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红烧鱼也好一点。”

“红烧羊?”

“还要好一点。”

“哥,究竟是不是红烧的?”

“…。”叶知无语望苍天,妹妹啊,你能不能想点其他的,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除了拿来红烧,还有很多别的用处。

翌日一大早,苏大学士府。

苏诚一出门便看见了候在门边的叶落,他立刻迎了出去,“叶侍郎,哦,不,或许现在该称为大理寺卿了。怎么,今天公开审理太医一案,你这个大理寺卿晃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大学士,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个大理寺卿也就是一暂时填补空缺的。至于审理太医一案嘛,”叶落笑了笑,“有太子和易知府督办,实在没有我需要花心思的。”

她想,以惊鸿的实力,区区审个案子,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那么叶侍郎此来?”苏诚有些不解,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叶知实在不该如此清闲才对。

叶落左右看了看,“大学士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哦,看我这记性,来来,叶侍郎请进。”苏诚把她迎进了苏府。

苏府的建筑禀承了苏诚的低调作风,亭台楼阁虽不是极致华美,却自有一股清雅柔和之韵。

叶落四处看着,笑道,“这样的环境容易让人心静平和,大学士真是会享受。”

“叶侍郎见笑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直至进入书房。

苏府的书房与叶家的书房差不多大小,但是明显,所藏之书要正统得多,叶落被那一排排诗书史记的名字晃得眼花,只随便瞟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坐到桌前品茶去了。

茶喝了一杯,叶落才开口道明来意,“大学士看太子其人如何?”

苏诚微笑,“先皇既然选择太子成为太子,自有其道理,为臣者怎可妄议。”

唉!所以说真不喜欢跟当官太久的人对话啊,废话说了几大屋,没几句是有实质的。如果是平时,叶落自然有办法慢慢绕,但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发现自己的耐心还是十分有限的,她也不想去挑战自己的极限了。

“大学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觉得太子君泓是否能坐得稳这天下,您是否可以放心将您的千金苏婉儿婚配与他?”

饶是苏诚浸淫官场数十年,也对叶落这种开门见山的坦白不太适应,他虽然早已经猜到几分,但是总想着至少他能更委婉点提出来的。

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针对那种委婉迂回再迂回,把对话导入他想要的方向上去。但是叶落以这种方式提出来,他却是连回避也做不到了。

当下,只得苦笑道,“叶侍郎,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就不隐瞒了。夫人早丧,唯余婉儿一女…。”

叶落摆摆手,止住了他,“苏大人,令千金的教养问题就不用提了,如果连她都不能称之为懂礼仪识进退,未免太说不过去。如果只是借口的话,今日便无须再提了,此地只有你我两人,不妨将所有的事摊开来讲。”

“好!那么老夫也就直说了,婉儿的确温婉端庄,从小便极得我心。我不盼她母仪天下,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得一知心人,平平淡淡过一生。”

顿了顿,他又说道,“老夫手中既无门客,也无兵权,若是太子想要助力,当另寻他路。”

“不,”叶落听到这里,反而笑了,“苏大人,这个时候,我更确定皇后之位,非令千金莫属。当今太子志存高远,虽然阅历尚浅,但我有信心,他必将成为一代明君,我想对于这一点,苏大人的看法与我是一致的。”

苏诚垂下眼去,没有接话。

叶落笑着,继续说道,“想必苏大人也知道,我与太子曾经同生死共患难,因此看得出他禀性淳良,不同于一般风流的皇家子弟,实在值得一个女子托付终身。诚然,后宫多是女人泪,但是以苏小姐之贤之德,定能稳坐皇后之位,太子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断然不会委屈了苏小姐。我知道,后宫会让很多女子望而生畏,但是,太子本身,也确有吸引人之处,我不强人所难,只是我将为太子在登基当日进行选妃宴,希望苏小姐能够参加。”

“你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婉儿,若只是拉拢,她并非上上之选?”这一点,是苏诚最不明白的地方。

“因为太子除了将是一个帝王,他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同样得到爱的男人。我看中苏小姐,并非是因为苏府的势力,而是我觉得,有苏小姐这样的人为伴,太子会更容易享受到爱情和幸福。”

她虽然答应了先皇要解决太子的婚事,但是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又怎么忍心将君泓一直苦苦坚守的爱情,狠狠的践踏?虽然他的有些想法,在皇室中显得有些可笑并且幼稚,但是谁又能否认这些幼稚天真恰恰是这个男人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所以,她心软了,她希望能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让君泓最大限度的得到幸福。

“叶侍郎,你为什么要如此坚定的帮当今太子?”如果他所收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七皇子君诺一直不曾放弃拉拢叶知。若是叶知肯与七皇子联手,再加上梁相和兵部的势力,君诺已经稳操胜劵,这场皇位之争,很快便会拉下帷幕。

叶落抬起眼来,笑了笑,“苏大人其实早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当初在翰林院苏诚对她的善意,或许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苏诚也不隐瞒,“老夫好奇的是,先皇许了你什么,才能换来你如此真心的相随。”

叶落灿然一笑,“相随很容易,真心就很难了,若要叶知真心的跟随,什么许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我觉得值得我追随。”要不然,什么狗屁交易都没用,她到时候只需要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就可以交待了。毕竟,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稳赢不输的设计和斗争。

话说到这里,苏诚已经叹道,“叶知,不比傅老头更早定下你,实在是老夫此生之憾。若不然,将婉儿托付于你,老夫百年之后,也无任何牵挂了。不过,老夫相信你的眼光,能得你如此忠心相待的君王,必然不会是昏庸之辈。好,后日的选妃宴,老夫一定携女出席。”

叶落这才舒了一口气。

君泓,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叶落回去的路上,突然耳朵一动,她迅速驱马走到偏僻处,左右看看,才轻击了两章。

一身青衣的男子纵身跃出,“公子,少夫人去烧香途中遇上了七皇子妃梁昔仪,叶五见势不对,立刻遣人传回消息,他带着其他几个还跟着少夫人,暂时安全无虞。”

叶落闻言,调转马头便往城外跑,“我去接她,你回府通知桑榆。”

“已经有人通知过了。”

“那就跟上。”

近一个时辰的路,叶落只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跳下马来,她纵身一跃,便全力施展轻功向山上奔去。

虽然知道叶五他们会将嫂子护得很好,但是这种时候,总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忧心。

一路狂奔到山顶,才发现傅青月和梁昔仪正坐在路旁一个小铺里品茶,旁边,居然还有君诺也在。

“青月。”叶落喊了一声。

“叶大哥,你怎么来了?”傅青月有些惊喜,扶着肚子艰难的想要站起来。

吓得叶落连忙扑过去,一把扶着她,“慢慢来,别吓我啊,我小心肝脆弱得很。”

“哪有那么娇气!”傅青月有些好笑的说道。

叶落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心些好小心些好!”

“叶侍郎真是够体贴!”梁昔仪抚嘴笑道。

叶落扶着傅青月站稳,这才向君诺和梁昔仪施礼,微微还有些气喘。

“好了,我们没把你媳妇吃掉,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梁昔仪取笑她。

叶落这时可顾不得她的取笑,只管看着傅青月,“青月,要不然我们回家吧,等会太阳该大了。”

“我还没进香呢!”

“那我陪你去,去完我们再回家。”

“好吧,那走吧。”傅青月只能各七皇子两人告辞。

“不如我们一起去吧!”君诺站起身来,长身玉立,“昔仪也是来进香,看见叶夫人在些休息,因此陪她说了会话,还没到寺庙呢!”

“我也去!”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站在树丛间说话的人,赫然便是君泓,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脸上神色极是平静,看不出情绪来。

叶落稍稍皱了下眉头,究竟又是谁惹到这位殿下了?

按道理说太医之案绝对会处理得很好,他怎么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在不高兴?

47、杀慑

殿内佛香阵阵,叶落扶着傅青月,小心翼翼的跪下。

傅青月的身子已经比较笨重了,两人的身形相差不大,叶落又不敢用内力,这一路走得是万分辛苦,额上已见薄汗。

傅青月虔诚跪拜时候,叶落也仰头凝望。

佛相庄严,笑容慈悲,叶落望着望着,淡淡的垂下视线,落在自己抚在膝上的双手上。

莹白如玉,十指纤纤,可是早已经不知道染上了多少鲜血。如今跪在佛前,又有何资格去企求佛佑心中所愿?

梁昔仪烧完香过来,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们。

君泓和君诺没有进来,想必以他们的一身血腥,也早已断了能得佛祖庇佑之念了吧。

傅青月拜完,梁昔仪也伸手帮忙扶她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笑说,“青月,你如今已经有夫有子,还有什么心愿要来求佛祖保佑的啊?”

傅青月一手抚着肚子,脸上有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我希望孩子平安出生,也希望叶大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能够陪着孩子一起长大。”

叶落脸上笑容未变,心中却是又酸又痛,如果哥哥真能长命百岁,她愿拿一切来换。可是天底下并没有那么多奇迹,哥哥的离开已经非人力所能控,这个心愿,注定要落空了。

“不用担心,这个孩子,我会比爱自己更爱他,我保证他会比我们每个人都更幸福。”

她早已经想好了,她这一生,未必有福气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哥哥如果离开,她会代替哥哥来爱他,给他最好的,让他即使没有父亲,也能享有一个父亲可能给予的爱。

青月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当然知道叶落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轻轻的握住叶落的手,“孩子有你,当然会是最幸福的人。”

梁昔仪轻笑两声,对着已经走过来的君诺道,“看吧看吧,这两个人在家里甜蜜不够,还要在我们面前再恩爱一番。”

君诺淡淡笑道,“叶侍郎夫妻情深,早有耳闻,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叶落转头看他,“对啊,青月和孩子是我们叶府的命根子,不小心呵护着,我回家会被众人撵出来。”

“谁敢撵你?”梁昔仪睁大了眼睛,叶知不是叶府的当家么?

叶落苦着脸,“我是叶家最没地位的人,没保护好他们的少夫人和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连门童都可以大门紧闭让我睡大街去。对吧,青月?”她眨着眼睛看向傅青月,一副无辜得不得了的样子。

傅青月好笑,连连点头,“对对对,叶府你最可怜了。”

君泓走在后面,一声不吭。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叶知,不再是冷静从容,也不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狡黠,她的笑容虽然很浅,却是明亮柔和,甚至,带着几分撒娇之态。

他一直最看不起堂堂男儿汉却作女子情态,可是叶知此番做来,却觉得自然不做作,俏皮可爱,似乎她天生就该是这种样子的。

叶落扶着傅青月上轿,然后自己跟在旁边,让几个轿夫尽量放慢速度,不时的往轿内查看着。

君诺和君泓都看得清楚,几位轿夫步伐矫健,气息绵长,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是他们手下成千上万,也未必能找出这样十个人来。可是如今,这几人居然只是轿夫?

这一点,不仅说明叶知对傅青月的重视,更说明了叶府的势力之大,隐藏之深,恐怕要超过他们的预料。

君诺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频频扫向前方的两人。

走到半山腰时,叶落忽然抬起手停止了前进。

“怎么了?”君泓看到她的脸色,立刻走上前来,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梁昔仪和君诺也一起围了过来,有些疑惑的望向她,“怎么不走了?”

叶落看了他们两眼,眉头微皱,“七殿下,七皇子妃,我们恐怕就要遇到麻烦了。青月身体不便,我恐怕无暇顾及你们的安危,不确定对方来意,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七殿下,您和您的侍卫麻烦往左边道走吧。”

“不行,”梁昔仪立刻反对,“就你们这几个人,万一真有什么危险,青月怎么办?我得陪着她,有我们一起,至少能多一点人。”

“不必了,”叶落拒绝,语气温和,可是笑容已经变冷,“刀剑无眼,七皇子妃最好离青月远一点,不要让叶府落个护卫不周之力。”

她话一说完,叶十一已经双手握剑,隔在了梁昔仪和傅青月的轿子之间。

“昔仪!”轿中的傅青月也听出大概来了,她掀开轿帘,“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和七皇子离开吧。有你们在一起,目标更大。”

梁昔仪咬着唇不说话,君诺开口了,“叶侍郎,既然如此,我们先分开一段距离。若是对方冲着我们来,你可以带着令夫人尽快离开,若是对方是意在于你,实在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施以援手,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落实在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口舌,摆摆手,“就这样吧。”

君诺带着人后退了一些,两拨人相隔了几百步的距离。

叶落这才转头看向君泓,“就你自己来的?”

君泓看看她,“哼”了一声,“你以为本宫像你那么冒失,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就跑上山来了?”

他本来是看着易惊鸿审理完太医一案,想到叶府问问叶知怎么今天没有去衙门,结果刚走到叶府附近,就发现叶落带着一个侍卫疾驰而过。他在后面喊了几声,叶知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越跑越快。

他想起暗影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七皇子夫妇出现在城外东南边的山上,看叶知所去的方向,正是东南。

顿时就是一惊,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会打主意打到叶知身上来了吧?光这样想想,已经是一身冷汗,立刻就召集了几十名侍卫匆匆向山上奔来。

只是叶知的速度太快,他到达山顶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他们其乐融融谈笑风生的画面,太子殿下立刻就火大了。

他心急火燎的跑来,他却在这儿夫妻恩爱,兄弟情深?

想到这里,君泓先瞪了他一眼,才打了一个响指,顿时呼拉拉跳出来了一群人。

叶落差点傻眼,那她刚才听到的那些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到底是君泓的人,还是别的人啊?

“韦崎,我们又见面了。”她伸手打了个招呼。

韦崎黑着脸不想理她,却又在自家主子的目光瞪视下,不得不违着心意草草的点了个头算是回应。

叶落笑眯了眼睛,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可爱,“韦崎,啥时候太子不要你了,你来我们叶府怎么样?”

君泓瞥了她一眼,对某人明目张胆挖墙角的行为不予理会。

而韦崎就绷不住了,“我才不去,你们叶家就是劳民伤财,蛇鼠一窝。”

“怎么个劳命伤财蛇鼠一窝?”

韦崎恨得牙痒痒,“上个香都要出动这么多人,不是劳命伤财是什么。”

叶落欣赏着韦崎跳脚生气的有趣场景,轻笑出声。眼角余光,看到叶五的身影从远处转了回来,顿时笑容一收,“怎么样?”

叶五目光冷峻,“正如公子所想!”

“是吗?”叶落手指一弹,再冲着韦崎笑道,“韦崎,把你家太子殿下保护好,顺便也帮我保护下我家夫人啊!”

韦崎招手将一众侍卫调派好,将君泓和傅青月重重围在中间,脸上,仍然满是不屑,“连自己女人都保护好,没用!”

叶落扫了一眼,脸上笑容更甚,“叶五,你留下,十一,咱们去看看。”

“叶知!”君泓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叶落。

叶落回头笑笑,“我去去就来。”

“小姐,我们要怎么做?”大树上,叶十一凑近了叶落,看着下面若隐若现的潜伏者。

叶落笑得灿烂,“敢把主意打到少夫人身上,就该死。”

她绝容不得这些人竟然将目光转向她的家人,一次,就要让背后的那些人再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多掂量掂量了。

抽中腰中的剑,她眼神微凝,“十一,给我守好了,绝不许一个人漏网。”

“是!”叶十一眼睛都没眨一下。

片刻之后,两人再回来的时候,除了发丝有点凌乱,衣服上连血迹都没溅一滴。

“你做了什么?”长期在刀尖上舔血的韦崎自然对血腥味最为敏感,可是如此浓的血腥味,不可能衣服上还能保持这么整洁。

叶落回头看他,“点穴。”

“那不会流血。”韦崎自然不是笨蛋。

叶落朝叶十一招招手,“十一,来,满足下韦崎的好奇心。”

十一走过来,面无表情,“点了穴道不能动,一刀一个快得很。”

“就是有点累,没劲!”叶落点头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