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少年,沉默了一会说:“过来,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往前走了几步,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询问教授:“我该做点什么,教授?”

斯内普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令德拉科寒毛直竖。

“你有大事要做了,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感觉做这件事可能会死,可以不做吗?

如坎蒂丝料想的那样,自她从马尔福庄园归来,平静的日子就注定要结束了。

意外发生在一个夜晚,坎蒂丝正在巡夜,忽然听见了尖叫声。

她立刻朝声音响起的地方跑去,几个转弯之后,她看见了跌倒在火把之下的几个学生。

坎蒂丝走近了一些,看清了学生们的脸——是哈利,还有赫敏·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

他们在宵禁之后仍然在学校里游荡,并且……

坎蒂丝转头望向几人震惊注视的墙壁,一只浑身是血的僵硬的猫被挂在上面,在猫的上方,有一排血字写着——斯莱特林的密室被打开了,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

坎蒂丝愣住了,她睁大眼睛盯着那行字,脑海中的画面飞快翻转,直接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她还在霍格沃茨学习的少女时代。

密室被打开了。

墙上的字如当年一样,没有一个字母是不同的。

是他。

是他。

他动手了。

坎蒂丝往后退了几步,明明心情平静毫无波动,可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抬起手抹了抹脸,泪水让她感到不解,她茫然地望向倒在地上的三个学生,面无表情道:“是谁干的?”

第四十三章

数十年前密室打开时,坎蒂丝还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从头到尾被打开密室的始作俑者玩弄于鼓掌之上。等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切的时候,已经彻底无力挽回了。

回忆如汹涌的海潮般袭来,坎蒂丝自己没什么察觉,但三个学生都看见了她惨白的脸色。

“您在害怕吗,安娜教授?”哈利看着这张和自己奶奶一模一样的脸,很难抑制自己的感情,他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坎蒂丝的手,低声说,“您不用害怕……”

罗恩惊恐地瞪大眼睛,捏着嗓子道:“你疯了吗哈利?你在做什么呢?”

赫敏也有点惊讶地看着哈利,哈利瞬间反应过来,收回了自己情不自禁握住教授的手,尴尬地把手背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道:“啊哈哈,我只是看安娜教授脸色很难看,以为她在害怕,所以想安慰她一下。”

罗恩无语道:“安娜教授是教授,如果她都要害怕那我们不是要吓死了?你怎么不去安慰一下赫敏?”

赫敏疑惑地瞥了一眼罗恩,指了一下自己,哈利顺着罗恩的话道:“那、那赫敏你害怕吗?”

他似乎也想抓赫敏的手,罗恩抢先一步抓住说:“好了好了,让我们换个话题,回到正题上——”罗恩望向一直沉默的坎蒂丝,提高音量道,“我们知道是谁干的,教授!”

坎蒂丝缓缓回神,她望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是谁,韦斯莱先生?”

罗恩斩钉截铁道:“是马尔福!一定是他!今天晚上是他约我们在宵禁之后出来决斗的,可他根本没来!肯定是他故意在半路上制作这个来吓唬我们!”

吓唬人?用密室?

坎蒂丝将视线转到墙壁上,那几行字的字体与她记忆当中的分毫不差。

坎蒂丝缓缓伸出了她的魔杖,对着墙壁念了清理一新,墙壁上的血迹瞬间消失,僵硬的猫咪掉在地上,不远处还能听见费尔奇来寻找洛丽丝夫人的焦急声音。

“糟了,是费尔奇!”赫敏紧张道,“被他发现我们夜游就死定了!”

哈利也露出为难的表情,罗恩挤到前面对坎蒂丝说:“安娜教授,是马尔福恶作剧弄死了费尔奇的猫,如果我们举报他会不会不给我们扣分?”

坎蒂丝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洛丽丝夫人,随后轻声道:“它没有死,它只是被石化了。”

“被石化了?”赫敏走过来蹲下,壮着胆子摸了一下僵硬的洛丽丝夫人,不解地问,“为什么它会被石化?”

坎蒂丝随口道:“可能是被人用了石化咒。”说完话她就站了起来,扫了一眼跟着站起来的赫敏,对他们三个人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你们可以做到,我会替你们应付费尔奇。”

罗恩睁大眼睛说:“保密?为什么?这都是马尔福……”

“这不一定是马尔福先生干的,韦斯莱先生。”坎蒂丝柔声说,“这可能是一个误会,你们恰好有些小恩怨,学校里也恰好发生了一点意外。”

“不可能,肯定是马尔福,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罗恩还是不肯放过德拉科,看起来不打算答应坎蒂丝。

坎蒂丝思索了一下,也不在罗恩身上浪费时间了,直接问哈利:“你能让他们对此保密吗,哈利?”

她叫他哈利……她是不是叫了他哈利?哈利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坎蒂丝,几秒钟后语无伦次道:“哦、哦当然!我可以!我当然可以……我是说……”他扯住罗恩的手,给赫敏使眼色,坚定地对坎蒂丝道,“我们一定会替你保密的,安娜教授!”

罗恩不乐意道:“这又不是安娜教授干的,怎么叫替她保密呢?只是她希望我们保密而已,这就是马尔福干的好事,回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的校袍了……”

罗恩还在嘀嘀咕咕,坎蒂丝听了几句就说:“韦斯莱先生,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意外,如果你再不答应我然后离开这里的话,费尔奇就要到了。”她淡淡道,“即便你们告诉他是马尔福石化了他的猫,我相信他也不会忘记你们夜游的事。”

罗恩噎了噎,仍然有点迟疑,哈利不断拉他的手臂希望他妥协,罗恩看看好友焦急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我不明白,安娜教授,您是邓布利多教授的亲戚,那您应该是站在格兰芬多这一边的?您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您在保护马尔福吗?”

罗恩最后的问题可是让赫敏和哈利有点不赞同,赫敏瞪了一眼罗恩,有点不好意思道:“抱歉教授,罗恩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

“我知道,格兰杰小姐。”坎蒂丝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她也不太清楚生气是什么感觉,她十分平静道,“不过我得说,韦斯莱先生想错了,事实与他所说的恰恰相反。”她半弯下腰,看着火光下年轻稚气的三张脸,似乎看见了数十年前刚进入霍格沃茨时的自己。

他们身上金红相间的校袍令她怀念,她情不自禁地捻起了赫敏校袍的领口,为她整理了一下之后才说:“我不是在保护马尔福,我在保护你们。”她慢慢看过三个孩子的眼睛,“相信我,好吗?”

也不知道是她的语气太诚恳了,还是她的表情太有说服力了,又或者是她太美丽了,美丽得令人不得不信服。

总而言之,最后三个孩子都满口答应下来。

他们保证会守口如瓶,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今晚所见所闻。

坎蒂丝也帮他们逃过了费尔奇的追查,她拦住了费尔奇,将被石化的洛丽丝夫人交给他,轻声说道:“快去找庞弗雷夫人看看吧,似乎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他们大约对您多有怨言才会这么做,费尔奇先生平时如果能和善一点,洛丽丝夫人就不会再有事了。”

费尔奇抱着洛丽丝夫人无声掉眼泪,虽然他模样可怕,平时也很难相处,但他从出生起就是个哑炮,哑炮的成长非常艰难,他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毫无缘由。

坎蒂丝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觉是不是怜悯,总之她不由自主抚摸了一下僵硬的洛丽丝夫人,低声道:“它没有死,只是被石化了,它会没事的,梅林保佑它。”

费尔奇惊讶地望向她,坎蒂丝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直接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

隔天上课结束后,她将德拉科·马尔福留了下来。

罗恩和哈利一起出去的时候,贼兮兮地朝德拉科笑了一下,德拉科瞪回去,接着又看看坎蒂丝,本还没什么担心,此刻却不那么自信平静了。

“看起来马尔福先生知道我留下你的原因。”

坎蒂丝露出她标志性的僵硬笑容,看得德拉科倒吸一口凉气。

“无意冒犯,但安娜教授,如果您不想笑可以不要笑,勉强自己笑您自己不舒服,看到您笑的人也很害怕。”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胡说一样,德拉科说完话还抖了一下。

坎蒂丝慢慢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德拉科的时候,总会让她想起阿布拉克萨斯,她想起自己欠他的那句谢谢,以及在马尔福庄园的画框里他说得那句话。

微微皱了一下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惆怅,坎蒂丝很快转移注意力,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在走廊里的‘恶作剧’是你干的吗?”

那可真不能说是什么恶作剧,坎蒂丝很清楚密室的存在,虽然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找到密室的入口,不确定里面究竟是什么怪物,但她可以断定肯定和蛇有关。

她记着的,一直记着,记着里德尔,又或者说是伏地魔,记得他说过的一切。

德拉科发现安娜教授问他话时老是走神,有时是盯着他的铂金色短发走神,有时是看着一边走神,这很怪异,但再怪异也怪异不过他的心虚。

他转开视线,到底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说谎话时有些结结巴巴:“什么恶作剧,我不知道,我昨晚到时间就睡觉了,一直在寝室里。”

坎蒂丝望向他:“我会替你保密的,马尔福先生,我不会告诉校长,也不会给你扣分,你可以告诉我真相。”

德拉科皱起眉,想起院长说过的话,他抿抿唇道:“安娜教授真的想知道吗?”

坎蒂丝点了点头。

“那么我可以告诉您是谁做的。”德拉科靠近了她一点,因为身高差异他此刻的姿态显得有点滑稽,他努力垫脚靠近坎蒂丝的耳朵,最后还是坎蒂丝弯了弯腰才让他达到了目的。

德拉科觉得十分羞耻,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在暑假好好熬增高魔药,然后才偷偷摸摸在坎蒂丝耳边说:“您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到二楼女盥洗室等着,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坎蒂丝愣了一下。

盥洗室。

她还记得那个地方。

她念书期间,密室被打开死了一个人,是里德尔干的,但他推给了海格。如今那个盥洗室已经被封了,当年死去的女学生如今被称作桃金娘,变成了一个情绪敏感的幽灵。

坎蒂丝思索片刻,望着德拉科:“马尔福先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德拉科心虚地别开脸道:“我并不知道,教授,我只是听说的而已,至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相信您自己去了就会知道了。”

说完话德拉科就转身跑了,高尔和克拉布在外面等了他半天,吃巧克力蛙吃得满嘴满脸都是,德拉科出来一拐弯正好撞在他们身上,于是他身上也被沾了很多巧克力。

“哦真是够了!”德拉科嫌恶地看着自己,“你们这两个蠢货能不能少吃点!看看你们,弄得到处都是!”

坎蒂丝站在教室门口,斜睨着不远处学生之间的小玩笑,红润的唇轻轻扬起。

余光好像看见了什么,她顺着望了过去,瞧见了一身黑色巫师袍的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教授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会,然后慢慢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是来做什么的?

监视她,或者是……查看被留堂的马尔福的情况?

不管斯内普到底想做什么,她都已经得到了德拉科的回答。

坎蒂丝不是傻瓜,她觉得自己这次重新活了一次,智商也高了,在德拉科告诉她盥洗室和周五这个时间点之后,她就猜测,那天晚上被石化的猫以及墙上的血字似乎是对她的警告。

那么她在周五的晚上会在盥洗室看见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周五很快就到了。

晚上宵禁之后,坎蒂丝来到了二楼的女生盥洗室。

她是当年发现死去女学生的一员,那时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她似乎还能听见其他学生的尖叫声,和女生父母的哭声。

坎蒂丝缓缓漫步在这间盥洗室,一阵响动从隔间里传来,她望过去,见到了窜出来的桃金娘。

“现在已经宵禁了,这个时间还在外面闲逛可不是明智的选择。”桃金娘飘了一下,眼睛盯着坎蒂丝看了一遍咯咯笑道,“哦,我认错了,不是学生,是个教授!没有穿校服!”桃金娘飘到坎蒂丝身边兴奋地说,“我知道你是谁!我听哈利·波特提起过你!那个特别像他奶奶的教授!你是安娜斯塔西娅教授!”桃金娘笑嘻嘻道,“我猜得对吗?”

坎蒂丝问:“哈利提起过我?在这里?”

“哦当然!就是哈利·波特!伟大的救世主哈利·波特!我的朋友!”桃金娘骄傲地转了一圈才继续说,“他和他的朋友,格兰杰小姐还有韦斯莱先生,他们到这里来学习,我陪着他们,他们说起你——”

坎蒂丝听到这里就不再听了,她发现了盥洗室的异常。

往常很正常的水池在此刻裂开了,露出一个巨大的通道,坎蒂丝快步走过去,桃金娘不依不饶地跟在她后面,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尖叫一声跑了。

坎蒂丝没空管她,直接跳进了打开的通道里,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密室的入口。

通往密室的通道有年头了,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脏东西,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坎蒂丝落地之后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就瞧见了恐怖的一幕。

那是什么东西?

一节一节,好像是……

坎蒂丝走近了一些,细细研究了一下——是蛇蜕。

她愣了愣,回眸望向自己来时的通道,一阵响动过后,通道顶端被关闭了。

她不能原路返回了。

这好像有点倒霉,但也在意料之中。

转眼望向正前方,还有一个打开的入口,坎蒂丝想都没想,直接迈了过去。

如通道的入口一般,这个入口在她进去之后也被关上了,坎蒂丝转头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打量前方。

这必然就是斯莱特林的密室了,远远的她就看见了那巨大的、衰老的斯莱特林的雕像。

坎蒂丝一步步走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担心密室里的怪物现在出现杀了她,大约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能进来是托谁的福吧。

这间密室是极具斯莱特林风格的,这里有许多巨大的石柱,上面盘绕着巨蛇。斯莱特林的雕像老态龙钟,脸像只猴子一般,有一把稀稀拉拉的长胡须,几乎一直拖到石头刻成的巫师长袍的下巴上。他两只灰色的大脚板站在密室光滑的地板上,在那两只脚之间,站着一个人。

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是伏地魔。

坎蒂丝停住了脚步,她看了伏地魔一会,说:“你是怎么进入霍格沃茨的?”

伏地魔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巫师袍,一头黑色的头发细碎而柔软,他往前走了几步,阴影消除之后,他的全貌展露在她面前。

坎蒂丝微微睁大了眼睛,声音带了些迟疑:“你的样子……”

“熟悉吗。”伏地魔慢慢走出来,走到她面前,她专注看着他的样子颇有几分过去的样子,他有些沉迷地凝视许久,才低声说,“虽然有些难度,并且不那么舒适,但我总能有办法找回属于我的东西,包括我曾经无比厌恶的这张脸。”

坎蒂丝看着他许久才淡淡说道:“我倒是曾经非常喜欢这张脸。”

“是吗?”

“是的,我曾为了它要死要活。”坎蒂丝冷静得就好像在叙述别人的事,这恰恰是伏地魔无法接受的,他宁可她忘了他,也不希望看见她面对他时那么平静,那么无所谓。

“那你现在又可以得到它了,这次的期限是直到死去。”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坎蒂丝倒是没闪躲,任由他这么做。

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脸上,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说:“我现在不想要了。”

伏地魔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但虽然在预料之中,真的听到时依然眉头微跳。

他转开身,望着身后属于斯莱特林的雕像,背对着她说:“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坎蒂丝瞥了他一眼:“那只被石化的猫?”

伏地魔转回头:“聪明的女孩。”

“我不喜欢猫,尤其是被石化的猫。”坎蒂丝往后退了几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霍格沃茨的。”

他是怎么进入霍格沃茨的?

这个问题可太简单了。

伏地魔英俊无暇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得不说他的气质真是绝佳,不仅仅是英俊那么简单,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的强调,亦或是站姿或者走路的姿态,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轻易就可以让人心动。

强大危险的男人很迷人,曾经坎蒂丝因此栽在他身上很多年,但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

她已经可以很好的免疫他那张脸,大约是因为……她没有感情了吧。

“这座城堡没有你想得那么坚不可摧。”伏地魔最终还是回答了她,“当然,为了不惊动邓布利多,让他来捣乱,我还是采取了比较不起眼的方式。”

坎蒂丝不过思索几秒钟就道:“是斯内普。”

伏地魔淡淡地勾起嘴角:“一个叛徒,但还有点用处。”

“叛徒?”坎蒂丝微微凝眸,“他曾经食死徒?”

这个传言坎蒂丝不是没听过,但她一直无法确定,因为邓布利多十分信任斯内普。

倒是伏地魔,很快就帮她解开了困惑:“是的,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他双手负后,笔直地站在那说,“虽然是个叛徒,但是个有用的叛徒,在他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我不会揭穿他的身份。”

“你不怕我回去告诉他吗?”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