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这座城市本身就饱含了神圣和世俗的意味,它辽阔壮美而又鲜活生动。梅伊觉得就算一个人也没有,它也依旧会充满了故事。就算饱受错待和艰辛,米夏依旧喜欢这里,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梅伊俯视它,也喜欢它。可是他知道不论这里的神圣美丽还是卑微喧嚣,都注定不会是他的。这座城市不能接纳他,他也不能属于它。他生而游离于这个世界,没有根也没有同类。

可米夏是这里的。她贫穷但并非一无所有,她眼睛和心里有她所至、所见的世界和她所喜爱、所吸引的人。她平庸弱小却愿意以数倍的胸怀去包容。连偶然倒在路边的魔鬼,她也捡回家收养了。

所以他是米夏的。可米夏不是他的。就算他在米夏心里排第一位又怎么样,她随时可能把他丢在一旁,让他在静默里无边无际的等待。

梅伊厌恶这种感觉。他想如果他也能像米夏拥有他一样拥有米夏就好了,如果他像米夏捡回了他一样把米夏捡回去,他一定会每时每刻都把她抱在怀里,永远不让她感到寂寞和无望。

“你应该跟她说。光想有什么用?如果她不喜欢你,沉默只会遂她所愿。就算她明白你的想法,她也只会假装不知道。这样她就可以享受你的喜爱,却不用付出对等的感情。女人就是这么逃避责任的的生物啊。”

比雷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依旧说着蛊惑人又招人厌的话。

这个男人看上去跟梅伊一样漂泊无依,可是他从不为此悲伤。他俯看人类,并且视他们如蝼蚁。他不关切蝼蚁的人生,也不会因为不被他们接纳而感到寂寞。

他抬手一挥,百弦鲁特琴出现在他的面前,胡桃木的琴槌自动敲响,琴音如山泉叮咚的从弦线间流淌出来。

他在悦耳的琴声里坐下来,悠然支起画板,拿炭笔开始作画。

梅伊厌恶他总是缠着自己,可是他没有开口驱逐。这种时候能有个人让他厌恶也是好的。空荡荡的世界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翡冷翠是艺术家的天堂,英俊的画家在这里就像吟游诗人在克里特一样受欢迎。比雷斯一个人坐下来,

全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汇聚过来。风里飘荡着悠扬的乐曲,花朵由近及远的盛放。飞鸟停落在他的身旁,啄食他用力当橡皮的面包屑。撑着阳伞的小船从远处开过来,船上蕾丝白纱裙的少妇回眸嫣然微笑。

可是他根本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他一边用黑白的线条描绘燎原的烈火,一面对梅伊说着,“如果你真的想要她的爱,我可以帮助你。”

梅伊想他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闭上嘴,陪他坐着。

“她爱我。”他回答,“我才不用你帮助。”

比雷斯啧啧的摇着头,“她爱不爱你,你比我更清楚。你躲在这里,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找你。”

梅伊抱着自己的膝盖,轻声说:“她会的。”

“就算她来了又怎么样?等下次她遇到旁的男人,还是会把你丢在一边,欢喜的扑过去。”

鲁特琴的琴弦一根根绷断了。整个琴箱一层层爆裂,变成碎木片的烟尘。风里的声音骤然间暗哑。梅伊像一只被触怒的小狮子,他站在比雷斯的面前,金色的眼睛火一样注视着他。

“您生气了……”比雷斯洒掉手里碎成粉的炭笔,不闪不避的回望梅伊,“什么时候真话也会触怒您了?”

“滚开。”梅伊说。

“我无意冒犯。”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轻声辩解着,“可是你也需要自己的世界。女人不可能爱上纯然依赖她的男人。她们同情弱小,却只会爱慕强者。”

梅伊注视着他,“——滚开。”

短暂的对峙之后,比雷斯终于开始收拾自己的画架。

“我很抱歉。”等他终于收拾完毕,他在梅伊面前单膝跪下来,“请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本该爱您所爱……可是我已经等待了足足1200年。”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辩解下去,“请相信我,我的王。不论何时,我都恭候您的归来。”

米夏回到公寓里,叫着梅伊的名字推开每一扇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恐慌在她心里不可遏止的蔓延开来。她告诉自己梅伊可能只是一个人出去玩了,他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肯定知道在翡冷翠这样的城市该怎么保护自己,等到午饭时间他一定会回来。可是她的脑海中却不停的浮现出人群愤怒的冲进屋里,梅伊抱着膝盖躲在碗橱里的场景。这个孩子总是被人群仇视和排斥,哪怕他懂得保护自己又怎么样?那些人根本就不会跟他讲道理。

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把梅伊丢在一旁,她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今天一整天都陪着他吗?

>她明明就在梅伊的身边,为什么还是让他走丢了。

她从公寓里冲出来的时候,佐伊还等在楼下。看米夏的神色他就知道结果。

他相信雷的判断——梅伊就是那个小魔鬼,他比翡冷翠生存的每一种生物都要强大,根本没什么好为他担心的。但是在米夏眼里他显然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小男孩儿,她像一个普通的母亲爱孩子一样爱他。佐伊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我们分头去找。”他只好这么安慰米夏,“你不要太担心,梅伊不是普通的孩子……”

米夏面色苍白的点头。

梅伊总觉得自己的安慰好像让她更担心了,正要再说些什么,米夏已经叫着梅伊的名字跑走了。

她强作镇定,脚步却已经有些乱了。

佐伊愣了片刻,很快向另一个方向找去。

米夏站在大圣堂的街道前茫然无措。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梅伊。

这个时候她脑中设想的全是最坏的可能:黑夜里狩猎的连续杀人犯,亚诺河上来历不明的浮尸,被裁判所以莫须有的罪名烧死的异端……这座庞大繁华的城市头一次让她感到恐惧。

她曾经那么努力剔除自己性格中的软弱,好单枪匹马的在翡冷翠生存下去。可是梅伊把它们全部都带回来了。米夏从没那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没有用,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她就已经自乱阵脚。

无论如何,她想,一定要冷静下来。先去亚诺河上看看,那里是唯一可能有危险的地方。

她面色苍白的揽着裙子往河岸的方向跑。

风从她耳边流过,路过某一个路灯柱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女人。”

这个称呼可以指代那么多路人,可是米夏莫名其妙觉得那个人叫的就是她。

她不由自主会回过头去,搜寻着停下了脚步。

她跑过去的时候还空无一人的路灯柱下正站着一个男人,复古而典雅的打扮,绝对不是会被忽略的路人甲。米夏疑惑她刚才为什么没看到他。她飞快的打量他——漆黑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明明是在这么晴朗的白日,米夏却又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们……应该不认识吧。

他对着米夏抬起手指。他手上空无一物,米夏却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脖颈退了一步。

她屏息注视着他,戒备的等待。

下一刻那个男人抬起头来,蔚蓝如大海的眼睛里有温和的笑容,就像修养上佳的王子殿下。

“他在那边。”他微笑着,和善的说。

是个让

人过目不忘的角色。米夏昨天才认识的孔蒂医生。

“谁?”

“你要找的人。”

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米夏要找的是谁?

米夏没有问——有些东西就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你接受不接受它都在那里。孔蒂医生就是个神棍,而这一刻米夏庆幸她遇到他。

她飞快的揽裙,“谢谢。”

孔蒂医生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顺着孔蒂医生指点的方向,钻过几条狭窄潮湿的胡同,米夏终于望见了梅伊的身影。

她靠在墙上轻轻的松了口气——那个孩子抱着膝盖坐在河堤上,似乎只是在安静的看风景。风里饱含着喧嚣的气息,可是吹过他身旁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沉淀了。

米夏忽然就有些想哭了。

你看梅伊就是想到河边来坐坐,她紧张什么呢?

从一开始把梅伊捡回去,米夏就知道,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将远远胜过她对这个孩子的意义。但她还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害怕失去他。当你开始找人的时候你才发现这个城市这么大。这么大的城市里居住着这么多的人,可是所有这些人里就只有那一个是跟你有关联的。如果找不到他,其他的一切对你而言就都没有意义。

一无所有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得到,而后失去。

并不只是梅伊对她依赖过度,她也把梅伊当成了溺水时抓住的那棵草。

——她需要被人依赖。

但这是不对的,米夏想。她和梅伊的关系,不该是两团互相纠缠攀援的菟丝草。他们都需要成长而后独立,而后各自活得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chapter 22

这是翡冷翠六月最好的一个晴天。云朵洁白,阳光明媚,城市鲜艳得像一幅油画。

米夏从阴暗的胡同里出来,一瞬间温暖的阳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走过去的时候,梅伊抱住膝盖轻轻的蜷起身体。

“你该告诉我的,”米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这么不声不响的走掉,我很担心。”

她的手脚依旧没暖过来,在阳光照耀下像一块刚刚开始融化的冰。她并不只是担心这么简单。但何必要告诉孩子她究竟有多慌乱呢?他没出事比什么都好。

“反正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梅伊小声说。

他又在抱怨她了……米夏稍微感觉有些无奈,“所以你就用偷偷走掉来报复我?你知道一回头发现你不见了,我有多担心吗?”

“我感到很抱歉……那个讨厌的检察官呢?”梅伊问,“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怎么还会想起我?”

他的语气很不对劲。米夏想,这个孩子吃醋了。你真的很难明白孩子的占有欲,他们总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敏感起来,像只刚长牙的小兽一样一往无前的守卫自己的地盘,驱逐他们假象中的侵入者。却意识不到他们能伤害到的只有最爱他们的人。

米夏叹了口气,她已经跟这个孩子说过足够多的道理了,“梅伊……”

“反正我肯定会回去的——”梅伊挥舞着手臂打断了米夏的话,金色的眼睛里有凶狠的委屈,“你明明知道我就只有你,除了你在的地方我根本无处可去。所以你才根本不在乎吧!你想要回头就能看见我,不停的把我丢在角落里等你。我乖乖的等了,可是你自己呢?我也想抬头就可以看见你,为什么你就不能陪在我身边?”

“因为我要工作,我得养活我们两个。”

“我才不用你养活!你根本就不听我说什么,不管我想要什么,就只知道让我等等等。我在各种地方等你,可是他甚至不用招手,你就已经向他跑过去了!”

米夏感到头痛。这个孩子发起脾气来简直不可理喻。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种说法就好像在骂米夏是个犯贱的荡_妇。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米夏!”梅伊飞快的追上去,叫着她的名字拦在了她的面前。他伸着手臂仰头望着她,金色的眼睛焦躁不安的盯着她——他害怕被米夏丢掉。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触怒她,对她发脾气。就像一只死命招惹狮子的小狗,从一开始就已经输光了,却还虚张声势的呲着牙。

说他敏锐,可他总在这么关键的问题上会错意,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让人都发不出脾气来。

“冷静好了就回家吃饭。”米夏说。

他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

却还不死心的接着问,“……冷静不好呢?”

“那就吃完饭接着冷静!”

梅伊垂着头不说话,一直到米夏走出去很远,才回过头大声的质问,“你就非要我认错吗?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想法?”

米夏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答他。

梅伊愤恨的踢向石质的护栏。他感到难过和烦躁,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也许比雷斯说的对,对米夏而言他什么都不是。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米夏同情他,可她并不爱他。可是心里又有一个清晰而温和的声音在反驳他,提醒她米夏为他做过的一切。

梅伊在草地上躺下,让温暖的阳光照遍自己的全身,就像被米夏温柔的拥抱。

米夏是爱他的,梅伊想,这一点不需要质疑。可她爱他的方式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真是奇怪啊,怎么会连爱都分成这一种和那一种?明明他想要的就是米夏的爱,为什么她给了他,他却加倍的烦躁起来?

他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米夏跑向雷罗曼诺的场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不可遏止的暴动起来。但其实米夏已经做过选择了不是?当雷罗曼诺向他拔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他面前,为保护他而反抗雷。在她的心里,他比一百个雷罗曼诺还要重要。

为什么他还是会感到来自雷罗曼诺的威胁?而且这威胁让他躁动不安,仿佛不把雷挫骨扬灰的消灭掉就永远也不能平息似的。

他没有把米夏当一件物品。可是他确实想要把她圈在自己能守卫的领域里,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也不希望她的眼睛和心里有其他人的身影。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那个人进了米夏心里,就都是他的敌人。

梅伊在阳光下闭上了眼睛。纯然的黑暗让他稍稍感到平静。

这是黑暗里滋生的情绪,他想,他对米夏爱里也有这么自私邪恶的东西。他甚至有些渴望米夏也能这么自私邪恶的来爱他。

他不会这么做。可只有设想这样的结果,他才能在内心那个烦躁孤寂的庞大荒原里感到一丝满足和安稳。这么久的空洞的游荡之后,那里终于走进了另一个人。他是多么想永久的困住她,让她再也不能回到那个温暖幸福的世界。

这样他们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完全彻底的拥有对方了。

是的,他就是想要完全彻底的霸占着她。

但那个人是米夏啊,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带着他也回到那个温暖幸福的世界的。她不会愿意被霸占,反而想要他也被很多人环绕。梅伊难过的想。

阳光晒得皮肤暖洋洋的。他用热烘烘的手心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颗心在冰冷、沉寂的跳动,无论怎么做都暖不过来似的。

他不能这么做,梅伊想。哪怕他对自己说一百万次,最后也还是会忍不住的吧。

一整个下午米夏都在收拾屋子,直到屋里每一个角落都纤尘不染。

她走到阳台上望了一眼街口的拐角。

阳光下一切东西都浸染了辉煌的金色,连长长的影子也格外温暖似的。风吹过去的时候,树荫摇曳的声音就像一大片海浪。翡冷翠的傍晚悠长而宁馨,就连孩子们追逐时的叫喊声也浸透了令人怀念的味道。

天越来越长了。离天黑还有很长时间,大圣堂的钟声就已经响起来。

米夏靠在阳台的护栏上,默默的数着钟声。她想等钟声敲完了,梅伊还不回来,她就出去找他。哪怕他不肯认错,她也不对他发脾气了。

而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房子这么小,米夏一眼就看到了他。她恍然有一种错觉,以往的这个时候,梅伊坐在阳台上等他回来的心情,是不是也这样?

她从阳台上站起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梅伊打招呼。而梅伊垂着头站在外面,风从过廊穿过房子吹出阳台,鼓满了米夏的衣袖。钟声落下去的时候,她抬手抿了一下耳鬓的头发。

——梅伊在最后一刻示弱了。

米夏觉得自己该像个正常的家长那样严肃问他反省得怎么样了,以确定自己的教育效果。可是话说出口却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进来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梅伊愣了那么片刻,飞快的从门口扑过来,把自己投进她的怀里。

米夏扶住他的背,“饿了吧……”

梅伊用力的摇了摇头,而米夏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

她无奈的笑着,“我可饿了……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吃饭。”

午饭热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拖成了晚饭。她确实很饿了。

“对不起……”梅伊小声说。

“道什么歉啊……”米夏说,“心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就不要道歉啊。不然你还是会忍不住为同样的理由发脾气,而我就会认为你没完没了。”

梅伊的肩膀僵硬起来。他抬头望着米夏,米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先吃饭吧,这次我们要坦率彻底的,好好谈一谈。”

设定了这样的前提,晚饭梅伊就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垂着头回避米夏的目光,满肚子心事似的。米夏觉得他大概也是在思考,便不打扰他。

吃完最后一勺汤,米夏收拾好去洗碗。而梅伊安静的把桌子收拾干净,在屋里等她。

其实米夏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跟梅伊说什么,关于她为什么要去工作,为什么不能只属于梅伊,为什么想让梅伊交到旁的朋友,所有的道理她都已经跟梅伊说过了。她觉得梅伊也不是不能明白,他只是不肯接受。

收拾好之后她擦干手,在梅伊的对面坐下,想不好从哪里说起。

而这一次梅伊先开口了。

“你喜欢那个检察官吗?”

真是犀利啊这孩子,米夏想。好吧,这一次就按着他的节奏来吧。

她点了点头,“他人不错,你不觉得吗?”

梅伊积攒的气势一瞬间全泄光了。他只是难以置信、不知所措的望着米夏。尽管他犀利的逼问,却没料到答案这么粗暴直接。

“不觉得,他很糟糕,我讨厌他!”他语气激烈的反抗着,“他还拿刀指着我,他把我当敌人,就算这样你也要喜欢他?”

米夏在梅伊跳起来对她吼叫之前,伸手按住他柔软的黑头发,明亮的眼睛温柔的凝视着他。

“嗯……如果他真是这样的,那我就不喜欢他了。”她很平静的说。

梅伊睁大眼睛望着她。

米夏再一次确认,“如果他不肯喜欢你、善待你,那我也不喜欢他了,我向你保证。”

梅伊终于平复了下来,他有些茫然不解,“真的吗?”

“真的。”

“可是……”

“可是,”米夏叹了一口气,认真的望着他,“如果以后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喜欢你、善待你。而我也喜欢他,你可以接纳他吗?”

23chapter 23

就像是巨大的钟声在脑中敲响,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感情和理智都像是鸽子一样普啦啦全部飞走了,梅伊的心里只剩下空茫的燥乱。她就非要喜欢什么人,梅伊想。为什么啊,只有他一个还不够吗?非要有旁的男人不可吗?

“我会杀了他。”脑海中有这么一个声音在替梅伊回答。而他本人则闭紧了嘴唇面色苍白的瞪着米夏,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口他就连原本米夏肯给他的那部分也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