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打心眼喜欢这位老者。

“那就叨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去,男子伟岸挺拔,女子娟秀窈窕,汪老太爷一抬头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想着多好的一对…,怎么就不行呢?

这么一想,看自己儿子怎么都不顺眼,嫌弃的说道,“去忙你的吧。”然后一转头,笑的慈爱无比,道,“秀娘来了,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汪右林见自己老爹,前后差别这么多,差点没忍住,脸上抽搐。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去去,家里又不缺柱子!”

汪右林,“…”

汪老太爷怎么看怎么喜欢姜秀娘,笑着问,“这是萝卜?还有黄酱,正好我还没用午膳呢。”

姜秀娘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带一些饼子过来。”

“家里有呢,你等着。”汪老太爷扯开嗓子喊道,“右林,拿一点饼子过来。”

姜秀娘就看到当朝大首辅,朝廷里正一品的大员,那个风仪卓越的汪右林,拿着一只用藤条编织的小框…,要不是知道里面装着细白面的饼子,她还以为是拿着笔墨烟台,要挥毫泼墨。

老太爷拿了一块饼子,塞给姜秀娘,“再陪我吃一些,你也太瘦了,女子要富态一点才好。”却看也不看自己的儿子汪右林,似乎就不存在一般,还是姜秀娘看过去,道,“大人,您还没用午膳吧?不嫌弃就吃一些。”

老太爷不让人进屋子,也就只有汪右林能住在隔壁的房间里,所以这几日吃饭都是李姑姑他们从外面送过来的。

只是今日到了吃午饭的饭点,老太爷闹脾气不吃,汪右林也没了胃口,所以拖到了现在,正好赶上姜秀英送吃的过来。

老太爷拿了一只拇指粗的小红水萝卜,”蘸了黄酱一吃,忍不住赞叹道,“甜甜脆脆的,好滋味。”

汪右林见老太爷吃的香甜,姜秀娘又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鬼使神差的就拿了一根小萝卜,咬了一口。

姜秀娘笑的甜美,道,“大人,还合胃口吗?”

汪右林只觉得嘴里都是甜滋滋的萝卜味道,一直蔓延的心口去。

姜秀娘话不多,但是恬静舒缓,老太爷说话的就时不时插一句话,让老太爷说的越发起劲儿,眉飞色舞的。

两个人,一个人说的起劲儿,一个人听的津津有味,那场景竟然是极为的和睦。

就是连汪右林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姜秀娘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对着一脸不舍的汪老太爷说道,“汪叔,您一个人在这里,着实让人忧心,何不跟首辅大人一同上京?”

汪右林觉得这话是白说了,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这都几年了…,他爹就是不动。

谁知道汪老太爷,竟然认真的想了想,道,“秀娘,还是你想着我呀。”

汪右林,“…”

汪老太爷显得极为感动,道,“真是好孩子,实在是可惜,哎。”说道这里狠狠的瞪了眼汪右林,那意思不言而喻了,随即扭过头,对着姜秀娘道,“只是不瞒你,我娘子就在这里,我一天都离不开她。”

姜秀娘甚是动容,微微红了眼圈,道,“是秀娘多嘴了。”心里后悔不该提这件事,只是她心里实在是担忧老者一个人在这边,想着,以后她多来看看就是,冲着老太爷在沈辅林前面为她出头,她也愿意照顾老人。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极为亲密,像是真正的祖孙,弄得汪右林站在一旁很是尴尬,似乎自己才是那外人。

汪老太爷亲自把姜秀娘送到门门口,等着看着渐渐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可惜道,“多好的孩子。”可惜没有成为他们汪家的人,这句话不用讲两个人都能明白,老太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往屋里走。

“爹,你去哪里?”

“我记得你王世兄好像一直没有成婚吧?我要给他写信问问!”

汪右林,“…”

汪老太爷难得露出郑重的神色来,道,“你没见过那个状元郎沈辅林,你爹这岁数到底不是白吃的,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那人看着明理大度,实则睚眦必报,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秀娘因着我,当中打了他的脸,早就心生间隙,我要不是给她找个好夫婿护着,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报复。”

汪老太爷说着就铺开纸张,研墨准备写信了。

***

姜秀娘回去之后就对河姜老太太说了汪老太爷的事情,“祖母,以后咱们多看顾一些吧。”

“合该是这样。”姜老太太很是赞同,却还是忍不住唏嘘,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痴情之人。”那之后就神色恍惚,似乎是想起了故去的老伴,就是姜秀娘跟她说话也是没有应答。

姜秀娘知道,当初祖父在的时候,是把祖母捧在手里心里的,两个人也是恩恩爱爱的过了一辈子。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旧事,姜老太太精神头不太好,想要补个觉,姜秀娘伺候着老太躺下就走了出来。

想着祖母和祖父是这般恩爱,那位汪老太爷和故去的娘子也是这般…,而她自己呢?以前在沈家的时候,沈辅林对她,总是颐指气使把她当做下人就算了,还因着她出身缘故,颇多嘲笑。

她从来不知道和汪老太爷这般恩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

姜秀娘不知道怎么,竟然就想起汪右林来…,他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沉稳,就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需要退缩害怕,让人莫名的心安,还有赏心悦目的风仪,总是叫人挪不开视线。

她很快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后院,索性找了一把铲子,开始给菜园子除草,一时忙的汗流浃背,很快忘了刚才旖旎的心思。

***

这是沈辅林第二次回来了,上一次是因为中了状元,结果走之前却是在姜家村遭受了巨大的羞辱,时至今日想起来,依然觉得咬牙切齿。

所以就算是知道汪右林还在姜家村,也没有去拜访,他已经那般低姿态了,汪老太爷都不给他面子,要是汪右林真的把有诚意,自然会来找他,或者通过旁人表示歉意也好…,结果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汪右林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好几次夜里,想起被人当众踩着脸,沈辅林都觉得极为难受,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的报复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回来,却是要准备成亲的事情,徐家那边似乎极为着急,想着这两个月就把婚事办了。

他从来没有操持过,自然是要回来禀告祖母,然后拿个主意。

只是沈辅林刚进门就看到赵氏,他吓了一跳…,原本乌黑的头发生生熬出白发来不说,人就好像是老了十岁你一般。

他皱眉,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赵氏不说话,低下头红了眼圈,道,“没什么。”

“是不是祖母…”沈辅林见沈夫人赵氏听到祖母两个字就瑟缩的抖了下身子,知道正是这个原因,急道,“不是买了四个丫鬟过来伺候祖母吗?”

赵氏道,“你知道你祖母,就是喜欢…”喜欢蹉跎儿媳妇。

不是人手不够,只是沈老夫人更喜欢让儿媳妇在跟前伺候着,显然她享受这种支配的乐趣。

沈辅林低下头来,他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动了心思要去把姜秀娘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第二更终于出来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看着母亲赵氏默默抹泪的样子,沈辅林只觉得心烦意乱,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为了母亲他已经低声下去的求姜秀娘回来…,结果遭受了那样的侮辱,让他想起来就恨得不行。

他娘怎么这般没用?

沈辅林没好气的说道,“娘,您也是,做的事情没有一样让祖母满意,到底是怎么做人媳妇的?”

赵氏震惊的看着自家的儿子。

沈辅林却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对,都是当媳妇的,怎么姜秀娘在的时候,虽然祖母多有挑剔,但是也都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反而换成赵氏,却这般鸡飞狗跳的,他想起祖母说的话来,“端茶递水,没有一样做的好的,这就是祖母之前太宠着你母亲了,没有好好教她规矩的缘故,不过做什么都不晚,现在跟着祖母学规矩还来得及,你也别管了,这是女人后宅的事情,你一个男人过问做什么?”

赵氏如坠冰窟,转过头去看沈老爷,沈老爷也是没脾气了,叹气的扭过头去,一开始也是心疼赵氏的,可是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就像是他娘说的,这后宅的事情,男人怎么插手?

母亲要媳妇尽孝,他又怎么阻拦?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是他也承担不起。

沈辅林又道,“以前秀娘在的时候,又要伺候祖母,还要操持家里的事情,您现在就仅仅是伺候祖母,这就做不来?”

正在这时候,沈老夫人被李嫂搀扶着走了出来,听了这话,冷了脸,等着赵氏道,,“竟然在这边告状!听见了吧,说起来我对你也是宽厚,就只是让你在跟前学规矩而已,又没有让你洗衣做饭的,做那操持家务的劳累家务,怎么就做不好?这还是以前没学好!”

沈老夫人说的有模有样的,但其实她确实是没让赵氏洗衣做饭的粗活儿,可是给沈老夫人捶背捏脚,吃饭的时候布菜,睡觉的时候铺被子,帮着洗漱,就跟一个丫鬟做的没什么两样。

沈老夫人训了赵氏几句,就觉得心口压着的恶气也消散了一些,转过头去看沈辅林,满脸的笑容,喊道,“我们辅林回来了,快到祖母这里来,这模样可是瘦了?在外面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

沈老夫人搂着沈辅林,嘴里不停的叨念着,全是关爱之词,沈老爷也在一旁跟着问起京中的事情来,只有赵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远处,就好像是外人一般,那原本就有些驼的背,如今似乎更弯了一些。

沈辅林说起徐家的事情,“徐阁老的侄女比我小上五岁,可是今年也有十九了,之前是因着家里舍不得,又加上想要找个好点的女婿,这才耽误了婚事…,我年岁也不小了,就想尽快成亲,最好是在这两个月内。”

沈老夫人皱眉,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却又听沈辅林说道,“那徐家姑娘家里说要拿出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外加一栋京城一进的宅子,且不要聘礼。”

“不要聘礼?一栋宅子?”

沈辅林说起这个就很是得意,“徐阁老也知道家里为了我读书掏空了家底,就说让我写一份求娶书,至于聘礼他会帮我先垫上。”

沈老夫人总觉得有些不妥,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在乎婚事,没有三四年准备,别想成亲,按道理徐阁老的侄女,也是世家出身,家里更应该重视,却这般慌慌张张的要成亲,好像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一般。

可是听到徐家女会陪嫁竟然这许多,还外加一栋京城的宅子,虽然只是一进,但是京城地价一直居高不下,朝中许多寒门出身,没有根基的官员到死了也是赁着房子住。

沈老夫人马上就被这些迷住了眼睛,道,“辅林我儿,你可真是好能耐,竟然找到这样的佳媳。”

沈老爷也觉得婚事太快,不太妥当,可是家里实在是太缺银子了…,最后的家底被姜秀娘刮走,日子过的艰难,能坚持到如今,还是上次沈辅林中了状元的时候,奎县乡绅送了厚礼过来,这才勉强维持。

而且有了银子,沈老夫人也会高兴些,应该不会在那般蹉跎娘子了吧?沈老爷扭过头去找赵氏…,见她没精打采的站在一旁,眼角布满细密的鱼尾纹,头发半百,和他相比似乎要老了十岁一般,很是不堪入目,皱了下眉头。

赵氏看到沈老爷的目光,忍不住带着几分希冀望着他,谁知道他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来,就扭过头不说话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好像一开始也是替她着急上火,可是慢慢的,被沈老夫人一次又一次的谩骂,沈老爷从开始的不赞同,再到后来的麻木,无动于衷,如今竟然露出嫌弃的目光来!

赵氏心里突然间就莫名的恨了起来。

沈辅林得到了沈老夫人的首肯很是开心,恨不得马上就回京城去,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办。

奎县一茶馆内,一个嘴唇厚实的妇人正低头跟着沈辅林说这话,“大人,千真万确,首辅大人怎么肯承认这婚事?据说跟汪老太爷去了之后就不了了之了,而且汪老太爷还要跟着首辅大人一同上京呢。”

沈辅林听了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这是给你的,拿着吧。”说完丢出十个铜钱来。

那妇人贪婪的捡起来,道,“多谢大人。”

沈辅林嫌恶的看着那妇人,她似乎几日没有洗漱了,靠近就一股奇怪的味道,简直让人作呕,这才发现,同样是村姑,可是姜秀娘无论多么的忙碌,身上永远都是清清爽爽的的,叫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奎县不大,这一条繁华的街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人打招呼,这可是他们奎县头一个状元郎呢,甚至有乡绅过来想要结交一番,沈辅林虽然眼高于顶,但也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有用得到人就和蔼可亲的说两句,要是那路人,冷冷的撇两眼,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沈辅林一路顺着东街去了衙门。

差役这会儿正是下衙的时间,看到有人来很是不耐烦,结果竟然看到沈辅林,对于状元郎他也是认识的,马上献媚的说道,“大人,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沈辅林自持身份,冷冷的说道,“我们你们家大人有事。”

***

自从那天去看汪老太爷之后,姜秀娘把这件事记挂在心里,去陪着汪老太爷说说话…,家里做了什么吃食也会带过去,姜老太太的膳食一直都很好,每日都有羊奶和不说,总有一顿是有肉的。

姜老太太也很是赞同,还会让姜秀娘匀出一些给汪老太爷送过去。

这样一来就总会和汪右林碰面,一开始姜秀娘是紧张的,毕竟当朝一品首辅,他跺一跺脚,整个朝廷就抖三抖。

只是姜秀娘发现,虽然在外是高不可攀的首辅,但是平日在家里却是很和蔼可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

至于要不要避嫌,姜秀娘却觉得没必要,她和汪右林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天差地别的差距,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再者家里也不是只有汪右林一个人,还有汪老太爷,而且她不能为了不惹麻烦,就不去管汪老太爷。

她以后也不会再嫁,所以无论外面说什么,她都已经是无所谓了。

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姜秀娘坦坦荡荡的,倒真让一些有些想法的人说不出什么来。

姜秀娘温柔细致,许是长在姜老太太身边,很是知道怎么和老人相处,让汪老太爷越是相处越是舍不得…,那种想要把她和儿子凑对的想法就越发强烈了,只是儿子是个固执的,只看得到世人在乎的名分出身,却不去看本质的东西,让他很是失望。

这一天,姜秀娘又送了一篮子小红萝卜来,还有一捆菘菜,洗的干干净净的,直接下口就行。

汪老太爷推门一看是姜秀娘很是高兴,道,”进来坐一坐。”

就算是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但是姜秀娘还是尽量不和汪右林碰面,主要还是不想让汪右林觉得她有所图。

但是汪老太爷太过热情,就想着坐一会儿就好了。

姜秀娘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摆着案桌,上面铺着纸张,砚台,笔墨,汪右林正站着作画。

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杭绸锦绣团花纹直裰,戴着黑色罗纱的四方平的定巾,如同平凡的儒生一般,左手挽着澜边的直裰广袖,右手则行云流水的作画,不过眨眼间,一副姜秀娘熟悉的姜家村就这般展现在纸张上。

那山的岭脚,北望河的潺潺,略带焦黄的沙土,无一不是生动至极。

一时竟有些看痴了。

汪老太爷抓起一根小红萝卜就咬了起来,甜甜脆脆的,吃的很是满足,他也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却是奇异的觉得姜秀娘家里种的这萝卜好吃,那菘菜也也格外清爽,很是奇怪,忍不住想着,估摸着人好,种出来的菜也是香甜的。

他一转头,看到姜秀娘盯着那画看的入神,心中一动,对着汪右林道,“我儿,你自小学了那一肚子的酸儒,除了参加科举全无用处,唯独那画工还算凑合,今日正好碰上了就给秀娘画一副吧。”

汪右林从小就聪慧,过目不忘,少有慧名,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郎,结果在汪老太爷眼里,却是被贬的这般无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有一章哦,然后明天V,哎,我知道有人要离开我了,但还是谢谢之前的支持。:)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这可使不得。”姜秀娘摇头。

汪老太爷越想越是觉得这个主意好,道,“秀娘莫要推辞,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吃你的,不过做一幅画而已,只当谢礼了。”随即瞪了眼汪右林,那意思不言而喻,姜秀娘做事得体妥帖,没有汪右林的同意是不会顺从的。

汪右林无奈,难得玩笑的说道,“姜小姐若是继续推辞,我爹怕是没有理由跟姜小姐讨要那可口的小萝卜了,到时候少不得要拿我出气。”

姜秀娘忍不住抿着嘴浅笑,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汪老太爷转了转眼珠,道,“这天气真热,我去给你们沏茶去。”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姜秀娘和汪右林一起。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姜秀娘顿时有些紧张,汪右林却很是从容,重新换了纸,点了颜料。

“姜小姐就站在那一棵海棠树下。”

青石堆起来的墙角边种了几棵海棠树,正开的潋滟,衬这春日的阳光,极为赏心悦目。

姜秀娘听话的站好,却是一动不敢动。

汪右林打量了眼姜秀娘,见她穿着一件寻常的窄袖缠枝柳纹的蜜色小袄,下面配了一条十二幅的石榴裙,外纱内锦缎,垂落在地上,摇曳生姿。

一开始姜秀娘是紧张的,可是慢慢的,她也就放松了下来,左右不过是一幅画,她心中坦荡,又有何惧?渐渐的就盯着那海棠花瓣,默默的看了起来,一朵,二朵,三朵…

汪右林画的很快,下笔如神,只是看着画时候少,看着人的时候多一些。

一阵暖风吹来,带着海棠花的香味,绕过姜秀娘…吹到了汪右林的身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嬉闹。

那香味十分寻常,却是奇异的沁人心扉。

汪老太爷端着茶杯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那双洞悉的目光里满是了然,想着这小子…居然还这般装作无事一般,看来这件事还有希望呀。

姜秀娘很是喜欢那幅画,寥寥几笔却是画的极为雅致传神,她认真的道谢道,“多谢大人,小女一定珍藏。”

汪老太爷把那小红萝卜都吃光了,随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说道,“秀娘,你别这般客气,我想好了,既然结不成亲,那就认你做干女儿算了。”

汪右林正在一旁喝茶,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爹,你说什么?”

“你这般紧张做什么?我们家里就你一个,也怪孤单的,爹爹这就给你寻个干妹妹来,以后你要好生照顾才是。”汪老太爷认认真真的说道。

“爹!”

姜秀娘立时就站了起来,道,“汪叔,这真的不行。”

“怎么不行?你是不是嫌弃我这老头子话多,事儿更多,整日唠叨的不行,早就厌烦了,只是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发作?”

“怎么会呢,秀娘很是敬重您。”姜秀娘很是诚恳的说道。

“那怎么不同意?”

姜秀娘真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很是无奈,最后道,“这毕竟是大事儿,汪叔,您等我回去和祖母商议下。”

等着姜秀娘走后,汪右林道,“爹,您真打算收了姜秀娘做干女儿?”

汪老太爷往藤椅上一趟,拿着蒲扇挡在脸上,遮住了阳光,叫汪右林看不到他的面色,说道,“自然是认真的,秀娘救我一命,我总要护着她,要不你娶了?当了首辅夫人,自然没有人轻待她。”

“爹,您怎么揪着这件事不放?”

汪老太爷却是说道,“你可想好了,和离了还可以再嫁,但如果是认了妹妹,那就成了至亲了,要真是再有个什么…那可就乱了伦理了。”说着拉开蒲扇,透过那缝隙偷偷的去打量汪右林的表情。

见汪右林短暂的沉默了片刻,道,“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的小心思,其他都可以说,这婚事万万不可。”

汪老太爷这就坐不住了,几乎是跳了起来,道,“你这小子,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

这话自然只是说说,别看汪老太爷这般神态,但其实是极为疼爱儿子的,也就是说话出出气而已。

雷声大雨点小。

只是到这会儿,汪老太爷算是彻底死心了,知道儿子是铁了心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了,想着姜秀娘那般好…要给她找个好婚事,却不是一对怨偶,强扭的瓜不甜,还是顺其自然吧。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汪老太爷心平气和的说道,“那个沈辅林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早晚会来找麻烦,我自是要护着她,既然你和秀娘没有缘分,那就是如白天说的那般,认作干女儿吧。”

“留给你的不会动,就把奎县这边的药铺分给秀娘,你看可行?”

别看汪老太爷住着茅屋,日子过的清贫,但其实有不少恒产,在奎县也有两个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