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特别大气地一挥手,“阿珍的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瑞禾:“…我怎么还是不大放心。”

黄氏抬脚踢人,“滚!”

第20章

玳珍依旧忙着杂货铺的事,每每有了新主意,总要问问黄氏的意见。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杂货铺,杂货铺地叫着?”黄氏终于忍不住道:“多难听啊。”

玳珍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呵呵地笑,“是打算取个名字的,可是我还没想好。娘觉得取个什么名字好?”

黄氏却不管她了,“我哪儿知道。这铺子可是你开的,我只管给钱,到了年底分我的红利,别的我可不管。”

玳珍皱了皱鼻子,“我去找阿爹。”

“找他也没用。”黄氏提醒道:“人家顾大郎才是大老板,这么大的事儿你得去问他的意见,不然贸贸然取个名字,万一人家不喜欢怎么办?这生意可是你们合伙做的,就算人家客气说都让你做主,你也不能当真。”

玳珍恍然大悟,使劲儿点头,“娘说得对,我还是太想当然了。”到底没跟人合伙过,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些弯弯道道。玳珍想,主要还是因为顾大郎行事太爽朗,看起来不像个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她才会完全忘了这些。

这样一点也不对。

于是她又颠颠儿地去顾府找人,结果又被告知顾大郎不在。

“又不在?知道他去哪里了么?”玳珍有些纳闷,这位顾兄一不用去国子监读书,二不用去衙门当差,怎么还总不在家,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侍卫笑眯眯地摇头表示不知,而后,又像上次一般道:“兴许郎君下午就回来了。”

玳珍无奈,只得告辞,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索性问那侍卫借了纸币给徐庚留了个条子,问他铺子取名的事,然后便又继续去忙了。过了两天,顾府那边终于有了消息,顾大郎又请她去得意楼吃饭,说是名字取好了。

“又出去啊?”黄氏想起瑞禾提醒过的话,忍不住道:“顾家大郎怎么不来府里?”

玳珍皱眉,“我们俩合作做生意而已,公事公办,登门拜见长辈不大好吧。”

黄氏掩饰地笑笑,“娘就是想看看那顾家大郎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俊朗风流。”

“那是自然。”玳珍立刻就来了劲,“他虽然没有大哥俊俏,可风度极好,为人又爽直,十分好相处。偏大哥不知是听了别人的闲话还是眼睛瘸了,竟说他长得五大三粗且举止粗鲁,真真地过分。顾兄明明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很是斯文雅致,要我说啊,恐怕连大哥都不如呢。”

黄氏微微眯眼,“是么?真可惜没瞧见。唔——”她沉吟一阵,想一想又试探道:“反正娘亲今儿也闲着无事,不如就跟着一起去见见那位顾家大郎?”

玳珍先是一愣,旋即有些犹豫,“这…这不大好吧。顾兄是约我去谈正事的,我带个长辈过去,他还不得吓一跳,到底是失礼。”

“那就算了。”黄氏看起来很好说话,笑眯眯地道:“那你赶紧去吧,别让人家久等。记得多带几个人跟着,别又出事了。”

玳珍连忙应下。等她一走,黄氏立刻起身吩咐下人道:“去给我找身男装,让前院的老彭备马车,我们也去。”

苏嬷嬷微愣,“太太要去哪里?”

“你说呢?”黄氏一挑眉,脸上表情十分神秘。

玳珍前脚出门,黄氏后脚就跟了过去,苏嬷嬷真是哭笑不得。难怪辛家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跳脱,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得意楼一如既往地生意兴隆,徐庚早在二楼包了雅间,店里伙计竟然还认得玳珍,见面便引着她上了三楼,黄氏正欲跟上去,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被拦了,“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楼上已经满座了。”

黄氏眉头微蹙,朝二楼大厅扫了一圈,相中了东面靠墙的位子。那地方不起眼,却正正好能看清楼梯口来往的人,实在再适合不过。

楼上的玳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特别高兴地跟徐庚聊天,“…我想了十几个名字,可怎么也不满意。后来一想,这铺子是我们俩合开的,而且你还出了大头,铺名自然该由你取才对,所以就到侯府找人去了,不想你不在家。”

“我跟着几个叔叔到处跑,倒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里。你若有事要寻我,就跟门口的护卫打声招呼,我知道了自然回来找你。”徐庚其实是有些犹豫的,起初他自称顾大郎一是与玳珍开玩笑,二来也是不想让玳珍缩手缩脚,可现在想想,他的身份终究会被揭穿,到时候这小三郎不会生气不搭理他了吧,辛家的人脾气可是一个比一个臭!

“原来是这样啊。”玳珍毫无芥蒂地笑起来,“没关系,你忙你的,左右我也不着急。对了,那铺名你想好吗?”

“就叫作——万家乐超市吧。”徐庚勾唇而笑。

玳珍却有些懵,“万家乐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超市是什么?别人家的店不都叫什么铺子啊,斋啊馆的,为什么我们叫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超市就是超级市场的意思。”徐庚用上辈子辛先生曾经告诉他的话解释给玳珍听,“什么东西都能在我们铺子里买到,这还不是个大市场么,还是个超级大市场。”

玳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万家乐超市,超市,嗯,既响亮又特别,这名字取得好极了。顾兄你真有学问。”她嘴巴甜,会哄人,而且夸人的时候还会睁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徐庚看,显得特别真诚。

徐庚被她看得怪不好意思,有些心虚,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他赶紧低头喝了口茶掩饰脸上的表情,“我这算不得什么,真要说学问,还得是你们家厉害。你大兄瑞禾才十八岁就已经是举人了,这可真不多见。”

“我大兄啊,他的确是很聪明的。”玳珍想起瑞禾对徐庚的“污蔑”就很不自在,同时也特别不理解为什么一向温和的瑞禾会对顾兄有这么大的意见,明明顾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说起大兄我就气愤得很,你四叔不就是太子詹事么,我问问你,詹事府就没有别的能做事的人了么,怎么把我大兄忙成那样。他不过领了个侍卫的虚衔,倒比我爹还忙。这才去了詹事府多久,人都瘦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去找太子殿下理论了。”

徐庚不自在地一通猛咳,“咳咳——那个,我回去跟我四叔提一提。”

“那你可别忘了呀。”

徐庚干笑。

然后他们俩又商量了许多关于超市的各种细节,作为曾经亲眼见过超市的过来人,徐庚提出了许多建设性意见,从柜台的摆放,到店里伙计的安排,说得头头是道,听得玳珍佩服不已。

“顾兄你真是太厉害了,比我爹还厉害呢。”玳珍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徐庚十分地不好意思,“我也就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你就姑且信之,至于辛先生,我可不敢和他比。”拿了人家父亲的主意来耍帅,徐庚虽然脸皮够厚,可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太太,她们下来了。”苏嬷嬷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楼梯口,徐庚和玳珍刚走出来,她立刻就凑到黄氏身边低声耳语。黄氏连忙侧了侧身,半低着头,抬手假装喝茶,顺便挡住大半张脸,一双眼睛却悄悄地朝徐庚上下打量。

少年郎个儿挺高,身形稍显瘦削,五官很是俊朗,气度更是不凡。黄氏立刻就皱起了眉头,瑞禾就算再有成见,也不会睁眼说瞎话,把面前这位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少年郎说成五大三粗的杀猪汉子,所以说,这绝对不是瑞禾口中的那位顾家大郎!

瑞禾总不会认错顾家大郎,那么,就只能是面前这位冒充了顾家大郎的身份与玳珍相交。他到底有何企图?

黄氏心念转动间,徐庚和玳珍已经下了楼,黄氏猛地醒转,“悄悄跟上去”。

“我送你回去。”徐庚殷勤地掀开车帘,又伸手托了玳珍一把,然后才麻利地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前,他不经意地扫了得意楼里一眼。

把玳珍送走后,徐庚没急着回宫,吩咐金子道:“去武英侯府。”

黄氏的马车依旧跟在后头。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沿着大街继续往前,尔后转入石头胡同。黄氏的马车刚进胡同,前方忽然冒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怎么不走了?”车里的黄氏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低声问。

“几位一路跟着在下,不知所为何事?”徐庚慢条斯理地从车里下来,缓缓走上前。他语气很是轻巧,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辛家的护卫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少年郎的目光实在太有气势了,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黄氏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一回盯梢居然被人逮了个正着,实在尴尬得不行,可都被人逮住了,装傻充愣估计逃不过,她只得硬着头皮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僵着脸干笑道:“顾大郎君不要误会,在下是辛家大太太派来的,因府上三郎与郎君合伙做生意,太太担心三郎,所以才…”

黄氏虽然穿了男装,可她毕竟是个成年妇人,不像十二三岁的少年本就生得雌雄莫辩,身上的女性特征比较明显,反正徐庚一眼就看出来了。再看黄氏通身的气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个下人,如此一来,除了辛家大太太还能有谁?

徐庚惊得身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第21章

身为未来国之储君的太子殿下,照理说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徐庚偏偏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黄氏吓得不轻,就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那种偷偷勾搭了别人家的小娃儿被家长逮住的心虚。亏得他没干什么亏心事,不然就太尴尬了。

“呵呵,呵呵。”徐庚僵着脸傻笑,“原来是一场误会,那…那个我就先回去了。您也请。”然后,他就领着一群侍卫灰溜溜地走了,走了…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胡同里就走得一个人不剩,黄氏表示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黄氏看看苏嬷嬷,还有点懵。苏嬷嬷点头,艰难地提醒道:“太太,估计刚刚那小郎君认出您来了。”

“哈?”黄氏:“…”

黄氏晕晕乎乎地回了府,徐庚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他琢磨着自己的身份恐怕马上就要被拆穿了,天晓得辛家人知道真相以后会怎么看他,思来想去,与其等着辛先生发现异样,还不如自己老实交待,于是,他略一思忖,便吩咐金子把瑞禾叫过来。

可真正等瑞禾进了屋,徐庚却又不知道该从如何开口。

见徐庚一脸便秘的表情,最后还是瑞禾主动询问道:“殿下可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事?”

徐庚特别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是有点事想跟你说。”他咬咬牙,斟酌着用词开口道:“是这么回事。前阵子有一天我出宫被几个泼皮无赖给缠上了,正巧遇着一个小郎君帮我解了围。那小郎君年纪虽小,却十分有见地,我和他说了会儿话,竟然一见如故,于是决定投一笔钱给他经商…”

瑞禾隐约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硬是没想到玳珍身上,反而迟疑地问:“莫非殿下被那人骗了?这人好大的狗胆…”

徐庚险些噎住,“没没…你听我说完呀。”

瑞禾立刻噤声不语。

“我刚遇着他的时候存着些玩笑的心思,遂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那小郎君甚是单纯,竟没有发现丝毫不妥,还一直把我当朋友。可是,既然是朋友,我总不能一直瞒着他,而且,这小郎君的家人都是认识我的。”

瑞禾不说话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徐庚被他看得讪讪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现在猜到了吧。”

瑞禾特别认真地道:“下官不明白。”嘴里这么说,眼刀子却嗖嗖的。难怪玳珍一直嚷嚷着顾大郎器宇不凡呢,闹了半天,敢情是被人给骗了,这简直比那杀猪汉子顾大郎还不能忍。太子殿下位高权重,还有美貌加持,玳珍年纪轻没见过世面,万一傻乎乎地一脚踩了进来,那可真是…瑞禾连想都不敢想。

别怪瑞禾敢朝徐庚射眼刀子,主要还是徐庚在辛太傅和辛先生面前把姿态放得低,平日里对瑞禾也格外客气,所以瑞禾才恶从胆边生,不过,他也就敢偷偷瞪几眼,至于其他,还是等回府后找玳珍慢慢谈吧。

徐庚自然察觉到瑞禾的态度了,一面心虚,一面又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太严苛了呢。虽然自己隐瞒身份与小三郎交朋友,可除了身份之外,他真没骗过人。不然,还是老老实实道歉比较好?

“好吧,那个小郎君就是府上三郎。”徐庚索性老实交代,“令堂似乎有点不放心你三弟…”

瑞禾一惊,“家慈做什么了?”

徐庚正欲回答,金子忽然进来禀告说辛侍郎求见。徐庚和瑞禾齐齐一滞,徐庚窘迫地笑笑,“请辛侍郎进来吧,正巧我也有事儿要和他商量。”

然后,辛一来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屋,他进屋就发现了屋里尴尬的气氛,心中顿感狐疑,略一犹豫,便开口道:“大郎也在啊。”

瑞禾瞥了徐庚一眼,低头应是。徐庚愈发地不自在,喃喃道:“正巧我有事儿跟你们说,辛侍郎就过来了。”他说罢又朝瑞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开口。瑞禾脸都青了,偏又不好跟徐庚对着来,只得悻悻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辛一来倒是不像瑞禾这么敏感,自己女儿自己知道,一来玳珍在这方面还没开窍,一门心思地想做生意赚钱,压根儿就没想过嫁人的事儿,二来,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多少有些叛逆心,他越是管束得紧,说不定玳珍没事儿都能生出点事儿来。以玳珍的心性,便是日后情窦初开,知道了徐庚的身份就绝不会动这方面的心思。

“原来三郎口中那位潇洒俊朗的顾兄竟然是太子殿下,难怪下官总觉得奇怪呢。顾家大郎我是见过的,性格耿直爽朗,十分有老武英侯的派头,就是跟那位顾兄对不上号。殿下您真有眼光,我们家三郎可是家里头最聪明机灵的孩子。”辛一来乐呵呵地道,心里想,这算什么,真要论起来,玳珍才叫做欺君呢!

徐庚闻言大喜,早知道辛先生这么好说话,他就不找瑞禾了,真是失策。说起来,家庭幸福美满的辛先生真是温柔了很多,认识这么久,辛先生都没骂过他呢!

瑞禾看着他爹跟太子毫无芥蒂地说说笑笑,心里都快呕死了。

一说起玳珍和他们合开的铺子,徐庚就特别地话多,言辞间满满地都是对小三郎的器重,辛一来颇觉脸上有光,他们家闺女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还不容他得意得意么。

“对了,听说三郎在寻殿下给那铺子取名,不知殿下可曾想好了?”辛一来端着茶笑吟吟地问。

徐庚道:“名字叫万家乐超市。”

辛一来手一歪,盖碗的杯盖“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顿时粉碎。瑞禾蹙眉看他,觉得他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很久没有见过辛一来的脸上露出这种震惊的神态了。

徐庚心中暗道不好,这名字莫非有什么古怪,不然为何辛先生反应如此激烈?

辛一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道:“微臣失手了。”

“无妨。”徐庚连忙摇头,金子赶紧蹲下身收拾地上的残局。

“辛侍郎觉得这名字不好?”

“不敢不敢,不——”辛一来略有些恍惚,连忙又改口,“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有点怪,这不是从来没听过么。不知这超市是什么意思?”他说罢又悄悄打量徐庚的神色,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莫非太子殿下也是穿的?不然怎么会起个这么现代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超市呢?

可回想起自己和徐庚交往的经过,辛一来又有些迷糊,殿下虽然思维比旁人发散开阔,可言行举止与古人无异,如果他真是穿来的,不是应该早就发现了辛家的不对劲么?毕竟,他可是连香皂、水泥都给苏出来了。

“超市就是超级大市场的意思。”徐庚几乎能肯定这名字有问题了,辛一来的眼神简直让人发毛!

“原来是这样。”辛一来笑得温柔极了,点点头,然后话锋陡转,忽然开口,“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徐庚下意识地开口就对了下联,而后便后悔得要命,嘴巴怎么这么贱,这么贱!“那个…好像从哪里听到过这对联,呵呵。”

辛一来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复杂,“北京2010?”

“哈?”徐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大概猜到辛一来好像在说什么暗语,可一个字也听不懂。

辛一来有些犯糊涂,都知道天王盖地虎了,没道理连北京都没听过啊,这位到底从哪个时代来的?想一想,他又问:“毛主席?”

徐庚使劲儿地眨巴眼睛,一头雾水“什么席?毛竹席?这玩意儿睡着得嗝得疼吧。”

辛一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像只是个误会呢。那太子到底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新鲜词汇,难道太子身边还有其他穿越兄弟?

辛一来打了个“哈哈”把此事揭过,又赞道:“殿下这名字取得好,赶明儿等铺子开张,一定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一定一定。”徐庚虽然察觉到不对劲,可辛先生不再追问真是太好了,以后他一定不再多嘴乱说话!

辛一来禀告完公事后便领着瑞禾告辞,二人一出宫,瑞禾就迫不及待地问:“爹,您刚刚和太子殿下打什么哑语呢,儿子怎么都听不明白?”

“就是个对联,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对上了。”辛一来轻描淡写地道,瑞禾不大信,他刚刚可是亲眼瞧见了辛一来的脸色一变再变,可他爹不说,瑞禾问了也没用,只得压下心头的狐疑和困惑,把话题转到玳珍身上。

“爹,您就不担心阿珍吗?”

“担心什么?”辛一来摇头,正色道:“大郎不要小看你妹妹,她虽然年纪小,心性却成熟得很,绝不是那种见了谁家俊俏郎君就娇羞紧张的小姑娘。我们家的女儿就算要嫁人那必须得是一夫一妻,决不能折腾出什么妾室来恶心人,太子殿下便是再好,光是他的身份就已足够让阿珍敬而远之了。”

瑞禾虽然知道辛一来说得有道理,可奈何他是大兄,天然就有一种兄长的责任,恨不得替玳珍操碎了心,在这一点上,就连辛一来夫妇都不如他。于是,他一回府就寻玳珍告状去了。

第22章

“太子殿下?”玳珍都惊呆了,“大兄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顾兄怎么可能是太子?”有这么平易近人接地气的太子殿下吗?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瑞禾面无表情地道:“太子殿下当着阿爹和我的面亲口承认的。”

“坏了。”玳珍摸了摸下巴,低声喃喃,“我还当着他的面抱怨太子压榨你呢。顾…不,太子殿下看起来很和气,倒是不像会跟我生气的样子。不过,他可真厉害,什么都懂呢,今儿还教我铺子里的货物要怎么摆,我觉得他比大兄还要聪明。”

“喂——”瑞禾故意装作不高兴,“我就站在这里呢,当着我的面说别人的好,就不怕我生气么。”

“大兄才不会这么心胸狭窄呢。人家太子就是很厉害嘛,他虽然是太子,可一点架子也没有,人又聪明好学,什么都懂,难怪祖父那么喜欢他。未来储君如此英明,我们大梁朝复兴有望啊!”玳珍说到后面已经是跟辛太傅一模一样的语气,看得瑞禾特别心塞。

瑞禾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让玳珍离徐庚远点,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玳珍平时多么聪明,她到底还只是个十三岁都没满的小丫头,而且一门心思都想着赚钱,在男女之情上压根儿就没开窍,他要真说了什么,那才叫没事儿找事儿。

不过,该提点的话还是要说的,“…那位到底是太子殿下,表面上再怎么温柔和善,傲气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既然晓得了人家的身份,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怠慢,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玳珍有些不以为然,“太子殿下就是很温柔和善啊。”见瑞禾脸一板,玳珍又赶紧改口,“大兄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无缘无故地怠慢他作甚?不说他是太子,就算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不会惹恼他呀。”他们俩可是生意伙伴,伙伴懂不懂!

玳珍跟太子殿下合作做生意的事到底还是没传出去,只有府里几个人知道,辛一来连辛老爷子都没告诉,就怕老爷子突然发神经要把玳珍的铺子一股脑送给徐庚——这可真不是辛一来多心,这种事老爷子绝对做得出来。

“原来那就是太子啊。”碧萝院里,黄氏也在跟辛一来感慨,“难怪囡囡说他气度不凡,还真是不错。这才十五吧,看起来特别地稳重,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郎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人家呢。”

“要不怎么是太子呢。”辛一来一想起太子殿下竟然是老爷子的弟子心里头就特别地不是滋味,就他们家老爷子的脾气性格,到底是怎么把太子殿下教得如此稳重又聪敏的。难道还真应了龙生龙,凤生凤的俗话,太子这是随了皇帝陛下?那二皇子徐隆怎么就没遗传到这种优秀的基因呢?

“对了——”辛一来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赶紧起身关好门窗,神神秘秘地道:“我觉得太子身边可能也有我们一样的人。”

“怎么说?”

辛一来把白天试探徐庚的经过说给她听,黄氏闻言亦是讶然,“那…那会是谁?应该是宫里的人吧。”

“太子以前的名声可不大好。”辛一来正色道:“你也知道家里老爷子的脾气,最是维护太子的,听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可就连他以前也没少被太子气得告病不起,再看看现在,好像有点蹊跷啊。”

黄氏脑子里满是各种乱力鬼神的故事,吞了口唾沫,小声道:“不会是跟我们一样…换了个人吧?”

辛一来没作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这个倒不像。你看看,我们俩虽然都来了十年了,可言行举止多少还是与常人有异,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我们自个儿心里头还是有数的。可太子变懂事却是近几个月的事,我观他说话行事却是半点异样也没有,完全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太子形象。”

“那就是…他重生了?”黄氏眼睛一亮,觉得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么玄幻?”

黄氏嗤笑,“我们能穿越,就不兴人家重生一回?要不然,一个成天惹是生非不学好的太子又没经历什么突变,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懂事了。你再想想,那太子殿下对我们家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就算老爷子是太傅,可你才回京多久,半点建树也没有,太子为何要对你另眼相看?为什么还知道些新鲜名词,可不就是你说出去的?”

辛一来是军校教授,不是网络作家,更不曾看过什么乱七八糟的YY文,在这方面远不如黄氏思维开阔,听了黄氏的话,他还有点懵,“不是,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而且…简直是细思恐极。”难不成他们在这个时代还活了好几次,哎呀妈呀,太晕了。

黄氏得意地笑,“就你这脑子恐怕也想不明白,还是别琢磨了,越琢磨头越疼。”她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挺大的。

“不行,我非得弄明白不可。”辛一来干脆找了纸笔出来做笔记。太子如果真是重生的,当初他派顾兴来救人就说得通了,不然,以他一个久居深宫的太子殿下,能有什么渠道知道他们被伏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