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就说。”

又一次提到了张居正,万历皇帝心里依然觉得不怎么对付,对于张居正死了老爹都不回家,霸着权利不放,他心里其实挺腻味的,也因此一直觉得这就是个好权的。可因为开始时候阿玉那一通一条鞭法的好处,坏处,甚至张居正变法的弊病什么的一通说,已经让被压制的皇帝,心里放松了好些。所以这会儿阿玉再说,他那种抵触就减轻了,也愿意继续听下去。

嗯?为什么抵触?为什么消散?对于万历皇帝来说,张居正这个老师,这个阁老,就像是一座快要封神的大山,不单活着的时候压制了他的权利,死了还用光环压制着他专属于不帝王的神光,能不抵触?这或许也是后来张居正一家这么惨的原因之一。因为皇帝想要彻底的掌控这个国家,就要打碎这神光,做到去张居正化,不然他永远都会被臣子压一头。

而如今,在阿玉的各种分析下,这个一直压抑的他透不过气的神人,猛地突然被褪去光环,成了凡人,那种无形的压力自然开始消散,不在那么膈应了。故而万历皇帝心胸也渐渐的被拓宽了开来。

“您是大家公子,所以不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守孝什么的,那是有能力的人家才能做的,一般人,吃饭都成问题,还有几个会专门空出几年的时间啥都不干,坐吃山空?别说是这守孝了,有些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为了吃饭,这边死了男人,那边立马改嫁的都比比皆是,说白了,还是老话说的好啊,衣食足而知荣辱,同样,衣食足才能知礼仪。”

这话阿玉说的声音有些轻,可内里的真知灼见却让万历皇帝也不由的放下了筷子,皱起了眉头,深思起来。

“衣食足吗?想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衣食足,何其难啊。”

“可不是,听说,边疆的卫所里,那些军籍,匠籍的人,有的连三成的饷银都拿不到,这日子。。。全靠吃野菜勉强活着。”

“三成都不到?”

这是万历皇帝第一次知道,即使他拥有东厂和锦衣卫,可有些事儿。。。不是什么人都敢实话实说的。像是阿玉这样,知道他身份,时机合适,又敢说敢做的,又有几个?

“可不是,有时候想想,那些兵部户部的大人真的是。。。听说,这饷银从他们手里拨出去的时候,就只剩下八成了,等着到了地方,各级上官因为要修衙门,养家丁幕僚,自然又要扣下一些,层层盘剥之后,可不就只剩下那么些了嘛。我曾听我爹说,哦,我爹也是听我爷爷说,当年武宗皇帝之所以在边境停留驻扎,甚至是亲自上战场,就是让这些人扣银子扣出了火气,不得不亲自坐镇,来保证边疆的粮饷及时拨付。。。”

阿玉这一天不知道是不是豁出去了,这大雷那是一个接着一个,他明明知道,这里说饷银,说武宗皇帝(正德皇帝)听到作为皇帝的万历耳朵里,联想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少,比如边境的战力什么的。可他还是叨叨叨的,像是八卦小道消息一样,往皇帝耳朵里塞。

别以为阿玉这是没事儿找事儿,他这也算是用心良苦啊,你想想万历三大征。若是不能对这些问题重视,那边境的兵丁能有几分战斗力?都说万历的几次大战是耗尽了国库,透支了帝国元气,可事实上,这些战争若是从根子上解决兵丁的温饱问题,那战斗力上去了,还用耗费那么长的时间?若是战事不拖延,又能节省多少国家财力?若是战斗力上去了,国家财政不困难,那明朝打败的明缅战争和萨尔浒战役大明很可能就会以胜利告终。若是那样,我大清还有机会入主中原?

作为一个透过历史迷雾,能看清未来方向的人,阿玉真心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为守护着这一片土地,守护着延绵边境的卫所兵丁做些什么。哦,顺带的,也是想降低未来农民起义的规模,减少内耗。因为。。。人李自成也好,高迎祥也罢,真说起来,原本那也都是国家公务员,是卫所系统中的一员。那所谓的闯王麾下老营什么的,九成九都是卫所活不下去的兵丁。。。

什么?阻止三大征?经历过大唐的阿玉,做过宰相的阿玉很清楚,作为这亚洲范围,甚至是世界范围内这个时代的超级帝国,有些事儿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有些仗不打,影响太大,甚至有可能加速国家的灭亡。中原从来都是肥肉,没有实力,是挡不住周围的恶狼窥视的。打出去,何尝不是杀鸡骇猴,用展示实力保护自己?这一点,从清朝自己都岌岌可危,依然要派袁世凯什么的,去朝鲜打一场就知道了。

这个扯远了,反正吧,阿玉这么一通说之后,万历皇帝这吃饭是彻底的没心情了,手指头不住地在饭桌上敲打,皱着眉头暗骂了几句,随即又说到:

“说到底,就是银子问题。所以。阿玉啊,你才总是偏着张居正?”

阿玉几次提起张居正,万历皇帝能没感觉?他甚至想着,这人都死了,阿玉这小子还不住地说,该不是那老张头的粉丝吧?

“怎么能说偏着呢?其实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公子啊,我这是想,这人明明都已经把自己当商鞅了,后路都不留了,这办事儿怎么还这么不利索呢?”

“商鞅?”

“啊,你看看他啊,奢靡无度,搞得就像是今儿不享受立马就没这个日子过了一样,可不就是把自己当商鞅了嘛,变法的多不得好死,估计他自己早看透了,不然不可能做的这么露骨。”

“行了行了,没让你同情他,我就那么一问罢了,说说,什么叫不利索。”

即使被阿玉三说两说的,说的对着张居正感觉好像又多了解了几分,不在那么讨厌了,可总是说他,皇帝也烦好不,可他又不想暴露身份,生怕说穿了,就听不到这八卦阿玉的各种奇怪言论,所以马上换了个问题,嘿,你别说啊,阿玉就等着你问这一句呢。

“可不就是不利索嘛,你看啊,他商税收不上来,这是不利索吧,看看我这法子,清扫费什么的一整,不一样变相的收上了一部分?即使少了点,可若是全天下都这么干呢?若是再多几个名目呢?这样一来,不但是锦衣卫得利,收的多了一样能缴到内库,充实一下陛下的私房钱对吧。再有这田税,光是清理隐匿的田亩有什么用?若是能做到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才是大本事。。。”

“等等,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果然是好法子,只是。。。就像是你说的,那些田产多是官员什么的占了大头,这想要推行怕是不成啊。”

对于阿玉的这一法子,万历是心动的,谁不想多收点小钱钱对吧,可同时他也是亲眼看着张居正一路变革走过来的,知道这变法的不容易,就是一条鞭法当时每一步都走的胆战心惊,想要更进一步,这简直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太没有可能了。真要这么宣布,估计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能造反啊。

“我知道这难,不过当初没事儿瞎想的时候,我曾想过,为啥这举人能不交税?说到底这是给读书人奖励的好处对吧,目的是让他们能不用操心生计,能好好的读书上进科考。对于官员。。。或许是考虑到薪俸不够养家?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只是这日子长了,让人钻了空子,这才成了老大难。那若是咱们换一个给好处的法子呢?”

说到换个法子,阿玉的眼睛都亮了,这法子他当初是看的哪本书里说过的来着?这个他忘了,可他知道在,变通什么的,那是真的可以存在的,能被写出来,就肯定有一定的价值。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万历皇帝会不会采用了,想想都兴奋啊,变法什么的,他真心没玩过。

“比如啊,我就说比如,税呢,照收,摊丁入亩,士绅一体,谁也不搞特殊。然后这中了举人,咱们每年返还一定数额的税赋,比如二百亩?按照每亩一斗的税来算,二百亩,那就是吧20石,就是10两银子,寻常人家,这点钱绝对能过日子了,就是再往上些,对他们好些,返还五百亩税钱,那也不过是25两银子,对吧,然后按照等级,一级级的往上,比如进士,返还多少,官员从九品开始,每一级多少,都定一个数额,这样一来,不说别的,好歹这田税不会一年年的消失了对吧。返还多少银子什么的,掌控在手里,总比两眼一抹黑强吧。要我说,能给出去的和现在比,绝对是少数。就我知道的,那些举人什么的,如今有些名下都有几千几万亩的田地了,里头自己的能不能有两成都难说。自古种地纳粮天经地义,免税什么的,从来都是天灾人祸的时候,朝廷的恩典,如今。。。嚓,吸了大明的血,替他们收买人心,还要喊什么不与民争利,想想都憋屈。”

阿玉说的是爽了,可万历皇帝已经傻眼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事儿还可以这么办?真的能这么办?为什么不能这么办?若是他这么办了,那将来青史之上,自己这名声。。。张居正算啥?比自己差远了,那一条鞭法就是个半成品。。。万历皇帝突然傲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万历三大征指明神宗万历(1573年—1620年)年间,先后在明朝西北、西南边疆和朝鲜展开的三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分别为李如松(李成梁长子)平定蒙古人哱拜叛变的宁夏之役;李如松、麻贵抗击日本丰臣秀吉政权入侵的朝鲜之役;以及李化龙平定苗疆土司杨应龙叛变的播州之役。这三场大战巩固了中华疆土,维护了明朝在东亚的主导地位。

宁夏之役自1592年(万历二十年)二月十八日延至九月十八日。

朝鲜之役第一回冲突自1592延至1593年(万历二十至二十一年);

第二回冲突自1597延至1598年(万历二十五至二十六年)。

播州之役自1599延至1600年(万历二十七年至二十八年)。

而实际上万历时期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还包括万历十一年(1583年)至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的明缅战争,以及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的萨尔浒之战,两次最终都是明朝失败告终。

清朝官方的《明史》载:“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首尾八年,费帑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三大征踵接,国用大匮”。

又卷百二十三《王德完传》:“近岁宁夏用兵,费百八十余万;朝鲜之役,七百八十余万;播州之役,二百余万”。

据此可以粗略统计出这八年间国家的军事开支高达一千一百六十余万两白银。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12

从阿玉家出来, 回到宫里的万历皇帝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愣愣的坐着就能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这样的状况让李太后十分的吃惊。这是有多久没看到过自家儿子这样了?上一次。。。上一次好像还是小时候张居正带着他第一次外出走动,告诉他百姓生计的时候吧。难道这是又看到了什么?

作为太后, 想知道什么那就问, 没什么太大的顾忌, 于是乎小院子里的事儿就让太后知道了, 当场,这太后也有些傻眼了,坐在椅子上也开始皱着眉头寻思起来,看的这宫殿里仅剩的那个,和太后报告的太监都忍不住低下头开始吐槽了。--果然不愧是娘两,这反应都一样一样的。

咦, 为什么是仅剩的太监?因为这事儿万历皇帝已经下令说不能外传了。宫里虽然说石头都会说话, 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 可这也要看情况,在皇帝特意下旨说不能说的事儿上, 谁要是敢多嘴, 那真是没事儿找死呢。再说了,本来知道的就那么两个人, 还是皇帝心腹。怎么贴心怎么来的那种,哪里还能干出背叛皇帝的事儿?咳咳咳, 实际上想背叛也要看情况对吧,这事儿要查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们可不傻。

宫里的皇帝娘两正开着脑洞, 满脑袋都是田税,商税的,全是银子在飞。李太后虽然知道的比皇帝晚,可想得却比皇帝还细致些,毕竟她早年到底也算是过过苦日子的,对于外头各种官啊,大地主啊这霸占良田什么的,更深有感触,所以对于阿玉这一体收税可能收上来的银钱估计的更准确些。

而正是因为这知道的更准确,所以从一开始就动心了,那眼睛都在放光,拍着椅子扶手的时候,那手指头都是颤抖的。只是对于商税,她倒是不怎么重视,毕竟这东西几百年了,都从没有作为主税赋出现过,她家也没有经营过商铺什么的,所以认知度不够。

“这法子。。。法子是好法子,可这推行天下只怕很难啊。”

说到这个,太后叹了口气,皇帝是她生的,当娘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的心思?被张居正他们压制了这么些年,早就想做出点成绩出来,好一展帝王威严。有这么一个青出于蓝的主意,只怕不会放过。只是这难度。。。

再有难度,太后觉得,自己也不能阻止,甚至反过来还应该帮上一把才是。钱这东西,即使是皇帝一样也不嫌多,不然当初太后也不会支持张居正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出生贫民的太后,其实真的挺不错。有魄力也有毅力,更有心胸。

所以即使只是阿玉这样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一个从七品的武人给出的想法,太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关心这要是执行,皇帝是不是承受的住这些压力。由此可见,从根子上,太后真的是被这个计划彻底的打动了。

“罢了,你回去吧,告诉皇帝,这事儿要细火慢炖,最好将当初张师傅身边的几个人找来,让他们来办,到底也算是有经验,或许能更顺当些。算了,你这样和皇帝说。。。。。。”

看看,姜就是老的辣,这事儿还没办呢,太后就已经开始找背锅的了,反正是张居正手下的对吧,反正是铁铁的改革派对吧,反正这张居正死后就不怎么如意对吧,这用上正好啊!

干成了,成绩是皇帝的,干不成,有这么几个人也有个缓和的余地,再不济还能直接推出去平息一下朝堂什么的,多好。再说了,这几个不想因为是张居正一党,被当初的对手彻底打趴下,这事儿就不可能不尽心尽力的办,如此一来,这打手保证忠心不说,冲锋陷阵都不用多给好处,多实惠。。。

太后已经有了决断,皇帝哪怕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看在自己执掌天下,去除国库空虚顽疾的份上,这决断也绝对不会少。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阿玉在这事儿上的基本已经没什么可干的了。那么作为一个被上头的上头关注过的小人物,他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

嘿,谁都想不到吧,人阿玉愣是玩了一把京城大扫除。什么?你说他只是小旗?亲,只要有利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阿玉的清扫收费开创锦衣卫收款新道路的那一刻,其实这京城大扫除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你想啊,每一个小旗,不,或者说,每一个百户的地盘一个个都开始讲清扫这一个项目划入自家地盘的时候,人顺天府尹能当看不见?那东厂能当眼瞎?那五城兵马司能当自己钱多?都不成啊,所以这就热闹了。一顿的好整之后,这一想清扫的活计愣是被分割成了三块,清理沟渠的,扫大街的,都归了锦衣卫(虽然安排的人多了点,可到底也算是在街面上,能探听点消息);浴室,公共厕所归了东厂(人少就是吃亏,好在定点了,也算消息灵通的地界,勉强凑合吧);至于夜香郎和打更的,包下了送垃圾出城和清理公共厕所的任务(这活最脏,可谁让这年头粪肥能卖钱呢,好歹也算是有收入了。)至于五城兵马司?你当兵的和他们抢什么饭碗啊?分个在各处街心花园什么的地方巡逻,抓抓随地摆摊的就不错了,好歹这也能时不时的罚点小钱。

四家连手这么一来,不说别的,这银子肯定是得分出去了,可这事儿也奇了怪了,这么分钱,人锦衣卫愣是没黑脸?这是为啥?因为四家联手了,这收起钱来,愣是没有一家敢不给的。老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总有一家能压着你。这么一来总数自然是层层的上去了,甚至狡猾狡猾的阿玉,还在背后出主意,给这些商铺什么的根据规模,街面的,定了档次,然后交了钱的给分级的档次牌子,一下子用这种等级心里,愣是将这钱收的比刚开始的时候还上涨了不下五成。

你说说,有了这么些钱,还有什么可争抢的?相互配合着收上来才是正紧。唯一的问题是,这有商铺的街面都成了香馍馍,那那些全是住户的街道胡同呢?难道就不管了?

那怎么成啊,这别的地方都干净了,就这么几个地方脏,本来不显眼那也显眼了,这要是让巡城御史看见了,参上一本,他们这明明干的是好事儿岂不是反过来还摊上事儿了?这怎么可以!再说了,这明显还可以成为各家执行力度,干事儿利索度的攀比项目呢,若是能找到对方不作为的小辫子,再抢上点好处。。。

所以喽,那些没人管的贫民窟,九曲十八弯的胡同什么的,就在阿玉旁敲侧击等等的手段下,被各家当成了包袱直接下放给了各个百户,成了他们的必须完成的义务范围之内。

好在蚊子再小也是肉,好歹还有住户能出一家一月十来文的清扫钱对吧,就是再穷的地方,那收马桶总能收点粪肥出来卖吧。所以接手的百户总旗什么的,虽然看着就觉得晦气,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地盘划分好了,利益也分割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接下来为了银子,一帮子人全起劲了。想想,要是能一次收拾,半个月不用干活,躺着拿钱,那该多舒坦,这全城大扫除就免不了了!

“如今咱们这街面那赶紧的,我瞧着下个雨,走路都能打滑了。”

“呵呵呵,你什么时候也会说笑话了,还打滑呢。”

“怎么不是?你是没瞧见,我听后街刘老三说,这几日,每日运出去的垃圾,都有三十多车,连着五六日了!你说说,这都打哪儿清理出来的?我记得咱们当初那一条街,花费了十天,也不过是运出去了十车吧?不对,这全城。。。哎哟,阿玉,这还真是有可能这么多,哎呀妈呀,要这么说,咱们这日日的,岂不是都活在垃圾堆里?京城居然这么脏?”

不清扫不知道,一清扫吓一跳,别说是这会儿正在阿玉家混饭顺带帮着做手工换零花钱的铁虎了,就是那些豪门大宅,贫民小户,只要是消息灵通的都有些傻眼了。一个个就差没有托着下巴说话了!

“妈呀,这都脏成啥样了?以前怎么没觉得呢?合着少爷我,这日日的,就活在这脏地方了?”

“你别说啊这一次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倒是干了一件大好事儿,要不是他们,我都不知道咱们这也能这么干净。”

“自打清理了这沟渠,我怎么觉得我这咳嗽都好了几分呢?”

“地方干净了,我出门都舒坦了。”

“就是收钱收的狠了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这祖祖辈辈的铺子,交了祖祖辈辈的钱,头一回感觉这银子没白交。”

“要是能一直这么干,交钱就交钱吧,好歹我这开门都不用担心那股子臭味了。开饭馆的,最怕的就是这一日日散不去的屎/尿味。”

“连着贫民窟都赶紧了好些,我听说连着耗子都打死了两车,这样算起来,这一次这帮子家伙干的还真是不错。”

“不只是这些,听说因为清扫什么的,这蛇都抓出来了好几百条。我都不知道咱们京城这么个大地方,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多蛇,真是吓死人了,若不是这一回弄干净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到人了。”

“哎呦,这可真是运气啊,如今可不是蛇冬眠的时候。阿弥陀佛,这帮子混账这一次可是积的大德了。”

城里干净了,换来的不仅仅是那些上头王公大臣的满意,连着贫民百姓也满意,连着交钱交的肉疼的都满意。开国这么些年,可以说这大概是头一次,这四个衙门能一下子获得这么多的点赞。这可把那些个头头脑脑给乐坏了!即使是他们,那也不是天生就喜欢人人怕的,能得些好名声,谁不喜欢啊!对吧!这万民称颂什么的。。。哎呦,想想都觉得带感啊!

而这上头高兴了,觉得事儿干的漂亮了,那这修建什么浴室啊,公共厕所啊,这事儿催促的自然越发的多起来,拨款也利索了起来,如此一来良性循环,你说,这京城面貌会变成什么样?

反正万历皇帝隔了一个多月再次出宫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这,这是京城?这这么。。。”

看,皇帝都傻了吧!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13

作为一个微服私访的皇帝, 猛地发现自己溜达了十年的皇城根居然突然又不认识了,差点有迷路的危机,你说他这第一反应是啥?回去?不, 朕是皇帝, 不能这么丢脸!问內侍?看那傻眼的样子就知道, 这家伙也不知道。这么一来就只能问别人了!让皇帝礼贤下士可以, 可这迷路什么的。。。这样的事情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这么影响皇帝威信的事儿,万历皇帝表示,绝对不能传出去。所以喽,他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的定一个近距离的目标,然后好好的搞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至于近的地方去哪里?那还用说?锦衣卫人家最近, 亲卫嘛, 自然就住在皇宫的边边上, 几步路的事儿估计再怎么迷路也迷不到哪里去。再说了,就万历皇帝那爱面子的脾气, 这附近能让他不忌讳身份下问的, 甚至感觉和这事儿沾边的也就只有阿玉一个人了。不找他找谁对吧!

“走,去秦玉那小子家里, 他不是正好管着这些的吗,一定知道这是怎么了。这才隔了一个月吧, 怎么觉得京城。。。呵呵,像是变大了??”

“可不就是变大了嘛,公子, 你看看,那街面,去除了那些个后来搭出来的那些,这大街多宽敞?简直就是宽了一倍。要我说这还是咱们心软,留了情面的结果,不然这还能更敞亮呢。您忘了,早年永乐年间这京城刚建好的时候是啥样?那大街上可是能走大军的。如今这样,不过是恢复了七八成而已。”

很多事儿不说,那一时想不到,可这真揭开了窗户纸,真是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像是这街道变宽的诶事儿,阿玉这么一说,万历皇帝就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转头对着张诚说道:

“合着这是咱们官府太好说话,所以让这看着不起眼的百姓给得寸进尺了?什么叫蚕食,用了一二百年,占领下的这半条街就是最好的例证。果然,即使是蝼蚁也不能小瞧了。”

恩?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阿玉怎么感觉今儿这万历皇帝话里有话的感觉那么浓郁呢?是被憋屈了?还是啥想不通了?那种你快来问的隐藏心思外露的,都快成洋葱了,一股子直接冒出来的急切感。

想要当个权臣,你首先就要当个佞臣,而想要当个佞臣,你从根子上就要当个贴心人。在这一点上,人严嵩绝对是做的想当的到位的。不单是到位,人的书法还愣是能写书正直不阿的韵味来,妥妥达到了骗人先骗己的最高境界!这也就怪不得后世那么多人给他洗地,拿着徐阶老家的田地数字和政治倒退和严嵩时期做对比,洗白了无数遍。

咳咳咳,说远了,历史人物嘛,正啊反的,阿玉表示,不和他产生纠结的一概不多说,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才是最实在的。所以在贴心人这个人设上,阿玉那是相当的用心。

眼睛滴溜溜的那么一转,显出几分机灵,然后特亲厚的往万历皇帝身边那么一凑,嬉皮笑脸的问道:

“公子,可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要不和阿玉说说?我虽说懂得不多,可有人听你说,总比闷着生闲气强对吧。”

为啥万历皇帝和张诚他们从来不怀疑阿玉?为啥从没有想过阿玉前几次关于税赋什么的,说那些话的背后是不是用心什么的?关键就在这里了,你看看阿玉这疲赖的样子,你说,有那个小子在知道了这对方是皇帝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嬉皮笑脸的?就是张诚这么个宫里的死人堆里混出头的都不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单不觉得刻意,甚至在阿玉偶尔凑过去没大没小的搭着他肩头说话的时候,张诚还偷偷的觉得有趣,看着阿玉的眼神都带着欢喜纵容。毕竟就他这么个身份,几乎从入宫开始往上爬的那一刻开始,就摒弃了亲情友情。年轻的时候为了活命,为了往上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真到了如今这地位年纪。。。像是阿玉这样,不知根底,没有利益纠葛,却带着晚辈般的亲近,这样的情感对于张诚来说也是十分的珍贵。

所以喽,当阿玉这次这么主动的凑上门要帮忙当树洞什么的,张诚一边为阿玉的机灵点赞,一边还帮着刷起了好感。

“你小子倒是机灵,是个会看眼色,知道好歹的。比那些自觉是聪明人的还懂事儿多了。”

有对比才有发现,这一点张诚显然用的十分的溜,虽然说阿玉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弄清楚到底哪个那么倒霉,被他当了踏脚石,可就万历皇帝那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恼怒,他就知道,自己今儿这表现即使再差,也有了垫底的。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的加把劲继续刷啊!好感度再增加几个点,说不得自己立马就能成总旗了呢!恩,或许百户?好假假的这京城大扫除的发起人总是自己吧,这么一个大功劳上头到现在都没给个说法,啥奖赏都没下来这是为了啥?你当阿玉傻子不知道?这不都等着看宫里的意思嘛。

皇帝没忘记自己?那功劳就加三成上报!若是已经忘了?那对不住,不全瓜分了都是客气的,毕竟四个衙门呢,狼多肉少啊。

“张大叔说笑了,我哪算机灵啊,不过是日常外头走动办差多了,不至于看不懂脸色而已。当然了,若是不好让我知道的,那就当我刚才没说。”

“咦?什么叫不好让你知道的?你可是锦衣卫,监察天下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人阿玉就客气一下,表示一下态度好不,你这不依不饶的,一边明明很想说,一边还傲娇一下,学人家吐槽锦衣卫这是啥意思?阿玉感觉这二十岁的万历皇帝,怎么这别扭起来,比隔壁的铁虎都小呢?得,看在皇帝的份上,给个台阶吧。

“您家那不是武清伯家的嘛,这万一要是涉及到宫里。。。我这虽说是锦衣卫,可这才到哪儿啊,一个小旗,能和寻常人呈呈威风也就罢了,皇亲国戚什么的,可没这个资格。”

瞧,多有自知之明?多懂分寸?都到这份上了,你再傲娇也傲娇不起来了吧!果然,人万历皇帝满意了。开始把阿玉定树洞吐槽了。只是这一吐槽,阿玉又想笑了。

都说古人直率单纯,原以为这多数都是在说那燕太子丹派刺客不知道披马甲的时候,可不想都到了明朝了,连着金/瓶梅这样乱七八糟开脑洞的书都出了那么些了,这皇帝的思维居然还处在硬抗的阶段。哦,这或许是遗传?那什么嘉靖皇帝的大礼仪之争就是硬抗对吧。人雍正能推行摊丁入亩好像也是硬抗的对吧。只是这万历皇帝和雍正。。。死心眼程度似乎不一致啊!要是不采用点婉转的手法,铁铁就是提早躲进宫里,来个不上朝冷暴力对抗的结果。

“那个,公子啊,你是说,你觉得这摊丁入亩和返税赋那些读书人不能接受?会闹起来?呵呵,那。这么说吧,我一直有个疑问啊,你说这举人免税,还是几千几万亩的都能免税,这规矩啥时候开始的?虽说我算不上什么读书人,可我记得书里说,科举这个制度,隋唐才开始吧!而且那时候考试不规律,不对,到了宋朝都不怎么规律,难道那时候就能免税了?我怎么听说武宗皇帝的时候,举人免税才一二百亩地?难道我记错了?”

阿玉这会儿真的都想对着万历皇帝来一个某瑶式的大晃悠了,你这当皇帝的难道说自己都认为这免税是常理?是正常的?亲,实际上这是潜规则好不。具体规定上可从没有这么说过。而潜规则最大的弱点就是,那东西不能较真,一较真就歇菜的好不。

按照阿玉想的,只要搬出这么一个祖制来,然后按照武宗皇帝,哦,就是正德那孩子当时的政策来,然后派锦衣卫来个大摸底,选几个刺头,田产最多的,来个抄家什么的,立马就能把局面整的相当不错了。不说上来就能收回多少田产,增加多少国库收入吧,好歹能将好些投献的给吓住了。毕竟这一抄家可是把他们也给全兜进去。若是在狠一些,每个省抓出一二典型,都不用皇帝出手,估计那些被吓着的小地主们首先就不干了,那些投献土地的人也该自动退回去了。说白了,这占便宜的事儿有上赶着送上门的,这亏本亏的倾家荡产的事儿可没人送上门。

有了这么一出之后,若是情况还好,那就先缓一缓,就像是养猪一样,等着隔上一二年再来一次,慢慢的开始一点点的清理,总有压下去的时候。可若是有人不服气?想投机取巧什么的?那就再来几次,或者直接给下头指标,一年要抓一二个什么的,保证下头联盟都结不起来,相互防备的厉害。如此一来,等着他们隔阂派系什么的开始斗起来,正好将这摊丁入亩家退税的事儿给推出去。

看,阿玉当过盛世宰相的手段怎么样?可以操作吧!当然了,这里头怎么做的恰到好处,怎么一环扣一环什么的,确实需要点技巧,阿玉能这么想,觉得能干,那是占了岁数的光,到底当年当宰相的时候他也四十上下了,政治手腕也好,政治智慧,人脉也罢都相对成熟了些。万历皇帝想这么操作估计有点够呛。

可这并不是说他就没法子干,毕竟这皇帝的身份占优,还有张居正遗留的政治遗产可用,真操作起来,未必比他差多少,就看他敢不敢这么干了。

万历皇帝敢不敢?嘿,这会儿他想都没想明白呢,看看,阿玉这么一说,他居然第一反应是有点发蒙。

这是第二次了吧,在阿玉这里显出呆萌的状态?为啥会这样?因为万历皇帝也才发现自己漏了多重要的信息,是的,就是他自己,都从来没弄明白过这举人一直到高官这免税的条款到底是咋样的。嘿,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皇帝当的,确实够大意的。果然还是被张居正,李太后他们保护的太好啊!

“武宗皇帝的时候?一二百亩?这。。。张诚,这个应该有起居录记载的吧。”

你问张诚?他知道啥?那时候他都没生呢吧。还是要靠阿玉啊。

“应该是在正德16年,看看相关的额优免则例什么的,应该有这一条。嗯,嘉靖年间似乎也有过相关的条款,似乎是嘉靖24年。。。好像是,这个因为当初我爹想让我读书科考来着,所以特意询问过几句。我记得似乎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武人,还是锦衣卫,对这文人,读书人的事儿知道的怎么清楚,连着条款啥时候出的都知道,这要说出去,说是没上心找过都没人信,所以阿玉自己先跳出来说明了一下。就他这锦衣卫中难得识字,家里还有不少书籍这一点,说他爹曾想让他往读书人里钻,细问过,倒是也算说得过去。

反正万历皇帝信了,嗯,或者也不是信了,而是惊喜来的太突然,整个人都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一样,天都亮了!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祖制祖制的,一时已经不顾上分辨阿玉说的是真是假了。

为啥这么惊喜?因为政治环境啊!这年头孝字大如天,所以喽,什么祖制之类的,那是相当的有市场的,就是文人,高官也常用这个来作为对付皇权的武器,比如商税这事儿,比如市舶司这事儿,当皇家想收钱的时候,他们总是用祖制来阻止皇帝。只是这一次。。。嘿嘿,祖制似乎有反过来压制的希望了。

“走,回去。”

不用说,这是想回宫查档案去了,看看万历皇帝这欢喜的脸蛋都开始发红,眼睛开始发亮的模样,阿玉估计,真找到了,都能在那起居录上亲两口了。这些祖宗太给力,让他这个当孙子的太惊喜了,有没有!

至于那些偷税漏税玩的飞起来的文官们。。。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对吧!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14

皇宫里的万历皇帝怎么怎么的白天在档案室, 晚上在梦里的不间歇的和祖宗交流情况,这个阿玉不知道,作为一个底层小官, 这不是他能接触的层次。说实话, 能和皇帝在不涉及身份地位的情况下, 这么利索的说话, 引导成这模样,阿玉自觉,自己的才华运气那绝对是已经绝顶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在往上?呵呵,那就该成得寸进尺,自讨没趣了。

什么?金大腿要抱紧?呵呵,万历皇帝不是傻子, 也不是那种脑残剧里的皇帝, 作为一个曾被剥夺了十年皇帝权利, 好容易重新掌控天下的皇帝来说,维护自己的地位, 等级, 威严,已经成了本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 若是阿玉表现出知道他身份这一点,那不用说那个时候阿玉是不是会再继续说那些话, 就是真的脑子一热说了,在万历皇帝的眼里,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忠诚的表现。相反还会被认为是野心勃勃, 是想借着这变法上位,是第二个张居正。。。

当官什么的,其实就和给人打工其实差不离,要懂得变通,知道在什么样的老板手下干活,该有什么样的表现。像是万历老爹这样软性子的,那高拱,张居正这样强势的自然容易出头,可到了万历皇帝。。。心机少些,权力欲望淡些,反而更容易获得好感,若是你在聪明些,有见识却不爱出头些,那更容易获得万历皇帝的信任。是的,这就是阿玉在这个时代给自己的人设。

从一开始为了生存死机吧啦的折腾,到如今开始卖人设,呵呵,阿玉这也是走出了一条演技派的路啊!

看看,这会儿在宫里皇帝和太后之间的对话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这个秦玉。。。你确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太后听了万历皇帝转述的,阿玉说的种种之后,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几分疑惑,忍不住对阿玉的才华,还有说话的时机多了几分怀疑。只是她这里刚问了一句,就被万历皇帝笑嘻嘻的给打断了。

“怎么可能。阿娘,若是他知道,你觉得他能干出这些事儿?不说在他家的时候,那小子这说话语气什么的,就看看这一篮子红烧肉,哪个会让皇帝给太后送红烧肉?”

这可是妥妥的石锤,给太后送红烧肉的事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若是知道了皇帝的身份,即使在怎么想掩饰,估计也会下意识的小心谨慎,不敢随便送什么入口的东西。更不用说还是送这百姓家的食物了,怎么也会觉得粗鄙的吧。

想到这个,太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摇了摇手,没好气的说到:

“是了,连着两次,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是个馋嘴的老太太呢。不过,陛下,他既然这么上心,那这只怕本意也是想通过你说给能做主的听。”

这倒是实话,就是万历皇帝也认同这一点。

“呵呵,朕也是觉得,他估计是以为朕是外祖父家的孩子,甚至可能以为朕就是舅舅的儿子。皇亲国戚嘛,在他这样的人眼里,自然是大人物,所以露出几分聪慧,显示几分能耐见识来。求的不过是朕能帮着说几句好话,给他点机会。这些很正常,甚至从这上头还能看出他的底线。外头那些底层的家伙,能遇上这样的攀附的机会不多,所以一有机会,那做出来的事儿。。。几乎多是献媚,就差没有狗一样的摇尾巴了。而他。。。能从这百姓入手,从这税赋上头着眼,给的想法也恰如其分,颇有见地,由此可见,这人是真聪明,真有才干!”

从万历皇帝的话语里李太后也听出来了,这一次对着这个小锦衣卫,皇帝是真心看好,当娘的对儿子总是纵容的,虽然她以前管教孩子的时候,时不时的总是拿他弟弟做威胁,逼着这孩子上进,生怕他长歪。可真的到了如今,孩子都大了,成人了,亲政了,作为太后,李氏又十分的知趣,不在和儿子犟着来,而是默默的开始做一个好臂助。

“若是这样,陛下,有功就该赏,让你外祖父去吧,再多给点银子,那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点银子也好多积攒些家业,至于其他,到底年岁小了些,慢慢的来,拔苗助长对他未必是福气。顺便的,也能免去些麻烦,这些税赋的事儿,他这么个小人,这么个低微的身份,可撑不住。”

看看,多贴心,连着怎么保护下属都花了心思,还用自己娘家的老爹给阿玉这上了一层皮,帮着皇帝将未来可能的重臣给庇佑下了。这样的太后,也难怪能活的那么长,攒下那样的历史清名。而她这样的为皇帝着想的举动,也使得皇帝愿意来和她商量大事儿的原因。

“阿娘说的是,所以朕想着最近不再去找他了,免得太过惹眼,至于这田税的事儿,阿娘,您看。。。”

母子两个连手,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阿玉就听说,进来锦衣卫和东厂都接到了新活,派出去多少人且不说,关键是动作遮遮掩掩,甚至还相互监督。这让一众探子出身的锦衣卫们一个个好奇心大起,都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发生。一时连着京城的锦衣卫神经都紧绷了几分,日常办差都收敛了好些张狂的做派。让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开始有些紧张了。

“阿玉,你说,这到底都在忙什么?我爹昨儿也被调走了,说是去山东,这山东有什么好查的?七成的地都在几个世家手上,五成的农夫都是佃户,能出啥事儿?”

“你管那么多干嘛?咱们里头的规矩你还不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儿。”

阿玉带着铁虎在几个街面走了一圈,看着没啥事儿,索性就在街心花园那儿坐着歇脚,不想这里他刚想去弄点什么吃的,那边铁虎这憋不住的就开始叨叨了。说的还是这事儿,你让阿玉怎么回答?

是,即使什么消息都没有,光看着这动静他就成猜出了一个大概,知道这是皇帝开始清点大地主的田产,准备抓典型了,可这事儿他能说?就是知道也要装不知道好吧。就他的脑子,用小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儿不能牵扯上身,像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力量太小,和蚂蚁一个级别,真探个脑袋什么的,谁碰谁死。

“成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明天的事儿呢。对了,二贵那儿怎么说?地方寻好了?”

“啊,放心,东面那片林子近来都没人去,咱们去正好,听说前阵子还出现过野猪呢。”

“那就好,打上一两只的,咱们这些人正好能过个不错的冬至。”

街面上因为气氛紧张,大家干事儿都特别的积极,连带着那些商铺都嗅觉灵敏的交钱十分的利索,让他们这些往日还能摆一摆威风的锦衣卫们都没了什么事儿干。所以喽,阿玉决定将这打猎的事儿在拿起来,不说挣钱吧,好歹也算是活动活动手脚,省点肉钱了。

“阿玉,你这钱攒了不少了吧,今年那武清伯府可是过来了三五回了,怎么样?赏钱多不?你有了这么个靠山,如今连着百户对你都亲近了好些。”

“靠人不如靠己,还是要凭本事吃饭才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