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太爷的竹屋不大,就只是一进的院子,一共三间正房,左右两个耳房,正中是厅堂,待客用的,右边是老太爷的卧室,左边则是客房,偶尔汪右林回来,会让他住在这边。

左右两个耳房,左边是厨房,右边则是书房。

汪老太爷带着姜秀娘去了右边的书房,房间要比起外面看着大一些,只是让姜秀娘震惊的是,里面不像平常人家的书房,只在墙角放着一排的书架,然后中间放书案,汪老太爷这里是,整个屋子都塞满了书架,一排排的,中间只留了一个人可以穿行的空间,她道,“汪叔,这么多?”

“我早些年很喜欢读书,就藏了一些,这算是少的,我本家的书房比这个还要大。”汪老太爷很是无所谓的说道,指着左边的一排书架,说道,“这里是你要看的医书。”

姜秀娘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厚厚的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等。

“你先看看本草纲目吧,这是一本好书。”

“嗯。”

“里面介绍了许多草药,还有图集,但是太多了,你不一定都看得过来。”汪老太爷说着从书架下面抽出一本手写的书,道,“这是我有阵子痴迷医学制药,自己研究出来的,也是实践过的,集中了常用的药物,你先拿回去看看。”

“汪叔,您学过医?”

“略有涉及而已。”汪老太爷道。

姜秀娘可不觉得,看这里的书,不仅是医学,耕种,更有织金,冶炼,还有各种奇闻录,记载各地的风俗地貌。

她看到那些书都有翻过的痕迹,显然都是认真看过的,又带到这偏僻的村子里来,肯定都是心爱的书籍。

心里就对汪老太爷更加钦佩了。

姜秀娘虽然学过读书写字,但到底根基单薄,许多生僻字都不认得,好在姜秀文也要一起学,他毕竟是正经去书院读过书的,总是要比姜秀娘强,又加上汪老太爷时不时过来授课,几乎是一日千里。

姜老太太一开始只是觉得姜秀娘一时心血来潮,后来看她这般认真,就是晚上秉烛夜读,很是认真,姜老太太好奇,跟着去听了一堂汪老太爷的授课,马上就听的入迷了。

后来李氏也跟着去听,姜秀武几个兄弟也都跟着。

汪老太爷博学多闻,授课不像是一般的夫子那般严肃,他幽默诙谐,生动细致,一堂课下来,竟然叫人全无枯燥的感觉。

姜老太太也跟着佩服起汪老太爷来,对着姜秀娘和几个姜家秀字辈的孙子们道,“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以后可都要敬重老太爷才是。”心里却是想着,怪不得生出个当首辅的儿子,当真不是寻常人。

姜秀娘这日子过的很是充实,早晨起来先去陪着祖母用膳,那之后就帮着李氏收拾厨房,然后要去菜园子看看,主要是看看人参长的怎么样,抽控还要给菜地除草,浇水,她还养了一群鸡鸭,也要按时喂食,等着到了下午,睡个午觉,那之后就要看书了。

时间都排的满满当当的。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姜秀娘午觉起来,漱洗了一番就出了门,今天家里没人,一大早姜老太太就和李氏坐着姜秀武的骡车去了镇上,说是快到夏日了,要采买一些尺头,原本也要拉上姜秀娘的,又怕遇到沈家人让她想起晦气的事情,让她心里不舒服,就作罢了,反正她们给她带回来也是一样。

姜秀娘对此毫无异议,她现在忙的跟陀螺一样的,恨不得每天能多出十二个时辰来,根本没心思放在梳妆打扮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树苗的缘故,她现在感觉精神头越来越好了,记忆力也是比以前好,学起东西并不费力。

汪老太爷对姜秀娘也是很惊奇,见她是这些人当中学的最快的,颇有些惋惜说道,“你应该找个正经的郎中拜师学艺,跟着我,有些不伦不类,浪费了。”

姜秀娘主要是想做药材生意,所以要知道一些药理,却没有想过从医,道,“汪叔,我就是想做药材生意,像您那样开个药铺子就行了。”

汪叔笑道,“这样也好,由浅入深,咱们先从这菜园子的人参开始,等着今年练好了手,会种了,明年就在外面规划出药田来,大面积的种植。”

姜秀娘颇有些心虚,如今菜园子那些人参长的好都是小树苗的关系,但是她这些日子也学了不少药理,包括如何种植,想着别人不也是没有小树苗的扶植,就把药材种的好,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这么一想,一时就心潮朝澎湃了起来,每天都充满了干劲儿。

李氏不在家,姜秀娘也没什么心思动手去做饭,好在李氏是个疼闺女的,早上就给她预备了,两个荠菜肉包,一碗粳米白粥,都温在锅里,直接吃就行。

姜秀娘吃了饭,就准备去后面的菜园子看看,每天看着人参苗子一点点长大,是一件极度愉悦的事情。

结果绕过房子,刚踏进菜园子,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因为怕太阳太毒,用竹子盖了一层遮阳棚,覆盖着用草绳编织垫子,如今那些草垫子都被丢在地上…这些不算,人参也被拔了出来,三三两两的随意丢弃,而那罪魁祸首正撅着屁股,蹲在地上,继续拔着人参。

姜秀娘要气炸了。

几步上前就拽住那孩子,等着那孩子一转头,却是有些惊异,这孩子唇红齿白的长的实在是漂亮,但是想到自己的那些人参苗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能来祸害别人的东西?”

“放开!”孩子年岁尚小,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却已经知道如何讥嘲弄别人,斜眼看着姜秀娘,很是瞧不起的样子。

“姑娘,你这东西多少银子,我们赔给你就是,别拽着我们家少爷,他身子骨不好,容易伤着。”就在这时候,旁边走了一个穿着银白底子梅竹花纹对襟褙子的年轻女子,她很是焦急要把孩子拉回来。

“我不要银子,你让他给我赔个不是!”姜秀娘气的脸色都青了。

那孩子显然也生气了,他似乎极为受宠,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是骄纵,道,“贱妇,知道我爹是谁?给你赔不是,你倒是的受得起吗?”

那一副嘴脸,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混世小魔王。

姜秀娘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这般不讲理的孩子,又加上那孩子毁了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人参被孩子给毁了,简直就是火冒三丈。

姜秀娘性子好,但是不等于她没有脾气。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旁边那年轻那女子竟然也不拦着孩子,还对着她说道,“姑娘,我家少爷身份尊贵,这个赔不是就算了,至于银子…你说个数,我这就给你。”

那孩子显然觉得有人撑腰了,很是得意,讥讽的看了眼姜秀娘,如同示威一般,抬脚狠狠的踩着地上的人参。

姜秀娘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绷断了,气的狠了,上前拽着孩子就翻过来放在腿上,朝着他的屁股打去,啪啪啪,“当真是可恶的很,难道你娘没教过你如何说人话不成?一口一个贱妇,要知道你娘,你祖母可都是女子,难道都是贱妇?”

那孩子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立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放开我,呜哇!”

姜秀娘发现这孩子也不是真的知道如何骂人,翻来覆去也就一句贱妇,多的没有了,她打了没两下,那年轻女子就脸色惨白的冲了过来,显然之前也是被吓到了,恐怕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你住手!”

姜秀娘虽然上了手,但也不是没有个轻重的人,看着这孩子瘦瘦小小的,哪里真的下的了狠手?也就象征性的拍了两下,见那女子来抢,就顺势还给她了。

那孩子窝在年轻女人的怀里,似乎要哭的晕过去一般,嘴里一直嘟囔着,“我要找爹爹,让爹爹罚这个贱妇!”

“乖,少爷别哭,咱们这就找你祖父去,自然有你祖父给你做主!”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姜秀枕一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汪老太爷,而那孩子看到汪老太爷,抽泣的喊道,“祖父!”

姜秀娘“…”

不过一会儿,汪老太爷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皱着眉头。

原来汪羡康今天刚到,就嚷嚷着要吃汪老太爷寄过去的那种小红萝卜,汪老太爷就想着,既然来就正好去给姜秀娘打个招呼,让个门,因着他那边还有点事儿就没让他们先来,谁知道不过就差一刻钟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汪羡康自己擅自入了别人的菜园子不说,看到那人参好玩就随意的拔了起来。

就这般碰上了姜秀娘!

汪老太爷歉意的看了眼姜秀娘道,“打的好,简直被惯的不成样子了。“然后扭过头去看汪羡康,”知道这地上是什么?是人参,这一根就顶上别人好几个月的嚼用,就给你这样给糟蹋了!”

而旁边那年轻女子,自然就是穆姨娘。

穆姨娘很是惊愕,道,“老太爷,这可是您的亲孙子呀。”

汪老太爷指着慕姨娘骂道,“以前我还听右林说,你对孩子极为尽心,不用操心,只管放心,我瞧着他是被你骗了,你这样一个纵容着主子为非作歹,且不知道制止的仆妇,我见的多了,心里就想着维持差事地位,保着你的荣华富贵,却没有真心待人之心。”

一席话说的穆姨娘脸色发白。

汪老太爷转过头,对着姜秀娘道,“秀娘,气着你了吧?我替这孩子给你赔不是,是我们汪家教养出这样不成器的孩子。”

“竖子,还不给你姜姨赔不是?”

汪羡康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祖父,你要我给这贱妇…”

这话不说还好,汪老太爷听闻之后,怒不可遏,拽着汪羡康的已领就往家里走,“秀娘,我先回去给孩子立立家规,实在是不成样子了,回头让他回来亲自给你赔不是。”

汪羡康就这般被汪老太爷拖走了,至于穆姨娘,走之前带着几分不甘看着姜秀娘,显然是觉得姜秀娘太不上道了,不就是几颗人参?又不是昂贵山参,有什么了不起的?其实就算是山参,他们家又不是吃不起!

这件事要是让老爷知道,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子!

姜秀娘自然不知道穆姨娘这些弯弯道道,这会儿气消了,心里却是有些忧心,汪老太爷对她几乎是有知遇之恩了,冲着这个她也不能再生汪羡康的气了,更何况老太爷还亲自对她赔不是了。

别是因为她的缘故,对孩子下狠手吧?别看汪老太爷看着和和气气的,但是一旦发起狠来,也是很吓人的。

知道是过来拿小红萝卜的,去厨房装了一个瓷碗,就朝着竹屋去了。

汪羡康被汪老太爷罚站,正靠在屋檐下哭,抽泣着,穆姨娘和几个看起来像是侍从的人则围在一边,既想上去劝,却又是不敢的样子。

最后穆姨娘实在是忍不住,心痛的跪在地上,道,“老太爷,要怪就怪我吧,让我替少爷罚站就是。”

汪老太爷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替我孙子罚站?”然后指着门口说道,“你今日就给我收拾包袱回去,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还有你们…都给我走!就是你们这些人把好好孩子给带坏了!”

那些人当中有个,身材高瘦的男子,道,“老太爷,别人可以走,我却是不能,少爷病可是要我来治呢。”

“上官郎中你留下,你们给我马上滚!”

穆姨娘哭的更厉害了,几乎是要断了气一般。

汪老太爷冷笑,道,“是不是时间久了,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看我年岁大了好糊弄是不是?没听见我说的话?”

那目光冷冷的,像一把冷刀子一般,吓的穆姨娘立时就瑟缩了下,她想起来张氏故去前对她说的话来,“别忘了你的身份,要紧守本分。”

穆姨娘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回屋里收拾了包裹,带着十几个一起来的随从都退了出去,而这出去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姜秀娘进来。

汪老太爷看到姜秀娘,那脸上的冷意就散去了,见她有些踌躇,反而和善的笑了笑,温声说道,“是不是还生着气呢?别气,等我教训好这个小兔崽子,就让他给你赔不是。”

那神色和刚才的暴怒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穆姨娘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不就是一个村姑?

虽然心里诸多不甘,面上却却是不显,恭敬的退了回去。

刚才她已经惹怒了老太爷,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汪羡康原本还指望着穆姨娘,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哭,穆姨娘就会心软,等着他要什么东西,自然就给了。

可是这会儿穆姨娘却是被祖父赶走了!!

那他怎么办?汪羡康顿时就傻眼了,这会儿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汪老太爷拉着姜秀娘进了屋,问起前几天留的功课来,姜秀娘过来只是担心,见孩子只是被罚站,就放下一颗心了。

等着问完功课,汪老太爷又给重新讲解了一番,这样一来,几乎是花掉了半个时辰,等着两人出来一看,汪羡康已经是靠着墙睡着了。

姜秀娘忍不住笑,道,“老太爷,孩子还小呢,慢慢教吧。”

“他都六岁了!”汪老太爷却是不肯,上前就把汪羡康要摇醒了,道,“谁叫你睡的?罚完了吗?”

汪羡康一觉被叫醒,忍不住又哇的哭了出来。

姜秀娘都已经不忍心看了。

第27章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穆姨娘等出了姜家村,一旁的几个丫鬟问,“姨娘,现在可如何是好?”她们都是从小伺候少爷的,就这样回去,不等于没了差事?

一旦老爷问起,她们也没办法交代呀。

正在这时候,其中有个人看到前面来了一人,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喊道,“李姑姑!”

这一次送汪羡康到奎县来,汪右林自己抽不开身,就托了自己的堂哥汪右尚来相送,管事的却依然是李姑姑。

汪右尚的父亲和汪老太爷是同胞兄弟,但是因为汪老太爷在母亲病故的时候没有回去奔丧,对他极有成见… 两人大吵一架,几乎是断绝了来往,汪右尚怕是见面争执了起来,只把汪羡康送到了姜家村,不肯进去拜见汪老太爷。

李姑姑就让穆姨娘先把孩子带过去,自己则是去安置汪右尚。

“你们怎么在这边,少爷呢?”

自有人把来龙去脉说了,李姑姑听了皱眉,心里想着…来之前就担心这件事,果然还是没防住。

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穆姨娘蠢货。

因为汪羡康从小体弱,导致身子常常不舒服,长年累月下来,性情变得很是乖张,极难相处,也就只听老爷一个人的话,在老爷前面的时候倒是十分的乖巧懂事,但是在外人前面,却是毫不留情。

往常相安无事,自然是因为汪羡康很少出门,偶尔出去也都是老爷相陪,自然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在府中,只要不是太过,那些仆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是出了府邸,又没有老爷镇着,汪羡康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穆姨娘怎么就不管管?竟然还纵容着!

特别是惹姜秀娘,那可是老太爷的救命恩人,甚至还想要讨回来当做儿媳妇的,得罪她,不就是等于得罪了老太爷?

这件事几乎没有余地。

“启程回去吧,你们也知道老太爷的性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李姑姑冷酷的说道。

穆姨娘脸色惨白,道,“少爷离了我就睡不着觉。”

李姑姑带着几分怜悯看着她,犹记得以前穆姨娘也是精明历练的人,但是六年的时间太长了,在府邸中几乎是唯一正式名分的姨娘的身份,让穆姨娘渐渐的麻痹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这种人她见多了。

穆姨娘说完就住了嘴,她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而已,老爷给她脸面抬了姨娘,还真当自己是少爷的什么人?

首辅大人家的长公子难道还缺人伺候了?等着她走了,自有比她更体贴,更细致的人照顾好汪羡康。

穆姨娘闭上眼睛,晃了晃身子,差点跌落在地上,还是一旁的丫鬟扶着,这才稳住身子,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回去吧。”

李姑姑见了这模样就知道这是想明白了,只可惜有点晚了,不然冲着她照顾了汪羡康六年,能立得住,这就是大功一件,可以吃一辈子了。

***

汪羡康终于知道不能硬碰硬了,转了转眼珠,道,“祖父,我头晕。”

汪老太爷一开始是紧张的,不过看道汪羡康乌黑明亮的眼睛…想着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装一装?

“上官先生?”

上官重楼自从来到竹屋,看到老太爷满屋子的书,就有点挪不动步子了,这会儿正在看老太爷的手抄笔记,听到喊声,一抬头,就看到祖孙俩一个哭兮兮,一个一脸的严肃,他有些不明白的眨了眨眼睛。

“您看我这孙子是不是不舒服?”

上官重上前认认真真的给汪羡康把了脉,道,“是有些虚弱,但是休息休息就好了。”

“还能罚站吗?”

汪羡康紧张的瞪着上官重楼,却听见上官重楼道,“应该还能站一刻钟。”

“听见了没,给我继续站着!”

汪羡康“…”

这毕竟是汪老太爷管教自家的孙子,姜秀娘多说就显得她不知好歹了,劝慰几句就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姜秀娘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不是昨天看到的那个穿着精致华服的少爷了,换了一身寻常老百姓穿的藏青色棉布短打,手里拎着一个小桶和水洒,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姜秀娘,道,“姜姨,我来是帮你的。”

姜秀娘挑眉,听到后面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还有呢?”

汪羡康低下头来,声若蚊蝇的说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了。”

汪老太爷显然也是不好受,眼睛都红了,道,“他爹太忙,没空管教,都叫丫鬟们惯的不成样子了,昨天气坏了吧?”

“没有的事,孩子还小呢,慢慢教就是。”姜秀娘早就消气了,笑着对汪羡康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是个好孩子。”

汪羡康别扭的别开脸。

姜秀娘忍不住笑,觉得这孩子闹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长的漂亮,小孩子眼眸纯净,声音稚嫩,只要稍微乖巧,就其实很讨人喜欢。

别人在姜秀娘这个年纪,孩子早就五六岁了,但是姜秀娘却依然是一个人,她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一直没有而已,所以她对待孩子都很耐心,也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几个堂哥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汪老太爷就指使汪羡康帮着姜秀娘除草,还要浇水。

汪羡康从小体弱,在家里就是喝水都有人送到前面,如今一个丫鬟都没有不说,还要自己干农活,他简直快委屈死了。

可是他发现,祖父就是狠心肠,说要罚站就是罚站,说要不给饭吃就是不给饭吃,最可恶的,那个上官郎中,每次都会诊脉,然后说还能在站一会儿…

李氏给他们端了蜂蜜水来,这蜂蜜还是姜家自家酿的,他们自己有养蜂子,芸薹花的蜂蜜,味道很好。

姜秀娘问道,“汪叔,他能喝吗?”

“能,给他半杯吧。”

汪羡康不稀罕喝什么蜂蜜水,但是喝水这个功夫可以歇一会儿,他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盯着粗陶瓷碗装着的蜂蜜水,嫌弃的皱眉,这种碗不是用来喂狗的?怎么有人在用?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这是我家酿的蜂蜜,可好喝了,你多喝点呀。”

汪羡康一抬头,看到一对长的虎头虎头的双生子来,一个人笑眯眯,还有一个则对着他的碗流口水,“你要是不喝,就给我。”

“我从昨个儿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汪羡康肚子饿的咕咕叫,祖父不仅给他罚站,还不给他饭吃,当真的狠心肠,以前在家里,只要他露出难过的神情,旁人都会紧张得不得了…也怪那个上官郎中,在一旁为虎作伥,每次都拆穿他!

汪羡康低头,舔了舔,甜滋滋的,有一股说不出的花香味,他露出诧异的神色,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好喝吧,我叫姜东舫,他是我弟弟姜东旋,是个贪吃鬼!”

“你才是贪吃鬼!”姜东旋不服气的瞪眼。

姜东舫哼一声,道,“我们说好不吃兔子肉的,你却背着我吃,你当我不知道?”说起这件事就让姜东舫伤心,上次姑姑抓了几只小兔子都给他们养了,谁知道有一天却是撑死了,娘说他们喂的太多了。

爹爹就给兔子剥了皮,炖了□□肉,姜东舫大哭和弟弟约定谁也不吃,结果转过头,弟弟姜东旋就吃了小半碗,叛徒!

“那是… 爹爹说,我吃了兔子肉才会长高!”姜东旋抓耳挠腮的,想着如何解释,他当然是觉得小兔子可怜,可是兔子肉也很好吃嘛。

“借口,你就是叛徒!”

汪羡康看着这俩兄弟为了个兔子肉吵架,觉得真是蠢到不行,是不是乡下的孩子都这般傻?

忽然间他看到老大姜东舫眼睛亮晶晶的对着他说道,“你有没有掏过兔子窝?”

“兔子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