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殿下是大孩子了。”隋孜谦轻笑,说:“真是转眼间。”

黎弘宸望着他难得流露出来的亲和,也不自在的红了下脸颊,道:“娘、娘跟去年待舅舅似的,给我拿了好多美人画卷,她还接待了许多夫人们。”

隋孜谦一怔,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皇后娘娘让他选妻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的选了徐嫣嫣……至于缘由,当时不懂,现在却是觉得,或许那张偶尔偷偷凝望着自己的明亮眼眸,早就进驻了他的心吧。只是,他伤她甚深,令她根本不愿意再面对这份感情。

偶尔,他故作不知的轻轻攥住她的手,能感受到那双手主人的颤抖。他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愿,于是装傻,相信岁月,总会慢慢抚平那颗心。

“那么殿下,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隋孜谦看着黎弘宸,倒是希望外甥可以如愿,娶个真正想娶的姑娘回来。

第53章

太子殿下的目光有些迷茫,脸上撒发着属于青少年春心萌动的羞涩,轻轻的点了点头。

隋孜谦不由得笑了,道:“是谁家姑娘。”他见太子殿下欲言又止,道:“莫不是根本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吧。”

黎弘宸脖颈处都红了,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是在哪里见到的?”隋孜谦问他:“不是宫里留了一些贵女的画卷,难不成没有你喜欢的那位姑娘?”这可有些问题,若是没被皇后娘娘搜罗进来的,岂不是说是家世不匹配的?还有一种情况是最近刚进京的,隋孜谦立刻开始回想最近的进京官员们。

“所以怕是要劳烦舅舅帮我查下了!”太子殿下目光灼灼的渴望着看向嫡亲舅舅。

隋孜谦应了声,道:“她长得大体样貌,何时见过?”

黎弘宸红着脸,开口道:“皮肤特别白。个子不高,感觉娇娇弱弱的,重阳节那日衣裳被酒水弄脏了,因为天冷,我就随意套了件小贵子外衫,然后才回去换衣裳。路上遇到的她。她应该是从哪位嫔妃的院子里出来吧?我没看到她差点撞到,她还挺娇气的斥责了我。”

他套着太监服,怕是被人当成小太监了。想起那姑娘蹙眉生气的样子,太子殿下心头痒痒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倒不是说女孩子多么漂亮,只是往日里他接触的大多数是温婉端庄的女子,觉得有些新鲜。碍于身份,谁要想当太子妃,总是不敢将任性的一面给人看吧?

谁晓得太子居然好这口……

隋孜谦哦了一声,说:“知道了。我尽快给你回信儿。”重阳节可以来到后宫,那必是四品级别以上的女儿。在宫里还敢发脾气,莫不是妃子亲眷?

黎弘宸和隋孜谦吐露心声后,多少有些踏实下来。否则总悬着一颗心。

他猛的想起什么,说:“对了,舅舅。母后说开春后就打算开选秀,到时候会定下太子妃。隋家老宅那头会送来表姐妹们……”黎弘宸很聪明,他很孝顺同隋兰湘关系亲密,他很清楚隋家表姐妹们进宫,意味着什么。

“所以?”隋孜谦望着他,等他说话。

黎弘宸笑眯眯的说:“我是说,舅舅帮我寻下那女孩下落。若是身份足够,我想娶她做太子妃。这件事情除了舅舅能和我母后说得上话,别人谁都望尘莫及了。若是身份不够,哎,就只好让她屈居侧妃。至于隋家的表姐妹们,弘宸愿意听母后和舅舅安排。不过,我希望至少是个温顺善良的女孩,还要靠舅舅帮我把关呢……”

太子可以娶一个太子妃和两个侧妃。

隋孜谦点了点头,暗道太子殿下果然是个聪慧孝顺的好孩子,不用皇后娘娘多言什么,便知道必须去做什么。他直截了当表明自个对隋家的看重,这才敢如此理直气壮的让他帮忙寻女了。

身为太子,或者说要成为皇帝的男人,必须学会制衡,不可能独宠一女。太子虽然春心萌动,却在男女之事上尚存冷静之心,这是成为帝王最基本的素质。可见姐姐将太子教养的不错。

黎弘宸眯着眼睛,道:“那舅舅我们一起进去吧,父皇怕是等着急了。”

隋孜谦点头,并排而行。

徐念念抵达云凤殿,却听说皇后娘娘凤体微恙,于是众人折转去了太后娘娘的宣凰殿。没一会,云凤殿传来喜讯,皇后娘娘怀孕了。太后娘娘满脸的笑容,赐下封赏。前面皇上得知,也觉得很有面子,又是新年,立刻赏赐不断。

“孜谦,稍后你可要和朕好好的喝喝酒。”皇帝如沐春风,顿时觉得自个宝刀未老。

隋孜谦点了下头,太子插话,道:“我也要陪着父皇舅舅不醉不归。”

“好!”皇帝爽朗大笑,气氛和谐的不得了。

入夜后,宫里的晚宴结束了。太后娘娘年迈,皇后娘娘和千贵妃又都怀着身子,所以后宫反倒是结束偏早,女眷们渐渐散了各回各家。徐念念被宫人灵到云凤殿不远处的云灵殿洗漱休息。

她洗漱后将头发散开,脱掉外衣,换上白色亵衣坐在暖炉边上发了会呆。

隋孜谦待会肯定要回来,她若是睡着了万一……

徐念念甩下头,隋孜谦应该不至于那么下作。

“夫人等侯爷吗?”香涵和岫红在屋子里站着,伺候夫人茶水,说:“还是灭了烛先睡?”

徐念念犹豫片刻,道:“等一下吧。”否则她睡也睡不踏实。屋外都是陌生的宫女,她尽量自我催眠不和隋孜谦吵架,否则在宫里若惹了篓子,她爹也不好受。

没一会,院子里传来了动静,有宫女传话,道:“侯爷到了。”

徐念念吩咐将人带进来,发现他是被两个太监搀着的,身上蔓延着一股酒气。

徐念念眉头蹙了一下,望着陌生的宫人们没有发脾气,扭头吩咐香涵,淡定的说:“先去端上来醒酒汤。”早就知道这么晚回不来定是喝酒了,于是命人煮了醒酒汤。

岫红知晓徐念念定不是不想帮着侯爷更衣的,何况侯爷满身酒气。于是她主动请缨,领着身后四个宫人开始给主子脱外衣。

隋孜谦似乎清醒了几分,眨了眨墨黑色的眼睛,甩手将他们推开,道:“都下去。”

岫红一副自求多福的目光看了一眼夫人,率领奴婢大军出了屋子。香涵在桌子上放好醒酒汤后,也退了出去。

徐念念犹豫片刻,说:“先把这碗汤喝了。”

隋孜谦沉默不语,清明的目光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他很听话,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将醒酒汤一饮而尽。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徐念念身上,定定的望着她,然后站起来。

徐念念被盯着发毛,主动道:“我让人去放水吧,侯爷洗漱下?”她说完就要走过他身边去开门唤人,胳臂反手被隋孜谦攥住,一拉就退后回来。

完全不需要很用力,她就被拎了过去。==

徐念念觉得很丢脸,她仅仅穿着亵衣,轻薄的料子将她日渐丰满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再加上那一头披散下来的长发,越发显得妩媚动人,让人浮想连绵。

“念念,帮我更衣。”

……

徐念念纠结半天,伸手将他外面的罩衫过了下去,然后小手解开他的腰带,赌气似的揪了下来。

两个人对立站着,她的额头处,满是他的鼻息,又浓又烈,除了酒气还夹杂着一股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

隋孜谦的亵衣也是白色的,质地很柔软,带着淡淡的暗纹。

徐念念做完了就站在一边,也不抬头看他,一副静候吩咐的样子。

隋孜谦面对她有些置气的沉默,不由得扶额,说:“我方才装醉,否则还回不来。”

“看出来了。”军中人大多能喝,毕竟偶尔要忍受长期的寂寞,喝酒可以排解孤单的感觉。

隋孜谦望着她蹙起的眉眼,撇着嘴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不喜欢闻酒味?”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道不明的轻松调侃,令徐念念浑身不适。

她摇摇头,道:“我爹喝点酒就醉了,所以即便是睡过去,身上都没那么大酒味。”

“嗯,岳父大人的酒品我是见到过。”隋孜谦的话里透着弦外之音。

徐念念不喜,嘲讽道:“侯爷酒品好,侯爷千杯不醉!”

隋孜谦也不生气,突然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颊,道:“圆润许多了。”

“你!”徐念念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多了几分痞气的男人,实在是有些气急。

“我去洗漱,不用给我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宫女伺候。”他说完莞尔一笑,眼底带着几分莫名的光彩。转身离去。

徐念念两只手攥着,按的关节之响,她真想扇他啊,有什么可笑的吗?那股劲儿烦死了。

岫红偷溜进来,八卦的眨着眼睛,道:“夫人,没发生什么吧!”

徐念念扫了她一眼,说:“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啊!”

岫红后悔进来了,还不如继续外面待着呢。她想了片刻,叮嘱道:“夫人,这是皇宫,千万记得给侯爷留点面子。若是轰人,可没有书房可待,难道逼得侯爷去御书房么。”

……

徐念念咬住下唇,自然知晓今晚的同床共枕躲不过,偏偏隋孜谦还是一副很乖巧听话,赶紧去洗漱把自个收拾干净的样子。

第54章

徐念念突然发现,她曾经了解的隋孜谦,是隋孜谦吗?若说前半年,倒真是如传闻所说,是个冷漠至极的男子。可是现在呢……脸皮快比城墙厚了。

徐念念没来得及多怨念,隋孜谦便回来了。他头发还有些湿,脸上挂着水珠,越发显得精致的面容棱角分明,性感非凡。

他扔给徐念念手巾,说:“帮我擦头。”

徐念念犹豫片刻,直言道:“我不会。”

隋孜谦却已经是背对着她,道:“可以学。”

……

真是蹬鼻子上脸,来了皇宫后霸道劲儿又回来了?徐念念拿着干手巾帮他擦了擦发丝处的水滴,抱怨道:“上面……我够不着。”

徐念念在女孩子里面算身材高挑的,不过和隋孜谦相比,就略显娇小。

“嗯。”隋孜谦转过身,拿过手巾擦着头,目光却是依旧盯着徐念念有些发热的脸颊。

徐念念被盯的不舒服,索性脱鞋上炕,道:“我睡里面,有两床被子。”她生怕这人借着酒劲儿钻她被窝。按照现在隋孜谦的状态,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理智告诉徐念念,今日别惹他……

没一会屋子就暗了,所有烛火都被吹灭了。她感觉有人上了炕,褥子明显矮了半截。徐念念浑身紧绷的错了错身子,往墙壁处考虑下,然后感觉到那人也动了动,似乎是蹭到她旁边了。

果然两个人熟悉了,男人脸皮就会变厚!

突然,有个爪子抓住了她的左手,徐念念抽了抽,却是被对方一把包住,狠狠的攥着。

“念念。”隋孜谦的嗓音,在这夜色里越发显得清冷低沉。

“你看得到吗?”

徐念念一怔,睁开眼睛,漆黑一片。

“呵,我小时候挺怕黑,然后我二哥就说,有些时候突然暗了下来,你的眼睛不适应,所以睁着眼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若先闭上眼睛待一会,然后再睁开,慢慢的去习惯这一切,眼前的事物反而会变得清晰起来。”他言语清晰,不像往日的清冷,柔和动听。

徐念念没吱声。

隋孜谦继续道:“很多时候,人可能会被迷了眼,反倒是看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曾经就是自以为是,没有耐心的闭上眼睛,看到的便是一片漆黑。好像个瞎子,渐渐的将原本可以点亮的烛火,扔掉了。”

徐念念咬住下唇,想反驳什么,却是无言以对。

他攥着她的手,越发的紧,轻声道:“我现在看到了,便想捡起来,点亮它。或许它已经不愿意再为我燃尽,我却想留着她,留着火种,留着盼头。念念……你说呢?”

徐念念尚未开口,隋孜谦便继续道:“我们……终是夫妻。日子、要继续过下去。”

徐念念浑身一僵,感觉到隋孜谦侧过身,右手攥着她的左手,另外一只手却是从上面覆盖住她的腰间,一拽,就将她搂入怀里。

她整个大脑似乎都停止工作了,她发现自己嘴巴很笨,竟是连拒绝的话都无从说起。

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似乎觉得,隋孜谦说的没错,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突然又有个声音想起来,骂道,你怎么那么贱啊,这般就轻易原谅了。

若是死了呢,若是当时死了呢……

徐念念甩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额头处被什么柔软掠过,冰冰凉凉的唇尖,轻轻柔柔的啄了她一下,然后顺着鼻梁的曲线,深吻向下。

天啊,隋孜谦在吻她!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亲吻,浑身僵硬的不成,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当那道温热的唇来到她的唇角间时,徐念念猛然清醒过来,仿佛是用尽吃奶的力气小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一推,两条腿蓄力踹了过去!

完全不设防的侯爷掉地上了。

……

徐念念揪着被子,挡在胸前,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样子。

隋孜谦狼狈的站起来,心塞啊……他方才,脑袋里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总之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令人神往,然后就沉浸其中,浮想联翩。

夫人的身子又软又香,皮肤嫩嫩的,比往日里吃的嫩豆腐还香甜可口,没忍住就一路咬了下来,好不容易咬住那粉红色似的樱桃小嘴,就……被踹地上了。

隋孜谦咬咬牙,哪里想过有朝一日面临如此处境,太跌份了,不过表情上却故作冷静,一双墨色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气哄哄的神色。

哈欠……徐念念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你、还好吧?”

隋孜谦一屁股又坐了下来,酝酿了一会,咬牙道:“睡、觉!”

“好!”徐念念立刻钻进被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好好睡,别动手动脚的。”

气氛就这般被破坏了,隋孜谦也是很要面子的人,硬声的说:“知道了。”

徐念念背过身,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隋孜谦郁闷的盯着她的背影,说不上来的心口堵塞。

他这辈子头一次主动求欢……被拒绝就算了,还被暴力了!

这个徐念念,性子根本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恶劣。

清晨,徐念念蹭了蹭头,觉得脸有些痒痒。

她仿佛做了个梦,梦里面天寒地冻特别的冷,然后她莫名的流落街头,好在遇到了一只大白狗,大白狗看起来也是有些冷,故意磨蹭到了她的身旁,依偎着取暖。狗狗的爪毛很厚实,让她枕着睡着睡着就着了。

“嗯哼……”徐念念翻身咛了一声,觉得身子有些硌得慌,猛的睁开眼睛,对上一道清澈深邃的目光。

“啊!”徐念念本能的就坐起来,然后才感觉到腰上搭了个胳臂,于是又被按了下去。她脸上瞬间通红,道:“你……”

隋孜谦瞪着他,辩解道:“你昨晚自个靠过来的,还说冷。”

……

“喏,你还把我胳臂放在脖子后面,强调冷!”

……

徐念念不打算和他争辩,反正隋孜谦说来说去那几句话,真真假假她也分辨不了。同床共枕,本身就容易生出枝节嘛。她慢慢的坐了起来,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气,道:“什么时辰了,不用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请安问好吗?”

“自然是要去的。不过皇上昨天喝多了,留宿在宁贵人那了。”

徐念念这才想起来皇后娘娘诊出两个月的身孕,千贵妃也怀孕了,约莫五个多月了。她对宁贵人心里有疙瘩,索性道:“既然如此,一切听侯爷安排吧。”

“你说话算数吗?”隋孜谦好笑的望着她,直言道。

“啊?”徐念念愣住,不晓得他眼里的皎洁是为什么。

“我的安排么……就是继续睡会……夫人。”他揪了揪徐念念的亵衣,示意她躺下。可能是力气用的太大了,领口处一歪,露出了念念诱人的香肩。隋孜谦眼神一沉,喉咙发干。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素了那么久,多少有些馋“肉”了。

更何况眼前的女人明明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怎么就必须只能看着不能吃了?

徐念念发现他目光深沉,泛着一道陌生的光芒,就好像山林里的饿狼,寻找着能下肚的食物。她急忙躺下,将被子盖好,裹得严严实实,独留下一颗小脑袋。

隋孜谦越看她越觉得眼馋。有些时候,彼此熟悉了本性就很容易暴露出来,他突然发现,不管是任性的徐念念,还是卑微的徐念念,又或者是眼前脸上暴露着小心机的徐念念,都很合他胃口。他想起安南王上次问过他是否喜欢徐念念,那时的他还比较迷茫,此时却无比确定,他喜欢这样子的她,身为襄阳侯夫人的徐念念。

徐念念有些生气了,她意识到,进宫过年,根本就是隋孜谦给她挖的坑!

隋孜谦也不说话,好像观察她的表情就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他歪着头看她,右手撑着,左手却是对徐念念的发丝上下其手,你想抱怨他下流吧,他也没做什么,就是揉了揉,捏了捏,仿佛像是发现了新东西的小孩子,眼底带着好奇和喜欢。

但是被当成玩具的徐念念不干了,躺不住了,爱咋地咋地吧,她决定起床。她张口要喊人,隋孜谦的那手正巧盖住她的唇尖,摸了摸,道:“我帮你穿衣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