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贺圆和贺词过来行礼认错,唐至礼脸上神色十分精彩,分不出是什么神情来,只瞪着贺词和贺圆不说话。他这会瞧着贺词跟贺圆站在一起,并没有一点女孩子样子,心里只奇怪自己怎么会一再认错。眼睛瞄过贺圆时,依稀记起她小时候的样子来,一时十分感慨,她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不是她哥哥那个样子。

唐至萃好奇的看着贺圆,见她比贺词纤细,更显柔美,不由暗赞一声真是好看。一下眼光转到贺词身上,又想起今日在殿中扑到他身上的事,却狠狠的瞪了贺词一眼。见贺词抬眼看过来,一下又红了脸。

假凤和虚凰

唐至礼被贺词连续瞒了几次,今日在宫中又再次错认了人,还差点出丑,现下见贺词和贺圆同时出现,一时又羞又恼,碍着蒋华安和沈愿之,倒没即时发火,只是心口那团怒火,轻易消不下去。这会见贺词躬身施礼,却不说话,只狠狠看着他。待眼角瞟到贺圆,怒火冲天中,又有些糊涂,自己这三年来时时想起的,究竟是这小时候喊过一声姐姐的贺圆,还是这先前见过几次的贺词?

贺圆见势不妙,悄悄看了一眼唐至礼,见他身边放着一只小箱子,权衡了一下,抬头笑道:“听得哥哥说,殿下本来要让他带一副拼图出来让我拼的,却不知道这回是否带出来了?”

北成国因善骑射而缺少能工巧匠,一向重视巧手之人,唐至礼的师博以巧手著称,国中多数巧妙设施多赖他之力。因他每项巧妙设施之前,常先做了拼图出来研究方略,这回的八卦**图却是要为北成国皇上行宫设防护点而做的。做出拼图之后,却令唐至礼先行拼出来,唐至礼折腾了好多天却拼不出来,想起贺圆当初善于拼图,才想到要找她,看看她能不能拼出来。这下听得贺圆提及,指指身边的小箱子道:“贺圆姑娘若能半个时辰之内拼出这个图,过往之事我就不再追究,若拼不出,……”

“若拼不出,我们兄妹再向殿下叩头认错。”贺圆赶紧接上话,这个什么图拼得出固然好,拼不出的话,反正自己和小哥哥年纪比唐至礼小,唐至礼又是皇子,向他叩个头其实没什么。现下自己这方的人是来参加绣品大会的,若是因为得罪唐至礼而生了其它事,却是不妥。

蒋华安听得贺圆之话,赞许的看她一眼,开口对唐至礼和唐至萃道:“殿下和公主既然来了,不若在这儿用了饭再回去?”

唐至礼摆摆手道:“今天晚上是趁着要到国舅府上赴宴才溜出来的,过会儿还得到国舅府上赴宴应景。这会只看贺圆姑娘能不能拼出这图来了,若是拼出来便罢,拼不出的话,也不要你们叩头,只要……”说着眼睛看着贺词,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扮了女装,伴着我到国舅家赴宴,这事儿就完全揭过了。”你不是喜欢易装么,这回让你堂堂正正的易个饱,再带你到人多的地方亮个相,看你下回还敢不敢易装出来骗人?

“啊!”贺词呆了一下,暗翻白眼,这不是难为人么?赔礼道歉还不够,还要扮女装伴你到国舅府中赴宴?今儿皇宫宴会中,好多人见过自己,这会儿扮了女装到国舅府中,人家自然一认就认出来了,叫自己这脸往哪儿搁?

小哥哥先前是易过装没错,可是那会还小么,大家当个玩笑就过去了。现下都十一岁啦,再易个女装走出去,就怕以后会被人取笑呢!贺圆皱皱小鼻子,提过小箱子道:“待我看看能不能拼出来再论。”说着提过箱子,在角落里倒了木片出来,着手拼起来。

沈愿之见那些木片形状古怪,度着贺圆半个时辰只怕是拼不出来的,招手让贺词过去,低声道:“国舅府设宴,我也接到帖子了,只是今日到宫里赴宴,这国舅府的宴席就没去了。待会你妹妹真个拼不出来,你就扮了女装随唐至礼过国舅府一趟好了。照着帖子写的赴宴时辰,这会儿拖得一拖再去,也差不多散席了。再说唐至礼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在宫外,至多就是进国舅府去晃一下就出来了,只怕人家还没瞧清楚你是谁呢!而且我和蒋少将自然护送你们一起过去,不会叫你太丢面子的。今日就算你妹妹把图拼出来了,他也下不了这口气,还得委屈你一下,把这个事儿真正揭过去。咱们此来是护送绣女参加南北绣品大会的,不是要跟唐至礼斗气的。事关两国,万不可置一时之气惹出别事来。”

贺词听得沈愿之的话,虽不甚愿意,但是自己之前确是两次易了女装瞒过唐至礼,换作自己,也吞不下这口气的,这会只得点点头。

上次拼七巧图也花了半天功夫,这次的八卦**图更为复杂,贺圆花半个时辰果然没拼出来。

贺词看看时间到了,咬咬牙道:“妹妹不要费事了,我这就扮了女装陪殿下赴宴好了。”

唐至萃见着贺词时,本来羞恼交加,这会见得他被自己哥哥挤兑的又是赔礼又是说好话,又准备男扮女装,倒消了气,一下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装,暗暗偷笑:今儿我扮作男装,他却要扮作女装,这全颠倒了!

待得贺词扮成贺圆的样子出来时,唐至礼一瞧却几乎失笑,一团怒火消了许多。因贺词毕竟比三年前高些,身子壮些,这会明知他是男孩子,再看他穿了女装,就感觉古里古怪的。

唐至萃见贺词头梳双螺髻,唇抿红胭脂,脚蹬绣花鞋,身着雨过天青色襦裙,好一副娇俏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格格”直笑道:“贺少爷穿了女装也挺俏嘛,怪不得我哥哥当初被你瞒过了。”

贺词极不自在的扯扯衣角,因这套衣裳是贺圆的,他穿着肩膀略有些窄,整个身子似是被捆住了似的,有点甩不开步子,这会小碎步出来,再被唐至萃一笑,一张脸早成了番茄。

待出了驿馆,沈愿之和蒋华安唐至礼自然是骑马,着了女装的贺词和着了男装的唐至萃自然要坐马车。贺词平素迈惯了大步,这会要上马车,忘了裙摆微窄,跨步向前,却一个趑趄。唐至萃着了简便男装,走的利落,忽见贺词一个晃动,一时伸手挽在他手臂上扶稳了。

贺词无奈之下着了女装,总是有点羞臊,这会定定神向唐至萃道了一声谢。唐至萃见他裙摆窄,一下跳不上去马车,倒忍着笑托在他腋下,让他借力跳上去。嘻嘻,今儿扮作男装,又扶又托的,算是把被你占去的便宜讨回来了吧!

待上了马车坐定,唐至萃一时想着贺词扮了女装的样子,不由咬着唇暗笑,忽然听到贺词道:“今日在殿中之事,还请公主见谅!”

虽然是你扑倒我的,但我是男子汉,要大度,这句抱歉,总归要我来说。着了娇俏女装的贺词这会沉了嗓子说话,自觉胸襟广大。

要死,又提殿中之事。你就不能把这件事忘了么?唐至萃正在偷笑,听得贺词说话,仗着马车内光线暗看不见对方,低声道:“今日在殿中有发生事么?我怎么忘了!”说着,一张小脸早烫起来。哼,反正我不承认有发生过什么事,你自己要记得就自己记着吧!

贺词悄悄吁一口气,忘了最好,我就怕你记仇呢!

沈愿之见得贺词和唐至萃相扶着了上了马车,与蒋华安打个眼色,暗暗得意。一时又瞅一眼唐至礼,不是我要谋算你妹妹,实在是两国联婚之说一起,誓必要进行的。与其让我们斯文秀气的姑娘嫁来你们北方苦寒之地,还不如你们的公主嫁到我们南方富庶之地。况且贺词配你们公主,也不会辱没了。这会各自易了装,站一起却也和谐的紧,没准是一对良缘呢!

却说今儿恰好是周匡正夫人的寿辰,两夫妇早上进了宫,下午却忙忙先告辞出来回自己府里迎客。有好些从宫里赴了宴席的客人,又赶着赴周匡正夫人的宴席。周匡正得了消息说三皇子和公主要来赴宴,只是左等右等,这会宴席将散还不见人影,正在焦急,早有暗卫来报,说是唐至礼和唐至萃到驿馆拜访蒋华安等人去了。周夫人见得周匡正皱眉,悄悄问了一个究竟,却笑道:“今儿在宫里见着南昌国诸人,倒都是好模好样的。听皇后娘娘说待要议定人到南昌国向贺府提亲,只是今儿只见着那贺府的哥儿,却没见着姐儿。见得那哥儿俊的很,年纪虽小,言谈有物,将来必是有作为的。度着哥哥如此,妹妹应该也不差。待绣品大会之后,咱们得想个法子请了贺家兄妹来府,我这个做舅母的,也得设法子看看未来的外甥媳妇么!”

说起来,周匡正这个夫人,却是周皇后作主赐婚的。因她与周皇后关系极好,于唐至礼的婚事也议过一番的,这回是听得周皇后有意为唐至礼定下贺圆,只是现下还没见着贺圆,只看到她的哥哥贺词,对贺圆的人品相貌只是猜测,却没作实,便想着定要想个法子先代皇后看看未来的媳妇。

两个人正在宴席空隙说话,却听得人来报,说是唐至礼并蒋华安等人来了,倒忙忙亲迎出去。

周匡正一见着唐至礼等人,朗朗笑道:“倒没想到殿下却和蒋少将沈状元一起来了。”

周夫人见得唐至萃易了男装跟在唐至礼身后,这会跑上来喊舅舅舅母,分辨了一下道:“怎生这般调皮,居然扮了男装来了?”说着见得作女装打扮的贺词,怔一怔道:“这莫不是贺圆姑娘,却真个跟你哥哥长的一模一样。这龙凤胎虽是一奶同胞出来的,还没见着长的如此像的呢!今儿在宫里只见着你哥哥,说道你头痛没进宫,想必这会好些了罢!快快请进!”

“贺姑娘,请吧!”唐至萃见周夫人没有认出贺词来,忍着笑觑贺词道:“这台阶滑,你小心走!”话才说完,却见贺词绣花鞋子一歪,身子向右边倒去,一时想也不想,一把就扯住了。不想贺词穿不惯那绣花鞋,被唐至萃用力一扯,绣花鞋子再度往左一滑,整个人直接倒在唐至萃身上。

鸳鸯野鸭子

蒋华安在后边眼明手快,已是一伸手托住贺词,把他扶正了,不顾得唐至萃一下弹了几步远,只向周匡正和周夫人道:“圆姑娘今儿头痛没到宫里去,今晚才好点,倒陪了殿下和公主来周大人府上赴宴,这会怕又是犯了头痛病了。”说着转头看向唐至礼道:“殿下,你看……”

“既是头痛,就先回好了!”唐至礼见贺词红涨着脸,想着他这会儿易了装,要是真个进国舅府被人认出来,毕竟难以下台,自己现下这口气也下了,倒不必太过为难他。遂淡淡向唐至萃道:“我们自己进去吧!”

周匡正和周夫人本来暗暗点头,殿下之前到南昌国去,与这圆姑娘有几面之缘,料来有些交情的。她今日头痛没到宫里去,倒陪着殿下赴国舅府的宴席来了,却是难得。这会听得蒋华安的话,再瞧瞧贺词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都忙忙道:“既是不适,可得快些送回去,请了大夫瞧瞧。”

蒋华安和沈愿之道了谢,扶了贺词上马车,两个护着又往回走。一路道:“唐至礼也不算太过,只让词哥儿走到府门口就罢了!”

“只有周大人和周夫人见了你,他们异日再见到圆姐儿,若有疑惑,你们只推说今晚府门口挂的灯笼不甚亮,看的不真。万勿承认是易了装。”蒋华安骑着马揭了车帘嘱了马车内的贺词一句,见他点头,放下车帘,回头跟沈愿之道:“唐至礼和唐至萃爱面子,自然不愿说之前被词哥儿瞒过几次,词哥儿今晚这易装之事,自也不会向外说。且可安心了!”

才到驿馆门口,蒋华宽却拿顶小斗蓬在外张望,见得他们回来了,吁一口气道:“圆姐儿让词哥儿一到国舅府门口就装头痛,说这样就不必进国舅府,过会儿就回来了。我还嘀咕着唐至礼不知道肯不肯放行呢,没承想这就回来了。词哥儿毕竟不同以前,要是被人看到易了装,这个脸怎么搁?”说着揭了车帘,扶贺词下来,拿小斗蓬给他披上,捅捅他的背道:“你一出了门,圆姐儿可是坐立不安,着我拿斗蓬出来等着。快进去换了装,穿成这样真丢脸死了,可别叫其它姑娘看见了。”

贺圆在内听得贺词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待见得他换了男装出来,瞧了瞧道:“还是着男装顺眼,穿了我的衣裳,看了那个别扭啊!”

“穿着你的衣裳,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贺词这会连灌几口茶,放下杯子斜靠在椅背上道:“妹妹,你把那个拼图拼出来给唐至礼送回去,以后没事儿就不和他见面了。今晚真把我折腾坏了。”

正说着,蒋华宽来叫贺词和贺圆一起出去吃饭,笑道:“嬷嬷们倒是服侍着其它姑娘吃了,就我和圆姐儿没心思吃饭,就等着你们回来,现下都饿坏了。”

三个人到蒋华安房内时,已摆了饭,却不见了沈愿之,一问,原来他另有要事先走了。贺圆见房里没有人服侍,便站起来准备给他们盛饭。蒋华安挥挥手道:“大家都长着一双手,要吃饭喝汤,自己动手。”

蒋华宽早自己舀了饭,见贺词也舀了,笑哈哈道:“我们府里吃饭,一向自己动手。到别的府里时,见着丫头们布菜,看的我腻歪,那菜挟来挟去的,早就变冷变味了,真不知道图个什么劲?那回在你们府里用饭,见着有个丫头给你们老太太布菜,挟个丸子滚到地下去,你们老太太一抬眼,那丫头吓的小脸雪白,看的我不忍心,给你们老太太挟了一个。你们老太太倒笑了。谁知过后你们老太太想送那个丫头给我,我赶紧说我吃饭都自己动手,不用布菜的丫头,这才没后话。”一席话说的大家全笑了。

贺圆之前到将军府时,是见着他们都自己盛饭舀汤的,倒不用人服侍。除了老嬷嬷给他们整理房间,身边连一个丫头也不见,倒时常见着他们使唤小厮们跑腿。这会见他们都自己盛饭,倒安心坐着。

蒋华安盛了饭,回头见贺圆还没装,一伸手就拿了她的空碗装了一碗放在她跟前。

“呃,安哥哥,你装的太满了!”贺圆见蒋华安给自己装的饭高出碗面,中间尖出一大块,深觉无论是拿筷子还是拿调匙吃,那个饭粒必会掉到桌上。不由有点发愣,果然要自己动手装饭才行。

蒋华安端起饭碗扒了几口,见得贺圆左手调匙按在碗里一块鱼肉上,右手筷子正在挑掉葱,不由问道:“圆姐儿,你不喜欢吃葱么?”嗯,这趟回去可能真要上她们府提亲了,这会多些了解她的喜好倒不错。

贺圆笑道:“这个鱼要下姜和葱来煮,才能去腥味,可是偏偏我不喜欢吃姜和葱,每次都得挑走这些。”

蒋华安点点头,挟了一块鱼肉瞧了瞧,见没有粘上葱,一伸手放在贺圆碗里。

碗里多了一块鱼肉,贺圆筷子停了停,低头扒饭吃鱼,不敢抬头看众人的脸色。蒋华宽和贺词早瞧见了,两个居然不动声色,淡定极了,只是低头扒饭时,各自嘴角都抽了一抽。

饭后嬷嬷进来收拾,又另彻上茶,闲话了几句。蒋华宽借机拉了贺词出去,只留下贺圆和蒋华安。

贺圆把茶喝完了,放下杯子也准备告辞出房,却听蒋华安道:“圆姐儿,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虽说准备上她们府去提亲,可是万一她小女孩其实不喜欢自己呢?趁着无人,得先探问一下。蒋华安打定主意,才要再问,却见得贺圆的脸漫上红霞,正是那日以为她被江风吹红了那种颜色。呃,原来她这是害羞脸红,并不是被江风吹的。自己当时居然拿芦荟露硬给她涂脸。蒋华安明白了过来,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咳”一声道:“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答的。”

贺圆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暗暗嗔自己一声,讨厌,脸皮怎么那么薄,动不动就脸红?这会迅速的抬头看一眼蒋华安,却见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的样子。忙忙道:“我回房了!”

“等等!”蒋华安回过神来,示意贺圆坐下,忽然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方包着东西的手帕子,揭开手帕,却是一块金黄色的芝麻饼。

这是给自己的?贺圆看着那块芝麻饼,似乎还能闻到芝麻香,愕然之外,倒有点感动,居然藏个芝麻饼给我吃,这……。小小芳心这下如小鹿乱撞,小脸酡红。

“今日在宫里赴宴,瞧着各式茶点极精致,记得你爱吃这个芝麻饼,包了一块给你带回来。”蒋华安递过芝麻饼道:“巴巴来了北成国,难得宫里设宴,你没有进宫,起码也吃个他们宫里的饼儿。”

“谢谢安哥哥!”贺圆连手帕子带饼一起接过来,瞧瞧手帕子,忽然脸色一变,这分明是史悦前几天绣的手帕子,怎么到蒋华安手里了?莫非……

“怎么了?”蒋华安见得贺圆扯了手帕子细看,不由脱口道:“这手帕子看着极干净的,不会粘脏芝麻饼的。”

“我是瞧着这绣的野鸭子好看!”哼,居然送一条绣着鸳鸯的手帕子,岂有此理,贺圆有点忿忿不平。

“这不是鸳鸯么,怎么看成鸭子了?”蒋华安摸摸头,扯了一角手帕子,见确实是鸳鸯的头部,自己并没有看错,不由笑道:“圆姐儿,你晚间别做刺绣了,把眼睛都看花了。”

“是鸳鸯啊!”贺圆这会拖长音,见蒋华安一副不解的样子,心里直哼哼,鸳鸯手帕子都收下了,还装不懂?亏的小哥哥还让自己到将军府避难,以免到时被逼远嫁北成国呢!看来没希望了,人家史悦都得手了。

见贺圆捏起芝麻饼,把手帕子丢回给自己,匆匆跑了,蒋华安倒一阵茫然,这是怎么啦?

蒋华宽在院子里见贺圆匆匆出去,连招呼也不跟他打就跑远了,一时进来问道:“圆姐儿怎么啦?”

蒋华安瞧瞧丢在桌上的手帕子,纳闷的说:“她跟我争论这手帕子上绣的是什么,明明是鸳鸯,她硬说是野鸭子,说完还把手帕子丢回给我,回身就跑。”

“这手帕子是谁的?素日没见过你用这个。”蒋华宽看看手帕子,见绣的鲜艳,摇摇头道:“看着就是娘们才用的东西。”

“这是史悦的手帕子。”蒋华安说着,扬声叫过一个嬷嬷来,让她把手帕子洗了,再送还史悦。一边跟蒋华宽道:“咱们在宫里赴宴时,因见词哥儿喜吃芝麻饼,我想着圆姐儿也喜欢吃,这宫制的芝麻饼却比往常吃过的还要香,便想着带一块出来给圆姐儿尝尝。词哥儿尝着芝麻饼,倒也说要拿个手帕子包一块出来,只我们身上哪有带手帕子?因词哥儿跟史悦坐的近,问她借了这手帕子来包芝麻饼的。后来把这饼儿塞我怀里带出来了。”蒋华安说完有点发呆,华宽不过随意问一句,自己解释这么清楚是干什么?

蒋华宽听得蒋华安突然长篇大论解说手帕子的由来,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去倒水喝,这会儿道:“哥哥,史悦就爱凑近你,她的东西你还是不要借。”

蒋华安点点头,想起贺圆见了手帕子的神态,心中“咯”的一响,这手帕子一瞧就是女孩子的东西,莫不成她以为别的女孩子送我手帕子了?她虽还小,但我既是决定回国就上她们府里提亲,这手帕子之事,明儿倒得跟她说明白。

送条手帕子

“史姑娘,蒋少将着我把这手帕子还给你。”李嬷嬷昨晚拿了手帕子洗干净,忙忙晾干了,一大早拿了下来,找到史悦递过去,“这绣的鸳鸯着实鲜亮,只是……”李嬷嬷顿一顿,终是忍不住道:“史姑娘,论理这个事儿不该我来说,可是我总归跟你奶娘有些交情,临行她又再三的拜托我照拂你,倒不得不说了。这成双成对的鸳鸯,向来不得绣在素日常用的东西上。既然绣了,自然要好生收着。你倒好,胡乱借出去,被人胡乱拿来包个饼儿,油腻腻的丢给我。昨晚这么一搓一洗,手帕儿上绣的鸳鸯也半残了,这可不是好意头。”

史悦一见是跟自己奶娘要好的李嬷嬷来了,已是忙忙推她坐下,接过手帕子,才要去倒茶,听得她的话,倒有些发怔,半晌道:“嬷嬷指教的是。自小起,我娘就跟着我爹到任上去了,倒没怎么教导我。后来回京,不上两年又去了。这些事儿,倒都靠着奶娘告诉我。嬷嬷与奶娘要好,自然代奶娘告诉我一些实话。却要谢谢嬷嬷!”停一停又道:“因前几日船上闷,见得圆姐儿用七色线绣出的黄莺儿颜色着实鲜艳,便同她学了针法,一时要绣着看看效果,便绣了这对鸳鸯在手帕上。昨儿进宫,随手拿了放身上。因词哥儿说借个手帕子,他还小,我只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倒没想那么多,便借了他。谁知他拿了包个芝麻饼,又递与蒋华安放起来,我也作声不得。”

李嬷嬷见史悦不端小姐架子,倒与她掏心窝说话,便有些松动,也思着相助她谋划一二。若是史悦得个好归处,她奶娘自然跟了去,也能享一下老福。自己与她奶娘关系非浅,到时自己还在庄上的女儿女婿有个甚事,她自然晓得伸手托一把。这么想着,便低声道:“如今这手帕子既然递到蒋华安手里了,这么拿回来又甚不妥,你要是一个主意坚定的,递出去的东西就要让人好生收着。”

史悦如何不明白李嬷嬷的话,这会微红了脸,低声道:“都已经拿回来了,还怎么递出去?况且,若他不受又当如何?只怕落个没脸而已。”她本是好强的人,这会说着话,心里却凄凉一片。亲娘没了,自己想嫁个好人家,就落到要递手帕子私相授与的地步么?若蒋华安有心,这手帕子自然不会还回来,如今还回来了,还要再递一次,只怕是打自己的脸罢了!

“据我看,那蒋少将事事出色,就是碰到男女之事,实实是一只呆头鹅,这等人哪,就要人家姑娘够大胆,够主动,才能得手。”李嬷嬷阅人多矣,这会教导史悦道:“你瞧瞧将军夫人当初,还不是当街拦马,这才嫁到将军府去的么?你再瞧瞧那副将夫人,听得当初也是在贺府园子里巧遇蒋副将,不知大着胆子说了什么,后来蒋副将不是上贺府提亲了么?要我看,那蒋少将现下情窍还未开,你只要……”说着俯耳过去说了一番话。

史悦听的一张脸红如滴血,只咬着唇道:“若是不成,就怕我以后都没脸了。此事还容我再想想。”

“这会大家同住在驿馆中,早见面晚碰头,正是一个好机会。你要再想,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李嬷嬷看一眼神色犹豫的史悦,又俯过去道:“待绣品大会完成后回国,你哪里还有机会与蒋少将单独一处说话?照我说,你就大着胆儿试探一下。若是成了,回国你就等着做少将夫人,若是不成,早早息了这心思,不要再多看他一眼。”

史悦手指绞着手帕子,低着头半晌道:“这个事儿成与不成,还请嬷嬷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个自然,我又不是那等嘴碎之人。”李嬷嬷应道:“这趟随行的人,除了蒋少将之外,更有好几个出色的。若是蒋少将这事儿不成,你又不挑肥拣瘦的,索性就从其它人中挑一个。我与你穿针引线,半丝儿不着迹就拴准了。胜似到时由你继母排比,也不知道落到何处!”

史悦在船上何尝没有试图刺探蒋华安的心思,只是蒋华安每每冷着脸,到底心中没把握。这会听得李嬷嬷的话,倒壮了胆儿。是呀,真要不行,就息了对蒋华安的心思,只放眼其它人,再如何比继母给自己挑的人要如意一些。之前继母家那侄儿到府,看自己那眼神儿就透着恶心,万一继母跟爹爹一个商议,问也不问自己一声,就许了那个侄儿,到时哭也没用了。不若趁着这个时候为自己谋算。这么想着,遂定定神道:“今日谢谢嬷嬷指教,将来总有报答嬷嬷的时候。”

“倒不是罕图你的报答,只因我与你奶娘情同姐妹,才大着胆儿说这些个。”李嬷嬷瞧瞧四下无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弹弹裙子站起来,甩着步子去了。

却说蒋华安一大早起来,才用了早饭,却有北成国一位针工局的官员来商议五日后的绣品大会安排绣女出门诸事。待送了官员出去,一回房坐在椅子上看安排行程的单子,听得有人叩门,他以为是贺词等人,头也不抬道:“进来罢!”却听得对方娇滴滴喊一声安哥哥,一抬头见是史悦,淡淡道:“史姑娘有什么事么?”

“安哥哥,这手帕子我有好几条,这条既然是你用过的,不若就留给你用罢!”史悦今早花时间打扮的鲜亮,这会见蒋华安依然不怎么正眼看她,心下先有些胆怯,只是李嬷嬷的话还依然在耳,却鼓起勇气递过那条绣了鸳鸯的手帕子道:“这条绣的虽不甚好,但粗粗用着倒不坏。安哥哥若不嫌弃,以后再绣好的送过来。”

蒋华安抬眼见史悦手里拿着的正是昨儿用来包芝麻饼的手帕子,想起贺圆的神态,一下明白了,史悦当面送手帕子,倒与昨儿贺词跟她借来包芝麻饼的含意大不相同。这会半垂下眼道:“我平素却不用这个,你自己留着用吧!”

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蒋华安居然还冷着一张脸,任由自己捏着手帕子伸在他跟前,就是不理睬。史悦这会鼓了半天的勇气全消散了,涨红着脸夺门而出。一下冲到院子中,过了穿堂,不提防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往旁一避,脚一滑,却一跤摔坐在地下,也顾不得看人,只拿手中的帕子掩住脸,眼泪泊泊流出。

“姑娘,你摔着哪儿了?”来人却是贺城的妻舅严蒙,这回却是来游览北成国风光的,听得沈愿之和蒋华安住在驿馆,忙忙来见,不想才进院子,就有一个打扮俏丽的姑娘一头撞在自己身上,这会跌在地下用手帕子掩着脸,肩膀抽动,似乎哭了。不由吓一大跳,只问道:“伤着何处了?这便着人请大夫来瞧瞧罢!”因侍卫进去与蒋华安通报,这会穿堂中也没其它人,他倒急了,搓着手不知道要不要把史悦扶起来。

“我没事!”史悦拿手帕子狠狠抹了泪,手掌托在地下站了起来,一抬眼倒是一怔,喊道:“严哥哥!”

严蒙分辨了一下,“呀”的一声道:“你是史妹妹!不过几年功夫,这就长大了!”

贺城的岳母史婷本是史府里庶出女儿,史婷嫁到夫家后,夫婿一路升官发财,几个女儿也嫁的好,回娘家时极有脸面的。只史婷有一件事不足,就是自己没有生儿子,没奈何只得把一位妾侍的儿子认在自己名下养,这位儿子就是严蒙。严蒙虽是庶出,养在嫡母名下,倒勤奋学习,薄有文名,长到如今十六岁,却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没有婚配。因他小时候常跟着史婷到史府去,与史悦极是熟悉的。只是自打史悦之父迎了继室,那继室与史婷无甚话说,这几年史婷上史府时,只同其它嫂子见一见,却懒的见那继室,连带的也没见着史悦。

严蒙这当下见了史悦,不由笑着拍头道:“先前听得这回选了十位绣女,其中一位就是史妹妹,只没想到你会一头撞上来。”因见史悦眼眶全红着,又问道:“刚才真摔的那么痛?看你都哭了!”

史悦支吾着应了一声,听得严蒙是来见蒋华安的,又说了一句话,这才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却把手里捏着的手帕子狠狠掷在地下,用脚踩了几踩,脚尖一挑,踏到角落去,头也不回的过了穿堂。

严蒙走了几步,回头瞧史悦,见她背影一闪过了穿堂,风一吹,穿堂下却有一物飘了出来,一时眯了眼去瞧,依稀是史悦刚才捏在手里的帕子。他愣一愣转身走几步去拣起手帕子,见上面脏了一片,只绣着的一对鸳鸯却还鲜亮着,想一想便塞在怀里。嗯,过会儿再找史妹妹,把这手帕子还她就是。

蒋华安见严蒙来了,自是迎出房门口,上了茶,两个倒有一番话说。因听严蒙说起史悦,蒋华安笑道:“论起来,史姑娘却是你表妹呢,这回也来参加绣品大会,异国他乡,她们都有些思念亲人了,你这个表哥可要见见她?”

严蒙笑道:“刚才倒在穿堂碰见她,也没说什么。现下着一个嬷嬷先去说一声,我再过去见她罢!”

自有一个嬷嬷来领严蒙去见史悦。蒋华安忙了一个早上,这会才安静下来,一时想起昨儿贺圆误会手帕子之事,又着一个嬷嬷去请贺圆过来。

贺圆正在房里发呆,听得蒋华安让她过去,想起昨儿见着的那条手帕子,心里虽不大痛快,却还是收拾一下过去了。

“安哥哥,有什么事么?”贺圆一到蒋华安房里,见他挥手让嬷嬷下去,不由暗翻白眼,心里直YY蒋华安与史悦的种种,又编织出一副郎才女貌的景象。突然又涌起一个念头:蒋华安该不会让我这个小孩给他和史悦递信物罢?戏里常常这样演的,让小丫鬟或是小弟弟小妹妹之类的帮着那对偷情的男女递信物。纵观十位绣女,就自己年纪最小,嗯,还颇机灵,是递信物的合适人选。她这里越想越有可能,小脸不由沉下来,绷的紧紧的。

蒋华安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圆,见她板着粉嫩嫩小脸,低头接过杯子放在茶几前,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有些好笑。难不成真是误会手帕子的事,然后生气了?

小丫鬟、小弟弟、小妹妹,,这些人都是小配角,小龙套,路人甲,递完信物就该退场了,有些倒霉的还要顶罪。自己万万不能做这些小炮灰。贺圆眼观鼻,鼻观心,神情坚定。

“圆姐儿!”蒋华安先放软声调叫了一声,搜肠刮肚要如何把手帕子的事儿说的明白。

来了,来了,让小孩子做信使,传递信物的主题内容要说出来了!贺圆不动声色,心里决定蒋华安要是提这个要求,一定要严词拒绝。却听蒋华安道:“你送我一条手帕子行不行?”

“不行!”贺圆一听蒋华安说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哼,想让我帮你传递信物,绝对不行!话一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蒋华安是让自己送手帕子给他,不是让自己帮着传递信物。一时瞪圆乌溜溜的眼睛,愕然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你送一条手帕子给我行不行?”蒋华安语调极温柔,有些无奈的看着贺圆,刚刚居然拒绝了,再请求一次好了,要是再拒绝,咳,那就算了。

“什么手帕子?”贺圆这会又想起昨天那条鸳鸯手帕,一抬头想也不想就道:“史悦不是送你一条了么?”

“我还给她了!”

“你怎么随便拿人家的手帕子又随便还回去?”

“昨天是词哥儿跟史悦借了手帕子包个芝麻饼,芝麻饼你吃了,手帕子就还她了。”蒋华安说着,见贺圆脸色缓下来,嘴角微翘,赶紧道:“你送我一条手帕子,以后包东西就不用跟别人借了!”

“那你不如直接买条手巾放在身上,包多少东西都行!”贺圆听得蒋华安说的有点嗑巴,忍不住偷笑,让我送手帕子就送手帕子呗,扯什么拿来包东西?

“你要是不肯送就算了!”蒋华安有些微的沮丧,脸上却不动声色,小声道:“我明儿出去买个现成的手帕子好了。”

“我哪儿说不肯送了?”贺圆急急分辩,一下见蒋华安脸上微有笑意,眼睛亮闪闪的,不由大窘,一下站起来道:“我走了!”

“我等你的手帕子啊!”蒋华安在后面扬声道:“绣一对野鸭子就行了!”

你是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么?贺圆一张小脸又红透了,一下跑的没踪影。

交换信物吧

严蒙跟着嬷嬷到史悦房门口,因这里是驿馆,不比闺房,兼又异国他乡,自是没那么多讲究,嬷嬷进去说了一声,出来就让严蒙自己进去了。

“严哥哥请坐!”史悦见严蒙又特意跑来看自己,忙让他坐,又在桌上取杯子倒了茶递过去。

严蒙接过茶杯,见史悦似是刚洗过脸,脸上胭脂不施,只随意挽了头发,看着有些楚楚可怜。叙了一些话,严蒙便从怀里掏出手帕子递过去道:“史妹妹,这是你掉的手帕子,我给你拣回来了。”

史悦一见脏了一片的手帕子,脸色一变道:“这个是我扔掉的,严哥哥拣回来作什么?”

“虽然弄脏了,但是这料子和绣的鸳鸯都极好的,怎么就扔了?”针工局油水足,严蒙的父亲这阵子正给他活动,他待来年就要到针工局挂个职位,因此对刺绣等物也颇有些认识。这会见史悦绣的鸳鸯极是鲜亮,手帕子又分明是上等的料子,虽是脏了一片,但是看着没大用过,还崭新崭新的,不由道:“这绣的鸳鸯活生生的,可见是用了心思的,怎么随便扔了?”

史悦这会心中全是委屈,恨自己怎么不把这手帕子扔远一点,只严蒙这般追问,不得不作答的,遂低声道:“昨儿进宫,我带了这条手帕子进去,被词哥儿借了包个芝麻饼出来。弄的油腻腻,后来叫嬷嬷洗了还我。我见着这手帕子被他们拿来拿去的,索性就不要了。”

“史妹妹既然不要了,那索性送我好了!”严蒙也不嫌手帕子脏了一些,手掌一合道:“我还没见过如此精致的手帕子呢!”

“这……”史悦心里突的一跳,这绣了鸳鸯的手帕子扔了倒没事,现下要是答应送了严蒙,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一时着急道:“若要送严哥哥手帕子,也是送一条新的。这条已经脏成这样了,倒不便相送。”

“我瞧着这条很好!”严蒙见史悦微微飞红了脸,一下想起小时候和她一起玩扮新娘新郎的游戏来,那会她偷了大人的胭脂涂在脸上扮新娘,大眼睛扑闪着,笑的嚣张。听得这几年跟继母不和,吃了一些亏,现下看着确是受过挫折的,心下不由怜惜,把手帕子收起,塞在怀里道:“我拿回去洗一洗就是。”

史悦眼睁睁看着严蒙把手帕子塞到怀里,不知怎么的,鼻子忽然一酸,自己小心翼翼的把手帕子递到蒋华安跟前,蒋华安看也不看一眼。待自己把手帕子扔在地下踩几脚,踩的脏兮兮了,严蒙却当宝一样藏起来。这当中的区别,却是两个人对自己态度和心意的区别。

严蒙见史悦低着头,不复小时候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听得你继母和你……”说着忙忙止住话,这些事儿明知道,何必多问。现下她也十四岁了,只要许了人,过了年嫁过去,就不必在她继母底下看眼色了。这么一想,却忽然摸摸怀里的手帕子,脸上有些暗红,站起来道:“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待你参加绣品大会那天,我再来给你鼓劲。”

“严哥哥,这手帕子你还是还我吧!”史悦见得严蒙摸摸藏手帕子的地方,脸上分明是珍惜的神情,心下五味杂陈,却想起嬷嬷的话,说道这回若不为自己谋算,回国之后被继母随便许个人,那会就只能认命而已。这会定定神,严蒙除了不是嫡母所生之外,其它方面也是出色的,又是和自己玩大的,知根知底,却是一个好对象。或者是庶出的原因,他对姐妹们又极是尽让,并不霸道,若是自己嫁与他,他自然回护,倒比其它人强。这会想着,低声道:“那条手帕子都脏了,我再绣一条送与严哥哥就是。”

“那我就等着史妹妹的新帕子了。”严蒙喜出望外,略站一站,待要说什么,一下又说不出,只看着史悦道:“只是现下这条脏的手帕子,我也要。”说着揭帘子跨出门槛,突然又退了回来,把佩在腰带上的玉鱼子摘了下来,大胆看着史悦道:“这是祖父传下来的东西,妹妹拿着罢!”说着不待史悦反应过来,递在她手上,见她弯了手掌接着,这才一个倒退,揭了帘子依依不舍的走了。

却说贺圆跑到自己房里时,半天回不过神来,蒋华安居然让自己送他一条手帕子,因自己之前指着史悦绣的鸳鸯硬说是野鸭子,他居然开玩笑让自己在手帕上绣一对野鸭子。这会一时想着蒋华安刚才说的话,一时又回味他的神情,不由绞着衣角纠结,他是真喜欢自己呢,还是在逗小孩子?因拿镜子照照脸,虽眉清目秀,但稚气未脱,一副小孩子的模样。蒋华安都二十一岁了,难道不是要喜欢女人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孩子?他,他只是逗自己的吧?

“圆姐儿,前头见着你跑过去,叫了几声怎么不应我?今儿丢魂了?”陈珠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一张小脸已在帘侧边探进来,狐疑的瞧着贺圆道:“拣到宝了,笑得这么傻瓜兮兮的?”说着进了房。

“我笑了?”贺圆按按自己的脸,歪着头道:“沁姐姐不是拉你做香包吗?怎么得空跑过来?”

“之前就是悦姐姐说天也变热了,防着出去被人熏着,说一人做一个香包佩着。倒是叫人买了香花等物事,只今儿早上不见了悦姐姐,大家描图案时都顾着笑闹,我趁空儿就跑来了。”说着拉起贺圆,按按她腰上佩的香包,羡慕的说:“就你娘想的周到,居然料到这边的人身上多有骚味,早早给你备下香包了。”说着又凑过去道:“昨晚临睡时,我隐隐约约听得一个嬷嬷说道安哥哥拿了悦姐姐的手帕子,后来不知道为何又让嬷嬷送回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却不是安哥哥拿的手帕子,不过我哥哥见宫里的芝麻饼做的精巧,借了悦姐姐的手帕子包了芝麻饼,后来要到三皇子的殿中,一时把包了芝麻饼的手帕子胡乱塞在安哥哥怀里。”贺圆一听嬷嬷乱传,这会急急为蒋华安开脱,把事情说了一遍,哼道:“这些嬷嬷惯于把事情传的变了形。”

陈珠听贺圆“啪啪”说话,凑到跟前瞅着她道:“把芝麻饼交出来!”

“我昨晚就吃掉了!”贺圆这会才察觉自己为了帮蒋华安开脱,却没法隐瞒蒋华安从宫里带芝麻饼出来给自己的事实,这会把陈珠的脸按开一些,小声嚷道:“昨儿你们进宫去,不是都吃过了吗?”

“我没吃着。”陈珠悲愤,“人太多,上头又坐着皇上皇后和许多有胡子的老头,我们不敢胡动,只敢吃放自己跟前的东西。还不敢多吃,怕失礼。”

“不是一人一个案几,上面放几碟子一样的东西么?”贺圆愕然。

“不是,是摆好多长案几,有些坐两人,有些坐三五人,我们九人坐了两张长案几。”陈珠托腮道:“案几上摆的东西挺多,可是我们都不好意思伸长手去拿。”说着又想起被贺圆转移的主题,再次凑过去道:“安哥哥昨天藏芝麻饼给你吃,你今天又笑成这样,肯定有事发生。快从实招来!如果不说,我就到处宣扬安哥哥藏饼给你吃的事。”

“你小声些!”贺圆捂住陈珠的嘴,拉她坐好,这才俯耳过去把今儿的事说了,又悄悄道:“珠姐儿,你真觉得安哥哥会喜欢我吗?”嗯,这事儿必定要问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看看她的观感才能确定。

陈珠听的直乐,捶贺圆道:“小傻瓜,让你送手帕子,这自然是定情之物了,还能不喜欢?”

“呃,我心中还是没底,总觉得他当我小孩子,在逗着玩呢!”贺圆垂头,神色慌慌,小脸红红道:“珠姐儿,你说,要不要绣手帕子送给他?”

陈珠见贺圆把这样秘密的事告诉了自己,这会倒不好再取笑,却正式道:“安哥哥这样说,就是表态了。可是总归还没正式上你们贺府提亲,你也不能随意送东西。万一有些变故,吃亏的就是你。这手帕子送他倒没什么,就是不能绣一双一对的东西。临出门时,我娘和我姐姐再三再四的嘱许多话,就是怕这趟出门不小心惹个什么事出来成了笑柄。度着你还小,不过十一岁,你娘就没嘱那么多。我告诉你罢……”说着俯耳过去一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