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也不知所踪,晚上给她推了门内之后,就再没有人管过她了,现在门窗紧闭,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叫着李德的名字,只无人理会。

天色不早了,现在或许已经过了戌时很久了。

她叫嚷了一阵,闹腾半天也没有人过过来,只得转回屋里,雍王府的丫鬟们小厮们早都换了人了,恐怕她现在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见到李德,告诉他,不要参与东宫争斗当中去。

唐朝的皇子,在历史上就没两个善终的,更何况他这个她从未听说过的一个人,倘若只是默默无名也还好,只怕是被人悄然无息地在历史上抹去的,那样的话,他更是没有好下场。

屋里的桌子上面,放着水和果糕儿,显然是早有准备。

徐良玉那点酒劲早就消散个干干净净了,她叫不来人,胡乱将自己摔在床上,就不动了,从前在这院子睡不着的时候,晚上总能听见不知名的虫儿在窗外叫得欢快,现在到了冬天,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可恶。

她在床边捶着拳头,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许也是借着酒兴,一夜无梦,早早醒了,徐良玉听见外面房门一动,忙是坐了起来,外面一行人鱼贯而入,全都是不相识的小丫鬟。

她昨晚上是合衣而眠,现在发辫微乱,瞧着她们一个个的陌生模样,忙是走了过去。丫鬟们当即俯身见礼,她一步步走过去,先只是嗯了一声,到了门口拔腿就往出跑,可惜才一打开房门,外面两个侍卫模样的当即将她拦了下来。

徐良玉无奈,只得告饶:“殿下呢,我要见殿下,我有话对他说。”

没有人理会她,她又回头抓过一个丫鬟来:“殿下呢,我要见殿下,我有话对他说。”

丫鬟们将手中的钗钿礼衣,统统放在了一边,女子成婚,多穿青绿,小丫鬟惊恐地跪在地上,只说不知,还有人上来搀扶她,要服侍她洗漱,她目光在那广袖上衣上扫了一扫,心如捣鼓。

这是真的准备要成婚吗?

他胆敢违抗武后,在这敏感的关头,又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她任丫鬟们伺候着,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可惜实在是时间过了太久,她只记得来时是在章怀太子墓来的,只记得高宗时候,光是太子就变换了几次。

东宫太子之后,按理说就应该是李贤那个短命鬼了。

她只记得这些,穿戴整齐,幸好并没有强迫她立即穿上婚服,她又坐了梳妆台前,又有妆娘给她梳妆,她完全是配合模样,又似是漫不经心问起:“殿下现在在哪里,你们可都知道?”

给她梳头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得很:“婢子不知,殿下临走之前,只是告诉我们,将良娣伺候好了,很快便要大婚。”

哪有这样的大婚,他这简直是胡闹。

强压下怒气,又是好言好语地问道:“你们见了我的丫鬟青萝没有?”

大家都纷纷摇头:“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过有叫青萝的丫鬟在咱们府上。”

也有人说是自己才来,谁也不认识。

她抿唇又问:“那可曾见到张良娣了?她可在府上?”

可算有人在背后忙应了声:“张良娣才还在灶房叮嘱婶娘,让给孩子们做汤羹来着。”

总算还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徐良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敛了神色淡淡道:“那请张良娣过来与我说说话,总该可以的吧!”

这个还真的没有人说不可以,丫鬟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雍王府还是有管事的人在,徐良玉耐着性子道:“张良娣从前掌管内务,殿下总要给她三分薄面的,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的闷趣,请她过来无非也就是说说话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是其中一个丫鬟领了命出去,片刻又走了回来,她一脸难色,只跪了徐良玉的面前,求别在难为她了。

也不让她出去,也不让她见客,不知给她盛装打扮干什么。

梳了发髻,点了妆,她给人统统都撵了出去,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可惜也没有人搭理她,只不多一会儿,有人送了早饭来,也和平常一样都是她爱吃的蒸饼和汤。

她怎么吃得下,一口未动。

徐良玉就坐在桌边,看着饭菜像入了定一样。

她侧耳细听,院子里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安静越发地让人焦躁,又过片刻,有人进来收碗筷,一个听别人叫叫朵儿朵儿的小丫鬟,看见饭菜未动,当即跪倒。

看着模样,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徐良玉顿时扶额:“你跪什么,别动不动就跪,我心情不好不想吃饭,与你没什么干系。”

小丫鬟吓得直哭:“殿下临走的时候说了,倘若伺候不好姑娘,少了什么毛发我们脑袋都保不住的。”

徐良玉略无语:“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吃饭,与你没有干系,你若害怕,就说我说的,李德他来见我,我与他说就是。”

小丫鬟直瑟瑟发抖:“姑娘还是吃点吧,多少吃一点,殿下回来我们也好交差。”

看这小模样,恐怕是李德走之前就有交待,她揉着眉心,闭上眼睛索性不去看眼前这少女了:“你倒能交差能保命了,我又怎么交差拿什么保命呢,不吃就不吃,拿走!”

她狠了心意,干脆眼也不睁,脸也不抬了。

小丫鬟一点主意也没有,也不敢真撤了饭菜了事,只说去给她换点热的饭菜,忙是托着饭菜盘子退了出去。日头逐渐高了,屋里也暖了起来,窗边虽然没有炭盆,但是接着地气,也不冷。

也不等这个小丫鬟回来,院子里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听着动静,有轻有重。

徐良玉一下睁开了眼睛,随后听见花儿咯咯的笑声,不知是哪个丫鬟抱着她,似乎还逗弄着她说着童谣,她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来推窗棱。

花儿小胳膊小腿似乎跑进了亭兰院来了,小丫鬟耐着性子直哄着她。

窗也推不开,徐良玉贴着耳朵,听见张良娣的声音也随后响了起来:“花儿,小心着点,别跑,可别摔着!”

喜得徐良玉连忙细听,很快,门口守着的侍卫已经迎了上去。

院子里似乎争执了起来,张良娣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怒不可遏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天后钦赐的,你们还敢拦我!”

侍卫队自然不敢强行将人赶走,将李德举出来推脱。

片刻,也不知道张良娣又小声说了什么,小丫鬟与花儿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徐良玉急的直拍窗,片刻,女人的声音才在窗外响起:“妹妹,别敲了。”

正是张良娣的声音,徐良玉喜出望外,忙隔着窗户叫道:“张良娣救我!我被殿下关起来了!这都怎么回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殿下呢!他在哪里!”

张良娣此时已经将侍卫支开到了园子的一边去了:“我只能在这和你说两句话了,也救不了你,殿下不在府里,但是看这阵仗他是铁了心要与你大婚,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徐良玉深呼了一口气出去,靠了窗边:“他怎样我管不了,但是我不想嫁啊,良娣救我!”

其实比起那些权贵之女,李德若能真的娶了这么个女人进门当正妃,于她更为有利,现在她有功在身,身边还有一儿一女,和徐娘子也相熟了,虽然不至于情同姐妹,但总比别个强多的多。

只不过,这般大祸临头的事情,她也不愿李德担着。

张良娣也靠在了窗边:“这可是冒死了,妹妹让我救你,可我怎么救你,雍王府现在都被围着,怕是连一只虫儿都飞不出去呢!”

徐良玉真是欲哭无泪,她冷静下来拍着自己的脑门,片刻才道:“有一个办法,有一个办法的,良娣想办法向天后求救,只说这便是我的心意便是。”

越是冷静下来,越是恐慌。

雍王府里面的人,不由分说全都换了,现在可是说不清是李德的手笔还是武后的了,东宫太子若是不好了的话,现在太子之位,竞争必然激烈,尤其李德才赈灾回来,军功在身,必定受人瞩目。

他选在这个时候将她关在这里,还准备着大婚,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张良娣斟酌片刻,也在外面敲了敲窗:“横竖谁进这个门,我都一样的,我念着妹妹的好就帮妹妹这一次,但是成不成,那就看妹妹的福气了。”

说着人就走了。

很快,那两个侍卫又回来守在了门前,小丫鬟又来送饭。

快到晌午了,这次端来的是参汤和肉丸,还有开胃的酸梅果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面,她就站在旁边一眼不动地看着徐良玉。

小姑娘眉眼也是清秀的,杨柳细腰的个头和她差不多。

徐良玉坐了桌边,拉过了她的手来:“你叫朵儿?”

小丫鬟惶恐,忙是又跪:“婢子叫多儿,求姑娘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殿下回来再说,姑娘总不吃东西怎么行~”

她的口音,带着南方的软糯,静下心来听,柔柔软软的。

徐良玉低眸看着她,笑:“你说的对,不吃东西怎么行,你起来吧,我是得吃点东西。”

说着拿了酸梅果儿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多儿忙给她摆饭,她仔细打量着这小姑娘的眉眼,不由抿唇。

饭菜倒是可口,徐良玉也没少吃。

饭罢,小丫鬟开始收拾碗筷,她手脚利落,统统都收拾到了食盒当中,忐忑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事都写在脸上。

徐良玉见她手脚这般利落,很是喜欢,这就拉着她说家常话。

屋里一会传出一点笑声来,门口的侍卫也没太在意,晌午了,二人快要换岗,也都看着对面的兄弟放松下来,片刻,屋里的徐娘子忽然摔了东西,小丫鬟抖着音吓得直哭,只说这就退下,房门一动,之前进去的小姑娘低着头就出来。

雍王府的丫鬟都是一样的服饰,多半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两边发辫,脸上红腮,杨柳细腰的好似一般模样。屋里不知什么东西又被摔下来了,二人只道徐娘子又在屋里作了,毫不在意。

小丫鬟手里提着食盒,快步往出走。

她一路低着头,对亭兰院十分熟悉的模样,才走到园门口,眼看着前院走来一行人,为首一人锦衣华服,眉眼如画。身后都是身穿官服的官员,都是脚步匆匆。她只瞥了一眼眉眼更低,连忙转身。

亭兰院再往这边走就是要去一笑坊了,她在来人走过来之前,先错了步。

握着食盒的手,都出了汗,提着嗓子眼的心砰砰直跳,才是听着言论声自背后走过,松了口气,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调侃的意味扬了起来。

“徐家小娘子,你穿成这样要干什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贤:看看,我家小媳妇穿着丫鬟衣裙,好不好看?

群臣:赞!

第94章九十五

第九十五章

徐良玉还待要跑,背后伸出一只手,一下抓住了她的后领口。

她个头娇小,怎么也挣不脱,回头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男人回头让荣生先带着那些人先去书房候着,这就提着她,又转回亭兰院,徐良玉抓着他胳膊,直往地上蹲着赖着不走:“你干什么关着我,你放手啊放手!”

她像个小疯子,还发着脾气,梳着丫鬟一样的发辫,手法拙劣。

远远看见他就低下了头,幸好他眼睛毒一眼就认了出起来,她蹲在地上,死活不走,他也不强求,当即放手。也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放手,一下坐在了地上。

徐良玉抬眼,抱住了自己双膝:“反正我不去亭兰院,我要回云裳坊,我要回家。”

她扬着脸,看着他还一副好心情模样,更是恳切道:“殿下,我真是怕了你了,你我之间,隔着星辰大海隔着天地,我出身低微,您高高在上的就放过我吧,我不能嫁也不敢嫁也不想嫁,求殿下你就行行好,外面闺秀多的是,随便在长安城找哪个都比我好的多。”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真的真的发自肺腑。

然而,李德却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神色淡然:“说什么星辰大海天地之别,不过是你胆小的借口而已,你是怕了,但不是怕本王,你怕的是大明宫那位,我说的对也不对?”

没错,她怕的正是那个,但是她现在是真的不想沾他的边了。

旁边也没有别人,她就好言好语地双掌合十:“算我求求你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吧,我是怕她,我也是怕你,咱们没可能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德嗤笑出声:“难得本王愿满足你一个正妃之位,你确定要这样?”

徐良玉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嗯,我祝福殿下来日好姻缘,真心的。”

他倾身,目光在她袒露在外的脖颈处淡淡扫过:“从前夜里你搂着本王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是露水姻缘,本王可不这么以为。”

说着站了起来:“随你,你爱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

好像是恼了,又好像是没有,徐良玉怀疑地看着他,慢腾腾站了起来:“真的,我可以回云裳吗?我能回洛州吗?”

他已经转身了:“嗯,随你。”

她简直不敢置信,给她抓进来,关了一夜,好吃好喝好脾气地,就这么能放她走了么,不相信也抬脚转身了:“那真是谢谢殿下了,我就…”

就字才一出口,男人又不咸不淡道:“你耶娘已经到了长安城,你就走吧,什么时候愿意主动回来,什么时候本王再让你见他们。”

这是赤1裸1裸的威胁!

徐良玉忙是追了他的脚步来,这就抓住了他的袖口:“等等,我耶娘来长安城干什么,你先别走,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别走呀!”

李德脚步也快,这就进了亭兰院,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连忙上前见礼,看见他胳膊上还吊着一个姑娘家的,都多看了一眼,徐良玉不好意思地对他们摆了摆手,躲了李德的身后站直了身体。

二人惶恐,连忙跪地。

李德推门而入,屋里到处一片狼藉,可见她之前的确是发了一阵脾气。

桌边五花大绑着一个小丫鬟,她胡乱披着锦裙,口中还塞着绢帕呜呜地呜咽着,这小可怜脸上都是泪水,徐良玉忙是上前,解开了用粗布戳成的绳索。

她干笑两声,很不好意思地将多儿口中的绢帕拽了出来:“对不住了,见谅啊!”

朵儿此时衣衫不整,一抬眼见到殿下就在眼前,当即红了脸,她低了头,还瑟瑟发着抖:“殿下恕罪,是婢子无能,没有看顾好姑娘。”

小可怜,当真是我见犹怜。

徐良玉回眸去看李德,也忙是上前去拉他手腕:“算了,都是我急着出去,跟她有什么干系…”

话未说完,他已经拂袖甩开了她手:“既无能,连主子都看顾不好,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说着往外一使眼色,让人退下了。

小丫鬟泪眼汪汪,虽然略有不甘,但也忙退下出去了。

房门才一关上,她便在他身后叹着气:“殿下实在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倘若在话本子里,这般秀美的小丫鬟的,再有一番凄苦身世,在权贵王府当中,理当有个俊美无双的亲王疼着的。”

地上摔了不少瓷器,李德踩在脚下,回眸瞥着她:“你话本子看多了,女子多有柔弱,自己尚不能自救,期盼谁来救?”随脚踢开一个花瓶的残片,眸色顿沉:“长能耐了,还敢发脾气了,还知道拿本王来打趣?你若当得本王身边的一个丫鬟,也不用大婚了,本王成全你。”

徐良玉讪讪地跟在他的身后,呵呵干笑:“殿下见谅,我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刚才也实在是气着了,这些东西我日后都加倍赔给殿下就是,坐,殿下请坐。”

她狗腿地推了椅子过来,眼巴巴地劝着让他坐下,也在旁搓着手。

李德却是不坐,他走了桌边,伸手在青裙上抚了抚:“这么殷勤干什么,你不是要走了吗,去吧,随便你干什么去,你不愿成婚也好,长安城里千万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有人愿意进雍王府的。”

徐良玉在心里暗暗吐着脏字,脸色却是不变:“殿下,我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的,我耶娘在哪里?嗯?”

李德回眸,眼帘下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了颤:“那你且来说说,是不是怕本王不能护着你,是不是怕母后,所以不敢到我这里来?大婚在即,你是不是也很期待?”

他勾唇应下,眼底还有血丝,带着些嗜血的阴戾。

她痛快应下,站在他的面前连连点头:“是,是,是。”

他欣慰地抚上她的脸,笑:“那就好,其实本王一点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但是我想让你记得,有的时候,男人的执念,比女人要可怕的多。”

是,她怕了他了。

徐良玉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干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

李德目光在地上的碎片上一扫而过,紧皱眉头。

随即,他一把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又走了出来,此时荣生已经安顿好了众位官员,回来寻他了,他嘱咐让人将亭兰院仔细收拾了,走了书房门口了,才发现自己来拉着徐良玉。

她抿着唇,似乎真的有点吓到了。

他放手,伸手在她脸边刮了一下,又揉了揉她的发辫,声音柔软了下来:“放心,本王一定会护住你,你现在只要往本王这走一步,剩下的,我来做。”

说着倾身,薄唇就落在她的额头上面。

似有无限留恋,他沾了一下,又沾了一下,一下,李德眸底越发的红了,他站直身体,看着她的眉眼,叹了口气又喃喃出声:“自王勃离府,檀郎不在人世,皇兄也要走了,你不能走。”

他身形颀长,此时站在她的面前,像个被舍弃的孩童一般,眸光当中还闪了一片光亮。

徐良玉愣住,随即见他才要转身,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李德叹息,却是依旧抬步,慌得她忙是放了他的手,自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两臂紧紧将人环住,她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面:“我是不敢,我害怕,你也是,千万不要步太子殿下的后尘,你不要,不要去那个地方,若能答应我,我便嫁。”

他蓦然抬眸,书房的门却是开了,荣生在前面催着,李德到底还是掰开了她的手,拍了拍,头也不回地上了石阶。院子里不知哪里来的鸟儿在树上落着,徐良玉踢了一脚石块,惊得它飞起来,嘎嘎地怪叫着,惹得人心烦。

偌大的雍王府,她现在忽然自由了,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巡视的侍卫队来回走过,她怔怔看着半晌,忽然觉得按照李德的脾气,这个时候,估计也不会真的允许她离开大门半步的,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就往门口来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自然有人来拦,根本不许她出去。

转身往回来了,正撞见荣生拿了茶碗出了无了院,忙是迎了上前来。

荣生忙是见礼,恭恭敬敬地。

徐良玉给他拉了一边:“青萝呢?你实话告诉我,殿下这是突然临时起意还是什么,天后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东宫那位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我耶娘,他们现在在哪里,嗯?”

荣生苦笑着往旁边站了站:“徐娘子就别为难我了,东宫那位真是不行了,殿下回长安这么多天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他与太子殿下从来情意厚重,他身边也没什么人了,接连几个都走,心中自然凄苦恼怒,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提及婚事多为不妥,但是你就多体谅些,大明宫那位也快逼的他疯了去。”

其中多少事情,没办法对她说。

他叹着气,好生安抚着她:“放心吧,只要你不走,你耶娘和青萝都不会有事,多则五六天,少则两三天,总会相见的。”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荣生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留下徐良玉一个人,狠狠踢着脚边的石子,许是才闹腾得紧了,在外面站了半天被风一吹,指尖冰冰的凉,她才要回亭兰院,一个小不点蹬蹬蹬跑了出来。

花儿手里还抓着一样东西,不等跑到跟前扑腾一下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东西当即一道弧线飞了过来,徐良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前突然多了一块粘糖,赶紧上前把孩子先扶了起来,身后也跑出来个小丫鬟,一脸急色。

花儿摔了腿,一下就哭了:“阿娘,找阿娘!”

平时张良娣都是和花儿形影不离的,徐良玉忙是哄着她,抬眼看着那丫鬟:“张良娣呢,可在院子里?”

小丫鬟惶恐,搂过花儿抱了起来:“才一早这孩子就嚷嚷着要吃什么梅果儿,张良娣不放心别人,亲自出去买了,一会儿便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