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舟说:“看着可怕,但没伤筋动骨,应该不需要。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带他们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不去!”黄毛梗着脖子说,“死不了人。”

“没问你!”黄毛妈妈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上前敛起脾气询问程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爸爸现在正忙,赶不过来。

“不用,俞哥医术很好,不比医院里的医生差。”程霖冷淡回答,“就算他不忙了也让他别过来,没什么大事。”

碰了个冷钉子,黄毛妈妈没再多留,踩着高跟走了。

俞舟松了口气,给程霖和黄毛把所有伤口都处理完。两个人互不理睬,由始至终都没和对方说过半句话,听俞舟说可以了就各自回去上课。

俞舟收拾完药水和检查仪器,才发现楚恩还没走。俞舟问:“楚老师还有事吗?”

“哦,没有。”楚恩说,“就是想多留一会儿和你道个谢。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这两个学生这么倔,我肯定没法从他们口里掏出话来。唉,当老师最怕的就是这种学生,他们太有主见了,对上老师时嘴巴跟蚌精似的,等闲都撬不开。”

“我也就正好碰上了。”俞舟说。

“你医术真好啊,还能从伤口看出是不是左撇子伤的!”楚恩说,“感觉这是刑侦的活儿了吧,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俞舟说,“当时对这个很感兴趣,就跟老师做过这方面的项目。”

说到这个,俞舟的眼神暗了暗。这个项目,他外婆也曾经很感兴趣,出事之前她还对他说起过准备去首都那边跟一段时间,到时把他和外公也捎带上。哪怕已经年近六十,他外婆对医学研究依然有极大的热情,每次能得到学习和研究的机会都让她高兴不已。

楚恩见俞舟神色不对,忙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俞舟回神,朝楚恩笑了笑,说:“没有,就是想到我一个去世了好几年的亲人。她比我厉害很多。”

“俞医生你已经很厉害了。”楚恩说,“总之,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要不这样吧,放学后我们一起吃个饭?也不去哪,就去门口的小饭馆,那老板我熟,想吃什么都能让他做。”

盛情难却之下,俞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也许是因为迈出了第一步,这段时间俞舟发现自己接触的人比他过去几年还多。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俞舟敛起心绪,把下载好的驾照笔试软件安装完毕,认认真真地练了几套模拟卷。放学后,楚恩打完卡立刻找了过来,热情地邀请俞舟去下馆子。

楚恩非常健谈:“其实我早几年就该去考驾照了,不过我怕我心大了,学了驾照就想买车。别看我们这薪水看着还算不错,可这边开销也大啊,刚工作那会我连吃饭都扣扣索索的,哪里买得起车?现在房子首付付了,还贷压力也不大,买车的事可以考虑起来了。哎对了,俞医生你有女朋友了吗?”

俞舟眼睫动了一下,说了个真实的谎言:“没有。”

楚恩乐呵呵地说:“哟,那巧了,我也没有。这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懒得做饭的时候都出来找吃的,和周围的饭馆老板全混熟了。”

到了店里,楚恩热络地和老板打了招呼,又和碰上的几个熟人说了会话。俞舟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楚恩的热情洋溢。他和楚恩边聊边吃,不知不觉过了八点,楚恩想起自己还得回去备课,火急火燎地走了。

俞舟散步走回家,才刚拿出钥匙就听到里面传来爪子抓门的声音。他忙打开门,蹲下把胖胖抱进怀里,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和人在外面吃饭,回来晚了。”

胖胖倒是没饿着,它的有钱爹(邵荣)给它买了个自动喂食机,家里没人在它也能用爪子扒拉扒拉弄出狗粮来吃。

它欢快地朝俞舟摇尾巴,脑袋直往俞舟怀里蹭,和平时一样汪呜汪呜地叫着,意思大概是“我想你了汪汪汪”。

一人一狗玩闹了一会儿,俞舟带它去洗了澡,各自睡去了。

这天晚上邵荣没过来,可俞舟做了个梦,梦见邵荣抱着胖胖冷笑着对他说:“你儿子在我手上,分不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大早的,俞舟吓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舟:你太过分了,居然拿胖胖威胁我。

邵傻傻:??????

第20章 【真的很像】

邵荣很快发现俞舟变得忙碌起来,傍晚和程霖那群小屁孩一起玩乐队,周末要去学驾照。提到这个邵荣就觉得惊奇,俞舟居然连驾照都没有,怪不得给车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要。

发现俞舟这个分手新招数,邵荣也不急,时不时直接去学校或者驾校搞突袭。邵荣一点都不掩藏自己和俞舟的关系,渐渐地学校同事和驾校同学们都发现他与邵荣很不一般。

就连学校领导也暗中关心过俞舟:小俞你与邵董关系可真好啊。

俞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邵荣没打算接他爸或他妈的班,早早就出来单干,别人提起他时越来越少将他称为“邵正飞的儿子”,大多都称为他“邵董”。市里排得上号的青年企业家里头他最有名。

有时俞舟都觉得外人口里的邵荣和他认识的邵荣不是同一个人。可从某种方面来说,邵荣又和别人口里的“邵董”很像,比如他现在这种堂而皇之宣布主权的行为。

同样是喜欢同性,同样是不为大多数人接受的性向,由邵荣做出来却那么地顺理成章。连周围的人看出他与邵荣的关系时,态度都和俞舟预想中很不一样。

甚至还有领导暗示过俞舟,想看看他能不能帮忙牵个线。

俞舟装作没听懂,心里却想,明明是一样的事,为什么会有完全不同的态度。

是因为许多人的想法逐渐变了,还是因为邵荣足够强悍,所以可以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渐渐转热,校道两旁的阔叶榕撒下浓浓绿荫。俞舟与程霖他们已经磨合得很好,不仅把五四晚会的曲子练得滚瓜烂熟,还练习了几首别的曲子。

程霖说:“明年我们初三了,很多课余活动都不能再参加,我想弄个小音乐会。”学校里另一个乐队的主唱因为找人打程霖转学了,十八中只剩程霖一个小乐队。

程霖念头一动,怎么都压不下去了。既然不想后悔,那他想尽量留下足够多的美好回忆。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音乐会,程霖托班主任楚恩帮忙借了小礼堂,用学校广播打了个广告,晚上便把活动室里的家伙都搬了过去。

傍晚邵荣给俞舟打电话,说要过去他那边。俞舟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脑袋一热弄出来的额外活动,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他老实对邵荣说:“今晚我们要在学校弄个小音乐会,可能要晚一些回去。”

“哟,还开起音乐会来了?”邵荣越发觉得俞舟改变很大。换了以前,俞舟怎么都不会参与这种事的吧?

俞舟这段时间拒绝了邵荣很多次,每次都多少带着点故意的成分,轮到这次真的临时有事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他软软地邀请:“你、你要过来看看吗?不过到时台下都是学生,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

“想,怎么会不想。”邵荣说,“宝贝,我可想你了。”

俞舟耳根一红,大着胆子挂了电话。邵荣这个人什么话都能轻轻松松说出口,不管是恶言恶语还是甜言蜜语,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他想说就能说——都不必当真的,他只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邵荣要过来,俞舟有些紧张了。好在这不是什么真音乐会,十几岁的男生们凑一起玩玩而已。程霖和高正在学生之中颇有些人气,光是广播打一下广告,晚上过来捧场的学生就挺多,小礼堂都满了大半。

俞舟摸到吉他,别的东西都忘了。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做事之前忐忑不安,一点小事都能让他紧张半天,可一旦告诉他要做什么,他会立刻全心投入进去,不让自己有半点杂念。

“音乐会”开始,俞舟甚至没能分神去注意邵荣什么时候到的。直至最后一曲弹完,俞舟才看到最后一排站起来朝着他鼓掌的邵荣。

邵荣不知什么时候带了束白玫瑰过来,在掌声还没停歇时就走到了前面,把捧着的花塞给俞舟。

学生们“哇”地一声,纷纷哄闹起来。

俞舟怕在学校惹出什么乱子来,忙拉着邵荣往后台跑,丢下程霖他们溜走了。邵荣任由俞舟拖着他走了一段路,两个人走进了路灯昏暗的林荫道里。

邵荣定住不动了。他拉着俞舟把他抵在路灯下,目光落到俞舟那张在灯下显得分外俊秀的脸上。

俞舟紧张地抱紧怀里的白玫瑰,感觉馥郁的花香涌向鼻端,把他整个人弄得晕陶陶的。

邵荣逼他把脑袋抬起一些,凑近亲他的唇。

俞舟由着他亲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花、花要被压坏了。”

邵荣笑睨着他。

俞舟小心翼翼地抱着花和邵荣一起走回家。

这是俞舟第一次收到花。

夜风徐徐吹来,总是把花香吹进俞舟鼻子里,香香的,让俞舟有些无法思考。

俞舟甚至在想,如果他们早一点认识就好了。

十几岁时的邵荣,一定也像现在这样活得肆意飞扬,永远不会被别人的目光、别人的看法左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俞舟的心猛地颤了颤。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这样想。

软弱的是他、爱逃避的是他、不敢争取不敢面对的是他,哪怕早早认识了邵荣,一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那个人——

那个人也很好很好。

能遇到这么多很好很好的人,对他来说已经很幸运了。

俞舟和邵荣一起回到家,找出花瓶认认真真地把白玫瑰插到里面。

透明的玻璃花瓶简简单单,没有太多花样,配上开得正盛的白玫瑰却意外地适合。明明只是多了一束花、多了一点香,感觉却和平时大不相同。

邵荣也觉得俞舟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尤其是在床上。

这天晚上俞舟比平时放开了很多,简直让邵荣觉得俞舟想勾着他死在他身上。餍足之后,邵荣亲了亲俞舟渗着薄汗的后颈,把俞舟抱去清理身体。

俞舟因为难得的主动而累得不行,才冲完澡已经窝在邵荣怀里睡着了。

邵荣搂着他思考俞舟为什么突然开窍了,想来想去,想到了那束他随手带去的花。一束花就把他收买了吗?

邵荣凑近亲俞舟薄红的耳根,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哄的人呢?你还是乖乖待在我身边好了,免得别人对你骗身又骗心。”自言自语般说完,邵荣看着俞舟笑了起来。

这只小兔子是他的。

开过那么一个“小型音乐会”之后,没事往校医室晃悠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程霖平时就常往校医室跑,第二天更是直接在信息课期间溜到校医室,对俞舟提出谴责:“我们是想玩音乐的,结果俞哥你和那家伙闹了这么一出,大伙都讨论你们去了。”

俞舟迟疑了一下,问道:“其他人…不会觉得反感吗?”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程霖说,“现在的男孩子相互之间开这方面的玩笑很正常,女孩子更不用说了,要是你们真的是一对儿,她们可能会比你还激动。我和高正都被她们背后讨论过,有次高正不知怎么听到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也挺倒霉啊,喜欢的女孩子特别喜欢这方面的东西,是传播他和我的‘兄弟情’的主力军——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我闹成那样。”

俞舟确实和时代有点脱节。上回邵荣和他说“流浪夫夫”上热搜,他上去搜了搜,没搜到什么东西,对那次风波没什么直观印象,甚至觉得也就是几个好事的家伙在起哄。

程霖和俞舟说起另一件事:“暑假T神要来我们这边开演唱会,票已经开始预售了,我和其他人商量着一起去看呢,俞哥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俞舟一怔。

程霖见俞舟这模样,以为他不知道T神是谁,立刻给他科普:“我以为俞哥你好歹关注一下乐坛的消息呢!T神前几年在国外发展,是第一个拿到美国音乐金奖的华裔,他还是创作型歌手,风格多元化得很。”程霖显然是那位T神的迷弟,“前两年他为了寻找灵感,冒充战地记者深入交战区,可把很多人给吓死了!那一年年底,他就出了那首包揽所有榜单榜首的代表作。他的演唱会行程一敲定,那几天的高铁票和飞机票都快预订光了!现在演唱会的票是分批预售的,每天不知道多少人蹲点等着抢呢。”

俞舟说:“我再看看。”

程霖也没勉强,只是千叮万嘱让俞舟一定要去听听T神的歌,不听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程霖接下来还有主科的课要上,不得不赶回去上课,校医室只剩下俞舟一个人。

俞舟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打开网页搜索T神,页面上很快跳出无数相关信息,他的歌、他的百科、他的新闻,满满当当地填满俞舟的视野。在所有消息的最前面,一张照片占据了大半个搜索结果页面。

那是个相当出色的男人,他年纪也才二十八~九岁,看着却有股历经无数世事的沧桑。照片拍的是他的侧脸,他有着幽邃的眼,英挺的鼻,偏薄的唇,英俊出众到叫人移不开眼。

俞舟手指僵僵地按下播放键,摄人心神的曲调从耳机里倾泻而出。十年时光,足以让一颗本就璀璨夺目的钻石绽放出最迷人的光彩。

真好。

他走到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到了周末,邵荣被叫出去聚会,他有个狐朋狗友这几年在玩娱乐这一块,各种演唱会音乐会的票都大方地免费甩给其他人。

邵荣一到,就有人放出一张印着侧脸的海报挤兑他:“荣哥你看,你什么时候出道了?居然瞒着我们,不厚道啊!”

邵荣抬眼一看,哟,还真挺像。邵荣一向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懒洋洋地坐下问:“这谁啊?”

损友们损他:“T神啊,这你都不认识,山顶洞人吧?”

邵荣兴趣缺缺:“好好的中国人,就不能叫个中文名吗?叫什么T神,中不中洋不洋的,不伦不类。”

“人家叫齐明熠,创作型音乐家,艺术水平高得很,还能兼顾商业价值,他的音乐叫好又叫座,不少人都称他为‘奇迹之手’,什么题材的音乐到了他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所有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畅销金曲。”

“哦。”邵荣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尽管其他人把这侧脸长得和他挺像的家伙夸得天花乱坠,邵荣还是直觉地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创作型音乐家。他一向没什么艺术细胞,对音乐的喜爱也仅止于随便欣赏欣赏的层次,不管这齐明熠有多了不起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

见邵荣这反应,其他人都放弃再往下讲。那搞娱乐公司的人最懂怎么让邵荣感兴趣:“上回我看嫂子吉他弹得很不错,嫂子应该很喜欢音乐吧?荣哥你也拿两张票回去和嫂子一起去听听看?”

听他这么说,邵荣才伸手接了票揣进兜里。他想到拉俞舟玩乐队的那几个小屁孩,又提了句:“多给我来几张,”他想了想,报了个准确数目,“多弄六张吧。”

邵荣开了口,八张票自然都归他了。聚会散了之后,邵荣带着票去了俞舟那边。

俞舟正放着教程在做烘焙,做的是填满鲜花馅的美味鲜花饼。

眼下是春天,各种花开得正盛,俞舟报的驾校那边正好有个食用花卉基地,俞舟去弄了不少适合做馅料的花儿回来。

邵荣闻到满屋子花香,鼻子抽动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俞舟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他。

俞舟一直在厨房忙活,身上系着可爱的小熊围裙,瞧着像个大小孩一样。

邵荣上去把人圈到怀里,往俞舟怀里嗅了嗅,笑着说:“这么香,香得我想一口把你吃掉。”

俞舟耳根全红了:“你、你等一下,鲜花饼还没好,我走不开。”

邵荣很大方地放开他:“成啊,我去洗个澡等你。”

俞舟松了口气。

邵荣走出两步才想起口袋里的演唱会门票。他随手把门票掏出来塞俞舟手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大孟那家伙给的票,你拿着,票有八张,可以叫上你们乐队那几个小屁孩一起。”

邵荣说完就进房间洗澡去了,没注意到俞舟看清门票上那张侧脸时倏然出现的僵硬。

第21章 【纷至沓来】

俞舟感觉背脊一阵冰凉。许多不愿面对的东西、不愿承认的心思, 一下子涌上他心头。两年前初见时的那天晚上, 邵荣对着他喊了另一个名字;他转过头, 看到了邵荣漫不经心望过来的侧脸。

那时俞舟想,真像。邵荣把脸转过来, 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笑着说:“小家伙,再看我就亲你了。你成年了吗?”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成、成年了, 我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岁,已经可以离开学校、迈入社会。他也找到了适合的工作,做好了未来规划, 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想,他可以小小地放纵一次, 反正这人喝醉了。就当是两个寂寞的人在寒冷的冬夜里相互取暖, 这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结果邵荣问出了他的名字、问出了他家地址, 时不时就约他出去或者到他家里。

两个人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两年多。

看着门票上印着的那张侧脸,俞舟有些害怕。为什么海报上、门票上印的都是侧脸呢?如果是正脸, 根本就看不出相似的地方。

俞舟胡思乱想着, 忽然闻到一阵焦味。

俞舟茫茫然地放下门票走进厨房,发现自己时间定错了, 鲜花饼烤焦了。

焦香的味道弥漫在厨房, 让俞舟满心沮丧。

他什么都没做好。

他还卑劣地想着可以一直瞒下去, 瞒到和邵荣分手,自己那龌龊不堪的心思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邵荣不想和他好聚好散呢?如果邵荣知道了的话——

俞舟想到邵荣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警告,心蓦然抽动两下。

他不敢让邵荣知道他有过的心思。

俞舟眼睫颤了颤, 把涌出眼眶的泪压了回去。

邵荣洗完澡出来,看到俞舟红着眼睛在收拾烤焦的鲜花饼。

嗅见空气里混杂着花香的焦味,邵荣眉挑了挑,走进厨房把人揽进怀里,凑近去亲他泛红的眼眶,嘲笑道:“怎么?烤焦个东西都能把你委屈哭?你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俞舟再也没忍住,转过身伸手环住邵荣的腰,把脑袋埋进邵荣怀里。

他想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告诉邵荣,却又害怕面对邵荣的怒火,只能任由眼泪把邵荣胸前的衣物染湿。

邵荣见俞舟哭得凶,心软了,把俞舟抱回了房间,凑过去亲他。

可他亲得越亲昵,俞舟哭得越难过。

俞舟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了邵荣对郁言的喜欢、邵荣对郁言的好,还不敢向邵荣坦白,早早把一切物归原主。

邵荣用亲亲也没能把俞舟哄好,只能让俞舟哭到睡了过去。

看着俞舟那哭红的眼眶和鼻子,邵荣觉得自己真是拿这胆小鬼兼爱哭鬼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明明已经工作几年了,明明也算是高学历高天赋的高材生,性格偏就这么软乎。

邵荣凑过去亲俞舟的鼻子:“出去可别被别人欺负了才好。”

俞舟被亲得蜷了蜷身体,像是想把自己整个人缩起来。

要是以前有人对邵荣说他会君子地抱着一个人啥都不干光是睡觉,连邵荣自己都不会信。没把饼干做好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第二天俞舟醒得很早,他睁开眼,看到了邵荣近在咫尺的脸。

俞舟一下子僵住了。

想到自己昨晚对着邵荣哭得厉害,哭着哭着还自己睡着了,俞舟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邵荣一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很没用吧?

俞舟感觉四周都是邵荣的气息,心脏颤了颤,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往邵荣唇上亲了一下。

邵荣的唇是温热的,真实的。

俞舟触电一样退开,逃似也地起身躲去浴室关上门。

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床上的邵荣疲懒地睁开眼,唇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家伙还说要和他分手,一天到晚不是偷偷看他就是偷偷亲他,分什么分?

也就看在这家伙脸皮薄的份上,他才大发慈悲不戳穿他。

邵荣等俞舟从浴室里出来了,和他说起下个月邵老爷子七十大寿的事儿。邵荣说:“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回去,什么都不用准备,人到了就好。”

俞舟忍不住抬头看向邵荣,黑漆漆的眼睛满是认真和犹豫:“这样,这样好吗?”

“什么这样好吗?”邵荣把俞舟抵在墙上,亲了亲他那被哭得有点惨的眼睛,“你不是还经常去找爷爷下棋吗?”

为了让他主动提分手,俞舟每个周末都硬着头皮到邵家拜访,企图摆出一副急不可耐想攀上邵家的姿态。结果他爷爷找他问:“你是不是硬逼着人家上门来陪我下棋?”

瞧瞧,连他爷爷都看出他是硬着头皮上的,可见这家伙装得有多糟糕!

俞舟看着面带戏谑的邵荣,终归没能把话说出口。

邵荣得去公司,也没和俞舟腻歪多久,陪俞舟逗了一会儿狗就出门了。

俞舟把胖胖的干粮和水都准备好才上班去。

这本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事实上一直到午后也确实如此。

到了下午临近下班,俞舟在整理柜子里的药物看看有没有需要扔掉的过期药,校医室的门冷不丁地被人撞开了。

俞舟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向打开的门,却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已经重新把门关上。

那男人往里看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直直看着他的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