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皛回头对曹震道,“给他弄碗虾仁馄饨和炸猪排。”

“好嘞!”曹震跟跑堂的伙计似的,麻溜的跑了出去。

“康熙…”皛皛扯扯他,“你干嘛一脸的不高兴。”

“问你!”他顶着一张郁卒的脸看着她。

“我?”

她怎么不记得有惹到他?

康熙就知道她记不得了,叹气道,“算了,以后再跟你算账!”他看向黎华,“这家伙醒来发现自己在牢房里,会不会很生气?”

“会吧!”是谁都会气得,莫名其妙被打晕了不算,还被关进了牢房,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你赶紧离他远点!”

他们现在就在牢房里,万一他突然醒了,出手攻击怎么办?这里的格局比先前的屋子还小,真要打起来,怕是有些施展不开。

“不怕,没事的。”

皛皛找了张椅子搬进来,擦了擦上头的灰尘,很安逸的坐了下来。

康熙惊道,“你打算在牢房里直接跟他谈?”

“是啊!”既然要谈话,当然要面对面的谈,这样才有诚意,原本她是打算在老放外头隔着栅栏和黎华谈话的,但是牢房的构造比较古老,用的是大铁门,也就开了一个监视口和送饭口,监视口开得比较高,她的身高得踮起脚来才能看到里头,送饭口又太低,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只能在里头说了。

“不行,太危险了,谁知道他发起疯来会不会伤着你。”

“他戴着手铐,不会有问题的。”能做的安全措施已经都做了,剩下就是谈话,没有什么危险可言。

“他手不能用,还有脚!”他刚才可是见识过黎华一脚踹在曹震的肚子上后,曹震是个什么模样,脸都青了啊,而她也说过,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死了,说不定会黑化,对于一个和疯子差不多的人而,根本不会去思考踹人的时候要用多少力道。

“好啦,好啦,你别瞎担心了,他要是真想动手,外头还有曹震和一群刑警,马上就能冲进来制服他,他碰不到我的!”

康熙却没法静下心来听她说话,环顾四周,准备找根棍子之类的东西拿在手里。

“你先坐下,别瞎转悠了,

先坐下,别瞎转悠了,都说了不会有事的。”

“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他脾气倔起来就是头顽牛。

这牢房年久失修,地上有不少掉下来的木材,但都腐朽得没什么用了,拿起来挥两下就会断掉。

“这破地方,竟然连根钢筋的棍子都没有!”

“你要钢筋干嘛?”曹震拿着买回来的饭菜走了进来,见没地方放,让人搬了个小木桌进来,“来,你们要的晚饭,趁热吃!”

康熙哪有什么心情吃饭,继续找他的救命武器。

曹震又叫唤了一声,“康熙,你找什么呢,赶紧过来吃饭!”

康熙压根就不行搭理他。

曹震看向皛皛,“他有怎么了?”

“他怕黎华醒了会伤着我!”皛皛打开饭盒,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让他去,他就喜欢瞎操心,对了,外头的安全情况查过没有?”

“查过了!除了我们没其他人。”

“好!”

黎华的身份在没有破案前都是个秘密,绝不可以泄露。

“真打算在牢房里和他谈?”

“不然呢?关了门,我要怎么和他谈!”

“康熙担心的没错,这家伙很厉害,谁知道一旦发起狠来会是什么德行,这样吧,我也在里头待着。”

皛皛点头,“也好!你在的话,康熙会少担点心。”说完,她朝康熙喊了一声,“你听到了,曹震也会待在里头。”

康熙当然听到了,立刻从一堆废弃的木材上头跑了回来,盯着曹震问,“你带枪了吗?”

曹震摇头,这又不是出任务,他怎么可能配枪,不过腰上有根电棍。

康熙也注意到了他腰上的电棍,立刻伸手去夺。

“这是警用的,你不能随便拿!”

“你拿着我不放心!”

“你不会用!”

“我演过警察!”别说电棍了,手枪他也玩过。

曹震一脸无奈看向皛皛。

皛皛回以一个爱莫能助,这时候和康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唔…”

板床上的黎华开始苏醒了,他摸着后劲,那里疼得厉害,像有人用西瓜刀砍了一下似的。

皛皛听到了动静,放下手里的筷子,“他好像醒了?”

曹震听闻,立刻让外头的人将大铁门锁上。

门呯的一声关上后,黎华睁开了眼睛,甩了甩脑袋,视线还没能从昏迷的状态中恢复,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前面有三个人影。

“谁?”他问。

“我!”皛皛回道。

“端木?”

黎华虎目一睁,怒意瞬间在黑眸里烧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醒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铐住了,不止如此,他还被关进了牢房,还是那么破旧的牢房。

“抱歉,让你受罪了,但我有我的不得已。”

“这就是你们中国警察的待客之道!”

“这和中国警察没有关系,是我的要求。”

他更不满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双手被反间在身后,他的行动有点迟缓。

黎华一有动作,曹震和康熙就生怕他会对皛皛不利,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黎华,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吗?”

听闻,黎华僵了僵,眼神犀利的射向皛皛,“你果然知道了!”

“不能算知道,只是我的分析,你想不想听?”

黎华显得很迟疑,坐在床板上久久不动,他在脑海里坐着思想斗争,豆大的汗从他额头滴落,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颤抖的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皛皛仿佛知道他会这么问似的,不给他任何退缩的机会,说道:“这个问题,其实你应该比我清楚,七年的时光,一个柔弱的女孩在没有任何人保护的前提下,生的几率有多少?”

“不!”他不肯承认,“她也可能逃出去了?”

“若是她逃了,怎么会不联系你?”

“或许…”太多的或许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却找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皛皛没有给他再次欺骗的机会,“以下要说的,是我作为犯罪心理专家分析出的结果,你可以选择不信,但我希望你知道,与其不切实际的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不如痛快点接受事实,虽然会很痛,会生不如死,但你还活着,也是唯一一个能将伤害她的人送去法庭接受审判的人。”

“审判?”他摇头,大笑了一声,“不,绝不,伤害她的人必须由我来制裁!”

“你虽然也是执法者,但没有这个权限!”

“这和我无关!”

他的情绪激动在皛皛的意料范围内,他现在就是一颗充满了氢气的气球,只要一个燃点,就会爆炸,他看向皛皛,赤红着双眼问道,“是不是张显,是不是!”

“是!”

“他杀了她…”问的时候,他语气里仍透露了一丝期盼。

皛皛冷酷无情的浇灭了他的期盼,“张显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他背脊顿时生出一股刺骨的冷意。

“除了张显,还有一个人也是伤害你妹妹的罪魁祸首。

“谁!”他咬牙切齿的吼道。

“画儿!”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皛皛叹气,开始诉说她分析的结果,和那晚在旅店与康熙说的一样。

说的时候,黎华没有任何动静,一开始是不敢相信,接着是不愿相信,再然后…他的眼睛已红成了一片血海。

皛皛说得很精简,但字字戳中要点。

说完后,黎华依然没有动静,那双眼却是像渗透了血一般,仿佛一眨眼就会有血泪出来。

皛皛知道他需要消化,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刺激他。

她也示意曹震和康熙不要乱来,现在激怒他,只会成倍增加他的负面情绪。

为了转移目光,她看向四周,发现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牌匾,上头写着拘留所规则,字迹还很清晰。

这倒是个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当皛皛看到第四条规则——不准将危险品和违禁物品带入所内,心里不由吐槽了一句,进来都是要脱光了裤子检查的,还能带进物品,可真不是一般的天才了!

“啊!!!!”

漫长的等待后,黎华终于爆发了,他像头愤怒的野兽,将所有的情绪宣泄了出来,在这样的压力下,告诉他一切的人成为了攻击的对象。

假的!

全都是假的!

“皛皛!”康熙挡在她前头,手里那根抢来电棍随时都会往黎华的身上戳去。

黎华虽然反着手,但没有阻碍到他的行动,瞬间就逼近了皛皛。

皛皛突然将康熙推开,与他面对面,厉声道,“你知道我父母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黎华愣了愣。

“杀人,恨不得能将凶手碎尸万段,食其肉,寝其皮,又或是将他折磨到死…我远比能想到更多的方法来对付凶手。”

“你差点杀了他!”

她父母的死,和她后来差点将凶手打死的事,整个FBI都知道。

“没错,我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疯狂!”

“既然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不一样,我要杀的人,他只是一个人,而害死你妹妹的何止是张显和画儿,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只要OK俱乐部存在一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没有。

他吼叫,“我没有你这么伟大!”

“这不是伟大!”皛皛同样吼了回去,“这是你的职责,也是应尽的本分,只杀了张显,你就能无愧于心了,疯一样的自取灭亡就是对她的交代了?”

这根本就是最愚蠢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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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358 走为上策

黎华怎会不知意气用事的后果,但唯一妹妹被张显害得惨死,愤怒和悲伤已经填满了他的大脑,他分不出一点理智去细想,他只想亲自手刃了张显,将他碎尸万段。

皛皛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和思考模式,因为这样的情况,她也曾经历过,甚至更为惨烈,身心皆被突入起来的巨大创伤笼罩,只想寻找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去发泄,可这种发泄是错误的,即便达成了,创伤也不会消失,反而会更剧烈,它会隐藏在心中,流血,化脓,直至溃烂,到那时,活着的人就成了行尸走肉,比死还要难受千百倍。

黎华在悲伤和愤怒的组成的迷宫里,已然迷失了方向,想要逃出去,毁灭变成了唯一的手段,在他潜意识里,妹妹的死除了和张显、画儿有关外,认为自己更是始作俑者。

如果当初,他强烈要求妹妹来美国和他一起生活,又或者他回国,那么这一切将永远不会发生,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总是发生了,失去了,才想起,当初的一念之差,造就了如今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内心的痛,就像是心脏周围燃气了烈焰,焚烧着五脏六腑,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妹妹的身影,和他的一颦一笑,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将害死她的画儿当作了好人,处处护着她不算,还将他视作了妹妹一般的存在,这样的转变令他无法接受,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他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既没有保护好她,又无法在她身陷危险的时候,救她出水火,到最后还把害他的人当作了亲人,这一笔笔,一桩桩,犹如利刃一般刺在了他的心上,痛彻心扉,更难以释怀。

他的脸部表情也因此扭曲了,极为狰狞,肾上腺素的爆发赋予了他开挂般的力气,他竟然将连接手铐的链子给扯断了,叮当脆响后,他已经扬起了握紧的拳头,朝皛皛送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康熙和曹震都来不及反应,等发现时,拳头已经到皛皛眉心前了。

皛皛面对飞来的拳头,丝毫没有一点惧意,微微仰起头看向黎华,与他对视时,巍然不动,目光更是格外沉静与无畏。

黎华嚎道,“你为什么不躲开!”以她的能力要避开绝不是件难事。

“我躲开的话,你岂不是无处发泄了。”残酷的事实是她告诉他的,他要打她的话,也无可厚非。

“你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吗?”

“从心理学上而言,会说这句话的男人,基本打女人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点三!”这和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是一个道理。

黎华瞠目欲裂,红血丝将他的眼睛渲染极为凶残,那只拳头就像颗重磅的大石头贴近着皛皛的额头。

康熙第一反应是拿电棍袭击黎华,但被皛皛阻止了。

“他现在是个疯子…”他的表情看上去和黎华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为狰狞,相信黎华要真敢动她的话,他就会和他拼命。

“真要是疯子,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黎华若真丧失了理智,这一拳就不会停下,早打得她血沫横飞了。

曹震手里没武器,只能看准时机绕到后头,抱住黎华的腰。

皛皛喝道,“你们俩都不许插手!”

“端木…”曹震实在很担心这样下去,黎华会被爆发出来的负面情绪给整个吞噬了。

皛皛再次扬起脸,面对黎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到底要不要动手!”

黎华捏紧停留在空中的拳头,指骨关节因为十足的握力而逐渐发白,它开始颤抖,开始摇晃,但就是无法落在皛皛身上,仿佛她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碍了他的前进,也牵制着他内心的愤怒。

他下不了手!

童年时期的他活在父亲的暴力之下,成天被打得遍体鳞伤,被寄养的日子里,他尝尽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但这些并没有磨灭他的是非黑白,他坚定的认为暴力欺负弱小是最可耻的行为,所以他才会在长大成人后义无反顾的投入到军中,又在退役后选择加入FBI。

而眼前的女子,那张无所畏惧的脸,和眼中那抹正义凛然的光华,深深撼动了他,也将他体内无法克制的愤怒、悲伤、愧疚碾压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硕大的拳头颓然的落下…

康熙见此,直接上去抱住皛皛,将她拖离到离黎华至少有两米远的位置。

曹震在确定黎华肌肉不再紧绷时,也放开了他,这动静差点要了他的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黎华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像是被抽走了身体里的灵魂一般,什么表情都没有。

皛皛知道他还需要时间去挣扎,刺激太大,要他马上豁达的接受太过强人所难了,人在遇到巨大的刺激时,潜意识会自动生出一个临时性的人格,它没有自主权,却是一切冲动的源头。

她相信黎华能战胜另一个自己。

康熙觉得这样的黎华更可怕,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动手,他更加抱紧皛皛,绝不容许刚才的一幕再次发生。

皛皛挣脱不开他的搂紧的手,无奈道:“他不会打我的!你放心好了!”

“你别跟我说什么心理学,疯子要是能预测,也就不需要什么精神病医生了。”她老叫他放心,这种情况他那可能

心,这种情况他那可能放心的下,总之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这不是一个学术!”

“疯子不就是心理有问题吗,不都一样讲心理。”他蛮横起来,什么话都能套在一起说。

“你就不能相信一下我的专业判断吗?”

康熙哼道,“那你判断到他有扯断手铐的链子的力气吗?是谁在一开始说的,他的手被手铐铐着,不碍事的,这叫不碍事!”他越说越大声,说到最后,已经是在吼了。

皛皛只觉得耳畔轰隆声一片,耳膜都疼了。

“你们夫妻俩怎么又吵架了?”曹震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们俩了,恩爱起来是甜死人,吵架却是极为任性的随意插播,一点都不讲究场合,“好了,别吵了,事还没办完呢?”

皛皛当然知道这不是吵架的时候,但康熙已经上纲上线了,很快开启了碎碎念模式,比唐僧还啰嗦,能把好几年前的帐都翻出来说,谁都没法让他停下。

曹震站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权,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何况他是警察,一般不插手老百姓的家务事。

皛皛站着任他念,没打算要还口,这种情况下,她敢多说一个字,康熙就能再加500字,忍忍就过去了,她低着脑袋,顶着康熙的碎碎念,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进到她的脑里去,甚至自动开启屏蔽功能,开始在脑海里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