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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放心地叮嘱:“小美这两天有点上火,多让她喝点水;初八二傻得去打疫苗,你别忘了。”

周姈应下,把博美抱上了车,二傻以为要出去玩,兴奋地自己爬了上去。秋姨依依不舍地目送,周姈没回头,将车驶离熟悉的庭院——这个曾短暂被她当作是“家”的地方。

向毅家里地方小,养只博美还凑合,再加上一只闹腾的哈士奇,就完全养不开了。工作室的院子倒是可以,里头还有个小小的储藏间,可以收拾出来给两只做宠物房。

她提前打了电话,向毅也同意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他们都不常去,两只狗放在那里没人照看。年后向毅要出发去h市,她平时没事,倒是可以过去看着。

总归是没有待在别墅舒服的,住大房子,有秋姨照顾着,每天都有人陪玩。但她早晚要离开那儿的,舍不得把两只狗留下。

没了人人欣羡的巨额遗产,她还有自己的小资产,可以置办一套房子,也不用太大,两百平米足以,养狗倒是方便,以后有孩子了也不会挤,就是不晓得向毅愿不愿意跟她搬出去住。

一路都在幻想着婚后各种甜甜蜜蜜、没羞没臊的生活,到了十足路口,没往小区拐,径直把车开到了工作室。

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周姈把车停到跟前,没下车,只把后座的玻璃将下来拳头的宽度。

向毅正要伸手去开车门,那条缝隙里冷不丁伸出一只嘴筒子,距离太窄,脑袋出不来,傻不拉几地卡在那儿,冲他呲着牙威胁般地低吼。

向毅低笑,用手把它那只嘴筒子按回去。

二傻战火被挑起,爪子按在车门上,用力把嘴筒子往外顶。

周姈看够了好戏,笑着把车窗降下来,向毅手伸进来,捡起来二傻的绳子,这才小心地打开车门。刚开一条缝儿,二傻就硬挤了出来,冲他叫了两嗓子,一边直起身体往他身上扑。

博美走到座椅边上,不敢往下跳,也不叫,就用黑亮的眼睛盯着他,晃晃尾巴,等着他发现自己。

向毅手一抄把她抱了起来,夹在胳膊里,另一手牵着二傻,带着两只狗进新家。

储藏间还没来得及收拾,向毅先把狗牵进了里屋,二傻立刻就跳上了床,转来转去嗅嗅,似乎是闻到了主人的味道,牙齿咬着被子扯开,疯狂地扑腾起来。

周姈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头疼地捂了捂眼睛。

向毅朝它背上打了两下,二傻停下来冲他叫了一声,继续扑腾。

如此三番,向毅终于放弃了:“待会儿给他买个窝吧。”

“先不管他,”周姈说,“我们还有正事呢。”

是,还有正事,户口本就在上衣口袋里揣着呢。向毅自暴自弃地把博美也能放到床上,转身拉着周姈往外走。

“既然你这么着急,我们赶紧去吧。”

周姈乐了:“行行行,我着急。”

两人再次开车出门,快到街口的时候,却见马路边似乎起了什么冲突,一群人站得远远地看热闹,有围观群众看到向毅的车,跑过来拦住:“小向啊,你快来劝劝吧,打起来了!”

小小的街上都是熟人,每次起了冲突就要来叫向毅劝架,大概是看他人高马大的,当过兵,有点功夫底子。

结婚路上遇到这种事儿,搁谁心情都好不起来,向毅皱眉,停下了车,嘱咐周姈:“你待在车上。”

他下了车,直奔人群中央,经过几个人时被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毅哥!”

向毅脚步顿住,转身,看到了正被两个大婶劝慰的宋菲。她立刻上前拽住了向毅的袖子,眼泪流得更凶:“毅哥…”

地上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其中一个便是陈喜,此时落了下风,正被另一人一拳一拳地往脸上揍。骑在陈喜身上那个,头发剃成一朵大花造型的人,向毅也认得,附近出了名的二流子混混儿,外号花哥,偷鸡摸狗的事儿最擅长,还是个色胚子,以流氓著称。

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因宋菲而起。

向毅没说话,大步上前,一脚将挥拳头挥得虎虎生风的花哥踹翻在地。

第59章

这样的殴打显然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是同行,但花哥跟陈喜不是一个路数的,一年总要进几趟局子的人,路子野,下手也黑。陈喜虽然是这个片区儿的小头目,天天领一帮小弟,为我国的乡村非主流事业做贡献,但跟花哥比起来却像是过家家,单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花哥身上挂了彩,但陈喜伤势明显更重,嘴里已经在吐血,脸上糊成一片,眼睛被砸得睁不开,手胡乱而无力地挥舞几下,毫无还击之力。

向毅那一脚没用全力,但还是将花哥蹬得摔了一跤,后脑勺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又清晰的一声响。

“…艹!”他骂了一声,眼前几乎一花,仰着脸躺在地上,几秒种后才缓过来,转过头,目光搜寻到踹他的人,露出阴狠的光。

他捂着几乎被踹断的肩头,站起来,另一只完好的手挥拳砸向向毅。他动作极快地侧身避开,顺势抓住对方手腕,反手一拧,与此同时闪身到他背后,一脚踩着屁股把人压在地上。

花哥手臂几乎被拧断,趴在地上,疼得五官几乎扭曲,含糊地骂了几句脏话。

向毅冷着脸甩开手,他在地上蠕动几下,踉跄地爬起来。

花哥是认得向毅的,上次带人教训陈喜,就是被向毅半路出现来了场英雄救“美”,从他弟兄几个手下带走了人。他自然知道向毅很能打,对他一直有几分忌惮,现在自己负伤在身,更不敢再轻易上前了,只拿阴测测的目光盯着他。

向毅没理他,低头查看陈喜的伤势,虽然被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着很惨,但骨头都没断,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向哥…”他像找到了靠山,直不起身,弓着腰站在向毅身边,看向花哥时,表情几乎称得上狰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未来老婆还在车里坐着,向毅急着去结婚,一点都不想多耽搁,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陈喜恨恨地咬牙,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极度难以启齿:“他欺负小菲!”

“呵!”花哥冷笑了一声,疼劲儿过去,他活动了一下胳膊,流里流气地站着,“我欺负她哪儿了,你倒是说说,是摸她□□还是草她…”

说话的同时,眼神扫向宋菲,从上往下,轻佻又下流。

“我艹你妈…!”陈喜气急败坏地骂着就要冲上去,却被自己一口气呛到,猛地咳嗽起来,震动时牵动胸膛一阵剧痛,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菲因为这话羞愤地哭着捂住脸,围观群众也义愤填膺地开始指责,但到底不敢招惹这种蹲过监狱的亡命之徒,被花哥瞪了一眼,立刻便噤了声。

不清不楚的一番解释,向毅明白了一些。这花哥好色成性,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爱污言秽语地挑戏,又与陈喜结过怨,这次八成是对宋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陈喜才会大动肝火找他干架。

不过看宋菲的样子,虽然哭得凶,但显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向毅不耐道:“这事儿到此为止。还有什么仇怨你们单找个没人的地儿解决,别祸害其他人。”

这话既说给花哥也说给陈喜。他说完,一秒都多留,穿过人群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他没闲工夫,也懒得去管。

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周姈有些担心,实在坐不住,便从车上下来,正要过去看看情况,下了车,刚好瞧见向毅从里面出来。

“什么事啊?那个是宋菲吗?她怎么了?”周姈的视线从那一群人中扫过,忽然一顿。

——那是一个她以前并没见过的人,另类的发型和着装,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我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流氓气质,此刻正堪称狠毒地盯着向毅的背影。紧接着注意到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令人如骨附蛆的恶心笑容,眼睛中露出下流的色.欲和一种诡异的光。

周姈皱了皱眉:“那谁啊?”

向毅甚至没有回头看,转瞬间意识到什么,立刻用身体堵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后面不轨的注视。

“别看。”向毅脸色难得有些发沉,用身体护着将她塞到车里,大步绕回来,打开车门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人群已经开始分散,宋菲正被几个大婶护送着回家,一身伤的陈喜跟在后头,不时警惕加威胁地回头盯一眼。

花哥还在原地站着,此刻低着头,甩了甩胳膊,手背胡乱在脸上擦着。

向毅收回目光,坐上车,安全带都没寄,踩着油门离开。

周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向毅脸色不太好,识趣地没问。

到了民政局,周姈抿着笑把户口本从包里掏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领证了嘿,笑一个,这幅表情别人会怀疑是我强迫你的。”

向毅才恢复轻松的脸色,把自己的户口本也掏出来:“我就愿意被你强迫。”

“走吧,被强迫的土汉子。”周姈笑着把手递给他,“结婚这么特别的时刻,你来请客吧。”

“好。”向毅笑了一声,大手握住她,抬眼看了看民政局的大门,牵着她一起迈上台阶。

领证的过程一切顺利,虽然填各种表格颇为繁琐,但周姈甘之如饴,签下自己名字时,比签任何文件都更郑重而虔诚。

结婚照拍得也很漂亮,大红色的背景,两个人的脑袋不自觉地向彼此靠近,笑得都很收敛,眼中的甜蜜却是骗不了人的。

办好手续,一起拿着小红本本出来时,他们拿的都是对方的,比高考时看试卷都更认真地看了许久。

“我们交换着保存吧。”周姈把向毅那本装进了自己包包里。

向毅哪里会有意见,把自己的合法妻子揽到怀里,侧脸在她柔软的发上蹭了蹭。

“晚上想怎么庆祝?”

“回家吧。”周姈抱着他的腰,左右晃啊晃,“我想吃片儿川,纪念一下。”

向毅抱着她,螃蟹一样地慢慢往停车位挪:“吃片儿川会不会太简陋了点?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可以点个大菜。”

“吃火锅吧。”周姈笑嘻嘻地抬起头,“够不够大?”

这个建议倒是稍微不那么简陋了,但依然被向毅否决:“你肠胃炎还没好,不能吃火锅。”

管家公进入角色还挺快啊,周姈啧了一声,乖乖换了一个:“那吃佛跳墙好了,这个总算大菜了吧,向先生还满意吗?”

“好的,向太太。”

佛跳墙还真的是道大菜,向毅从来没做过,做之前需要先研究一下食谱。回家路上顺便绕到市场,买了鲍鱼、干贝、鱼翅、猪肚、鸡翅、猴头菇等许多食材。他们就像平平常常的一对小夫妻,下了班一起买菜回家做饭。

路过蛋糕店,向毅还给周姈买了一个6寸的小蛋糕,庆祝这个从今往后将对他们具有特别意义的日子。

他们慢悠悠地倒是很惬意,此刻家里几人翘首等着,都快等疯了。

数老太太最激动了,还专门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衣服,梳了梳假发,脊背挺得直直的,端坐在沙发上。

她一辈子的积蓄因为一场病花光了,靠着每个月的统筹,和孙子给的一点零花钱,慢慢填充着自己的小金库。但前阵子给她孙媳妇打了一个分量特别足的生肖蛇金镯子,小金库再次亏空了。

第一天上门的时候没给红包,今天正式成为他们老向家的人了,怎么也得包个大红包啊。

刚好过年女儿回来给了她一点体己钱,老太太一分没留,全包在了红包里,揣在棉袄里头,就等着她孙媳妇回来叫她一声奶奶呢。

钱嘉苏微弱地抗议:“你不给我留点啊?说不定我明年也给你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呢。”

老太太摆手:“哎呀你早着呢。姥姥再给你攒。”

姑姑也另外备了一份。她哥去世得早,只留下向毅这么一棵独苗,她是当亲儿子一样疼的,从小钱嘉苏有的向毅必定也有。好不容易盼到他成家,总算是能给老哥一个交代了。

大款宝宝钱嘉苏准备好了一个特别吉利的数字,唯一的表哥和最亲爱的姈姐结婚,虽然还不到办喜事随份子的时候,他还是想提前表示一下。

现在年轻人已经不流行用现金那么麻烦了,钱嘉苏在手里调好了红包界面,像他姥姥和妈妈揣红包一样揣着手机,正襟危坐。

周姈和向毅并不知道家里正在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提着大包食材回来,跟平时并没什么分别,一前一后进了门,低头换拖鞋。

钱嘉苏先绷不住,跳起来往这边跑了两步:“新婚快乐哈哈哈哈!”

“新婚快乐,表哥!”不是他结婚,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喜气洋洋地冲向毅喊了一声,又探着脑袋往他身后瞧,“新婚快乐啊,表嫂子!”

周姈乐了:“同乐同乐,表叔子。”

钱嘉苏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张开手臂:“来抱一个!”

周姈笑着伸出手。

表嫂子和表叔子跨世界的拥抱,多么感人的时刻啊。

钱嘉苏特别想高歌一曲,以表达自己此刻澎湃喜悦的心情。

向毅换好了拖鞋,在非常准确的时机往右一闪,横插到两人中间,隔开即将碰到的两只手,硬朗的身体被钱嘉苏抱了个正着。

“咦呃…”钱嘉苏嫌弃地推开,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

第60章

“过来过来!”老太太满面笑容招招手,跟第一次见面似的,把周姈拉过去仔仔细细地瞧着,越瞧越满意。“哎哟,真好,真好…”

她把棉袄里揣的红包拿出来,放到周姈手里,拍了拍她手背,乐呵呵地说:“以后就是我们老向家的人啦!”

周姈知道老太太给她打了金镯子积蓄已经不剩多少了,也不知道怎么凑的这么厚实的红包。不过这种时候是不得不收的,她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奶奶”,接过来。

姑姑也笑眯眯递给她一个:“向毅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这傻小子不会哄女孩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可算是找到一个贴心人儿了。”

“表哥都是沾我的光。”钱嘉苏不无得意地说,低头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把自己那份儿发了过去。祝福语写着:祝福你荣升为钱嘉苏的表嫂子~(゜▽^*))

向毅的笑意就没从脸上消失过,拎着食材进厨房,任劳任怨地开始为他的新媳妇儿做佛跳墙。

这个菜说难也不难,过程略显繁琐,各种食材需要先用煎、炒、烹、炸等方法分别处理,然后依次铺在容器里,用上汤和绍兴酒炖煮即可。

向毅从网上搜了教程看,心里有了谱儿,便开始动手处理食材。姑父也进来帮忙,他话不多,闷头做事却非常利索,两个人很快就把各样食材分别处理妥当,一层层在罐子里码好,注入鸡汤。为了防止粘底,他在底下垫了一层煮过的白菜心。

“你这手艺可以去开个饭馆了。”

周姈溜进厨房,刚好听到姑父这么在向毅。

“开饭馆很累的,”她走过来探头看了看,笑道,“只做给我们吃就行了。”

厨师很辛苦,每天待在厨房,会熬成黄脸公的,何况向毅马上就有工作上任。

他战友搞的那个展翼安全学院,周姈打听过了,a级教官的年薪五十万起。不论跟邵成的交情,她相信以向毅的能力,这都不事儿。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很有可能要开始过两地分居的生活了,一个月能见几次面还是未知,什么时候能结束也是未知。

她曾经有过陪向毅一起过去的想法,但领了证,合了法,现在反而觉得,她作为妻子更有义务留在这里,替外出工作的丈夫照看奶奶。

“姑父,我来吧,你出去陪他们打麻将吧。”

其他人闲着没事儿,在外头支起了牌桌打麻将,周姈陪着打了几局,逮着机会溜进厨房来陪她新上任的老公。

知道他们小两口黏糊,姑父笑了笑,识趣地给他们腾出空间。

门关上,向毅轻笑着道:“你又来给我捣乱吗?”

“什么叫捣乱。”周姈不满。

“哎不行,我得重振我的家庭地位,第一天就被鄙视可怎么行。”她踮起脚,从后面给他来了一记锁喉,手臂箍着他的颈部,威胁地问,“以后我们家谁说了算?”

向毅正垂眸洗刚刚用过的碗盆,面部轮廓坚硬,眉眼却柔和舒展,带着笑意道:“我。”

周姈张口咬住他耳垂,牙齿碾磨两下,“到底谁?”

“你。”他低笑,很顺从地改口,一丝迟疑都没有。

孺子可教。周姈满意地撒开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以示奖励。

佛跳墙需要炖上一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便足够向毅再另外做几道菜。刚刚把同居关系由非法变成合法,就总想弄得丰盛一些,隆重一些,好像不盛大便不足以表达他成功上位得到名分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