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九十八

第九十八章

唐朝婚嫁习俗蛮是有趣,新郎官身穿红袍,新娘子却是一身青绿。

红配绿,站了一处,够扎眼。

徐良玉团扇举在脸前,半遮着面,她今日画了眼妆,微微扬着眉梢,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李德也瞥着她,眉眼间还略见乌青,可见这些日子以来,当真疲乏得很。

他目光浅浅,唇边微微勾着。

宾客纷纷上门,徐良玉被迎亲的迎了到雍王府,徐有义夫妻被请了上座,因为各种原因天家竟是无一人出席,不过女方娘家却有高堂在长安,自然是要拜。

相比较雍王府的宾客,徐家人更为拘谨。

徐良玉之前就与她们说了,全程就只受着就好,随他折腾去,黄昏之时,礼毕,也都奉了茶,李德牵着她送她回新房。

本来也是病还未痊愈,浑身无力,站了半晌,折腾了一小天,也真是没有力气了,出了前面堂口,李德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在宾客的哄闹声中低头:“遮脸。”

徐良玉低呼一声,忙举扇,遮住了自己大半个脸。

回了无了院,喜娘和一群小丫鬟已经开好了房门在候着了,被褥都是新的,李德将她放了床边,单膝蹲了她的面前,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她笑,用脚尖踢着他:“看什么~”

他单手倾身,将她双腿压在床边,依旧仰着脸看着她:“本王终于知道新婚之夜,新妇为何都以扇遮面了。”

徐良玉眉眼弯弯:“为何?”

他勾唇,抬臂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太丑,不遮难以完婚。”

她恼,顿时拿着扇面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哪里丑,嗯哪里丑!”

当然不丑,非但不丑,她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李德霍然起身,直将她压靠在墙边,他吮住她雪白的颈子,来回直摩挲着:“遮上吧,否则本王怕等不到春宵那刻。”

几乎是耳语了,徐良玉顿时红霞上脸,推开了他。

外面锣鼓喧天,一边的喜娘和丫鬟纷纷上前道喜,李德起身拍了拍徐良玉的肩头:“我去去就来,等着。”

说着扔下了银带,喜娘欢天喜地地接过去谢了,给大家伙分了开来。

青萝也混进了新房,在其中捞了块银钱,凑了徐良玉的面前来。

新郎官一走,徐良玉举扇的手就放了下来,她靠坐了床边,才忍了半晌的嗓子又痒了痒,狠狠咳嗽几声才算消停下来。

青萝忙是去拿了水来:“喝点水润润嗓子,也折腾了一天了,先歇下吧。”

徐良玉笑笑,接过了水来小口小口地抿着,润润嗓子也就得了:“好,扶我一把,这衣服穿多了也是累,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大山似地。”

青萝嘻嘻地,上前来吐舌:“算了吧,胡说什么呢,让你一个人先歇下,然后等殿下回来看不拧我的脑袋。”

徐良玉被她打趣了,先是故意扳着脸,等她到了眼皮子底下了,一把抓了她的手来掐她手背,吓得青萝忙的往后跳了跳。喜娘和众位丫鬟又挨个上前来说着吉祥话,徐良玉自己也准备了赏钱,让青萝分发了下去,这就让她们都到外面去。

青萝到底还是给她拿过了软枕,落在了被褥上面,高高的放了一边让她歪着。

外面还有很多宾客,徐良玉一手在软枕上面来回戳着,还不大放心:“一会你出去看看我耶娘都安顿哪里了,看看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青萝忙是应下,这就跑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迷迷糊糊正是要入了梦了,青萝蹬蹬蹬又跑了回来,说是徐有义等人已经去了客栈,说是本来殿下安顿住在雍王府,然而她耶娘却说于礼不合,早早出了府里去了。

徐良玉半阖着眼,放心了。

她先也想只躺一会儿,后来等了好半晌李德也没有回来,眼皮越来越重竟是入了梦了。

梦里全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她赤脚站在小船上,似乎是一个人,也无船夫也无旁人,爆发的山洪呼啸而至,本来就没有家园了的流民被冲出了水面,都向她撞了过来。她闭上眼睛,心想这是梦这是梦,然而真实地溺水感觉,令人窒息。

场景一换,两军对垒。

她才逃离了水里,就到了战场上,身边都是尸首,那些个从来没有到过的边疆风景,狂风卷着狂风将她推在城墙前,到处都是厮杀的血迹,她手脚并用,开始叫李德的名字。

张不开口,也叫不出来。

这是在哪里,她摸索着,也睁不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漫天的黄沙当中,一人骑马疾驰而来,就像是在长安城的街头突然遇见的那样,他一身轻甲,脸色肃穆,一下子就近了!

她心生欢喜,忙是上前:“我在这里!”

然而,眼前的男人似是杀红了眼,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眼也没抬这就要过去了,徐良玉又冷又怕,伸手来抓他胳膊,本来他在马上也是抓也抓不到,可诡异的是他竟是滚落下来。

一个人的恐惧,两个人会消除。

徐良玉才松了口气,可他回眸,却是厉鬼一样,惊得她差点叫出来,腰腹一凉,他手里不知哪里变出来的匕首,已经扎进了她的身体!

她啊地一声,一下醒了过来。

出了一身的汗,腰腹间凉意才去,徐良玉抬眼,李德覆上了她的额头,指腹间冰冰的凉:“怎么了?做噩梦了,惊到了?”

他才在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些微的凉意。

梦境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得她还心有余悸,她坐直了身体,重新拿起了团扇。

李德凤目微垂:“这么在意这些规矩,是因为太想大婚嫁给本王了吗?”

不等他说完,她手腕一转,已经给自己扇上风了。

她眨着眼,听见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下笑出声来:“殿下,知道什么叫做想得美吗?你这就是。”

他笑,牵起她的手,让她站起来。

一旁的小丫鬟早送上了合卺酒。像所有的夫妻一样,一人一盏拿将在手,看着彼时都觉人生玄妙,徐良玉酒量向来都浅,此时看着李德眉眼,竟也心满意足。

是的,她有一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我从来都往前走,少有回头,殿下莫负我。”

她的嗓子还有点哑,李德嗯了一声,抬臂:“本王也从来只知往前,不知后退。”

二人举酒,交盏。

旁边的丫鬟们都一脸喜色,接了酒盏纷纷后退。

青萝留在最后,还待要给徐良玉拿下头上那些发饰,李德却也让先下去了,他推着她坐了铜镜前面,修长秀美的骨节也是灵巧,不多一会儿,满头的发钗以及发饰都挨个拆了下来。

徐良玉自问自己都没这么灵便:“殿下这是给谁拆过,手法不错。”

他指腹在她脑门上狠狠戳了一戳,脸色顿变:“哪个喝醉了在我跟前又搂又抱的,哪个成日不拆发沾了酒倒头就睡,你若不记得,本王帮你回想回想?”

她大窘,回头,埋首在他的怀里。

良宵美人,李德也是勾唇:“本王这是让你钻了空子,日后得了势,千万珍惜。”

徐良玉闷在他怀里笑:“殿下才要珍惜才是,自古美色都不能长久,嘿嘿~”

“美色?不能长久?”

李德推着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你这是在贪恋本王美色?”

她笑,一下站了起来,只不过不等跑掉,被人一把抓了回来,徐良玉还蹬着腿,被他自后面抱在怀里,笑得不能自已。

春宵一刻值千金,虽是新妇,但两个人已是轻车熟路,自然默契十足。

李德也是接连熬了多少天,浑身疲惫,并未贪恋一时温柔,二人一个大病初愈,一个有心无力,只弄了两次便是依偎了一起。

夜还很长,李德昏昏欲睡,不知怎么地,枕着他的肩窝,被他这般拥在怀里,徐良玉却是睡不着了,她想起了那个梦来,心生不安。

“总觉得不太真实,有的时候,是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他裸着,她食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被他手抓住,握在了掌心当中。

徐良玉老实不动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挣脱,继续画圈圈。

李德闭着眼睛,又来捉她的手指:“怎么不真实了,没够?”

她嘻嘻地笑,爬了他的身上,将整个自己都伏了上去,两手抵着他的胸前,低眸对着他坏笑:“没够怎么办,殿下还能战否?”

男人的尊严,岂容她这样挑衅,李德蓦然睁开双眼,他长发披散在枕边,长臂一伸这就按住了她的后腰,吓得她忙是告饶,撑着两臂双掌合十:“够了够了,我够了!我就是有个事情想问问殿下。”

他嗯,也是不动了:“什么?”

她抓过他枕边的一绺头发,扫着他的脸:“你确定天后同意你娶我了?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是不稀罕入你们皇谱上去,但是…”

不等她但是完,他笃定道:“既大婚,自然入我谱上,我求了母后,自然答应。”

只一夕之间,竟然这么顺利,简直让她不敢相信。

她呐呐地,总还觉得不大踏实:“那太子殿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见她问起皇兄了,李德也是淡然:“只那么一口气还撑着,母后一直陪着,没两天了。”

从他口中听见这个消息,仔细瞥着他的脸。

皇子皇孙之间,多是争斗多薄情,她叹着气,从他身上滚落下来,又枕了他胳膊上。他侧身翻身过来,呼吸浅浅,肌肤相亲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暖。她的脸贴着他的锁骨,来回摩挲着,忽然想起一个名字来。那个名字在她舌尖滚了一滚,斟酌了又斟酌,几乎张口就要说出来了,可还是抿住了唇。

李德累极,再次闭上了眼:“睡吧,明早带你进宫。”

她抬眼看了眼矮桌上的红烛,之前的那种惊恐一扫而光,或许也应该相信他,他一次守住她了,以后也当能守得住,看着他的眉眼,如水墨画一般的谪仙之人,满心的欢喜。

“殿下,”她还是没忍住,目光浅浅:“你皇兄当中,可有一个叫做李贤的么?”

第98章九十九

第九十八章

交颈而眠,她还是没忍住。

到底将那句话问了出来:“你皇兄当中,可有一个叫做李贤的吗?”

李德顿时睁开了眼睛:“谁?你说谁?”

她见他错愕表情,只当没有这个人,疑惑一遍,忙是又说了一遍:“李贤,贤明之主的贤。”

他定定看着她,眸色漆黑,半晌才又闭上眼睛:“这样的话日后别再问,也千万别对别人提及,并无此人。”

皇兄李弘入住东宫之前,各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

他因名贤,也遭人非议。

东宫有了主,他更是亲封雍王,改名李德。

李贤,这个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过了,他心中五味杂陈,等抬眼想问她何来此问的时候,她拽着被角,缩在他怀里却是睡着了。

安生睡一觉,明天日头出来又是新的一天,过往无从去后悔什么,他也从来不回头,只往前看,这姑娘的脾气倒是和他有些相像的。

他也是累极,拥着她这就沉沉入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突然被咣咣敲门声惊醒,徐良玉还迷糊着,李德却是已经掀被下床了,外间的小丫鬟已经开了门,荣生顾不得别个,凄厉着动静进门就跪了门口:“殿下殿下!快起来吧,东宫来了信了,太子殿下去了!”

他心底不详的预感已经被证实,将坐起来的徐良玉按了回去,他淡淡道:“照顾好自己,别再病了。”

说着忙是抓过旁边的衣服要穿,看了一眼发现还是大婚的喜服,又一手扔了一边去,先是穿了中衣裤,这边丫鬟已经拿了素白的来,忙是穿戴整齐了,又重新梳了头发,匆忙忙地走了。

徐良玉还有点忐忑,忙是让小丫鬟叫了青萝来。

李德临走之前,她叫住他,问她怎么办,要不要也进宫去,还是明日再去,还是什么的,他却只说不必,让她顾看好云裳坊和波斯店就好,她也并未多想,一口应了下来。

自古皇室当中,争位都在所难免,李弘一去了,太子之位便成了众人的眼中高塔,争与不争,恐怕都不能安生,虽然说是不要她去,她也还是起来了。

青萝急忙赶了来,知道李德今晚不会回来了,这就陪着徐良玉合衣在一个床上歪着了。

这一次是谁也睡不着了,在一块说着悄悄话,稀里糊涂这一夜就过去了,一早上也是在雍王府等着,然而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只荣生让人带了消息回来,说是让她假装不知道,说是这段时间也是顾不上她了,让她先回洛州避一避,顾看好自己。

知道这个消息的一共也没有两个人,她不知道他们秘不发丧,这是在干什么,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该操心的,说是让她避一避,自然又是胡思乱想。

云裳坊和波斯店的事情,都交待了柳相宜,这就去客栈接了耶娘。

刚好去送她们,带上青萝,一行人乘车这就出了长安城。

说来也巧,昨个才成亲,今个出城又遇见了檀越,他也来接了檀溪,兄妹两个赶着回洛州过年,徐良玉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小不点了,欣喜得很。

檀越和徐有义一车,女眷一个车。这次去欧洲回来的好多小玩意,她早分了出来,本来以为这孩子在洛州就带了在车上,刚好拿了几个各种颜色的琉璃球子,放了一个琉璃瓶子里,晃动着给她看。

瓶口一片小小的镜片,仰着脸闭上一只眼睛往里一看,万花筒一样,五彩缤纷绚丽得很。徐良玉将檀溪拥在怀里,放在她的眼前,让她往瓶子里面看,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啊啊直喊着。

青萝在一边,好奇地也是看着,檀溪玩得正是高兴也不让别人碰,小家伙靠在徐良玉身上,一会一个阿嫂叫得可是亲热,徐良玉也是轻抚她的发辫,十分疼惜。

一旁这几个看见了都抿着唇笑。

赵氏在旁叹着气,拿着绢帕直擦着眼睛:“一转眼就长大了,若不是这两年家里生了变故,你们姊妹两个孩子都该生出来的,谁知道这老天都是怎么命定的,说不定这些苦日子过去了,阿娘的掌上明珠就都有好姻缘了呢!”

徐良玉无语地看着她:“怎么又想起这茬了,现在不是很好么,阿姐也快成亲了,到时候让阿姐快点生小宝宝,三年生俩个,生个男宝宝再生个女娃娃,阿娘抱一个,我也抱一个,我抱大点的,阿娘抱小不点,到时候管教阿娘抱个够!”

赵氏破涕为笑,伏在徐挽玉的肩头笑:“你比你阿娘先成婚了,怎还拿你阿姐打起趣了!”

徐挽玉也是隔着青萝打了她一下:“坏丫头,就知道编排我,阿娘说的对,你先成婚了你生吧,三年生两个,生个呀男娃子,生个女娃子,阿娘抱一个,我抱一个,我和阿娘去帮你抱,多生两个,多的是人抱!”

怎么说到生孩子上去了,徐良玉自己也被逗得直笑:“想得美,想抱你自己生。”

大家都笑了,檀溪看够了万花筒,到底是舍得拿给青萝眼前看了,青萝将她从徐良玉的身前抱了过来,也拥了怀里来逗弄着。

才逗得孩子笑了,又是抬头:“还是我抱你吧,以后可不能去你阿嫂身上去胡乱蹭了,保不准你阿嫂肚子里呀,这就有小宝宝呢!”

惹得徐挽玉和阿娘都乐不可支,徐良玉笑得不行,抓着青萝的胳膊就打了两下:“你这乌鸦嘴,现在什么时候,有什么小宝宝!”

她打了两下,也笑出了眼泪,忙拿了帕子来擦。

结果帕子才拿了手里却是怔住了,一早起来忙乎半天,也没太在意,随手将帕子收了起来,不想竟是拿错了,枕头下面一共就放着这么两块,她摸出这块的时候,那块已经被李德拿走了。

想必是昨晚上他先拿错了,此时看着手里的这块玄色的绢帕,忽然生出了一点的思念。从前隔着千里万里的时候也没觉得心里有这样的涟漪,这也不过才分开一日,成亲了,到底是不一样了。

抿着唇笑,徐挽玉偷眼瞥着她,还扶着阿娘吃吃地笑:“看吧,拿着一块男人的帕子抿着嘴在那笑也不知笑得什么,你这姑娘啊,是当真给了人喽!”

赵氏靠在长女的肩头,看着徐良玉。

阿姐拿着她打趣,她如何听不见,徐良玉妥妥将绢帕收好了,嗔着瞪了她:“阿娘竟欺负我!”

惹得赵氏弯了眉眼,两个女儿转眼间就长大了呀,她伸手将徐良玉叫了身边来,左右一边拉了一个,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柔色。

徐挽玉也是唏嘘,握了妹妹的手来:“好了,那些晦气的日子都过去了,云开雾散阿弥陀佛。”

徐良玉也是点头,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竟觉路上也不那么颠簸了。马车行得不快,雍王府又刻意安排了侍卫队护送,到了小镇上就稍作停留,走走停停,短短这段路程竟是走了大半个月。长安城一直没有半点动静,这个时候,没有动静便也是更好的动静,就像是掐着时间一样,过年了,也到家了。队先到了徐良玉家门前,徐有义才是下车,不等进大门呢,自院子里便是钻出来一个少女来。

她嘻嘻笑着,俏生生问了声好。

徐良玉在车上也看见了,少女的身后,她的那个祖母在徐怀信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

赵氏才要动身下车,被徐良玉一把拉住,阿姐在旁看着她,她只是掀开窗帘,趁着老太太还没走出来,对着徐有义叫了一声阿耶:“正好,我带阿娘和阿姐去老宅看看怎么回事,阿耶在家等信儿。”

说着忙对车夫说了一声,马车这就缓缓驶离开了。

后面侍卫队还跟着,赵氏挑着窗帘也往外看了眼,脸上还有难色:“到底是你祖母,这不太好吧。”

徐良玉嗤笑出声:“不能共苦,偏看你得了富贵了,便往前凑的,这样的祖母亲戚,我不喜欢,她们欺负阿娘欺负了大半辈子了,阿娘愿意受,我也不让你受。”

徐挽玉也在旁点着头:“礼数在那,不见了就不算失礼,阿娘放宽心。”

前面马车一直在行,先是一起到了檀家。

房契都在檀家,檀越先是停了车,让她们在车上等,他一个人进了檀家大门,不多一会儿便拿了一方盒出来了,隔着车窗交给了徐良玉,这便叫檀溪下车。

小檀溪睡着了,被叫醒了还有点起床气。

徐良玉好生哄着她,抱着她,慢慢走了外面这就交给了檀越,小家伙搂着阿兄的颈子,回头对着她还直摆手:“阿嫂,明个来看我呀!”

徐良玉才要应下,檀越却是捏了她的鼻子:“不是告诉你了么,以后不许叫阿嫂了,她不是你阿嫂了。”

小檀溪似乎被他吓住了,回头委屈地看着她:“阿嫂…”

兄妹两个站在车边,都看着他。

口中才说着不是阿嫂了,可他目光当中,却隐隐还有熟悉的波动,徐良玉却是不以为意,探身揉了揉檀溪的脸,推了檀越去:“别跟孩子胡说八道,阿嫂就是阿嫂。”

他眸色顿低,也没再分辨,嗯了一声,抱了孩子大步去了。

眼看着这两个进了府院去了,她才是回到车厢当中,打开方盒,里面果然放着徐家老宅的房契地契,其中还有转让抵押几经主人的痕迹,徐良玉轻轻摩挲两下,连盒送了阿娘的面前去。

赵氏还是怔着:“这是什么?”

徐挽玉已经掩口惊呼了一声:“天啊,良玉你竟拿回来了!”

徐良玉一股脑塞了阿娘的手里去,笑靥如花:“嗯,我拿回来了,我自己挣下来的家业,我自己弄丢的,我就自己拿回来了,咱们这就去看看。”

她重重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