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又问:“亲戚,朋友,还是讨债的?”

感觉到对方神色的变幻,乔樾唇畔翘起的弧度降了下来:“多年不见的朋友,来看看她的近况。”

大爷叹口气,话里的迟疑更为明显:“后面那位姑娘和你一起的?”

“对”,乔樾看了眼商流沙,应道,“我爱人”。

他说得理所当然。

商流沙也波澜不惊。

第一次听这样的传统的、念旧的老一辈那里都很少听到用的称谓,可好像已经习惯了很久,她还挺顺耳的。

璧人当前。

大爷依旧保留几丝犹豫,乔樾的坦诚和相助让他微微放松警惕,他最终还是开口:“找不到的,这房子思珑那小姑娘半个月没回来过了,小区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她大概最近这段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他乍开口,便没收住,忘了此前的犹豫,一时间滔滔不绝,八卦起来。

***

从大爷的描述中,商流沙和乔樾得到很多讯息。

***

302的住户姓周,截止到一个月前,住得是两个人。

寡居的丧妻男人周城,和他收养的女儿周思珑。

一月前,周城死于车祸。

撞死他的人,是同住在这个大院内的租客——大周思珑六岁的青年沈崇。

那一场车祸致周城死,沈崇断腿残。

警方结案为意外事故。

可院内的人私下都认为车祸并非意外,是沈崇联合周思珑暗害其养父周城。

有人目睹过周思珑被周城打。

院内的人也都知道周程的养女——离经叛道的周思珑,同那个租房的沉默寡言的沈崇关系密切。

而沈崇这个人…原本大家以为是内向的老实青年,后来却被闹上小区找人的前同事声张出来曾是夜/郎,现在洗白开上出租车。

周思珑学业差,混迹技校;沈崇收入少,三天两头停工。

周思珑古灵精怪。

而沈崇…自从有人找上来闹过之后,院里的人对其极为不齿。

沈崇车祸出院后,被房东赶走。

周思珑听了数日的闲言碎语,也随之消失。

第28章 心甘情愿

大爷离开。

商流沙依旧站在单元楼的单元门前。

她将手伸进口袋。

乔樾见她手臂探进口袋,眉一蹙:“答应我什么?”

商流沙低着头,扯嘴角:“我哪里看起来像是要摸烟,我合着在你眼里就是根烟枪?”

乔樾心里漾出一丝笑,没挂在板正的脸上,脸色依旧严肃:“未雨绸缪。”

商流沙呵了声:“我食言过?”

乔樾还是不多不少四个字:“以防万一。”

“多说一个字给爷听听。”她手插口袋,靠刷着白漆的墙站着。

乔樾眼微眯:“你乖点听话。”

五个字,不多不少正好比适才多了一个。

“是挺听话。”让多说一个字就一个字。

商流沙笑,手指摁着口袋里费因格给的那张写着地址的便签条,拧了下。

听完要找的小姑娘近来的经历,有种无力感和不良的预感充斥她心头。

有人此时下楼,乔樾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扯了下,闪出一条通道:“你说的,我才配合。”

商流沙直白地翻译了下他的话:“不是听话,是听我的话?”

乔樾知道她此刻头脑中许多思绪在交缠打架,才会借同他打趣转移下注意力。

他没反驳,他希望为她分忧:“我来告诉小费。”

那些她难以启齿的东西,他来替她说。

商流沙没拒绝,只说:“我们大概一两天内回不去了。”

他们要找的目标人物周思珑经历复杂,把费因格独自放在这里解决寻找妹妹的后续问题,商流沙并不能放心。

“不急,既然来了,搞定再走。”乔樾伸手摸了下她的发。

商流沙任他像她摸家里的猫蛋黄一样摸她的脑袋,没较劲:“这几天没有别的任务?”

乔樾回想了下,嗓音里没有迟疑:“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那就是有了”,商流沙侧身盯着他,“乔樾,我不是你的红颜祸水,你原本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就去向哪里。我和小费死不了,这里目前便没有大事需要你必须留在这里。雪天路难走,你送我们过来,现在可以放心回去。车你开走,我保证过几天平平安安地一样回去。”

她的表态很坚决。

乔樾淡淡地扯了下唇:“我来,是怕你不回去?”

她一向勇敢无畏,他怕得是她前行的路上撞到什么,头破血流,再受任何一点伤。

这话乔樾没说,他怕失态。

商流沙读着他澄明的目光,读出一部分:“遇到我的人,才该怕。”

乔樾沉默。

商流沙继续:“我懂自卫,你也见过我整人。”

乔樾眼中黑漆如墨,不笑不语。

商流沙等了五秒,伸腿踢他:“吱声,等我哄你是吧?你一把年纪还玩阴晴不定?”

乔樾这才笑:“我听明白了。你不需要我,让我滚。”

商流沙:“语文学得挺好。”

乔樾:“是好,难得你跟我这么客气。”

商流沙:“客气完,你走我们就不送了。”

乔樾眉目分明,此刻如蛰伏的兽,安静却似筹谋着什么。

他牵商流沙往车停的位置走,动作利落,力道强劲不容拒绝:“你不需要我陪你帮你做什么,我没意见,我不左右你。”

他只手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把商流沙塞进去,同时说:“我需要你在我触目能及的地方,我看着,你也同样不能有意见。”

“你不需要,我需要。”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知道。碍你眼,你就当你身旁空气密度大了点儿。”

他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

商流沙的视线停滞在乔樾唇瓣上。

启启阖阖的薄唇,性感。

她神色莫测。

乔樾话毕替她扣安全带。

他躬身上半身缩进车内,躯体擦着她的前胸。

他俯得很低,头微转,从下而上看着商流沙的脸:“我来,还是你自食其力?”

商流沙咬牙。

人都压上来了,手都攥着副驾驶位的安全带了,还多此一举问她要不要他帮?

乔樾自己似乎也觉得好笑,笑了下,同时拽紧安全带,手臂一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了下她的身体。

商流沙说:“你再碰一下试试?”

乔樾即刻压低身体,凸起的腹肌隔着冬衣触着商流沙的身体,衣料摩擦的声音清晰分明:“碰了。”

他的眼神甚至在重复:我碰了,怎样?

叫板?

挑衅?

商流沙此刻双眸睁圆。

乔樾想她是忘了来时她怎么替他系安全带了。

搅乱他一池春水,她那时还无故撤退。

她系的情/色双全,他道行浅,只是勾她下而已。

“不碰回来?”乔樾隐忍了不久,又问。

商流沙抿唇:“你逗猫呢?”

乔樾眼底的光差点流溢而出。

商流沙透过后视镜看了费因格一眼,他将脑袋歪向车窗,好像累极再度睡着了。

商流沙又将视线调转向乔樾。

乔樾的笑太耀眼,热度在她体内堆叠,她选择全数选择投诸到他身上。

他的身子大半探进车内,商流沙的一只手置于她腿侧,他身下。

她动了下手,视线径直看向他的脸,四目相对。

她的手探进他腿间。

乔樾脊背僵直成一线。

红色慢慢从他耳垂攀升,很快升到他侧脸。

商流沙笑,她没见过比他更诚实又纯真的身体。

“猫会咬人。”她声明。

场合不对,时间不对。

寻亲,是此刻的首务。

乔樾眸中的轻松调笑坍塌的彻底,他呼吸绷紧,忍得分明,迅速抽身。

脸上的灼热散了一点,他迅速坐回驾驶位,而后对商流沙说:“刚刚逗得开心,专车司机这费用,你省了。”

***

周思珑人不在家,他们只能往学校找。

昙县县城内技校仅有一家。

借着从大爷那里得来的讯息,他们找得不难。

技校所在的位置很怪,没有靠近主路,校门也窄,隐在一条长长的胡同末端。

乔樾将车停靠在和技校隔着一条街的县城主道的停车位上,三人一起下车往技校所在的方位走。

乔樾拖着费因格走在后面,商流沙在前。

路上他向费因格说明一早得知的那些讯息,此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费因格的肩。

乔樾的手乍收回来,费因格就说:“哥,其实不需要鉴定,应该就是她了。我雇的徵信社拿到的照片里,她和我妈年轻时很像,差不多一样。她这些年的部分生活经历我也有,可我没敢看。”

乔樾嗯了下,他不是很擅长安慰人:“也许她过得没那么糟,先别忙着难过。”

费因格点头:“真来了,我又不急了。我怕她不怪我们找到她找到的晚了,她没所谓,我们来不来,她都不在乎了。”

“不会。”乔樾不知从何说起,他过过无父无母的日子,他经历过,“让自己一个人,习惯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你有流沙姐。”费因格这话很像安慰。

乔樾摸他后脑勺:“眼挺亮。”

费因格望着他,此刻突然坦诚:“哥,喜欢流沙挺容易的,你挺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