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玉只在心底冷笑,没有她阿娘的嫁妆,没有她阿娘阿耶的帮衬,她们能有今天,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有脸上门来问,那本来就是阿姐的姻缘,陈知府家退婚是不见礼,陈家小郎君说舍就舍了那是薄情寡义,阿姐不嫁过去也好。但是这么快就搭上线了,还用这种质问的口气来问她,她很难保持住脸上的假笑了。

徐有义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听母亲是来问这件事的,连忙开口:“挽玉她…”

才一开口,徐良玉就重重咳了一声将他的话打断了去:“咳咳原来祖母是来问阿姐的婚事,我们也正是有点犯愁,陈家的小郎君吧…算了那都是个人缘分,说不准的事就不说他了,秦家的婚事也出了差错,都不知怎么回事呢!”

她故作烦恼,言语不清地敷衍她。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叫人浮想联翩,徐娇玉闻言,像是印证了什么,顿时白了脸色:“这么说传言都是真的了?”

徐良玉轻描淡写地瞥她一眼:“什么传言?”

徐娇玉瞪着她,一脸不虞:“还能什么传言,现在街坊邻居都在传说你们家又搭上陈家了,挽玉姐姐的婚事也被人拿出来说,这么颠三倒四勾搭连环的真的好吗?”

陈知府那只老狐狸,家里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成亲,每个儿子的亲事都被他折腾来折腾去,无非就是为了名或利,徐怀信不过是酒肉两次,就想将女儿送进府去,可是想得太美,就算徐挽玉不嫁,不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去。

徐良玉耸肩:“原本就是阿姐的姻缘,就是多生些波澜,也犯不上你说什么勾搭连环,就是勾搭连环也是有些人私下勾搭连环的才是,我们家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了,想来你们也不愿沾边,那就继续走着瞧,何苦来自讨没趣呢!”

徐娇玉一头热血顿时涌了上来:“徐良玉,你说谁勾搭连环!”

小姑娘从来就和她母亲一样是个泼辣的,说话间已经到了面前,徐有义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就连老太太也不轻不重地叫了她一声,叹了口气:“娇娇!”

徐良玉冷笑一声,回身坐下:“谁勾搭连环谁知道啊!”

小泼辣还待上前,被跟来的小丫鬟忙是拽住了,徐老太太擦了擦唇角,回头剜了徐有义一眼:“你养的好姑娘,伶牙俐齿的就能对付自自己妹妹,你倒来说说,挽玉是怎么回事!”

这可真是双向标准,徐良玉才要上前,外面赖三却是疾步冲了进来:“郎君!外,外面有一个自称陈知府家的,说是来送帖子,接…接还是不接!”

徐有义正是头疼,可顾不上老娘了,回头是一脸的喜气:“还不快快有请!”

第31章采花贼

第三十一章

果然是陈知府命人送来了帖子,约徐有义去家里参加家宴。

可是了不得了,就像是印证了什么,徐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拐了又拐,拐了又拐,看向儿子的目光带了一如既往的谴责,那眼底的怒火像是两盏小灯笼,就连声音都颤了起来:“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拉拔你兄弟两个,可怜见的你兄弟从小就病弱,好容易长了大,你处处抢他的先,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养了个白眼狼,优柔寡断什么时候能硬气一把!要是你能硬气,挽玉的婚事能变成这样?娇娇说的没错,既然婚事都断了就不要纠缠不清的,叫人说笑话。”

徐有义才是将送信的人送走,回来一见老娘这番模样,心里又气又屈,可从来不善言辞的他只晓得跪了老娘面前,一脸苦色,还是徐良玉实在看不过去他这副愚孝模样,站了他的旁边,一把架住了他的胳膊。

她原来不愿耶娘背负不孝的罪名,一忍再忍,养了叔婶一家,现在养了个白眼狼,自然气不过:“祖母说的对,阿耶就是太优柔寡断了,早在当初他娶我阿娘您不同意的时候,就该断了这念头,那样的话你们家继续杀猪卖肉,说不定我阿娘也不用这么多年受你的气病了一身,说我阿耶是白眼狼也怨不着别人,谁叫他从娘胎来就带着白眼狼的胎气,我阿娘的嫁妆可是养了一家子的白眼狼!”

脸色平和之气再也遮掩不住冷笑,徐良玉不顾亲爹的眼色,可给老太太抢白了一通。徐娇玉指着她气得直跳脚:“祖母你看,她说我们一家子呢!说着咱们都是白眼狼!”

这么多年无人忤逆,徐老太太也是气得铁青的脸,举起拐杖来就抽了过来,徐有义哪能让她打在女儿身上,架起胳膊就挡了一下,也是用了些力气,差点给老太太厥过去。

她一口气上来就开始哭,徐有义还要上前,胳膊又被拽住了,徐良玉眸色漆黑,就那么盯着他:“这么多年还不能醒悟吗?阿耶该尽的孝早尽到了,阿娘忍了二十年,分家的时候,是怎么被这些白眼狼撵出来的莫不是忘了吧?受了这么些,阿娘与你情分也淡了许多,若是再纠缠不清,不如你就随祖母去,省得她又与你闹离。”

一席话一棒子打在他的头顶。

他只不过是愚孝,又不是当真是非不分,多年的忍让让自家兄弟和老娘咄咄逼人,他也因此夫妻失和,如何能再重蹈覆辙,剩下的半生,也愿和妻子和和美美,想到此处立即站直了身体。

张了半天口,才是吐出点声音来:“阿娘回吧,怀信也养大了,成家立室了,也分了家了,家财都给了他了,我们从头再来就是,不要再埋怨我们了,孩子们的婚事都是命定的,该怎样就怎样吧!”

虽然不好说重话,但是也表明了态度。

徐良玉松了口气,站在他背后探出头来,之前分家的时候她记忆不全还浑浑噩噩,现在想起来很懊悔:“是啊祖母,分家时候并未讨要阿娘的嫁妆,阿娘已算宽容,不然去官府走一遭的话,怕是有人要扒层皮了。”

每一句都是祖母说的对,每一句都看似在帮她们说话,但是实则每一句都在抽她的心,徐老太太平时就仗着儿子的孝顺,现下就连徐有义都不听呵了,自然脸色挂不住,叫了徐娇玉,作势要走。

徐有义看见老娘这样,心中烦乱。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硬起了心了,招呼一声赖三进来,就让他去套车,送她们回去。

徐良玉侧立一旁,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礼貌的,没有当场翻脸。

徐娇玉临走还瞪了她一眼,她笑眯眯地向前一步:“哦对,我得送祖母和妹妹一送。”

要真被人追撵出来,那还有什么脸面。

送字一落,少女再不敢回头,和丫鬟扶着老祖母,匆匆走了。

天也是快黑了,徐有义还在纠结要不要赴宴,他自然明白陈知府送来这帖子不知是福是祸,心里既不安又烦躁,送走了老娘,巴巴地回了屋里找赵氏合计去了。

徐良玉也不知李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现在流言四起,对阿姐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幸好家里和檀家也是不远,她叫青萝好生照顾着阿姐,也出了家门。

夜幕降临之前的这个时候,夕阳西下,天边霞光万丈,美不胜收。

走在街上扬着脸,微风拂面,只觉哪里都是风景。

只是,越是走近檀家,越觉得身有枷锁,徐良玉脚步放慢,深深地呼着气,企图将心底的浮躁赶走,近了前了,在门口顿了一顿才是走进,看门的人见是她连忙将她请了进去。

做法事的大鼎还在院子里,她目光扫过,心里颤巍巍的。

夜幕降临,大屋亮着灯火,徐良玉在从前的院子里突然站住了。

她本来是想直接去竹林的,鬼使神差地竟走回了这院子里,怔怔望着那窗,窗上映着一个人影,身侧是那熟悉的双轮车高侧板,他手里拿着似本书的模样,微低着头,长发披肩。

眼中酸涩,日日不念着他,为何看着这一幕,竟是动弹不了分毫。

可明明,这个人他就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徐良玉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快步走了过去。

她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到了门前一把将房门推开,心魔还在,一边走一边扬起脸。如若檀笙再早那么几日告诉她一切,如若他能再早那么几日离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了…

先动情,后知情,所以不能原谅。

进了屋里,北风带着一股凉气冲了进来,桌边的烛火呼呼跳了好几下,那个人背对着她。

眼底顿时模糊了,鬼迷心窍地,她大步疾奔了过去,扑奔了双轮车前。

男人偏过脸来,顺长的黑发就披散在肩头,眉目如画,可是惊得她一下缓过神来,站直了身体,眼底的雾气也消散开来,只剩下一圈的红,看着李德心有余悸。

徐良玉平复了下,别过脸去:“你怎么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我的屋。”

李德一身白衫,手里的书啪地合了起来:“看来,你也很是想他。”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是由心来决断的,她控制不住心底的酸涩,十分懊恼:“民妇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好没意思的话。”

他将书随手扔在桌上,靠在双轮车上两脚拖在地上来回地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从前他不是非坐这车的,他是替本王受了毒才病成这样,大好的年华受尽了病痛折磨。”

屋里没有别人,徐良玉无意倾听,可却又不得不听。

李德伸手按住车轮,慢慢转了过来:“是以他救我的命,我替他还他的债,剩下这大好年华,只当两个人一起过罢!”

说着,竟是转到了她的面前来,他微扬着头,看着她的目光深邃得很:“他再三恳求我,要我护着你,说欠你良多,现在你来说说,他还欠你多少,本王来还。”

檀笙欠她多少?

徐良玉垂眸,密密的睫毛动了动,掩去眼底的情绪,就淡淡地:“殿下,银钱债好还,人情债怎论多少,他欠我一个良人,殿下可还得了?”

他顿了下,随即一手拍在车轮上,抬眼便笑。

平时不发火不翻脸的时候,其实他样貌更盛从前,大有英美之态。

李德在双轮车上一下站了起来:“银钱债他不是还了?于乐坊的绢你不是见过了?”

他竟知道!

徐良玉又惊又恼,蓦然抬眸:“殿下这是何意!”

李德站了她的面前,伸手撩过她耳边的碎发,轻轻给她掖在了耳后:“银钱债他自己想得周到,还给你留了后路,人情债怎么还,你告诉本王怎么还,难不成要将本王赔给你,你可受得住?”

开什么玩笑!

徐良玉慌忙后退,屈膝跪倒:“民妇一时气恼口不择言,还请殿下恕罪,如今徐家落魄,无非是想将养幼弟,侍奉耶娘…”

瞧瞧把她吓得,不等她惶恐完李德回身又坐了双轮车上,立即打断了她:“行了,起来吧,谅你也不敢生这心。”

她无意再留在此地听他胡扯,也是跪地不起:“此番前来,也是想问问殿下,为何让陈知府三番两次纠葛起来,是与阿姐的婚事有关吗?”

男人似乎心情不错,还真的应了她一声:“嗯。”

这一声,也叫她放了点心:“可是殿下如此一来,岂不是也将阿姐放在了风口浪尖,流言蜚语也是能杀死人的。”

他眸光一转,脸色不虞起来:“先还可怜兮兮,现在是可是怨本王多管闲事了?”

她哪里敢,正要解释,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有人敲门。

是荣生的声音,李德应了他。

房门一开,荣生往前一推,一个捆着双手的男人立即被推了进来。

他也是没站稳,踉跄着好几步才是站稳。

徐良玉眼尖一眼瞥见这个人是谁,他一身青衫,身形单薄,嘴里不知塞着什么东西呜呜地说不出话来,正是阿姐的未婚夫秦行,不知道李德抓了他来干什么。此时不宜相见,趁着他还没注意到她,一个转身就拽下了里间的纱帘,快走两步藏身在了屏风后面。

李德并未阻拦,只回头瞥了她一眼。

荣生很快推着秦行上前,恭恭敬敬地对双轮车上的人欠了身:“殿下,这两日洛州城不安定,说是有采花贼趁夜行乱,这才天黑果真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陈知府立即派人送了来,说是让殿下审一审。”

秦行:“唔唔…”

第32章休书到

第三十二章

双轮车车轮一动,吱呀一声。

徐良玉背靠着屏风,听着秦行唔唔地说不出话来,伸手抚额。

她现在还猜不出李德到底有什么意图,但是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本来咽不下秦家这个下马威,但是自从李德参与进来以后,真是控制不住这个事态了。毕竟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她没有任何把握,心中没有底。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竖着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

想必秦行一直没被放开,唔唔地还被荣生训斥了两遍,车轮一直在动,竟是越来越近了,徐良玉抬头,李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跨过了门帘,正后仰着看她。

急的她直对他摆手,无声地开口:“你把他弄这来干什么!”

把人弄了檀家来,明摆着是让人想到徐家去,若是知道徐良玉就在屋里,更得误会是她们在背后动手脚了,阿姐和秦行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怕后果难以收拾。

很显然,李德不以为然。

他见她脸色,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只好连连作揖,求他把人送走。

吱呀吱呀车轮又动,他似乎转得上瘾,好好的能走不走,偏坐着檀笙的双轮车来回地转。

很快,他转到了外面去:“采花贼抓住了便抓住了,陈知府不审,本王审什么!”

荣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与他一唱一和:“荣生也是问了,可那差役猖狂得很,回头殿下真得好好问问陈知府,怎么回事!”

怪只怪李德兴起,让陈知府派人拿着采花贼做由头蹲守徐家大院,他只吩咐抓人了,没有具体说抓到了之后怎么办,所以陈知府就悄悄将此事办了,也悄悄送了檀家来。

秦行唔唔直叫,荣生将他口中塞着的绢帕拽了出来,他憋得脸通红,本来也是文人爬墙被抓有辱斯文,又羞又恼,急急叫道:“殿下明察,小人秦行,不是什么采花贼,徐家大娘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

他急着洗脱嫌疑,挣扎着要想挣脱捆绑,可不等他说完,李德已经不耐地瞥着他了:“既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为何好好的有门不走,偏要爬墙!”

原来徐有义睁一眼闭一眼是给他留后门的,但是这两日日日锁得严严实实的,原来他还想着因为成亲的事闹得老大不痛快,想好好见了徐挽玉和她温存温存哄一哄的,没想到进不去才爬了墙,立即被人捉住了!

他才要继续解释,李德却是很和颜悦色地放过他了:“看他脸面也不像是那采花之人,即刻送了牢里去,让陈知府好好审查审查,去秦家徐家核实一番,平白的别冤枉了人家。”

如此轻言轻语,听着犹如青天大老爷一样。

秦行自是感激不尽,荣生提着他走了,随着房门的关上,徐良玉探着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拍着胸口,一副见鬼了的模样。窗边站着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李德,他两指抬着窗,寒风吹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直跳着火花。

她上前,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夜色当中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李德回头,一眼瞥见她就站在身后,扬起了眉:“其实本王早就想说了,这般没个担当的男人,不如不嫁。”

徐良玉垂下眼帘,也是叹息:“的确是没有担当。”

他嗤笑一声,回身往桌边走去:“也是,嫁了不如意再和离就是,只要是好胳膊好腿又有个好模样,何愁嫁不出去。”

这倒是和她想一块去了,她点点头,看着他也不觉得这个人多讨厌了。

随着他的脚步,已近是亦步亦趋。

他走了桌边又往回走,她便跟着他走了又走,他走了里间,她也尾随其后,他转出来,她不快不慢地又跟紧他的脚步,李德重新走到桌边,猛地转身,她差点撞到他的胸前来。

比她高出一头多的李德有身高优势,四目相对时,他皱眉:“你跟着本王干什么?”

徐良玉其实一直在想该怎么对他说,看着他无害的俊颜,顿时生出了无害的错觉来:“敢问殿下,会怎么处置秦行,他一介文人,平时郁郁不得志,不过一个书斋糊口度日,骨气倒是硬气些,我有点担心…”

他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骨气真硬气,能两边当不起主?”

她无言以对,抿住了唇。

之前他站在暗处时候,看他一副欲哭无泪的无奈模样,一时心软帮着处理家事,此时看着她,天生敏/感的李德顿时察觉出一点点的他多管闲事的意味来。

他从来多疑,冷冷目光扫过她的脸,顿时拂袖:“你需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从来都是有得必有失,此事没有转圜余地,由不得你了。”

试问他十八年,何时管过闲事!

眼看着他又要翻脸,徐良玉也不敢上前,就杵在一边动也不动,不多一会儿荣生回来了,她才是告辞。

李德没有理她,她出了屋里,片刻荣生就追了出来,外面夜色渐浓,路也不远,他说套车送她,她说不用,他就一直陪着走,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秦行被抓了,阿姐还不知道,她站在自家大门口,平生烦恼。

本来是要告诉阿姐的,但是阿姐也是睡得早,她屋里灯早吹灭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犹豫了会儿还是回了自己屋里,暂且放下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徐有义早早去陈知府家赴宴去了。

徐良玉陪着阿姐阿娘才吃过早饭,大门就被人敲得叮当三响了,赖三上前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妇人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得双眼通红,才开一条缝就冲了进来。

她后面跟着个小丫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四下张望。

哭声由远至近,徐良玉正给阿姐揉着手,这两日反应小了点,只浑身疲乏。

到了跟前才看出什么人,秦行的母亲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到了面前,可是一下子扑奔了赵氏的面前:“姐姐救命!可赶紧救救我儿性命吧!”

徐挽玉才要起身去扶,被妹妹按住了手。

赵氏一头雾水也是不知所措:“妹妹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儿女亲家,这是怎么啦?”

徐良玉两步到了跟前,伸手来扶:“夫人快起,出什么事了?”

这秦家的夫人眼睛哭得跟桃儿似地,顺势站起来回身坐下:“我就说该是办得过亲事了,阿娘就拖着,拖着拖着拖出事来了,昨个秦行惦念挽玉的身子,也不知怎么爬了墙,让人当成采花贼给抓了去,今早不见回来一找才知道,下了牢了!”

徐挽玉下意识就瞥了眼妹妹,神色也紧张起来。

徐良玉让青萝去泡茶,回眸也是风淡云轻地:“没事的吧,郎君是什么人街坊邻居都知道,再说他既是来我家,两人也有婚约,陈知府不会难为他的吧?”

刘氏抹着眼泪:“已经去过一次了,可也没见到人,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求求姐姐,能不能让挽玉与我同去,秦行从小体弱,何时受过这苦,这一夜还指不定受多少罪呢!”

不等赵氏说话,徐挽玉已经站了起来。

她走到刘氏的面前,也是一脸急色:“我与阿娘同去。”

刘氏自然是喜出望外,起身拉着她就要走,可徐良玉却是突然拦住了她们:“阿姐你这身子,如何能受得起,千万别着急,不若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你这般模样去了,以后若是不成亲事,还怎么做人?”

她这么一说,刘氏忙忙握紧了徐挽玉的手:“苦了我的儿,你腹中是我秦家骨肉,亲事也不能再拖了,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过几天就有好日子,八抬大轿即刻抬家去,万万不会再耽搁了!”

徐挽玉双唇微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刘氏生怕她再反悔,又是紧紧握她的手:“老太太也是懊悔得不行,都是我们拖累的…”

徐挽玉眼眶也是湿了,跟赵氏交待一声,看了眼徐良玉,转身跟着刘氏出去了。

赵氏也急了要送,被徐良玉一把拉住。

是了,经此一事,只有两种后果,一个是善,晓得阿姐的善,也疼惜她的善,成就美满姻缘,一个是恶,猜到背后有人与徐家有了嫌隙,但是成亲了也不敢对阿姐不敬。

她安抚了阿娘,只说坐等好消息,不会有事的。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阿姐就回来了,徐挽玉是陈知府家特意赶车送回来的。

徐良玉可是放了点心,听见动静迎了出去,可原本以为的,什么都没有,徐挽玉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脸色疲惫,眼圈也红着,见了妹妹,一下子靠在了她的肩头,力气全失。

慌得她连忙扶住了阿姐:“阿姐,这是怎么了?没把人救出来吗?”

徐挽玉才一站直身体,眼圈里蓄满的泪水就掉落了下来:“不,他已经回家了,只是我算看清了他,不想嫁了。”

徐良玉连忙把阿姐扶回她屋里歇着,还不等她问清是怎么回事,青萝又在外面敲门,说是檀家来人了,她开门出来,荣生就站在院子里,见了她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

他双手捧着一个东西,近了前才是看清,薄薄的一张。

她心如捣鼓,快步上前一把拿过。

荣生躬身告退:“殿下说此地事已了,待明日募捐定了乐坊主之后,我们就回长安了,徐娘子的休书也交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