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至礼懊恼极了,又不好责怪唐至萃,反安慰道:“不要紧,想来是普通的问候而已。”一时看下面几句话,不过说贺词贺圆两兄妹一起拜上等语。

唐至萃眼珠一转道:“哥哥,虽说这信只看到下面几句,你也该回个信,让人知道你收到信了。”

“这倒是!”唐至礼见内侍已是收拾干净了案台,便让他展了笔墨,自执笔给贺词和贺圆回信。

周匡正却是听得参加南北绣品大会的姑娘已到了,这才匆匆赶回京的,这会正在周皇后殿中道:“太子和二皇子已是纳了妃,自不必说。只三皇子现下未纳妃,年纪又合适,皇后娘娘先瞧着,若是合眼,这趟自必到南昌国那边求亲。”

“听得南边人多是心灵手巧的姑娘,咱们北成国最缺的就是巧手的姑娘。这圆姑娘既然这么聪慧,连那七巧图也只用三日时间就拼出来了,这当下听得一手七色绣又是极出色的,这自然是一个好的。先瞧着相貌人品如何,若是也过的去,自然要到南昌国求亲。”周皇后颇为贤明,当初也是她极力促使南北缔结盟约的,这当下慕南方能工巧匠,又喜欢南方刺绣,听得贺圆手巧,自是动了心思,笑道:“听得这圆姑娘太祖父是南昌国钦天监监正,其父名声在外,其母也极是手巧,却认的长公主为干娘,这等人家,只怕不愿女儿远嫁的。将来要求亲,自得先行让南昌国皇帝赐旨,这才妥当。”

周匡正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如今不单这个圆姑娘手巧,其同胎哥哥也是一个俊秀人物,文武双全的。听得这回也随行同来了。三日后宫里设宴,皇后娘娘倒不妨好生观看他们兄妹两个。”

却说贺词收到唐至礼的信时,见里面并没有提他上次易装之事,料着唐至礼已是揭过此事了,便把信递与贺圆,笑道:“他倒大度,却不再提上次的事,言辞又客气,这下放心了!”

贺圆也吁一口气道:“这事儿总算是揭过了!”

两国通婚论

周匡正从宫里出来时,沉吟一会儿却令人下了帖子请沈愿之到府一叙。

论年纪,周匡正比沈愿之大着十几岁,但自打南昌国和北成国缔结盟约,两国互有来使,周匡正到南昌国时,却有两次是沈愿之接待的,两个都乐见两国邦交牢固,因相谈甚欢,倒以平辈论交。周匡正这帖子一递,没多久沈愿之就过府了。一时倒不谈政事,先下了一盘棋。周匡正拈了棋子迟迟不放下去,却抬头笑道:“依沈大人看,北成国与南昌国两国的邦交还能持续多少年?”

“自两国缔结盟约,边界虽微有争斗,每以盟约中条例为依解决问题,止戈多年,又互有通商,竟是一派繁华景象,有识之士自认为该加固盟约,而不是轻忽。值当今,两国主上在位,自是安稳。只是两国太子终有一天要继位,那时却不知道这盟约能否持续了。”沈愿之也抬头看向周匡正,正色道:“国舅大人既如此相问,想必另有妙策。”

周匡正不着迹的叹了一口气,太子好大喜功,若是将来登位,只怕要想法子压南昌国一头,到时只怕两国邦交有变。若能于此时先牢固两国邦交,到时纵使稍有纷争,也不致于毁弃盟约。

“若要两国交好,现下更有一法,自是两国通婚。”周匡正拍下手中的棋子,不动声色道:“太子与二皇子已立妃,现下三皇子年十三岁,已待拟亲,若能求得南昌国姑娘为妃,这两国邦交自是稳妥。听得南昌国公主一个已招了驸马,一个甚得皇上皇后宠爱,自是不愿远嫁的。现下倒打听得长公主之义女现是贺监正之曾孙女贺圆,心灵手巧,这次也是十位绣女中的一位,已来至北成国。因三皇子先前与这位贺圆姑娘有几面之缘,念念不忘的。若能求得贺圆姑娘为三皇子妃子,以贺监正三朝元老的身份及他每每消灾解难的本事,为着曾孙女,这两国自是不易起变故。”

沈愿之拈起棋子,落在一处地方,将了周匡正一军,漫不经心道:“我国二皇子现立了沈氏女为妃,那位沈氏女正是在下的堂妹。反是太子却未立正妃,听得北成国萃公主活泼伶俐,何不配与我们太子为妃。如此,岂不比三皇子求娶贺氏女更佳?”

周匡正张了张嘴道:“皇上与皇后甚为宠爱萃公主,恐不会让其远嫁。却不如三皇子求娶贺氏女易为。”

沈愿之带笑道:“只凭三皇子两次拼图败在贺氏女手下,就应该知道贺家诸人,并不像国舅大人所以为的那样易为。皇帝家的女儿不愿远嫁,贺家一向宝贵自己的姑娘,自也不愿远嫁。若一个圣旨硬压了下去,贺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总不是美事。”沈愿之不愿说出口的,却是因着沈夫人与将军夫人有些旧怨,这回明明听得将军夫人已是准备上贺府去求亲,若是因自己与周匡正一席话,致使贺圆远嫁北成国,则将军府与沈府之怨,誓必加深,无可回旋。

周匡正听得沈愿之这般说,却笑道:“若是三皇子与贺圆姑娘情投意合,则贺府虽不愿贺圆姑娘远嫁,也不会棒打鸳鸯罢?所以说,此事关键在于三皇子与贺圆姑娘自己身上。”

“国舅大人此等设想虽妙,奈何贺圆姑娘不过十一岁,只怕尚不懂情为何物,又何来情投意合之说?”沈愿之不想再讨论此事,遂站起来告辞。虽则沈夫人与将军夫人不和,他与蒋华安却有些私交,一出了国舅府,就往驿馆找蒋华安去了。

“早前听得将军夫人欲上贺府求亲,虽亲事未定,又怎能看着蒋少将未来的未婚妻成了北成国三皇子妃?”沈愿之一见到蒋华安,把自己与周匡正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未了道:“虽我婶子与将军夫人一向有些不对路,但两府里的大人在朝中也说得上话,我自不欲见到蒋少将同我一般于婚事上受阻滞。圆姑娘年纪虽小,听得聪明伶俐,与蒋少将正是一对壁人。若是因这趟北行,生生拆散了,固非我之愿。”

蒋华安听得北成国有意通婚,且对象是贺圆时,先是暗吃一惊,再如何,自己老娘已是准备上贺府提亲,况且华盖与贺圆自小玩到大,也算的是青梅竹马,怎能任由贺圆远嫁北成国?正暗自皱眉,听得沈愿之一句“圆姑娘与蒋少将一对壁人”这句话,心头“轰”的一响,正要分辩说自家老娘是为小弟华盖提的亲,未及说话,又听得沈愿之道:“虽安平侯夫人并尚书夫人也有意上贺府提亲,但据二皇子妃从长公主那儿得到的消息,说是长公主并驸马都看好蒋少将的,此事已有七八分了。这头婚事却不能误在北成国手里。”

蒋华安先是听得一片茫然,忽然醒悟过来,老娘口口声声说贺圆将来自是将军府的儿媳,却从没提过是为华盖提的亲。莫不成真是为自己提的?老娘和爹爹差着十岁,叔叔和婶子差着九岁,先前祖母与祖父也差着十岁,恰好自己和贺圆差着十岁,……

蒋华安本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这会一分析,后背一片冷汗。待送走了沈愿之,他忙忙叫进蒋华宽来,定定神直接问道:“祖母等人一直说要上贺府提亲,只咱们六兄弟,究竟是为哪个提的?”

“自然是为大哥提的。”蒋华宽如看怪物般看着蒋华安,张着嘴说:“难不成你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为谁提的?”

蒋华安一双剑眉拧成墨团,瞪着蒋华宽道:“我一直以为是给盖哥儿提的。想着他跟圆姐儿年纪相近,却是一对。”

“这,自来提亲,自是从老大先提起,哪有先从老小先提起的?”蒋华宽看着蒋华安剑眉展开,一下竖起,似是要发怒,悄悄退近门口,以备一个不对能倒蹿而出。这下嘴里笑道:“反正现在知道也不迟。”

蒋华安见他笑的贼忒忒的,一个跨步,却堵住门口,一把关上门,伸手托在门框上,淡淡道:“把我不知道的事情详说一遍,比如临行时老娘嘱你何话,再比如自打什么时候就打算为我定下圆姐儿等等。”

蒋华宽武功虽不弱于蒋华安,奈何谋略差他一筹,以往两个比试,没少吃过苦头,再加上蒋华安作为大哥的威信压头,这当下自不敢强行溜走,只得赔笑道:“这又不关我的事。只你自己迟钝没意识到而已。”

蒋华安这会只觉胸口胀胀的,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怎么。恶狠狠瞪蒋华宽道:“圆姐儿才十一岁,这怎么成?”

“这成不成也不是由我说的!”蒋华宽在气势上再次弱了一弱,缩头缩脑退到椅子上坐好,吁一口气道:“大哥,你是不是嫌圆姐儿太小不想要,若如此就跟娘说一声,让娘不用上贺府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拒绝定亲。”

嫌她太小不想要?蒋华安眼前浮起贺圆那张粉嫩嫩的小脸,待要说出嫌弃的话,竟是说不出口,心口胀胀的感觉一下变为莫然其妙的滋味,一下分不清自己的想法。她确是太小,但是……。一边想着一边踱到椅子上坐好,将军府要上贺府求亲的事已是传的人尽皆知,若是这当下自己说不愿意,会不会让贺圆身价大跌,全无面子?会不会害她以后婚事不利?若是自己府里上贺府求亲,凭着将军府的威信,就算是皇上想赐旨让贺圆嫁往北成国,也要衡量一番的。会不会因了自己的退出,其它人竞争不力,反害她远嫁到北成国?

见蒋华安沉思,蒋华宽悄悄溜到门边,打开门就蹿走了。

蒋华安沉思半天,却召了贺词和贺圆道:“三日后皇宫之宴,词哥儿随众进宫,圆姐儿借机头痛留下不必进了。”

“这是为何?易装之事不是跟唐至礼解说清楚了么?”贺词摸不着头脑,看看蒋华安道:“安哥哥莫不是还怕唐至礼为难妹妹?”

蒋华安摇摇头道:“沈愿之来过,说道北成国与南昌国欲牢固邦交,恐会借着这次绣女参加宴会之机,察看手巧的绣女才貌,以备将来为三皇子唐至礼求配。因此上先与我说一声,若已有婚约的绣女,这次最好借机不要进宫,以免将来多事。”

“我知道了,妹妹虽未有婚约,但以妹妹的相貌,只怕会被皇后看上,这次借机不进宫,倒省些麻烦。”贺词点点头,拉了贺圆道:“妹妹放心,我看过宫里的景色,回来细细说与你知道。”

贺词正说着,却见蒋华宽在门外招手道:“词哥儿出来,有话单独与你说。”

见贺词要出去,贺圆也忙站起来道:“安哥哥,那我也回房了!”

“你留下,有话问你。”蒋华安见贺词已是出了门槛,自己端了茶喝一口,半晌想不出要说什么话,只垂眼道:“这两天夜里凉,记得盖好被子。”说着抬眼,一下却对上贺圆乌溜溜的双眼,心里“咯”的一响,又垂下眼皮,只暗骂自己一声,她不过十一岁小女孩,你心虚什么?

贺圆见蒋华安神色跟往日不一样,说的话也莫然其妙,有点摸不着头脑,等了半晌,见蒋华安不再说话,便告辞出去了,只心中终是觉得他有点古怪。

喜欢上她了

北成国皇上皇后在御花园款待南昌国绣女并随行人员时,唐至礼终是坐不住,趁着内侍不留意,悄悄溜出殿,避开守卫,爬到御花园的高台上,拿望远筒观看来赴宴的绣女。待看到贺词和蒋华安等人坐在一处时,望远筒定格在贺词脸上,好半晌自语道:“竟然又扮成自己的哥哥混进宫了,这却是闹的哪出?”因看见贺词和蒋华安说说笑笑,一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冷冷哼了一声。才一哼完,一下却怔住了,她跟别人说话,自己不痛快个什么劲?一时想起第一次见到贺圆时,她胖乎乎的,不过几岁大,笑容甜甜的,极是可爱。那会被逼着叫了她一声姐姐,后来回国时,没时不忘这个耻辱。上次见到她时,不提妨她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又兼温和有礼,满腔想要报复的心思,不知为何却消散了。这会见她又着了男装,与蒋华安笑语频频,心口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上她了?唐至礼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一时怔怔出神,因他还在禁足期间,却不敢逗留太久,又看了一会就溜回殿内了。却搓着手在殿内焦躁的踱来踱去,自己喜欢上她了,喜欢上她了,这要怎么办?

却说唐至萃在宴席间没见着贺圆,一打听说是今儿头痛没来,因之前听唐至礼说过贺圆和贺词是龙凤胎兄妹,一时好奇多看了贺词几眼,这一看差点移不开眼睛,暗暗嘀咕:竟然有长得如此俊美的男孩子,皇兄他们也算是相貌出众了,却也比不上他。度着哥哥长成这样,那个妹妹贺圆自更是俏丽的,怪不得三皇兄没时不忘。因见父皇母后几句问话下来,贺词谈吐不俗,一下又点头,倒不光是样子好看,看来也颇读了诗书在内的。

宴会半途中,唐至萃借着换衣,却跑到唐至礼宫殿中,一见着唐至礼就道:“哥哥,你今儿要失望了,那个贺圆姑娘根本没进宫来。只有她的同胞哥哥贺词来了。若是贺圆姑娘跟她的哥哥相似,那确是俊俏。”

唐至礼见宫女退在一边,便小声同唐至萃道:“我刚才偷偷溜到高台上拿望远筒看了一下,那个贺词却是贺圆易装的。贺圆姑娘比三年前高些,样子并没大变,她这会又扮了她哥哥的样子,虽着起男装,透着几分男孩子的俊逸,终是瞒不过我。”

“我就说嘛,哪有男孩子俊成那样的,还多瞧了几眼呢!”唐至萃抚掌道:“原来她女扮男装了。”说着又疑惑一下道:“哥哥,虽说是女扮男装,但不知为何,瞧着不觉得是女孩子,倒有些英气。若哥哥不揭破,只觉得他俊的过份,却没觉得她有女孩子味道。”

“她刻意扮男孩子进宫,自然不会轻易叫人看出来。若是易装叫人一看就穿,度着她不敢这么大胆易装进宫。”唐至礼带笑道:“我三年前到南昌国时,在她府里见着她,那会倒没易装,穿着女装颇有些英姿飒爽的,着实亮眼。后来在将军府里碰着她,却是穿的男装,学着男孩子走路,有模有样的。叫人看不出是女扮男装的。”

“既然这样,我自然想法子引她到我殿中,哥哥自拿了拼图到我殿中让她拼出来,也完成一个心愿。”唐至萃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女扮男装的,心里好奇,托腮道:“瞧着言谈清楚,是一个不俗的,我倒要结交一下。”

“她既然扮成男装,自然不会跟你到绣房去,你却要如何引她到殿中?”唐至礼抬头笑道:“且给人看到你引个男孩子到殿中,却要坏事。”

“我会借着二皇兄领蒋华安等人游御花园之际,找个机会引贺圆姑娘说说话,趁着人不发觉才引她到我殿中。”唐至萃这会眨眼道:“哥哥想念了她这么长时间,怎能不见上一见?”说着就往外跑。

唐至萃再出去时,看贺词的眼光就直接大胆了许多,嘿嘿,大家都是女孩子,多瞧瞧也没什么!贺词察觉有人频频相视,抬眼见是唐至萃,略略诧异,怎么北成国的公主如此大胆**?一边不动声色也看了唐至萃一眼,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弯弯眉毛下一对眼睛极是灵活,这会带笑瞥过来,倒让人一愣神。

唐至萃见贺词看过来,不由抿嘴一笑,见他一愣之下略略垂下眼,不由暗笑,好在你是一个女孩子,要是男孩子,被我这么乱瞧,还不得误会。只你也大胆,明知哥哥认得出你来,还敢易装进宫?揪着你这个把柄,不怕你不去见哥哥。

北成国的民风果然比南昌国开放很多,一位公主这么**辣的瞧过来,还冲我抿嘴笑。贺词再不敢抬眼往唐至萃那个方向瞧去,只转头跟蒋华安说话。

蒋华安却注意到唐至萃偷偷的看贺词,一时想起沈愿之联婚之说,嗯,圆姐儿自不能嫁到北成国来,但这北成国的公主么,嫁到我们南昌国却是大妙。就许你们皇子想求娶贺府的姐儿,不许我们贺府的哥儿想求娶你们的公主么?且看谁个得手了!以词哥儿的人品才貌,自是能娶公主的。两国若要联婚,只有我们南昌国娶你们北成国姑娘,断不会随便让我们南昌国姑娘嫁到你们北成国这边。两国若是一直交好还罢了,若是将来撕了盟约,那嫁与另一个国家的姑娘却左右为难,一个不好还得身首异处。不论如何,有自己在,就不会让贺圆远嫁北成国。他这里想着,一抬头却对上沈愿之的视线,两下里各自意味深长的微微点头。

沈愿之也看到唐至萃对贺词作注目礼,他这会也涌起和蒋华安一样的心思,只是为贺词求娶公主固然是一个好想法,但北成国岂会轻易答应?只男女之事极是微妙,关键不在于北成国的态度,却在于贺词和公主自己身上。若公主与贺词两厢情愿,则他们借着联婚之说,稍稍推波助澜,成效自然大。又寻思向来两国联婚,都是弱势一方将公主或是郡主等人嫁与强势一方,国力稍强者断不肯随便将公主嫁与他国。因这几年南昌国强盛,周匡正却不敢一开口就为三皇子求娶南昌国公主,反退而求其次,言道要求娶贺圆,度着南昌国必定会答应。只是北成国之国力一向不容小觑,要他们把公主嫁到南昌国,于他们面子上却下不来。若是说道公主与贺词在宴会上一见钟情,贺词不顾世俗礼规而求娶公主,则比两国联婚之说要得人心。民众最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南北两国借着这段佳话,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周皇后见贺词随众进宫来了,贺圆却没有来,略略意外,却细察贺词,寻思其哥哥如此人物,妹妹自也不差。这回既是见不到,待刺绣大会之后,再借送行之机召了进宫来瞧瞧就是。因见贺词确实才貌俱佳,想着唐至礼数次到南昌国去,与贺府哥儿姐儿有几面之缘,这会贺府哥儿来了,自要使他出来会会,也存个交结南昌国俊秀人物的心思。一时便着人传唐至礼出来会客。

唐至萃见内侍去传唐至礼,一下倒松了一口气,本来答应哥哥把贺圆引进殿中,可是他左边坐着蒋华安,右边坐着沈愿之,待会游御花园时,只怕也找不到机会上去搭话。毕竟她着了男装,自己若太过着迹,落在众人眼里,倒不好看相。

内侍传了唐至礼出来时,他忙忙与众人见过,眼睛与贺词相触时,各自一点头。因他到过南昌国,与蒋华安等人算是相识的,自是上去敬酒,轮到贺词时,因贺词年小,言道自己不喝酒,只端了茶笑道:“恕我年小,只能以茶代酒了!”

女孩子当然不要顺便喝酒。唐至礼听得贺词朗郎说话,声音虽不如自己妹妹清脆,却另带了一丝丝磁性,莫名其妙的动听,一时微微失神。嘴里先笑着应酬了几句,这才饱含深意道:“听得你妹妹今日头痛未能入宫,还请代我致意。异日自到驿馆中探望。”说着却与周皇后道:“母后,因贺圆姑娘善于拼图,这会却要请她哥哥到我殿中说一会儿话,另有一幅拼图要交托他拿回去与贺圆姑娘拼一拼。”

“也好!”周皇后含笑准了。

见得唐至礼领了贺词下去,唐至萃心里痒痒的,趁着众人敬酒,摆脱了宫女,悄悄尾随在后。

唐至礼领了贺词一路走着,只说些应酬话,待到了殿内,内侍等人退下时,这才道:“一别三年,你倒高了不少。”

“殿下也俊朗了不少。”贺词见他真不计较自己当时易装之事,倒随口应了一句,笑道:“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殿下。前几日着人递与殿下的信,想必殿下看的清楚了罢!”

“自然!”唐至礼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把信弄糊了,这会只含笑看贺词道:“你送的信,我自是好好的看过了,又好好的保存着呢!”因见内侍端茶上来,他一时挥手让内侍退下,自己执了茶壶倒茶。

贺词见唐至礼态度着实温和,大出意外,这会见他堂堂皇子亲为自己倒茶,却不好意思起来,忙站起来告个罪,这才接过茶。不想唐至礼自小金尊玉贵,哪里为他人倒过茶,这却是第一遭倒茶,却倒的太满,贺词接过时,杯子一晃,倒溅了一些在衣裳上。

“烫着没有?”唐至礼见贺词杯里的茶溅了出来,忙凑过去察看他的手腕烫着没有。

“倒没有烫着!”贺词应了一声,才要把茶凑往唇边呷一口,一抬头见着唐至礼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慌,他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成上回易装之事他其实还介意,这会打算借机报复?正在尴尬,却听得唐至萃清脆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被她扑倒了

“妹妹来了!”唐至礼因见贺词眼神一慌,暗责自己凑的太近,可能吓着她了,这会正希望有一个人来打破僵局,听得唐至萃的声音,一下暗松一口气,妹妹性子活泼,有她一起来说说笑笑,气氛可能轻松些。

唐至萃进殿时,见贺词坐在椅子上略略不自在的样子,不由暗笑,肯定是哥哥吓着她了。一时大家又重见过,唐至萃自去坐在贺词旁边的椅子上。

贺词被唐至萃往旁边一坐,有点嘀咕,再想起她刚刚那**大胆的眼神,心头暗汗,再也坐不住,放下茶杯,站起来道:“既是公主来了,我倒不便扰公主与殿下兄妹叙话。还请殿下把拼图交与我,我自拿回驿馆让我妹妹拼出来就是。”

唐至礼见贺词不自在,只得让唐至萃陪着说一会儿话,他自己到里间拿拼图。

唐至萃见贺词悄悄把身子偏向一边,虽不至于马上就转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避开自己的意思却也明显。以为他现下易了男装,若是与自己靠的太近,怕自己误会么?唐至萃抿嘴一笑,见贺词身子略略僵硬,为了消除他的紧张,便问道:“听得你今年十一岁,却不知道是哪个月份出生的?”

“五月份!”贺词察觉唐至萃把身子靠向椅侧,身子略略凑向自己这边,这会待要站起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却显得太着迹,一时只希望唐至礼快快拿了图出来,自己好赶紧告辞。

“我是八月份出生的,小着你三个月呢!”唐至萃扳着白嫩嫩的小指头说话,见得贺词几乎把身子挂在椅侧上了,不由悄悄笑了,真是的,易了男装就真个把自己想像成男孩子了,居然摆出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模样,我看你能装到什么地步?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一伸手就拉住贺词的手道:“我们既然岁数一样,不如比比谁高些?”

贺词一惊,条件反射缩回手,不想唐至萃拉的死紧,他这一用力缩手,却把唐至萃拉向自己怀里。唐至萃一个站不稳,直接扑在贺词身上。因贺词坐的椅子却是轻木做的,椅背又雕了花,不够厚实,唐至萃这一扑,贺词慌张之下又略一挣扎,椅背一下子朝后倒下去,两个人结结实实摔向地下。

贺词虽暗叫糟糕,但他学过武,又是男孩子,天性觉得该保护女孩子,一瞬间已是搂紧唐至萃,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不致于会摔向地下,自己整个背部却狠狠铬在地下。

唐至礼听得惊叫,匆忙出来时,见得这样一副景象:一张椅子的椅背翻在地下,贺词头部和背部着地,双脚架在椅背上。唐至萃趴在贺词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跟贺词腿并腿,两个一起惊叫一声,这会又似乎同时愣住了。唐至礼怕惊动内侍,一时忙忙上去扶起唐至萃,又拉起贺词,一边问道:“可有摔着?要不要紧?”

“不打紧!”贺词刚刚被唐至萃压了一压,温香软玉满怀抱,纵使他一向淡定,这会也早已涨红了脸,看也不敢看站在旁边的唐至萃,只低声道:“请殿下把图交与我,我得告辞了!”

唐至萃这会回过神来,晃然觉得刚才趴在贺词身上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下凝神细想,,好像没有女孩子特有的脂粉香,而且胸口的肉好像太结实了一些,一时疑惑,又细瞧了贺词几眼,她真是女扮男装的?

“哥哥,我跟你说一句话!”唐至萃拉过唐至礼,一边转头跟贺词道:“且坐一坐,待我跟哥哥说完话你再走。”

“哥哥,我觉着她不像女扮男装的,你会不会看错?”唐至萃把唐至礼拉到里间,小声道:“刚才摔在地下,我趴在她身上,觉着她一点儿不像女孩子。”说着一张脸早红了起来,欲待再说,又开不了口。

唐至礼自诩记忆力过人,见过一次的人就牢牢记得不会认错,这会摇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会还小。三年前见了她三次,在贺府里一次,在驿馆中见了一次,后来在将军府见着她一次,那次就是易了男装的。虽隔了三年,不过个子高些,样子并没大变,不可能认错的。”

“哥哥,你可有见着她兄妹同时出现的?”唐至萃又想一下刚才趴在贺词身上的感觉,连耳根子也红了,坚决不相信贺词是女扮男装了,跺脚道:“哥哥,万一他们龙凤胎就是长的一模一样呢!这会进宫这个就真是贺词怎么办?”

“这……”,唐至礼再次摇摇头道:“没可能连神态声音都这般像的!”

“哥哥真这般确定?”唐至萃这会也拿不准了,沉吟一下道:“我再试一下她,总觉得她怪怪的。”

待唐至礼和唐至萃出去时,却不见了贺词,另有内侍上来禀报道:“贺少爷说天不早了,恐前头散了席要出宫,他请人先领到前头去了。”

“怎么就走了?”唐至礼刚刚听了唐至萃的话,心神有点不定,回思几次见到贺词的情景,并那次在将军府遇着时说的话,又有上回送来的信,一下也嘀咕起来,这里头莫不成真有误会?

唐至萃见贺词不告而别,却有点气愤,若她不是女孩子,却是男孩子,那自己刚刚被他抱了,岂能就这样放过他?唐至萃这会却没想到是自己去拉贺词,这才会扑在他身上的,一心只想着若他是男孩子,自己堂堂一个公主,却白白被他占了便宜,这口气无论如何吞不下。一时跺脚道:“哥哥,这次既然被他跑了,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宫到驿馆去,要同时见到他们兄妹才能确定这次进宫来的是男是女?若是他们龙凤胎兄妹真个长的像,你错认了也不出奇,只是累我……”唐至萃停一停,在心里补充道:累我被他占便宜了。这占的便宜一定要讨回来。

却说贺词跟着内侍往前头去,一边暗暗嘀咕:这对兄妹真古怪,下次再不敢进宫了。

蒋华安和沈愿之领着绣女待要出宫,这会见得贺词在内侍引领下回来了,只是微微涨红着脸,神色有点不对,也不及细问,只向北成国皇上皇后行礼告辞。待回到驿馆,蒋华安这才召了贺词问道:“不是说拿拼图回来么,怎么没见着?”

“唉,一言难尽!”贺词见房里只有蒋华安,蒋华宽却在院子里跟一个护卫说话,挣扎了一会,就把自己到唐至礼殿中,唐至礼如何说如何做的情景说了,咬咬牙,又把唐至萃扑倒自己的情景说了。

蒋华安本来严肃着一张脸,待听得贺词被唐至萃扑倒在椅背上,嘴角一抽,差点忍不住笑容,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掩去了笑意,若无其事道:“她扑倒你之后神态如何?”

“神态很疑惑!”贺词这会说着,纠结极了,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这般随便呢?见了男孩子怎么能这般亲热呢?

蒋华安听到这里,另想起一事,沉吟着道:“上回送进宫的那封信,只怕唐至礼并没有看。没准这一次,他还是当你是易装的,言行才会如此失态。料着唐至萃却是从唐至礼口中得知你是易装的,一心以为你是女的,这才会扑倒了你。若不然,凭着北成国民风如何开放,她一个公主断不会作出此等轻薄之事。”

贺词这下张大嘴,涨红着脸说:“我哪一个地方像女孩子了?怎么又误认?这事儿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闹明白?上回那封信写的清楚,为何不看?”

蒋华安站起不踱踱步道:“一封信送进宫,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不说这封信他未必能收到,能收到也未必还是完好的信。”

贺词这会倒想起唐至礼那眼神,一下打个寒噤道:“没准唐至礼真个当我是妹妹了。还有那个唐至萃,……”说着止了话,当时唐至萃趴在自己身上时,气息相闻,身子温温软软的,这会待要说些责怪她乌龙的话,却不忍心说出口。毕竟她一个女孩子被自己抱了,吃亏的是她,若是知道了自己其实是男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羞恼呢!

蒋华安瞧瞧贺词的神色,忽然问道:“词哥儿,你觉着这个唐至萃公主如何?”

“直爽可爱!”贺词脱口而出,话一说出来,自己吓了一跳,怎么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呢?

蒋华安点点头,沉吟半晌,却把沈愿之和自己说的话跟贺词说了。

贺词一听完话,涨红的脸一下转铁青,拍案道:“北成国想为唐至礼求娶妹妹?这怎么成?我们断不会让妹妹嫁这么远的。”说着抬头看蒋华安,停一停道:“安哥哥,这趟回国,你还是赶紧着人上我们府求亲吧!虽说妹妹还小,但是迎过将军府去养着也好。你们府里没什么规矩,得空还可以两边住住,倒不防碍什么。现下北成国存了心思,就怕到时禀了皇上,圣旨一下,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蒋华安这会倒沉思起来,若要保贺圆不远嫁北成国,确是快点迎过将军府最为安妥。虽说自己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并没存什么特别的心思,但是再拖个几年,也总归要娶亲,与其娶个不甚熟悉的,倒不如娶了贺圆。她虽小,看着乖巧,并不缠人。也正是她还小,不会管束自己,自己还能继续练武,还能再自由几年,又全了老娘等人的心愿,倒是一举数得。

“安哥哥,你说要不要再写一封信给唐至礼?毕竟这易装之事闹到现在还没清楚过来,若再拖下去,生了别事出来,只怕唐至礼恼羞成怒,还不知道要如何为难我们呢?”贺词这会苦恼着,叹息一声道:“当初就不该扮妹妹的样子糊弄人!”

蒋华安摇摇头道:“不用写信了。今日唐至礼要拿拼图给你带回来,你落荒而逃,度着他也应该起了疑心了,这当下说不定就会偷偷出宫来探知真相,趁着这个机会,你们兄妹都整装出来与他见一见,当面把事情说清楚。这个事儿私下解决了,千万不要闹到皇宫去,以免让周匡正抓着把柄,生出别事来。”

“两国虽缔结了盟约,以防生变,北成国一向有我们的眼线。据眼线说,唐至礼常时偷偷出宫,有一回还带了唐至萃出宫。因上回又偷偷出宫,才会被罚禁足的。度着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晚上,他必会来驿馆的。我们且好生准备,这回务必要说清楚,且一定要消了他的气。在他们的地界上,我们不能意气用事。”蒋华安顺手倒一杯茶递与贺词,自己也端茶喝了一口,不动声色道:“唐至礼出来时,说不定会带了唐至萃一起出来,你今日抱了她,到时自当好生赔个礼,莫要惹恼了她。他们两兄妹看着不是有机心的人,若能结交,自要结交,于将来也有好处。”

正说着,却有嬷嬷求见,要商议绣女参赛当日的起居护卫等事。贺词遂先行下了。

待嬷嬷说完,沈愿之来了,却与蒋华安商议了好一会道:“今日赴宴,圆姑娘没进宫倒是对的。只是听得圆姑娘刺绣极出色,来日绣品大会上,得魁首者,到时周皇后和公主会亲自为其佩戴刺绣金花。若是圆姑娘得了魁首,只怕不引人注意都不行。。目下之计,最好让其它姑娘夺个魁首。但是又不能放任这魁首之位再次被北成国的姑娘得去。”

“这一批绣女中,除去圆姐儿,就数史悦和贺意的刺绣出色了。”蒋华安点头道:“我听得嬷嬷说,上一次的刺绣大会,魁首者是北成国的姑娘,致使我们南昌国的刺绣在这边卖不起价钱,只是他们北成国虽夺了一次魁首,那次其实是侥幸而已,论刺绣功夫,还是不及我们南昌国的。这次就算圆姐儿不得冠,料着史悦和贺意其中一人必会得冠的。”

两人正说着话,却有守卫来报道:“蒋少将,外面有两位少爷求见!”

蒋华安一听与沈愿之对看一眼,让护卫快请,一边道:“其中一人定是唐至礼,只不知另一人是谁?”说着扬声叫过蒋华宽,急速一番耳语,看着他点头下去了,他这里和沈愿之才出门去迎接唐至礼。

见面说清楚

待贺词把今儿进宫发生的事说完后,贺圆捂着嘴直笑个不停,只问道:“哥哥,那个唐至萃公主长的漂亮吗?”

“你怎么只关心她漂不漂亮?她……”贺词想说她很凶猛的扑倒了我,话到嘴边忍了回去,苦着脸道:“安哥哥说今晚或是明晚,那唐至礼必会来找我们的。到时让我们一起出去见他,把上次易装的事当面说个清楚,还要想个法子让他消了气。这趟务必顺顺利利的揭过此事。说起来真撞邪,自打上次易了装后,几次三番就是扯不清,再不揭过此事,都快成心病了。”

“这回一定要说清楚的。”贺圆正正脸色,不再取笑贺词被唐至萃扑倒之事,小声问道:“安哥哥可有什么建议没有?”

“安哥哥说见到唐至礼,他先把事情简略说了,然后再让我们出去见唐至礼,只一味的赔礼道歉就是。”贺词说着话,瞧瞧贺圆,终是忍不住道:“妹妹,听得北成国有联婚之说,说道要为唐至礼求娶南昌国姑娘以牢固两国关系。这回十位到这里参赛的绣女,倒有八位出身不错,若是到时在绣品大会上再夺个魁首,北成国的皇后等人瞧的中意,只怕就会着人上南昌国提亲了。妹妹的刺绣了得,这次怕是……”说着把沈愿之对蒋华安说的话也复叙了。

“什么?”贺圆吓一跳,自己才十一岁,就要成为政治工具了么?这联婚固然是为国家,但是联婚的女子哪有好下场的?况且自己并没有为国家牺牲的觉悟,更没有打算远嫁离开家人的想法,万万不能让此事发生!

“妹妹放心,安哥哥必会想法子的。”贺词见贺圆神色不安,安慰道:“这趟回了国,安哥哥必会着人上咱们府议亲的,到时妹妹索性先过了将军府当个少将夫人,这什么两国通婚的事就跟妹妹无关了。”

“什么?”贺圆这回不光吓一跳,还猛吃一惊,蒋华安回国要上自己府里议亲?之前一直听得将军夫人念叨自己是她的儿媳妇,大家虽开着玩笑,却一直不当真。且自己一直以为将军夫人要提的是蒋华盖,想着这事儿就是现下说说嘴,真要提亲,也得过几年才论的,哪里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上回在船上被陈珠嘀咕了几声,虽也疑惑没准是为蒋华安提的,可是这事儿疑惑归疑惑,总没人真实搁个话,也就丢在脑后了。况且照理来说,要自己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喜欢上一个二十一岁的杰出少年,当然容易。若是要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喜欢上一个身量未长成的小女孩,这个事儿就太难了。度着蒋华安就是把自己当个小孩子来逗弄一下而已。这下蒋华安要上自己府里议亲,存的就是解救自己,以免自己有远嫁北成国的危险,只怕并无喜欢的意思在内。

贺词见贺圆一惊一乍的,拍拍她的手道:“妹妹,要是别人,我就不敢拍胸口说什么,若是安哥哥,却是最放心的。打小我就跟着他们一起练武,人品相貌全摆在那儿。安哥哥虽说对女孩子不假辞色,但是对你一向温和,这已是极难得了。”

“你怎么尽说他的好话?”贺圆这会心乱如麻,娇嗔道:“除了他,我就没别人可嫁了么?况且我还小,说这些作什么?”

“安哥哥是不错嘛!几家府里的哥儿,有哪个比的上他?”贺词嘿嘿笑了一声,转而小声道:“妹妹得抢在北成国正式提出联婚之前嫁入将军府为好。”

我倒!贺圆直接倒在椅背上,作奄奄一息状,古人都这样早熟啊!十一岁的小哥哥说话作事都像个大人了,居然还一副有谋有略的样子,居然还建议十一岁的自己抢先嫁入将军府去避难!

贺词见贺圆这副形状,倒有些嘀咕,小声探问道:“妹妹,难不成你不喜欢安哥哥?”

“我是怕安哥哥不喜欢我!”贺圆继续奄奄一息,他一个二十一岁的大男人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真纠结啊,虽然没指望过古代有什么爱情,可也希望对方是喜欢自己的呀!

在贺词眼里,自己的妹妹是最漂亮最可爱的,蒋华安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会不由摸贺圆的头道:“妹妹放心啦,安哥哥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两个人正嘀咕,蒋华宽来了,一进门就着急道:“唐至礼领着他妹妹唐至萃一起来了。我刚看了一下,唐至萃着了男装,嘴巴嘟的老高,怕是找麻烦来了。大哥让你们过会儿一起到他房里去,当着他兄妹的面说清楚上两次误会的事儿。”

“他们兄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贺词和贺圆齐齐吃一惊,忙忙起身整装,准备到蒋华安房里见他们。

却说蒋华安和沈愿之迎了出去,一见着唐至礼和着了男装的唐至萃,先行施过礼,口称见过殿下和公主。唐至萃见蒋华安一眼就认出她来,嘟着嘴道:“我穿成这样,怎么你们还认得出来?”真是啊,花了我半天功夫易成男装呢,居然一个照脸就认出是我来了!

蒋华安和沈愿之都笑道:“今儿才见过公主,自然认得出。”

“这倒是。”唐至萃这下释然了,并不是自己扮成男装不像男孩子,而是人家本来认得自己,自然认得出。这其中的区别是很大的,关系到自己以后扮了男装偷偷溜出宫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说着话,迎了唐至礼和唐至萃到内室,待坐定捧上茶来,蒋华安这才笑道:“今日才从宫里出来,不知道殿下和公主此来是为了何事?”

“听得贺圆姑娘头痛,我想着此前到南昌国,与她总有几面之缘,自然要来探望,还请蒋少将引见。”唐至礼心中忐忑,深怕今日到宫中的确是贺词本人,而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贺圆,若真是这样,自己真是出丑了。这会只要见了据说是病中的贺圆,必能释了这个疑团。

“殿下,贺词和贺圆说道上回写了一封信递进宫去,却不知道殿下可详细看了此信?”蒋华安正正脸色道:“据贺词说,殿下三年前到南昌国,上贺府时,适逢贺圆易了男装到莫府。当时殿下恰好到贺府指名要见贺圆,贺词怕府里大人知道妹妹易装之事,会使妹妹受罚,于是硬着头皮着了女装出去见殿下,还装头痛系了红绸带。后来又因种种原因再次易了女装上驿馆去见殿下。及至那回在将军府碰见殿下,极力想要解释清楚此事,没承想殿下误会了他的意思,居然没解释清楚。这回来到北成国,他第一件事就是写了信递进宫,将此事源源本本的作了说明。因今日从宫里回来,他思前想后,觉得殿下似乎没看过那信,还没清楚三年前误会之事似的。正待再求见殿下说明此事,现下殿下自己来了,他两兄妹自然要一起出来与殿下认个错,为当初的误会向殿下赔礼道歉的。”

唐至礼这回听得明白,三年前也好,今日也好,自己所见的都是贺词,而不是小时候叫过她一声姐姐的贺圆。这会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又羞又恼,早捏了拳头就要发作。蒋华安见得唐至礼的神色,便站了起来,先作弯腰行了一个礼道:“词哥儿当初扮女装,只为避免妹妹不受罚,却不是存心要欺瞒殿下的。后来又数次想同殿下说清楚这事,只是没想到数次都说不清楚。我这厢先行代词哥儿赔个礼,万望殿下大量,揭过此事。”

沈愿之也上前行了一个礼,代贺词赔了一个礼。唐至礼不过十三岁,这会儿见得南昌国一文一武两个杰出人物给自己施礼,却不好发作,只一张脸气的通红,半晌不说话。

唐至萃一听今日见的,并不是什么女扮男装的贺圆,而确是贺词,暗暗埋怨唐至礼认错之余,又想起自己居然作出把他扑倒在地这等轻薄之事,这会也是银牙暗咬,一张脸微微羞红了,不知道待会见了贺词要如何说话。

蒋华安和沈愿之见他两兄妹尴尬,只作好作歹的说好话,一面却暗暗对视一眼,咱们的人自然不能嫁来北成国,但是瞧瞧这个公主,性子挺直爽么,让她嫁到咱们南昌国却是一桩美事。待会贺词和贺圆出来了,得好生周旋,一方面要让唐至礼熄了对贺圆的心思,一方面,要让唐至萃对贺词起了心思。这事儿虽然不适合咱们两个大男人干,但是很无奈的,现下也没别的好人选,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咱们出使到这个北成国,自然得把这事儿干漂亮了才回去。

唐至礼和唐至萃见人家又是赔礼又是说好话,这会也没法发火,只得端起茶来喝。待放下茶杯,听得门口有人报说贺词和贺圆来了,两个不由坐直了身子,瞪着门口。先是贺词进来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模样儿确是跟贺词十分相似,把他们两个的五官分开来看,固然是一个样的,但是男孩女孩却也是一眼分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