得不能吧?就把它按回去了。

有了这么一桩异常事,翌日萧迟上值,她在小书房处理公务时,就和正磨墨的桃红嘀咕了两句。

然后桃红的动作就顿住了,脸上惊疑不定欲言又止。

“怎么了?”

桃红左右看一眼,裴月明会意,把其他人挥退,桃红连忙过来,附耳说了一阵。

“……你说,萧迟晨起,坐在床沿,低头看我,还伏了伏身?!”

“婢子没看清。”

桃红忙道:“才寅时,天还黑着,屋内只点了几支蜡烛,床廊里头看不真。”

所以她才没敢乱说,怕引起些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给主子带来麻烦。

现在裴月明的话给她带来信心,她忙道:“不过当时,殿下肯定在床廊里头。”

“前些时日,我看着有点像,但后来……”萧迟搬过一次嘉乐堂后,又不像了。

不过,这两天,又像回来了。而且,更像!尤其是昨天搽药!

不但她当时诧异,芳姑等人也是,因为她们对视了一眼。

这么一对起来,那段不像的时间,倒似是在闹别扭了。

桃红犹犹豫豫,小小声道:“主子,……我,我觉得殿下他,他恍惚是对您有那个心思……”

“……”

……

萧迟喜欢她?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不知道,但很明显的,萧迟最近回府的时间比以前早多了。

一来这几日朝中正在僵持,得等皇帝发招了,才能去应对。

继续保持上折即可,不需要怎么调整策略。

他闲了一点。

另外,萧迟现在不去永城伯府议事了。

以前他故意去的,现在想明白当然不肯了,很自然就转移回宁王府。

这样商议的话,裴月明也能参与旁听,虽不能亲近,但能多看看也是好的。

几场秋雨过后,天愈发凉了,萧迟一袭玄黑的暗金纹缎面披风,迎风而来下摆猎猎,衬着笔挺身姿俊美眉目,离得远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裴月明便站定在廊下,等他们行过来。

萧迟和段至诚说话间隙一抬头,见了她,唇角当即翘了翘,几个大步绕过廊下那株老桂花,“来了怎不进去?”

他两步上廊,站在她面前,很近,给她掖了掖斗篷领子,“外面风冷。”

他抬头呵斥:“怎不知伺候主子?要你们何用?”

小太监并桃红芳姑等人忙忙请罪。

“我才来。”

裴月明解释:“刚到的,看到你们才站住脚的。”

说话间,段至诚段至信已经到了,双方忙互相见礼。

“好了,进去吧。”

萧迟推开门,让裴月明先进。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撩起裙摆进去了。

萧迟紧随其后。

然后是段至诚等人。

屏退下仆,四人坐下。

也不废话,立即就说起正事的,“陛下病愈,今日上朝了。”

这裴月明知道,因为今天上朝的是她。

她能感受到皇帝和萧迟之间的微妙气氛,是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必然结果。

段至信啜了口茶:“果然啊!”

今天一上朝,左都御史李逊抢先一步出列,先声夺人,指责周淳之前弹劾太子闹事纵马一事纯属夸大其词,他至坊间查问过后并非如此。

又厉声诘问周淳污蔑东宫,居心何在?!

接着刑部吕尚书,户部陈尚书,严阁老,还有等等十好几人,纷纷出列驳斥弹劾太子不尽不实。

今早的朝会是吵成一锅粥。

“果然不出所料,陛下是先要把东宫捞出来。”

这是肯定的。

只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束手就范。

解下来就商议具体应对策略,这个之前几天都在准备,现在就按照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总而言而,就是虚假不实的,比如闹市纵马强占民女暴虐淫.乱之类的这些,让对方洗涮掉无妨。

但实在,要紧的,就不能退。

作为储君,名声很重要的,污名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会成为废太子的其中一个关键理由。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接着就散了,需要调整的,分别去通知。

段至诚段至信就匆匆离去了。

二人一走,萧迟和裴月明久转移到窗下的榻上了,这边坐着舒服。

“咱们写快点儿,不然宵禁就赶不上了。”

未免过分扎皇帝眼睛,大规模碰头目前要避免,一般就像现在这样,萧迟和段至诚二人商量妥当后,再分别去通知安排。

萧迟自然不会亲自去的,就写了条子,交由冯慎等心腹去送。

有些人住得远,是得快些。

“嗯,你说得是。”

萧迟忙应了,他手上写着,也不耽误其他动作,说着就侧头冲她笑笑。

可惜,她专注低头写着,没看他。

萧迟是有些懊恼的,因为这几日不管他怎么暗示暧昧诱惑,她都没什么反应。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动作小了。

毕竟没干过,不知道怎么把握分寸。

越想越是,于是他决定,要加大力度,做得更明白一点。

两人合作,条子没多久就写好了,萧迟招来冯慎,吩咐立即安排人送出去。

这事干完,裴月明随手拉过来一份户部的卷宗,萧迟按住:“要紧的我白日都处理好了,这个不急,先喝口茶歇歇罢。”

他端起刚换上的热茶,递给她。

“嗯。”

裴月明应了一声,然后她感觉两人的手指碰了一下。

碰到没什么的,不小心也有的嘛,主要是碰的时候,他目光炯炯看着她。

裴月明眨眨眼睛,掀起碗盖,啜了一口气。

她正低头喝茶,然后他说:“你把梁邑仓的卷宗递我一下。”

她才要搁下茶盏翻翻,他又接一句:“行了你喝,我来吧。”

他拿回来的卷宗,放在裴月明这边榻旁一侧的方案上,他便支起身,探过她身后伸手去拿。

这罗汉榻吧,其实挺大的,宽度一米半有多,她坐在在外沿,按理说他是怎么也不会碰到她的。

但萧迟偏偏就是擦着她的背过去的,而且靠得很近,上半身和手臂不时蹭到她的背部。

裴月明往前挪挪,他也挪挪。

裴月明再往前挪挪,他也再挪挪。

“……”

好吧,茶喝完了,这卷宗也拿完了,接着开始处理公务。

这两个人一起分工合作,效率是很高,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完事了。

已经亥时了。

裴月明打了哈欠。

“饿吗?”

她点点头,挺饿的,但不要折腾了,这么晚了,书房常备点心,吃个点心垫垫就行了。

萧迟都听她的,虽然他还是很挑剔,一连点了十一二样点心。不过好在膳房都习惯了,早已备上,现成就有。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新研的点心。

其中一样,叫如意金卷。

非常漂亮,炸得像朵花似的,展开的酥皮蝶翅一样将近透明的,酥香扑鼻。

大晚上裴月明本来不想吃油炸的,但也受不住诱惑,夹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