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陶悦没有兴趣探询母亲的私生活。

“如果她卖掉她手腕上的那个玉镯,足以缴纳你几十年的学费。”都真琢磨。

“那是我爸送她的,是她的命根子。”陶悦无趣地说。

这时候他是听出来了,她对于这样的父母,仍存了一丝渴望亲情的小孩子幻想。不怪她,血缘牵绊本来就是非常奇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左手拿毛巾右手握洗涤剂的陶悦昂昂下巴,意指他站的地方:“劳烦让开一下,我要擦洗这边的玻璃。”

他看向她的指甲,眉头微动,没有退后而是向前半步打开车门。她没来得及恍悟他是要做什么,他用刚好的力度摁下她的肩膀。紧接她的身体被他再一推,跌进了车后座的软垫。

啪。他猫腰进车里时关上车门。

车窗紧闭,车里黑漆漆的,空调的冷风丝丝丝地刮人皮肤。

她迅速找好体位坐起身,此刻也不禁带了恼怒道:“都教授,你这是想怎样?”

“脱衣服。”

这三个字眼从他唇里蹦出来的时候,通常不带一点情与色,是冰刀上寒森森的阵风。

多年以后,她再听见他说的三个字,一样是简单得无情:

“脱衣服。”

惠走出诊室时关上门。诊室四面墙壁是墨绿色的,天花板没亮灯,仅有的一点光来自于他书写病历的桌台上置放的长工字型台灯。

每个医生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诊室当成是个人缔造的世界,他也一样,眼下这个诊室就是他的领土。不同于其他医生的是,他是霸主,社会通行的病人权利条款对他完全起不了束缚。进入他这一方领地,意味放弃自己所有主权,你想死也没有这个自主权。

何况区区的脱衣服…

当然,她接受他的邀请来到这里之前,不是不知道D.J这等臭名远扬的行事风格。D.J给你发邀请函,是你的荣幸。你不接受,半年之内静等死亡通知书。话说,她貌似没听说过D.J给人发邀请函。

而这,只能加深她对他同等表露出的兴趣。

“要脱哪件衣服?”她勾勾嘴角,故意只把靠近锁骨处的扣子解掉一颗。

那些记忆在她脑海里慢慢重现,她忽然明白到自己对于人体艺术的美的感悟,其启蒙导师在于他。人体是造物主精心打造出来的最美的艺术品,因此资深的画家会告诉你,人是世界上最难描绘的。一个美术生必须到医学院解剖室观摩人体解构,一个伟大的人体写实画家如达芬奇,必是要亲自解剖人体。

她从他眼睛里能读到,她是他眼中最美的人体艺术品。这其实蛮符合古人语里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从这方面而言,他还真是爱她的!

“先脱上半身的衣服,可以只脱一半,我要看的是那个位置。”

…..

NO.34

她同是有学习妇科的,自然知道他想看的是她的breast,属于妇科常规检查的一个项目。

但是,多年前的她对医学一窍不通,根本不知他的用意:“都教授,你拿走了预付金,就不能再和我要任何东西。”

“这里黑黑的,谁也看不见谁。我不是想和你做SEX,只是想摸一下你那地方。”都真道。

黑灯瞎火的她真是见不清他的表情,听他话里内容分明是一登徒子:“你要摸?就得付出昂贵的代价!”

都真听出她话里点燃的火药味,冷淡地抛出一句:“你到妇科看过病吗?”

这话俨然是戳中她某一点,她的火气明显下降:“没看过。”

“撒谎。”他脱口而出,“病人在我面前撒谎,是我最无法容忍的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疑问。

“你现在应该是在痛经,明显有月经病,应该是去妇科看过。告诉我,给你看的医生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了吗?”

感受到他话里不悦的语气,她悻悻道:“女医生。”

那名给她看病的女妇科医生和颜悦色,是个好医生。可是她仍然受不了,看到那张暴露女人隐私的检查台,她已是浑身发瑟。趁那医生转身书写病历首页,她落荒似地逃之夭夭。

以至于她后来成为医生给其她女人看病,从不让她们躺上那张诡异的检查台。

现今她站在他诊室里,转眼一望,便是那张妇科检查床。而且两个分开两腿的托脚垫,敞开的角度是最大的极限。她面色微冷。想他多年前,倒是没有对她这么专业的冰冷,

他在车里对她很温柔,甚至没有勉强她脱去内衣,隔着薄薄的衣物迅速、仔细地触摸她的breast,得出结论:“有结块。”

“那妇科医生说了,那是因为我体内有淤血块。”她不在意地说,“吃点药就好。”

“问题是你现在吃药太迟了。”他说着摸她的手,果然是冰凉无比,仿佛丧尽了血液。

“我说都教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她感觉他对她太婆妈了,要知道他就是对自己的病人王睿,都不会达到此等的细致。

“我说了,我爱你。”多年前后,他对她说这句话永远是顺溜溜的,不带半点假意。

“可我觉得你爱的是我的身体。”她不会因此留情。

“难道没有身体,你能活吗?”

“…”

“不要和我说柏拉图式的东西,那不切实际。”

“你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她带了丝探究。

“我只能说,我无法接受柏拉图式的性/爱。难道你能接受吗?莫非你是个自恋狂?”

他的言辞之间与他的征服性格倒是一致。

她不傻,不会与一个执拗的孩子做争论,哪怕是学术争论。

“那你觉得该怎么样?”

“脱掉裤子。”

回忆到此的她,脱衣服的动作变得相对的迟缓。她抬抬眼,看他坐在转椅里纹丝不动,像一座弥勒佛。

“陶陶,你的身体上上下下我看过很多遍了。”他道,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垂落的乌发是静止的柳枝,“即使你没有完全记忆起来,但这是事实。”

她倒不是怕他看她的身体,而是有“不妙”的感觉。

“把内衣脱掉。”他指出她滑下半身的衬衫里边,还有件吊带内衣。

她的感触是他在有意地刁难她,便是眉尖微蹙。指尖刚将吊带的扣子掰开,两边吊带滑落下她的秀肩。她坦然地面对他。

“坐这里。”他指指自己跟前的凳子。

那张凳子距离很近,近到什么程度。她刚一坐下,就被他的气息所笼罩。

果然,当他触摸到她breast里的结块时,立刻摸到她腰裤间。

“等等。”发现自己向来无人能解开的裤带,被他指尖轻而易举地挑拨开来,她出声了。

“两种选择。”他没有停手,拉开她的裤链,把手探进去,“要么放窥器我拿子/宫条伸进去,要么做Vaginal sex。”

那张诡异的检查台,那两个张到极限的脚托架,那些冰凉的器械…一想到这些,她立刻否决,答:“Vaginal sex。”

“好。那你需要配合我。我想你不会想着像那夜与他那样,一夜被两种痛楚折磨。”他一手边动作,边把她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搁到近在咫尺的桌台上,并且手指头摁下了开机键。

她瞬间睁大了瞳孔,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埋藏的情绪。

“我知道你有洁癖。我那晚在车里和你做了后,你可是在我的房间浴室里单独泡了整整半天的浴缸。当然,我相信你与他做了后,也是泡了很久的浴缸。”

当他轻描淡写地述说着现实,一面将他自己戴着手套的指头轻缓地送入她体内,这种突然而来的实在触感,引发她真实的记忆感觉:他确实是不止一次碰过她的身体。

那时候在车子里也是这样。她认为没有什么会比那张检查台是更糟的事情,便是让他探入了自己体内。

与上一次蜻蜓点水似的不同,这回他是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他修长的手指一阵阵在她体内来回地送。她依然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是两样东西在摩擦,或许说是某样热乎乎的东西在熨贴着她冰冷的体内,意图让她暖和起来。

她抱住他脖子,不禁咬了一句:“这是新型取暖器吗?”

还好,他本来就迷恋她这点,像只伪装为小红帽婆婆的大灰狼微笑着说:“张开嘴。”

她是好玩的,眯笑着故意把口张得大大的,配合地发出看牙医时的“啊”叫。

结果却是他猛地把她放倒,尖部撞开了她体内的口子。她的头啪一下撞到窗玻璃上,身体不自主弓起来。不知是头部伤口疼痛还是体内疼,她嗓子里发出的“啊”叫变成了低抖的颤音,然后化为细碎的吟声:

疼~

现在他一样把她托放在了桌子上。她的左手只要往旁一摸,便是她那显示有短信到来的手机。

但是她的手不敢动,哪怕是她的视线往那手机有瞟一眼的可能性,她相信他马上会让她发出尖八度的声音。

“专心点,如果你想快点结束。”他始终没有取下那副冷冰冰的眼镜,这意味他在她面前仍是“都教授”,而不是“都真”。其实这两者的区别很简单,在于现在进行的是否是真正的SEX。

他温热的嘴唇伏低下来,贴紧她额头的湿汗。这么的近,她还是不敢去拿掉他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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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5

王蕊蹲在车库附近守了一夜,亲眼看着都真把陶悦推进车里。

见天色雾蒙蒙亮,都真把陶悦抱了出来。陶悦俨是在熟睡,都真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陶悦两只光脚丫子露在外面。

将都真那条碰过的手帕放在牙齿间啃咬,王蕊的眼瞳睁得双铜铃大。都真仿佛察觉到什么,往她躲藏的方向望一眼。她顷刻停止了咬动,好像一头屏息的兽物,就是都真那双锐利的眼镜也无法捕捉到。

都真抱着陶悦走进清晨的白雾里。

王蕊开始挪动脚步,砰砰砰,轻轻叩打车库旁边小房子的屋门。

从睡窝里爬起来的罗霞打开门,看见是王蕊吃了一惊:“大小姐?你这么早找陶陶有事吗?”

王蕊没有说话,右手里握的那把硬物直接抵住罗霞的胸口。

罗霞低头一看是把枪,全身血液尽失。她没有即刻晕倒,是因为王蕊逼着她退后走进屋里。

“大小姐,是陶陶做了什么错事吗?我马上去找她给你道歉。”罗霞边流眼泪,边双膝跪下来说。

“不,做错事的人是你,如果你没有生下她。”王蕊拨开了保险丝,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罗霞的前额,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瞬刻,只有人的闷声倒地,自动手枪安装了消音器。

王蕊看了眼地上的死尸,神情显出早有准备的坦荡。她早就想杀她了,让这个与她父亲藕断丝连的父亲前妻不得好死。只有这样,才能折磨到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最后,她取出手机,把罗霞的死状拍摄下来,尤其给罗霞死不瞑目的五官拍了张大特写。

在这全过程中,她不会担心自己屠杀的罪行会受到什么惩罚。只因她认定她杀的这人,不止她一个认为是该死的。

陶悦和都真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发生的变故。

都真趁着天刚亮尚未有人走动的时候,将陶悦抱到了自己在王家的房间。他温柔地亲吻她汗湿的刘海:“给你放热水洗个澡,好吗?”

微微动动睫毛,陶悦嗯了声。

接下来他帮她放满一缸子热水,让她疲倦的身体浸泡在温适的水里面。她睁开惺忪的半只睡眼,看他衣冠楚楚地走出浴室,便是捏住鼻子让自己的头也泡进水里冷静思绪。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料定他绝对是个怪人,一个古怪到顶点的人。她怀疑他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吗?

舒服的水温让她全身放松,体内的淤血块经由他昨晚的疏通,一点一点地流出来。她摸摸下腹,真是没有多少疼痛了。伸手拿沐浴露挤出泡泡,她使劲儿搓洗他碰过的地方。她洗得很细致,用指尖抠他进过的里面。然而,她清楚,只要他再进去,那种留在她神经记忆里的触感会马上恢复。

谁让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且不是个普通的男人,至少他对待她的方式是十分特别的——似宠非宠。

呼呼呼,拿起大马力的吹风机吹干滴水的头发,镜子里的女子精神气爽,她满意地咧一口整齐的牙齿。

用了半天的时间洗净穿衣束发,陶悦走出浴室,发现小客厅里多了个人。

王家给D.J安排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套间。都真住一间,另一间住的自然是另一位D.J先生。只是,那时候的陶悦并不知道都真是D.J,都真也未有打算告诉她这点。都真简单地向她介绍坐自己旁边的男子:“我的搭档,今天乘坐飞机刚抵达的桐原教授。”

桐原就是姜桐,全名是姜桐原,以黑市医生身份出外工作时都以“桐原教授”自居。陶悦没法把她见过的“桐原教授”与后来遇到的姜桐联系起来,是由于D.J行事诡秘,时不时喜欢用高超的技术易容。这使得即便D.J以真面目与人接触,他人也不信不是易容。

陶悦朝姜桐易容后的桐原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都教授的交易伙伴。”

桐原对她湿漉漉的头发和刚洗完澡的沐浴香气,眯眨小眼珠子:“床上交易?”接而他转向都真,意味阑珊:“都教授,这对于你真难得。”

都真没有被侃的恼怒,打开他带来的黑色行李匣,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的,我对她痴狂。”

“喔。”桐原发出个叹声,抓抓头上戴的假卷发,“她是性冷淡者。”

性冷淡?陶悦初次听说这个名词,露出好奇。不,她是猜到这是都真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主要原因了。

“你没有告诉她?”桐原指她一张白纸状的表情,问搭档。

都真顾自捉弄行李匣里的物件,口气淡淡地道:“这与我真正爱上她并没有关系。”

“你们相处几天了?”桐原挂上八卦婆的眼神。

后来陶悦才知道,姜桐原的恶劣本质——人生观以看好戏为准则,特别喜欢看BH人的好戏。所以他呆在都真身边,也呆在李斯身边。

都真了解他的恶性,把整个文件夹砸到他身上:“他的免疫系统比较复杂。”

“是吗?”桐原可贵的一点是,对于工作是高度负责任的态度。接到搭档丢来的问题,他迅速翻开文件夹埋头研究。

陶悦看他们俩是要谈工作,告辞道:“我先走了。”

“吃完东西再走。”都真说,瞟眼她的裤子,“里面的卫生巾合适吗?”

她现下用的卫生棉垫是他给她的。不过听说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男人发明的,她不觉得尴尬,爽快道:“还可以。”

桐原一听,抬了头:“她真特别。我见过的许多已婚女子都没有她这么直爽。”

都真未答腔,在仔细地观察他带来的一小瓶新药外观,仍旧对陶悦说:“听话,去食厅坐着。”

有时候他对她的态度真是像位大叔,明明年纪不大的。陶悦嘟囔:“你老可别是未老先衰了。”

都真放下药瓶子,眉毛挤了挤。

桐原大笑两声:“都大叔。”

趁都真未被真正惹怒,陶悦缩缩两个肩头赶紧进去食厅。

长方形的桌台上放着一锅热腾腾的小米粥,想必是他琢磨她要出来的时刻先帮她准备好的。她大大方方地揭了锅盖,拿起汤勺盛满一小瓷碗,同时朝外面喊:“你们喝粥吗,两位叔叔?”

外面不无意外传来打烂瓶子的声音。

……

NO.36

陶悦中午回到家的时候,不见罗霞。她不禁起了疑心,因为罗霞为了确保肌肤的保养每天坚持午睡三个小时。在自家屋子里转了一圈,她发觉客厅的地板比往常油亮。蹲下身用指头摸一把瓷地砖,好像是上了一层保养剂之类的润滑油。

屋里电话这时响了两声,她走过去接起话筒。

“陶陶吗?来我们这里一趟,我和你的王阿姨有事与你商谈。”说电话的是陶大宏。

说到陶陶这个小名,是由罗霞叫开的。陶大宏是王家入赘女婿,继承陶姓的他的子女唯有陶悦,罗霞以此为喜。陶悦见母亲高兴,也就任着母亲叫。罗霞或许对她不怎样,但始终是她的亲生母亲。

怀着满腔子疑惑和戒备,陶悦走进王宅的小客厅。一条黑皮意大利长沙发上坐了三个人,分别是王晴水、陶大宏与王蕊。

“什么事?”陶悦并不落座,抱手昂头冷冰冰地扫视他们三人。

王蕊把桌上被丝帕包裹的物件打开,见是一个灵透润泽的玉镯子。最重要的是,陶悦一下子辨认出那是罗霞日夜不离身的镯子。

“我妈呢?”陶悦立刻变了脸,厉声道。

“陶陶,听说你和要给睿儿动手术的都教授有接触。”王晴水断然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