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整个商家灾难的开始。

她的爷爷、爸爸…众多的人因为那架失联的客机命运发生了转折。(见《憾婚》)

可那时无论世界各国派出的搜寻力量多么庞大,飞机如同人间蒸发,不现一丝踪迹。

未知的海底不是陆地平原,人类在其间的作为有限。

近些年,商流沙一直在关注海洋的探秘和开发。

最初,是她先对海洋有了企图。

做潜航员是她少时的期望之一,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鲠在商家人心上的那起空难。

她希望终有一日技术更为进步之时,人间蒸发的ce9602能在更大面积的海底搜寻中被发现。

少时她曾多次对乔樾说起过那起空难。

生命和生活都像轮回。

曾经ce9602坠机时,她尚未出世,是事故的旁听者;如今的坠机和跃龙号参与搜救,乔樾是亲历者,隔着众多资讯,她是旁观者。

乘客的生机已经渺茫。

可哪怕事故的最终结果是发现失联人员遗体,也比失踪这样的结果折磨生者要少。

她没有时刻刷新闻。

乔樾给她的留言里说:“等我。”

她耐心地等。

等到他为止。

****

日子仍旧一天天过。

这短短数天之内,身边人来人往,虽是几日,商流沙过得却犹如数月。

乔樾还不曾回来,数日未有联络的许惊蛰,前来同她道别。

影版的《杀生》最终许惊蛰没有接。

国内的演艺事业他决定暂停,他要赴美进修声乐。

商流沙见到许惊蛰的时候,她刚带蛋黄去宠物医院进行疫苗注射,手臂圈抱着蛋黄,蛋黄乖巧地窝在她怀里。

许惊蛰的房车停在她身前,车窗降下。

他走到哪里都是狗仔追逐的对象,他们只说了几句话,许惊蛰没有久留。

两人才传过绯闻,好不容易压下去了,许惊蛰也不希望旧事复燃。

“发剪了?”他见到商流沙垂肩的发微愣,下意识地就说,“跟高一那会儿绑马尾那长度差不多。”

她在前桌,他坐后桌看了那么多天,对她头发的长度记忆尤深。

何止…她背影里的很多细节,他都记得。

话掷出,他才惊觉失言。

而今的殷勤和关切,对她的新生活而言都是多余。

他送出祝福,也许才是她更需要的。

***

商流沙没察觉不妥,嗯了声,没有告诉许惊蛰剪发是因为他的粉丝“护短”和“占有欲”作祟的泼油漆所致。

同学一场,朋友一场,已经解决的事,她没必要为他增添困扰。

蛋黄在她怀里一挣,像见到久未见过的人很惊喜般要跳下去钻到那人怀里去。

商流沙紧了紧手臂安抚蛋黄,而后对许惊蛰说:“时间久了,总要换一换形象,就去剪了。”

“出国的决定做的有些突然”,许惊蛰没再问,看了一眼商流沙怀里的蛋黄,眉目柔软,“前些天还说到接了你的处女作,现在逃票,我走前来解释一下,免得日后因为这个影响我们…同学感情。”

最后几个字,他好像顿了下,又好像没有。

商流沙静静听他说完:“不会。我有联系的跳级前的同学不多,影响不了。”

许惊蛰没再废话,他视野之内的商流沙静静地立在夜里望着他,看多了他怕留恋,他怕再度失言:“就这么点事儿,我走了。”

商流沙摸了下似乎更躁动的蛋黄的脑袋,点头:“一路顺风。”

许惊蛰摆了摆手,司机升上车窗。

他还是没能说再见。

暗恋这条路难走。

恋人的那个一路披荆斩棘,心尖犹如踏着刀山火海,小心翼翼前行,希望时光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而被恋的那个一路浑然不觉,时光过得再快,在其眼中也只是一去经年。

不会有感同身受。

你和喜欢的那个人不是同路人,你便不能求其理解你。

那是一场漫长而孤独的战争,战术都是空谈,会有数不清的失措,且不会有援军。

你既然不能背水一战将其变成明恋,就要承担一败涂地爱而不得的后果。

你喜欢一个人,别人没有同样喜欢你的义务。

许惊蛰一早便明白这个道理。

不能背水一战,是怕失去;而这漫长的暗恋尽头,亦没有得。

时至今日,他甚至不能告诉商流沙,她怀里那只猫,是她捡的没错,可不是偶然。是他知道她喜欢,送到她家附近的。

如果《惊鸿一面》上映的早一点,他先于另一个男人开口问她,会不会就不是错过了?

可没有时光机,世上不存在假如,他犹豫那一刹那,已是出局。

***

新年已不算伊始,今年两历相差大,春节尚在逼近中,还有数日才到。

费因格寒假一开始又跑去昙县,许惊蛰也离开远走,朝戈每日陪他的导师遛古玩城…商流沙身边的人纷纷忙碌起来,显得她形单影只。

媒体报道的空难搜寻进展不断在更新,但真正的进展却寥寥无几,始终是那些重复的文字和图片。

商流沙认真地看着那些事关跃龙号的消息,看到那三个字,就觉得离乔樾近了一点。

***

年关将近,平时不常见的人走动得也多。

商流沙在等乔樾的日子里,等来了老班长言雾发来的聚会的消息。

上次乔樾骗她,聚会是假。

这次言雾趁大家长假组织聚会,聚会是真。

言雾虽然通知她,但也知道她同大部分同学不算熟悉,没有强求,只让她方便的话抽空出席。

商流沙在备忘录里添了聚会那一项。

乔樾如果回来,他肯定会出场。

这样的话,如今她并不介意同他一起去。

在那些回不去的青春里,他们曾经在同一间教室备考,在同一间学校读书。穿同样蓝白色的校服,坐同一条线的公车。

共同的记忆很多,多到她想随手涂鸦回忆里的片段,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捡起,捡哪一些描摹。

***

距离言雾组织的聚会仅剩两日。

这期间商流沙在新闻里见到失联客机搜寻的新进展。

搜寻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在南太平洋发现了客机残骸。

她看到报道里的那些字眼,提到跃龙号的海底探寻为发现和定位残骸位置作出重要贡献。

前段时间赶稿件进度休息的晚,最近几日她难得早眠,零点却突然被手机震醒。

她接起来,屏住呼吸没出声。

那端传来一声低笑,而后是乔樾清润的嗓音:“流沙。”

乔樾念她的名字。

他还问:“瘦了没?”

困意被驱散一空,商流沙弯唇,也问他:“黑了吗?”

乔樾又笑,笑意在胸腔内涤荡,隔着声筒,商流沙都能感觉得到。

他还问:“想我吗?”

商流沙眼眸一润:“一般,海浪海风倒是听腻歪了。”

他走时曾说,想他就听一听他录下来的那些海浪声和海风的声音。

乔樾笑,真嘴硬。

他心火爆燃,告诉商流沙:“不亏,我想得更多。给我想瘦了,白瞎了一堆伙食。”

相聚很短,他舍不得不去直白表达。

商流沙轻嗤:“瘦到硌人不行。”

乔樾靠在走廊里笑:“见了让你抱着试试硌不咯。”

不等商流沙接话,他又突然接着说:“别听海风了,开门,我把乔樾刮进去送你。”

商流沙被他一句话砸的略懵:“哪里?”

乔樾阖上手机敲了敲近在咫尺的她的闺房门,用敲门声告诉她答案。

就你这里。

***

走廊里没有第三个人。

商流沙拉开门的时候,乔樾身长玉立,就站在她眼前。

隔着近两个月的光景,此刻看到他,她要眨一下眼睛去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廊道光线昏黄,即使这样,商流沙也看得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瘦了,黑了,精神状态尚可,但明显疲惫。

她抬了抬目光,说:“矬了。”

乔樾逼近她,头微垂,什么都不再说,一只手臂将她身体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搁置在她脑后,吻她。

脚步挪移,商流沙被他带进房间,他踢关上门。

卧室里的灯开关,随着她被他抵在墙壁上,身体压上去,被摁下,室内重归黑暗。

乔樾吻得急,索取她的气息之后却又密密麻麻地温柔舔/舐。

身体摩擦,唇舌交缠。

欲/火瞬间腾起,乔樾撕扯她的睡衣,抱住她,放到不远处的床上。

次数不多,但彼此已然适应对方的身体。

乔樾抚摸她的背,手从后向下探向那片密林。

夜色透过纱帘飘进来,隔着满室浓稠的黑,商流沙看到乔樾眼底那些耀眼的锋芒。

他的手探得越深,她越控制不住喘/息的频率。

他的指走在前列,一点点等她湿。

脸颊滚烫,燥热的身体相贴的位置,都在沁出薄汗。

商流沙的手搭在乔樾胸前。

触手的肌理匀称紧实。

他的指挤进一点,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乔樾。”

她说得无意,嗓音是完全出乎她自己意料的哑、娇、嗔、迷离。

像是邀请。像是呜咽。

咬唇片刻,忍下更多的战栗,她试着去摸他的武器:“这就是你的…想?”

她话落,他的指撤离,身体压下来,和她撞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