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去?”李斯这会是个大家长,声色俱厉地教训。

“什么样的妇科专家?”陶悦翘起眉梢问道。

“我现在就是征询你意思。姜桐告诉我有几个年资较高的教授——”

“是男的吗?年轻的吗?长得养眼吗?”

李斯眨巴眨巴眼:“你这是反话?”

“不,我只让长得养眼的年轻男妇科医生给我看妇科病。”陶悦两手插/进口袋里,说。

料定她这又是故意针对的伎俩。李斯生气地一手叉腰:“你这是去看病还是看人?”

“看病本来就是看人的病嘛。”陶悦挑挑眉毛,“怎么?我有说错吗?如果让一个丑女医生还是一个美女医生给你们看病,你们会选哪个?”

“…”李斯一掌拍向车门,叫道,“你以为你能找到这样的医生吗?”

“我自己本来就是研究妇科的。”陶悦无所谓。

“医者不自医。”

“那你就给我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男妇科医生,再来找我。”陶悦爽快地说,“还有,告诉他,如果他医术没有我高,后果自负。”

BT......李斯这句话快吐出喉咙口了,然而想起她的魔手,话是速速噎回肚子里。

问题是这世上真的有她所言的男妇科医生吗?

陶悦走回宿舍时,宿舍管理处的老太婆叫住她:“有你的明信片,陶医生。”

接过手的明信片,正面是米州市的市中心商业街街景,背面飞扬两行水笔墨字:第一行是“三八妇女节节日快乐”,第二行是“记得打开邮箱察看来信”,无署名。邮戳是…她摸摸就知道是假的。

这种明信片她见得多了。她本人和黄老夫子在业绩消沉时,会对看中的猎物发出诸如此类的明信片。即是说,这是黑市医生找到自己心仪的业务对象时,发出的一种联系信号。

普通民众要么当它是恶作剧直接扔进垃圾箱,要么抱着好奇的心态去打开邮箱。对于黑市医生来说,这是属于最笨的搜寻业务方式,成功率仅有0.01%,唯一的好处是能一次性广撒网节省资源。

陶悦不以为自己手里的这张明信片属于上类情况。她有痛经史的事唯有黄老夫子和李斯知情。她本人是黑市医生,擅长的科目里包揽妇科,若不是李斯一直盯着她的止痛药观察两年之久,也未能察觉她的秘密。

再说在黑市医生的圈子里,给同行看病不是没有的事情。然而如果是自己主动找同行的业务,道行不高不仅是自取其辱,性质远比正规医行圈子要恶劣得多,大大影响今后的名声与仕途。谁让这圈子像人类其它业圈,一样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因此,主动找同行业务的事,对黑市医生而言,是心照不宣的避害趋利。由此推出,敢向她寄出这张民信片的黑市医生,至少那人自认道行远比她高!

最近的网吧推门进去,找了台角落里的单机,陶悦按照明信片上写明的邮箱名和密码进入。

这是个刚注册不久的新邮箱,收件箱里的广告垃圾信件被创建人仔细清理过,这种方式再一次证明是同行所为。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二十几封来信,每一封信都是同种格式——病历记录,末尾为同一署名: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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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5

一层密汗随即爬上了脊梁骨。陶悦不知是不是网吧里空气不良的缘故,流汗的时候视野有些模糊。确定三遍证明是D.J的署名没错,她拿手指撑住额角,呼出的气体像烟一样飘散开。

D.J,对她而言,是一种飘渺的感觉。

掐掐指头算,她和黄老夫子在这个圈子混迹这么多年,遇到的同行基本是三脚猫之流,手榜上的大人物一个都没有见过。而D.J是被列于手榜排名之上,不需与他人较量的教父级黑手。别说黑市医生圈子里无人不知D.J的名号,就是在高官达贵和政府部门中间,D.J也是如雷震耳。

有这样高超地位和身份的D.J,自然是从来不需自己找业务,他人主动找上门的长龙能排到加勒比海岸。什么时候起,D.J竟然沦落到主动找她的业务…

还有,D.J素来是个爱钱如命的人,诊金之高能让亿万富翁一夜之间变成一贫如洗,从不看贫民百姓的病。

貌似她和黄老夫子两人的存折合起来,只够D.J在七星级酒店度假一周。一笔诊金收取上万上亿的D.J会稀罕去七星级酒店度假一周吗?

陶悦呼气无趣地观望天花板群蛾绕飞的白炙灯管。

掏出手机拨到黄老夫子那里,她问及委托人那边的消息。

黄老夫子说:委托人好像是人间蒸发了。

咚!心里像是一块石子落湖,答案浮出一点水面。俨然要找麻烦的人,被对方一刀便给抹杀了。

D.J是个技艺勘称一绝的外科医生,他的手术刀不叫手术刀,被人冠以的美名与恶名同等的数不胜举。如果她没有记错,其中一个骇人听闻的外号就叫做:秒杀。

不管D.J引她会面是不是别有用心,反正她觉得绝不是像信里所表达的给她治病这般诚意。黑市医生哪个是不图钱利的?或许有,也绝不会是臭名远扬却谁也不敢惹的D.J。因而,因她所接受的委托业务报复她,才是真正可能的原因。

虽然这时候她尚不能确凿证实D.J就是她业务牵涉的人,或是姜桐…

陶悦咬咬指甲:是祸躲不过。

她做事向来坦荡、潇洒,忒讨厌婆妈。面对那个神通广大的D.J,无论怎样预防和逃跑都是没用的,她不如干脆一点:早死早超生。

两袖清风,她走出网吧,打了辆的士径直前往会面地点。

是同行,D.J不怕她找警察,坦直告诉她他所在的准确地址

——

米州市市中心全城地价最贵、名字最俗的金贵园,是富豪们官爷们住的地方,住宅区域里据闻聘请的保安都是荷枪实弹的反恐精英。

D.J住在这里,反恐精英保护被政府通缉的头号黑市医生。

陶悦撇撇嘴:这世界果然是到处能发生妙不可言的事儿。

当她走到门口被保安挡住的时候,走来一个俨然是D.J派来迎接她的人。那人从他人望不到的树荫处现身,穿戴是白衣格子裤,长相清纯可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样。

少年笑容盈盈自称为“惠”,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陶悦再细致看,一条粗大的麻花乌亮辫子垂落到他腰间,诚然如此,她一眼仍能辨出对方确实是名男性。

“在我们村里,给男孩起女子名字好养。”惠说。

是有听过这样的风俗。陶悦问:“D.J先生呢?”

“先生在上面等陶医生多时了。”惠一路对她始终是笑容可掬。

陶悦按他指的方向仰望,在那高层处,一面橄榄绿落地窗里站了个挺拔的秀影。远远望去,见是一袭白衣和一头乌墨长发。她刹那怔疑是自己看错还是自己料错,白衣者幽影般转身走开。

“她来了吗?”姜桐慵懒地倚在红绿沙发里,脱下白工作服穿的是一身简约帅气的网球运动装。

对方没回答他,脚着手术室拖鞋漫步在宽敞的家居客厅里,行云流水的乌墨长发,一袭白大衣与墨绿手术服是冷漠清高。最终他站立在靠一边的桃木梳妆台前,细长的指尖从小木架整齐摆列的三排眼镜中,拣出一副半边金丝、扁长镜片的眼镜对着镜子搁上高而挺的鼻梁。

喀,门开。

进来的是惠,后面跟着的是陶悦。

第一眼扫见客厅里坐着姜桐,陶悦没有多大的意外。紧接视线转到镜子前立着的男子,她脑子里一刹那闪过连串既模糊又熟悉的印象。

“欢迎你接受我的邀请,陶陶。”镜前长发的白衣男子,俨是这屋子的主人这么对她说。

这声音她还是能依稀辨听出点东西,温润的嗓子里夹带点儿像是都真的嗓音。可是,这人真是都真吗?都真的脸是典型的小白脸,圆润的嫩白。眼前这人肤色白净,骨架却是棱角分明,同样长得俊俏而给人感觉完全不同。长斜入发的眉下是一双盈盈的凤目,眼神给人一种无能形容的温柔与舒服。一目望去,那非凡的安静优雅的气质岂是呆呆的都真能相比的?

一瞬间,她浮现出些微的困惑之色。

更可怕的是,他直接唤她“陶陶”,而且她真的是对这张脸有印象…

“忘了吗?”

应他召唤,与惠长得一模一样、是惠的同胞兄弟身着绿衣的贤走了上来。少年在梳妆台上摆置一个器械弯盘,呈递一把止血钳。白衣男子拇指与食指轻勾起两个钳口,轻轻一放,勾翘的钳子尖往上搭放在弯盘边沿。

有关这个与都真在她宿舍里摆放一样的钳子姿势,她曾思考良久。现在联想到他那一句“三八妇女节节日快乐”,意会到他不仅是在告诉她他是名外科医生,而且是名妇科医生。左边台上尚搁置一张易容使用的白面皮,向她明确表态他就是都真!

可是,他之前的那句“忘了吗”指的似乎不止如此而已。面对她细皱的眉纹,他从上衣口袋里像是变戏法似地抽出了一支没有笔套的钢笔。

于是,这支廉价的、没有牌子的、漆皮掉落的、斑驳宝蓝钢笔在她眼瞳里,像是引她去往记忆深处的幽火,伴随他低柔的、迷惑的声音:

还是忘了吗?

这么多年,大概所有人都没能想到吧。在发生那样的事后,你竟然不改名换姓也平安无事地在另一个城市里生存至今…

NO.26

陶悦从不更名改姓,因为她不心虚。

知道心虚的人是什么样的吗?小老鼠似的眼睛闪闪躲躲,两个肩膀说话的时候经常不由自主地畏缩,笑容带着自以为是的讪媚。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陶大宏的典型写照。

陶大宏对陶悦和陶悦的母亲罗霞理应是心虚的。

想当年罗霞跟着他这个一贫如洗的农村小伙子来城市里闯荡,吃的用的所有好的都给了他,一心供奉他念书进公司成为正式职员。结果,当被富豪千金物中时,陶大宏立马把现有妻女抛弃之,风光地跻身为亿万富翁王氏的入门女婿。继之,这位现世版的陈世美与现任妻子,见罗霞母女生活困难,每月拿出点钱救济她们。此举成功地转变公众对陈世美的固有印象。大众既是称赞陶大宏有责任感,又赞美现任夫人的善良贤惠。

狗血天天有,天雷处处有,极品见惯不怪。

陶悦的同父异母弟弟妹妹,小她两至三岁,陶大宏与富豪千金的JQ史岂是婚后才有的?原来,抢男人的女人,无论贫富都一致对捡破鞋爱之极致,恨不得立刻如狼似虎地脱光衣物爬上破鞋的床,她们也是这么做了,还冠之以堂皇伟大的爱的名义。

因此陶悦从自家身世考量,可以说把万事看得很淡了。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那种自找虐的人。偏偏这种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穿破的鞋子扔就扔了呗。然而罗霞是念念不忘那只破鞋,带着女儿执意住到必须天天能见到陶大宏的地方。“我爱他,你要恨就恨我吧。”罗霞对女儿向来只有这么一句话。

与陶悦同样对罗霞恨铁不成钢的外婆,早一步撒手人间时对外孙女说:陶陶,你妈妈这是前世欠了你爸爸的。作孽啊。只苦了我这个外孙女。

老人家的话总是带有不可思议的预见性。

外婆死后,罗霞没有母亲的阻拦,在老人家去世后的第二天便接受陶大宏的建议,住进王氏住宅,成为给陶大宏修剪住区花草的一名花匠。

陶大宏现任妻子王晴水对此不可能不知,那么,找各种理由修理丈夫前妻的事成为常事。可惜罗霞性格就是那样,面对任何人欺辱都是麻木的。王晴水感觉欺负得很不给力,变相地开始将目标往陶悦身上转移。

那时候陶悦为了筹集大学的学费与生活费,忙于在寒暑假期找工。

王晴水对罗霞与丈夫陶大宏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你们的女儿给小姐少爷们开车吧。

陶大宏也劝罗霞:我和晴水会给陶悦双倍工资,况且女儿在这里工作安全,能使得你我都放心。

罗霞最终对女儿陶悦说:接受吧。不接受我会被你爸恨的,你不会想看到我这个母亲跳河自尽吧。

陶悦考取了驾照,每天负责两个同父异母弟弟妹妹的外出交通问题。而说到这对王氏的小姐少爷,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

王蕊,被王晴水宠溺坏了的千金,任性,撒野。

王睿,自小体弱多病的苍白少年,却是因此养就了王氏成员里面难得的一副好脾气。

周一,陶悦照例驾车送王睿去医院定期复诊,再送王蕊去商城购物。回途时接到王氏管家的一通急电,要她即刻到机场接一名贵客。

拿人家钱,就给人家落力干活勿给人口角。陶悦将车开得飞快,车轮呼啸着到达机场。她大步穿过机场大厅的自动玻璃门,迎面的室内室外风撞击,那本来松散的扎马尾的橡皮筋脱落,一头飘柔青丝在洁白衬衫背上飞舞,女子玲珑的侧面,似若耶溪边亭亭清美的浣纱姑娘,扎入都真的视野。

“多年后再遇你在妈妈街隔壁,你却已是剪了头发。”都真说,“没变的是,你还是赤着脚走路。”

陶悦回忆起来。那时她手拎一双球鞋,是因鞋子湿到停车场爆破的水管喷溅出来的水,她只得把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鞋子袜子统统脱掉,便于赶路。她当时可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问题,一心要快点找到那名贵客完成工作。

管家在电话里向她这样形容贵客:束黑色长发,戴眼镜,着褐色长风衣,姓都,见面称他为都教授。

她有点像是瞎子,垫高脚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寻找都真。

都真站在人群里面,从她赤脚走进机场大厅时,目光便是穿越了所有人只剩下她的存在。

她团团转了会儿,总算感受到芒刺在背的尖锐视线,霍然转身。

记起的人影与眼前的人重合,陶悦突然发觉:他一点都没变,无论是他之前伪装成的小白脸业务员,他总是站在那里,用一双深幽抑语的眼睛看着她。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当年的她比现在更勇猛,向他走过去时以很不满意的口气问道。

他仍只是望着她:“你的脚不冷吗?”当时的季节是秋分。

“不冷。”她冰凉的口吻比秋风寒上三分,带了登徒子非礼勿视的警告。

“你找人吗?”他观察她已许久。

“是。”她挑衅地截断话题,转身欲走。

“我姓都。”

她掉头,挑着眉挑剔他那身与管家口中一致的着装,还有他那头乌墨长发着实是罕见的美。最终不得不承认他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勾勾嘴角:“我姓陶。”

“王氏集团的人?”他若有所思。

她灿笑:“王家的小司机。”

知道她与王家入门女婿陶大宏的关系,还是他到达王家后与他这次接收的病人王睿谈话时得知。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比起我另一个姐姐,我更喜欢她。”王睿面露淡淡的笑容说,在一张素描纸上画了张陶悦的速写。

王睿得过美术比赛大奖,画工自然不差。在他笔下的陶悦真人神韵十足,那股子潇洒飞扬的性格体现得惟妙惟肖。

但是,王睿并不知道,王家的人计划要从他喜欢的姐姐身体里面摘除一个肾脏和半个肝脏给他。

都真到这里接收到的就是王家这么一个手术意向。

捐赠者本人是同意的。王家上上下下除了病人王睿,均向都真咬定陶悦是知情的。

始因都真虽是声名狼藉的黑市医生,却有自己行事的一套原则,比如说,他素来反对使用未知情同意者的活器官进行移植。而王睿的身体十分之弱,正规医院里没有人敢冒险给王睿做这样失败率达到七八十的双脏器移植手术。

请都真过来,已花费王家大量的人力物力。王睿毕竟是王家未来的唯一继承人,陶大宏因故不能再有孩子,王睿的手术一点闪失都不能。这次不止是王家不允许失败,陶大宏更不准,陶悦必须捐出她的器官。

可见得,陶大宏留住前妻,只不过是由于陶悦拥有他们可以利用的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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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7

陶大宏找到罗霞,声泪俱下,一口一句我爱你,却不得已而为之,最终使出杀手锏,愿意舍弃自身保全她们母女俩。

罗霞哪肯情愿。在这世上,她心中最宝贵的就是陶大宏,至于自己女儿的命,自然也不如陶大宏重要。或者说她本来就怨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陶大宏多少看在香火的份上不会与她离婚。

“我今晚就去和陶陶说。”罗霞焦急地道。

陶大宏拦住她:“不要直接和她说。”

“那要怎么办?”罗霞为陶大宏的未来急红了眼。

“你要做的事是这样的。”陶大宏在她耳边耳语。

罗霞红了脸嗯嗯嗯地应着。

如果不是中途出了王蕊找茬的事儿,陶悦当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亲生父母合伙给出卖了。

所有人碍于王晴水的命令不敢在陶悦面前说到都真,就是上回鲁莽让她去机场接人的管家,也差点被当家夫人逐出王家。唯有王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被父母捧在掌心的,主动向陶悦提及都真。

王蕊坐在梦思床上晃悠两条小腿,问陶悦:“你觉得都教授怎样?”

都真以D.J的身份出行任务时,自诩为“都教授”,无人知晓他的真名和确切的来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人对他的着迷,正值怀春年纪的王蕊是众沉迷者的其中之一。

在陶悦的眼里,他英俊的外表,浑身散发的神秘气质,都是致命的罂粟。聪明的她向来对这种充满诱惑危险性的男人避而远之。

“不知道。”陶悦答。

王蕊得意地斜飞眉:“我猜你也是不知道的。”言外之意鄙视像陶悦这种没有品位的。

陶悦从不会与王蕊起口角,不是因要让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事实是她从不会把王蕊看成妹妹。她仅是懒得与王蕊争吵,继而引来罗霞的自杀表演。默默的,她起身欲离开王蕊的卧室。

“等一下。”王蕊跳下床,拉开抽屉取出一小玻璃瓶无色药水,塞进陶悦的掌心。

陶悦捉摸这没有标签的玻璃药水稍微思虑,马上猜到是什么药。

果然,王蕊说:“你帮我将他引到这个房间,并让他喝下这个药。事成之后我会付给你一笔相当丰厚的奖金,足以你一年不用外出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