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右林上前接了,依然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如同来是一般,像是一个普通的儒生,很是叫人容易亲近。

“多谢了。”

很快汪右林就上路了,尘土飞扬,人影却是越来越渺小。

直到跑出老远,汪右林却莫名停了下来…朝着远处的姜家村望去,一旁的小厮金纬轲道,“老爷,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走吧。”汪右林答道,之后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

沈辅林是后面几天才回的京城,主要是屁股太疼了,在加躺了好几天,沈老夫人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想要找人去姜家讲理,又被已经吓的魂飞魄散的沈辅林给拦住了,道,“祖母,他们家可是有首辅大人撑腰,不要在生事了。”

“祖母这心里疼呀。”沈老夫人说着又开始掉泪。

沈老爷去安慰,道,“娘,这件事也是辅林做的有些过头了…”结果沈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打断,沈老夫人很是愤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你儿子被打成这样,你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

他们自然是知道了事情都经过,只不过沈老夫人却是觉得儿子做的很是对,“他们去当铺当的首饰就是赃物,明明说好以后还嫁妆的,却突然改了主意,逼着老身拿出压箱底的首饰来,还卖了那么便宜的价钱,不是骗人是什么?”

沈老爷从小就是唯唯诺诺的,没有个主见,大凡家里的事情都是听从沈老夫人的,见她这般说,只好闭嘴。

沈辅林虽然被整治的怕了,但是不代表他心里甘心,道,“祖母,你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我会让是姜家付出代价来。”

沈老夫人很喜欢沈辅林这样的气势,道,“正该是这样。”

只不过到底心里郁结,晚上就更加折腾沈夫人赵氏了,连晚饭都不给吃,一直让她跪在地上捶腿,拖到自己都睡了好觉,申时了才让回去。

沈夫人赵氏麻木的走在无人的抄手游廊里,只觉得夜色沉沉,如同自己她现在这般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奔头。

一转眼就看到了游廊后面的石井,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月光照应在水面上,倒映出她越显苍老的面容来。

是不是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沈夫人就像是被鬼附身一般,脑子只有这个念头,她靠过去,把身子深入井口里,脑子里却是儿子的面容,唯独舍不得这个从身上掉下来的血脉…

忽然间,耳旁传来尖叫声,然后被人狠狠的拽了回去。

沈夫人被那力气拖的,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一旁的李嫂脸色惨白,道,“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很快,李嫂的声音就引来了其他人。

沈老夫人好容易睡着,却是被这件事叫醒了,她气的脸色青了,骂道,“你这个贱妇,婆婆教你规矩,你不好好学就算了,竟然还心生怨恨,还打算以死做要挟?”

沈老爷道,“夫人,你就安生些不行吗?”

沈夫人这会儿却是清明了几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自己竟然一心求死?求助一般的在人群中寻找儿子沈辅林,却见他因为半夜被人叫醒,显得极为不耐烦,这会儿被小厮钱串儿扶着勉强站在一边,看到母亲的视线,皱眉说道,“娘,祖母说的是,谁家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到你这边就这般难了,你要自己找找原因,别总是觉得委屈!你要知道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要回家丁忧,你这不是害我吗?”

沈夫人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给碎掉了。

这就是她的亲儿子…竟然养成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性子,想起姜秀娘走之前她还劝她好好想想,说婆婆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儿子总是好的。

现在想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沈夫人就像是癫狂了一般,忽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

到底是亲儿子,又是家里的独苗苗,等着汪右林走后,汪老太爷一个人沉寂了好几天,竟然能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去京城陪着儿子,还能看到他的宝贝大孙子,不过想到娘子在这边就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汪老太爷的夫人姜氏是个父母早亡,成亲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死后不要入汪家祖坟,想要葬在自己父母身旁,陪着父母尽孝。

汪老太爷一开始觉得这想法有些怪诞,但是等着姜氏死在汪家,他就明白,估摸着姜氏早就猜到了汪家不会接受她,这是为自己死后做打算,每次想到这些,汪老太爷就忍不住大哭一场。

所以这些年,汪老太爷一直守着那墓地,怕是把坟迁到京城去,让姜氏害怕寂寞。

姜秀娘隔着三五日便是过来,一开始送他爱吃的小红萝卜,后来则是各种其他蔬菜,但凡是她种的,都会送过来给他尝尝。

说来也是奇怪,汪老太爷虽然身子硬朗,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身上总会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老寒腿,觉浅,一点点动静都能吵醒他,更是有些健忘,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竟然觉得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就是下雨的时候,腿也不酸痛了,记忆力也好了许多。

汪老太爷就对姜秀娘说了这件事,道,“肯定是我们秀娘人好,所以这种出来的菜也是好的,哈哈哈。”

姜秀娘被夸的羞涩,她能感觉到汪老太爷对她的那种,近乎没有底线的宠爱,但凡只要是她做的,她拿来的,都是好的。

“哪里有您说的那般好。”

汪老太爷不高兴的道,“你别不信,前几日张知县来拜访,知道我爱吃这小萝卜,特意带了过来,结果我吃了一口差点吐了,怎么就那么辛辣呢,不好吃!”

汪右林走之后,汪老太爷就和知县走动了起来,上次出事儿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县官不如现管,儿子虽然官职大,但是挡不住隔得太远,想要护着姜秀娘,还是要跟这父母官打好关系。

张智也是聪明的,虽然过来探望老爷子,但是从来不送贵重的东西,都是一些吃食,或者寻常的东西。

“萝卜本来就是辛辣的味道呀。”

汪老太爷怕是姜秀娘不信,拿了一只张智送来的萝卜递给她,她吃了一口,脸上却是露出奇怪的神色来,道,“这味道确实没我种的好吃。”

“是吧。”

姜秀娘若有所思,等着回到家里就走到了院子里,小树苗如今又长大了一些,已经是有六片树叶了。

见到她回来,开心的摇摆着身子,一副撒娇的模样,姜秀娘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它,它就顺势依偎过来,用树叶蹭了蹭她的掌心。

不过这也只是姜秀娘一个人能看到,在旁人看来只是姜秀娘在抚摸一旁的小花苗子。

“小东西,家里的菜都长的好,是不是你的功劳?”

小树苗害羞的用树叶遮住脸,然后点了点头。

姜秀娘很是高兴,道,“你真是个宝贝。”也怪不得最近姜老太太都不说头疼了,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原来都是小树苗的功劳。

她想起之前想要卖菜的想法来,但是如今已经是临近夏季了,菜也卖不上价格,而且就算她家种的格外好吃,可是也挡不住就是普通的菜,价钱总是有极限。

有了小树苗这样一个奇宝,为什么不种一点名贵的东西呢?

几乎是马上的,姜秀娘就想到了药材,特别是那些名贵的药材,需要很尽心的伺候,别人种着难,但是她有小树苗护着,自然要轻松许多。

她不想一直靠着祖母,她也要自己赚钱孝敬祖母和父母才是,而且如果是以前,她想着女子还是要在家里,不好抛头露面跟男人争抢做生意,现在却是不同了,她早就是嫁过一次了,早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这一次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像是沈家故去的姑奶奶那般,她也要肆意洒脱的过一回。

姜老太太听了姜秀娘的想法,很是有些难受,道,“是不是谁给你脸色看了?你吃穿用度都是祖母给你的,他们有什么意见?”

姜秀娘说了好半天,姜老太太都有些不赞同,姜秀娘只好作罢,等着汪老太爷知道这件事却是鼎力支持。

“女子想要做生意又怎么了?这世上有才的女子多了去了,只是碍于束缚没办法展示而已,你可能不知道几十年前曾出过一位姓沈的女商人,不过短短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打破了格局,成了首富,很是了不起。”

姜秀娘很是惊喜,道,“汪叔,您不觉得从商不雅吗?”

“不雅?”汪老太爷气的哼哼,道,“你别听那些酸儒乱讲,没有从商之人,我们这些吃的用的,是谁给我们大江南北运过来?虽然是加了价钱,但是不用去原地也能吃上,不是好事?这世上没有卑贱的事情,只要你用心去做就行。”

姜秀娘是真的很喜欢汪老太爷的豁达,又问道,“那女商贾后来怎么了?”

“后来,好像是卷入了夺嫡事件里,忽然间就好像是没有过这个人一般,消失了。”汪老太爷很是惋惜的说道。

“你不是想种药材?其实说起来最贵的就是山参了,要不是试试看?我叫人给你带回来一些苗子。”汪老太爷正好在奎县有两家药铺子,可以让人带回来。

第25章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汪右林回到京城,还没入城门,就被侯着的内监拦住,传召入宫中议事,等着出来已经是宫门落锁的时候了,他乘着官轿回去,晃晃荡荡的,因为疲倦,差一点就睡了过去,到了府邸,自有丫鬟过来伺候漱洗换衣。

原来寂静的汪府,一下子就像是活过来一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汪右林很是讲究养生,用膳只用七分饱,且晚上不吃不好克化的食物,主食就是一碗鲍鱼粥,十几碟的巴掌大的菜肴,每个碟子的菜量,吃个二三筷子也差不多见底了。

等着用完膳问起府中的事情来,头一个自然就是问儿子汪羡康近况,照顾汪羡康起居的是张氏身旁的大丫鬟穆秋,后来张氏病故之后就按照张氏的遗愿提了姨娘,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汪羡康,所以穆氏虽有姨娘之名,却没有姨娘之实。

穆姨娘貌不惊人,但是胜在做事精明老练,这几年倒是把汪羡康照顾的很周到,让汪右林很是满意,她听了汪右林的问话,恭敬的说道,“之前还嚷嚷着要等老爷回来的,奴婢给他读了诗经,不到一刻钟就睡着了。”

汪右林听了忍不住笑,起身道,“去瞧瞧吧。”

汪右林这年纪,很多同科都已经是做祖父了,他却因为张氏不好生养一直没有孩子,不过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纳妾,对张氏依然很是敬重,两个人相敬如宾,加上汪右林的官运亨通,日子倒也过的顺遂如意。

只是张氏是个要强的,总是心有不甘,到处去找求子的方法,七年前终于有了身孕,却在生产的时候历经了血崩之苦,伤了根基,不到一年就撒手而去了。

那之后汪右林一心扑在照顾幼儿和公事上,许多人来做媒也都给挡回去了。

这几年更是清心寡欲的如同和尚一般。

汪右林去了汪羡康住的院子,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映出温暖的光晕来,汪右林想起许久未见得儿子,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只是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汪右林眉头一皱,推门走了进去,看到汪羡康缩在丫鬟阿福的怀里,如同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剧烈的咳嗽。

“我儿!”

“爹… 咳咳咳”

汪羡康看到汪右林,委屈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只是还没哭两声,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一旁的穆姨娘眼明手快的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往上面洒了药水就递给汪右林,汪右林把那帕子放到了汪羡康的鼻前。

汪羡康使劲儿的吸了好几口这才渐渐的平复过来。

汪右林皱眉,冷声道,“这又是吸到了柳絮?”

汪羡康闻不那柳絮,只要接触到便是会这般剧烈咳嗽,只是京城两边街道皆是柳树成荫,到了四五月份,柳絮纷飞,如同白雪一般,这可是苦了原本就体弱的汪羡康,这时候只得在家中静坐,有时候连院子都不得出。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那柳絮随风飘逸,如能防得住?

汪右林费了许多力气给汪羡康请了一名医,叫上官重楼,一直坐管府中,从小就管着汪羡康,这会儿听讯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这会儿汪羡康已经是平静了下来,但是脸色依然有些泛青。

上官重楼给汪羡康诊了脉,沉吟了下说道,“好在及时吸了药,少爷并无大碍,只是长期这般下去不是个办法,最好还是去别处避一避,等着到了六月中旬再回来。”

往年这个时候,汪右林就会把汪羡康送到他外家去,只是今年第一个是因为风寒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有个自然是因为之前张素女的企图,太过明显,让汪右林感觉到厌烦,他最是不喜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

“在看看吧。”

汪羡康看到汪右林很是高兴,兴奋的睡不着,缠着汪羡康讲路中的趣事,更是问起汪叔晨来,道,“爹爹,祖父是什么模样?我听闻祖父年轻的时候在家中天分最高,读书最好,更是过目不忘,那几个叔爷爷都比不过祖父,是不是真的?”

汪右林看着汪羡康,不自觉地想起汪叔晨来,那天上路的时候,他看到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老槐树前面,目光里满是不舍之情,心里就泛酸。

他心中一动,道,“上官郎中说,你身子骨健朗许多,今年可以出远门,原本就该带你去奎县探望祖父,无奈你临时染了风寒,这才作罢,刚好现在痊愈,又要避开这柳絮,不如去你祖父家中呆一阵可好?”

“不去外祖母家中了吗?”

汪右林垂下眼睑,避开儿子目光,道,“不去了。”

他因着张家是儿子外家,又是妻子早亡,张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悲凉,如此张家有事托他,总是尽力提携。

谁知道张家却是存了要把妻妹嫁进来的想法,更是践踏他的信任,随意进入府中为所欲为,这让他有种冒犯的愤怒。

上次那件之后,管着书房的丫鬟迎春被放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他另提携了两个忠心的小厮。

汪羡康许久没有见到姨母和外祖母了,很是想念,但是想到马上可以出发去奎县,可以见到祖父不说,还能出远门,这让他立时就兴奋了起来,忘记了张家的事情,道,“爹爹,我想去。”

“好,那爹爹这几日就给你安排。”拿了穆氏递过来的温热帕子,重新给儿子擦了脸,温了小手,点了灯查看便屋内是否还有柳絮,这才安置他躺好,掖了掖被子,柔声说道,“早些睡吧。”

好容易哄了汪羡康睡着,汪右林就去了书房,因着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有许多公务要做。

案桌上满是信件,还有一些等着批阅的折子。

许多折子并不是直接传递到皇帝那边去,作为首辅更是文渊阁大学士,他需要先过目一遍,帮着皇帝筛选轻重缓急,这才盖了章递上去。

也怪不得说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在这里了。

这也是汪右林因为张素女不请而入书房生气的原因,因着他平时纵容着张家,想着是儿子的外家,一直都很敬重,这才让府中人以为,张家以后就是家中的女主人,闹的可以肆意妄为。

汪右林忙到深夜,小厮金纬轲拿了夜宵过来,山药百合粥并一碟腌制小红萝卜,他喝了两口粥,又夹了一块小红萝卜,却是吃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金纬轲小心翼翼询问道,“大人,可是不合胃口?”

汪右林摇头,想起姜秀娘上路之前送上的那一小罐腌制小红萝卜,手艺自是比不上府邸里的精致,但是清脆爽口,极为开胃。

他一路上很是小心的吃,却还是很快吃光了。

不知道怎地,汪右林忽然间就没有了胃口。

金纬轲看到汪右林呆坐了半响,颇为奇怪,想着难道这菜做的不好,不过送上来之前他已经是试吃过了,没有问题呀。

“安歇吧。”汪右林起身,慢慢的去了卧室,金纬轲见了不知怎地,竟然觉得今日大人的身影竟然看着带着几分寥寂。

***

有了汪老太爷的鼎力支持,姜秀娘顿时就有了勇气,姜老太太见姜秀娘这般兴致勃勃,也不好阻拦,想着可能是太寂寞了,找些事情做也好,过几日觉得不好玩了,自然就不再折腾了,也就由着她了。

不过两日就有药铺的伙计送来了几十株人参的幼苗,姜秀娘把菜园子分出成了两块,左边依然是种菜,解决平日的吃穿,姜老太太也好,汪老太爷也好,还有几个哥哥们伯伯们,他们这些家人,吃了她种的菜,不仅觉得好吃,精神头也比以前好多了,她想这般好的东西不能断了。

只是菜园子毕竟有限,剩下的地方,也就只能种几十株人参苗的。

只要是姜秀娘的事情,她的几个哥哥们都没有推辞的,姜秀枕,姜秀武,还秀武的弟弟姜秀文都来搭把手。

汪老太爷既然开了药铺子,自然也是懂一些,在旁边教他们怎么种,“这人参金贵,不能浇太多的水,也不能暴晒,还要盖个棚子遮阳。”

姜家这秀字辈当中,只有老十四姜秀文还没成亲。

其实原本是订了亲的,只是后来那女方家里嫌弃姜家不够富裕,又攀上另一个大户,就这样婚事就作罢了,姜秀文受了气,那之后就不肯再提成亲的事情了,拖到如今还是一个人。

他和姜秀娘同年,今年也是二十二,因为同岁,自然不懂的谦让,没少拽着姜秀娘的小辫子欺负她,只不过,一转头被几个哥哥摁在地上狂揍。

家里几个人,读书最好的就是姜秀文,要不是婚事受挫,伤了心神,没心思读书,这会儿说不定姜家还能出个秀才出来。

姜秀文看着这些人参苗,很是感兴趣。

汪老太爷瞧了眼,这几个人当中就他种的最好,细致认真,并且轻手轻脚的,不像是姜秀武,居然直接把人参苗塞进土里。

这把汪老太爷给心疼的,道,“秀武那小子!这可是人参苗,不是树枝,折断了就坏了。”

几个兄弟们都捂着嘴笑,姜秀武却厚着脸皮说道,“我还以为跟插秧一样,直接塞入土里就行。”

姜秀武的弟弟姜秀文告状,道,“我爹都不让他做插秧这种细致活儿,只有秋收,犁地,这种力气活儿让他来,他手上力气大,弄坏了许多苗子。”

众人又忍不住笑开来。

姜秀娘也是笑,她泡了蜂蜜水,每个人都递了一杯过去,等着到了姜秀武跟前,柔声说道,“秀武哥,不怕的,多种些就会了。”

姜秀武就觉得这一群臭老爷们当中,还是秀娘最好,道,“也就秀娘疼我。”

“那是,也不看看谁的妹妹,秀娘是最好的!”姜秀枕对于自家妹妹,从来没有无限纵容的,反正在他心里,姜秀娘就是最好的妹妹。

姜秀娘见众人这般,心里暖洋洋的,想起去年的时候还在沈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如今却是终于挣脱了出来。

就像是沈家姑奶奶说的那般,别说自己命苦,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你肯,有勇气,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刻,姜秀娘从来没有这般感激过沈家姑奶奶,是她教会了她,鼓起勇气改变自己。

晚上大家都留在五房这边吃饭,姜秀娘割了二两肉,拿出了腌好的小红萝卜,又做了个蒜蓉菘菜…还有其他种种,大半都是自己家种的菜。

姜秀武和姜秀枕饭量大,两个人几乎吃了半桶的米饭,姜秀文开玩笑道,“秀娘,以后有活儿你就喊我一个人来,他们俩个这般吃法,早晚要给你吃穷了。”

姜秀武和姜秀枕,一人一个拳头打在姜秀文的头上。

一个是学武的,一个天生力气大,痛的姜秀文一个大男人,泪眼朦胧的,姜秀娘就偷偷的给姜秀文多塞了一个煎蛋,见他立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

姜秀娘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晚上,汪老太爷要走之前,忍不住嘱托姜秀娘,道,“秀娘,你那腌萝卜还有多少?”说道这里很是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姜秀娘知道这是想吃了,笑道,“还有小半缸,您要就拿去。”

这萝卜长的快,其实后院的菜地里,什么都长的快…别的地方需要二个月,她这一个多月就熟了,姜秀娘怕是萝卜老了不好吃,就□□洗净,腌上,又重新种了。

就这腌萝卜,没有想到大家都很爱吃。

给姜家几个伯伯家里都送了,秀字辈的也都送一些过去。

“给我来一小罐吧,我过几天叫人捎回去。”

“捎回去?”

汪老太爷叹气,道,“说右林回去之后,没有什么胃口,他那小厮就想起来咱们这里的腌萝卜来,说是上次你送的那一小罐,舍不得吃,很是仔细的吃了一路。”

姜秀娘很是惊讶,因为怕不好带,也就是弄了小碗那么大的小罐子,里面就三四颗小萝卜,竟然吃了一路?

等着把汪老太爷送走,姜秀娘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呆呆的站在栅栏口半响,等着夜风吹了有些凉了,这才回过神来,想着去菜园子看看人参。

忽然间就看到一个黑影,她吓了一跳,对面那人赶忙说道,“秀娘,我是秀文哥哥。”

“秀文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姜秀娘记得,刚才姜秀文可是跟姜秀武一起回去的。

“我回去想了想,也想跟着你做。”姜秀文眼睛亮晶晶。

姜秀娘正是找不到帮手,听了笑道,“那敢情好,秀文哥哥会读书写字,还能给我当账房先生。”

“哈哈。”姜秀文被夸得不好意思,揉了揉因为喝了酒而有点发红的脸颊,“妹妹你就别夸我了,我这不是读了几年的书,连怎么下地都忘了吗?但是又不能这般呆着吃闲饭,正好跟着你做。”

夜色深沉,姜秀娘和姜秀文聊起生意来,一时来了兴致,谈了大半夜,也就把刚才的那一点失落都给忘掉了。

第26章第26章

姜秀娘做事是个认真的,既然决定要种药材,那就是要下功夫了,正好汪老太爷那边有许多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