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她,问:“硌吗?”

适才他说“见了让你抱着试试硌不咯。”

商流沙答:“硌,骨架。”

他又撞:“嫌弃?”

商流沙猛地颤抖,视线都被抽空,想回答他,却除了细微的□□,无力组织更多的声音。

***

清晨商流沙醒来的时候,乔樾还在沉睡。

他的眉眼在晨光下更显疲惫,他没醒,商流沙便不舍得叫他。

他睡,她看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还在父母这里,到底不能贪欢。

商流沙不知道乔樾昨夜进门前是否同父母打过招呼。她猜有,否则他会克制。

她轻手轻脚下床,昨夜乔樾什么时候替她清理换装,她完全没有了印象。

她有很多事情得告诉他。

比如聚会。

她也有很多事情想听他告诉她。

比如这些时日他累不累,缺不缺安慰。

****

整个上午,乔樾都处于沉睡状态中。

怕他胃不舒服,商流沙试图叫醒他,未果。

突然就想起前些年,他每次出任务回来,都是闯进她家睡够再走。

好像她的房子,是他能补眠的最佳场所。

那会儿他睡她的床,现在他升级一步睡她。

几个月前,有人这样说的话,她还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午饭临近,她不忍心他被弄醒,可长久昏睡并不健康。

她吻他的唇,拍他的脸。

乔樾未完全清醒,突然说了句梦话般的话:“小周,船停了立马叫我,我得早回家。”

他微微翻身,人还处于累极了倒在船的简易床上的状态。

想维持清明赶在最早那刻下船回家,奔向家里的那个她;却又累极撑不住,呢喃着拜托别人提醒他。

商流沙摸他的额。

傻瓜。

她又捏了他侧脸一下。

累成这样,一回就做,那会儿的体力难不成是强弩之末?

***

近三天三夜没合眼,乔樾那日睡得昏天暗地。

连家里昨夜替他开门的阿姨,都担心地催促商流沙去看他的状态,担心他病了。

他看着还是累极的模样,此后整日,商流沙看着他补眠,哪儿都没去,哪儿也没让乔樾去。

同学聚会?不重要。

就像在去昙县的路上,乔樾为了忽悠她所说的那句话。

他和她曾经是同学,他和她在一起已经是同学聚会。

***

到了第三日,乔樾才捎着商流沙,让她陪他一起到国家海洋基地。

因为空难对跃龙号的大规模报道,参与搜救的几位潜航员一度也成了新闻热点。

乔樾和周徐深谢绝在大灾大难前出镜成为媒体唱颂歌的对象,但他们在现场的照片,还是被很多记者捕捉到上传新闻版面。

连同个人资料,都被重新扒出来贴到新闻页面里。

搜寻工作开展了一周,还没结束,就开始有一些网友寄信件和包裹到基地里。

组里统一查收。

乔樾刚回基地,把商流沙安置到基地内的小型展览馆内,他去找先他一步修整好回来的秦衍。

秦衍前一日发简讯说让他回基地取东西。

乍见面,秦衍便塞给他一个包裹:“看看。”

乔樾接了过来:“什么东西?”

秦衍琢磨了下,语气不太确定:“情书?不对,也不完全是。”

乔樾警觉地看着他:“别有人给我寄人肉炸弹就成。”

秦衍扔下一句:“有把你炸上天的可能。”

他即刻推门而出,离开见乔樾的办公室,留乔樾一个人在那里。

乔樾拆开包裹,进入他视野的,首先是一封不长的信,而后是一沓厚重的被捆成一沓的纸。

他看信。

“英雄,你好。”

乔樾蹙眉,这称谓过于夸张,他不是。

他的举动只是在承担他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我姓乔,我爸爸叫乔樾。我最近在新闻上看到你,知道你也叫乔樾。有点儿缘分。”

乔樾继续看下去。

信里说:“这些年我爸爸隔段时间会收到陌生人的来信。

信封里面装得都是一个男生的肖像画,偶尔带几个汉字,但基本没有汉字。我爸爸见画得不错,没扔,都给保存了下来。樾这个字用的人不多,我在新闻上见到你的照片,就想起我在家里见到的那些肖像画。你和画上的人有些像。我觉得那些画可能是寄给你的,只是地址搞错了,错的离谱。我把这些画寄给你。如果是你的,我替你开心。如果你知道画的作者是谁,你未娶她未嫁的话,希望我的举动是成人之美。如果不是你的,麻烦你好好保存。”

很善意的内容。

乔樾将信折起来,抽掉盖在那叠厚重泛黄的速写纸最上面的白条,开始看。

***

画的内容很丰富。

有倚墙而立,闭目沉思的少年。

有骑单车,只留背影的少年。

有咬笔,苦思解题中的少年。

有捧球,冲着别人挥手,眉眼笑弯的少年…

也有感冒了恹恹无神,将自己的脸裹在厚围巾里,厚围巾还不知被谁打成一个大大的扎眼的蝴蝶结的少年。

乔樾摸着那些速写纸。

看着看着,记忆倒转,速写纸上的肖像开始着色,一个个鲜活的呈现在他眼前。

这笔触,他看过,就能认出。

这画是他的没错,画中人都是他。

他不知道,那些曾经的他,曾经这样被人小心翼翼地珍藏在旧时光里。

他的一颦一笑,都是她用笔尖刻在岁月里的铭记于心。

他的女孩…傻。

他心一热。

幸好他没浑下去,不说,不去争取。

***

寄信的人说有的速写纸上有字。

看过画,他开始仔细翻找字迹。

找了许久,才在其中一张上发现了已经随着时间流逝,铅墨磨掉部分的字迹。

有人用铅笔写:我喜欢你。

乔樾弯了眉眼,随手从秦衍办公桌上的笔筒内抽了一支笔,在后面添了好几个字:我喜欢你—很久了。

商流沙还在外面等他。

如果是她,他愿意跑着去。

他带着那些画,带着那七个字,以最快的速度,去往她的身边。

除非天灾*亡他,通往她身旁的这条路,论速度,他一定是冠军。

他去了,就不再走。

商流沙这个名字,是他有生之年,走过那样多的路,途经那样多的桥,跨过那样广阔的海,所遇见的最美的风景。

遇见她就是他一树一树的花开;

遇见她就是他一声一声燕在梁间的呢喃。

我的女孩,我喜欢你很久了。

—————————正文完————————

第46章 番外我和你(一)

番外我和你(一)

【记得当时年纪锌

a:

商流沙初中时,每个周末要抽一天到琴行练习。

先是学钢琴。

钢琴学了半吊子,又转去学习二胡。

大她一级那时异校到高中时变身她校友的师姐温闻,就是她在琴行认识的。

温闻从年少时聊天就百无禁忌,两人说话又同属一针见血型,顿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练习完,温闻总会约商流沙到琴行不远处的转角咖啡店“喝一杯”。

明明干的是文艺的事儿,但温闻总要整出豪迈的姿态,进咖啡店不喝咖啡喝果汁还弄得像要去街边大排档豪饮几打啤酒一样。

温闻喜欢拖着商流沙到店内拐角的位置落座,然后观察经过落地窗外的男男女女。

每天数一数今天遇到了几个好看的,几对养眼的。

商流沙对于温闻这种既幼稚又无知,既无用又浪费生命的做法通常采用的方式是不表态,不参与,不鄙视,也不抵制。

直到某一天她在温闻用尽一长串形容词之后,跟随温闻的视线往窗外瞟了一眼。

而后瞟到了一个熟人——乔樾。

商流沙伸手捧着温闻的下颚把温闻的脑袋掰回来,顺带问她:“好看?”

温闻双眼放光:“废话,还没拐过去,还能看得到,快看。”

商流沙侧身看了正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的乔樾一眼,他一只手提着一袋书,校服上衣搭在臂弯处,校服长裤在身,中考在即的他,已经长成了一株挺拔的乔木。

原来在她习以为常的时候,别人眼里的他已经开始璀璨夺目。

商流沙第一次觉得…这事儿不太妙。

***

那个周末满月为了躲粘他的小妹霍晴空窝在乔樾那里,顺便给商流沙打电话让她去凑堆。

商流沙到的时候,满月横在乔樾客厅的沙发上睡觉,乔樾则认真地翻着习题集,备战他即将来临的中考。

客厅的厅柜上摊着一本同学录,商流沙随手掀开挨着看。

有人写:乔哥,等你以后成了社会精英了记得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