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皇帝就在跟汪右林谈起这件事情来,“这词典可是需要不少银子,可是现在哪里需要银子!景阳宫该修缮了,河南的河道也需要治理,齐洲府大旱,无法春耕,想来秋后颗粒无收,不仅要救济还要减免赋税,云贵那边初现山崩水出之态…就没有一样不费银子,国库那点银子,塞牙缝都不够。”

“你说怎么就这么难?朕都想着退位算了。”

其实皇帝说的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几乎每年都会有,不是这边有灾害,就是那边,治理国家就是这般。

汪右林忙道,”自陛下继位以来,对内重农治河,兴修水利更是兴文重教,另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对外更是亲征漠北,拿下外敌,解决了这一虎狼之邻,实乃一代明君,是我等的楷模,您要是退位了,我等就如同瞎子一般,根本没办法行事。”

一旁的内监朱喜忍不住翻了白眼,想着这位首辅大人当真是…明明说着拍马屁的话,却是这般一本正经,好像真就是那么回事一样。

不过,这话要是别人说皇帝并不一定听,觉得过于浮夸,也就是汪右林了,可见皇帝对他的爱重。

皇帝想起自己这些成就也是颇为满意,觉得汪右林就是这般讨喜,总是能说道自己心里去,道,“爱卿起身。”随即说起另外一个事情,“国库空虚,可是那些商贾却依然过着酒池肉林的日子,眼里全无社稷百姓,当真是国之蛀虫。”

汪右林一直都知道皇帝不太喜欢商贩,其实几乎所有的在位者都不喜欢商贾,觉得就是剥削百姓,唯利是图之辈。

“唯有一个人…”皇帝忽然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神色恍惚,梦呓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家中象箸玉杯,金银如山,赚下滔天财富,却都拿出来救济百姓,最后却是身无长物,干干净净的走了,如同来的时候一般。”

对这个人汪右林有所耳闻,据说当时皇帝还是皇子,几位皇子夺位之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界,还是因这女子鼎力资助,这才有了今日,虽然他觉得这话有些夸张,皇位岂是银子就可以解决的?但是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他也无法去确认,但是看皇帝今日的神态,只能说明这女子应是帮了皇帝良多。

两个人谈了几件事,皇帝就有些疲惫了,等着临走之前,却是笑着问起另外一件事来,“汪爱卿,你这鳏夫可是当的够久了。”

汪右林心中一凛,想起最近几日遇到的烦心事儿,不过在春宴上见了一面,那文璋公主府上的襄阳郡主就全然不顾女子声誉,开始对他死缠烂打了起来。

文璋公主一家子今年刚从金陵回京,原是公主和皇帝不和,皇帝把公主贬到了金陵,只是如今皇帝年岁大了,就比往日还要宽和一些,开始想念起亲情来。

恰逢公主也上书说思念皇帝,皇帝就准许回来了,还赐了公主府邸,也算是极为厚待了。

襄阳郡主是文璋公主最小的孙女,今年堪堪十八岁,在外却是有着极不好的名声,放浪形骸,据说在金陵,但凡是稍微长的好看的男子,都要被她染指。

但就算是这样,身份总是在哪里摆着,旁人哪里敢有异议?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文章公主虽然知道孙女所作所为,竟然还纵容着,可谓匪夷所思了。

皇帝见汪右林紧绷着神态,忍不住笑,道,“汪爱卿遇事向来沉稳,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

“莫要担心,有人曾经对朕说过…这世上最苦的事情就是不能所爱在一起,朕自然不会做那乱点鸳鸯谱的事情。”皇帝似乎又想起了过去的岁月,忍不住唏嘘一般的说道。

汪右林敏锐的感觉到这人恐怕也是那位皇帝说起的奇女子了。

等着从宫里出来,汪右林冷着脸对着随从金纬轲说道,“我记得新科状元楼这几日大出风头,因着佩戴一枚双鱼玉佩,被人称作美玉公子,既然这般出众,不是应该和同样出众的襄阳郡主相识才是?”

沈辅林回京之后,徐阁老就带着他到处引荐,试图为他打开人脉。

金纬轲从汪右林毫无感情的目光里看到了一层寒意,他心中一颤,忙道,“大人,小的这就去安排。”

过了几日,就有传闻说,刚刚新婚不久的新科状元沈辅林和文章公主府的襄阳郡主勾搭在了一起,那新婚的娘子,一时气急就直接回了娘家。

沈辅林大为着急,亲自去徐家请人,徐家却是不肯,要和离,沈辅林显然没有想到徐家会这般刚烈,无奈之下,堂堂男子居然当场跪地求饶。

成了经常茶余饭后的笑料,这当然是后话,所谓美玉公子的别称,也一时被人忘记,无人再提及。

对于汪右林来说这不过都是小事,转眼就忘到了脑后,真正让他烦恼的却是另外一桩事。

这一天正是沐休,一大早,汪右林就见到了原本伺候儿子汪羡康的穆姨娘,还有十几个最得力的仆从。

穆姨娘已经是平静了下来,她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奢望了,战战兢兢的把来龙去脉都说了,汪右林早就得了信儿,但是看到几年的仆从这般,还是有些感触。

其实当他得知汪羡康竟然可以那般无赖的时候,也是颇为吃惊,孩子在他前面一直很乖,其实他也知道因为先天体弱,身子不舒服,确实是有些脾气,也有些任性,但是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中孩子已经道了这个地步。

处置了穆姨娘,汪右林就回了书房,里面放着许多信件,都是汪老太爷寄过来的,详细的描述了汪羡康的日常。

比如今天可以自己穿衣服了,明天就又开始自己漱口了… 一点点的改变,那种喜悦透过字体传递给他,让他一边自豪,一边又忍不住忧心,但是每一封信里都少不了一个人,那就是姜秀娘,一会儿说最爱吃姜秀娘做给他的蛋羹,一会儿又说喜欢姜秀娘带他们玩。

汪右林手指点在姜秀娘三个字上,来来回回的摩挲。

真的想去看看。

***

姜秀娘做事一向认真,更何况之前有汪老太爷给启蒙,用幽默风趣的方式一下子就打开了医药学这个大门,让姜秀娘一下子就打好了基础,如今则是遇到了名医上官重楼,更是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有了上官重楼的协助,姜秀娘对于人参的种植就更加的熟练了。

上官重楼道,“没有好的药材,即使有再好的医术也是徒劳,所以家里从小就让我们学习如何栽培药材。”

“姜家村这个地方还是比较适合种植人参的,人参喜欢半沙地,只是它同时也喜欢有些阴凉,寒冷的温度,这边虽然不如辽北冷,但是这温度也过得去。“

”只不过培育出来的人参也分三六九等,因为药材的成效直接影响了药的药效,所以如果病患病情严重,我每次开方子都会标注药材的产地。”上官重楼坐在菜园子旁边的树荫下面,拿着一杯蜂蜜水,慢慢的喝着,仔细的跟姜秀娘说药材,“就比如人参,到底是山参,还是我们自己栽培的?又或者是几年人参,而且还要看产地,如今养的最好的人参是是在辽北冯家的人参。”

“同样是一种药材,长在北边和长在南边是不一样的效果,同样就是一个地方,多施肥和少施肥的又不一样,当然那个差别还是很细微,这就是药效。”

“一般人家要是买不起山参,就会拿了冯家的人参顶上。”

“种药材就是这般,要让人知道你家的名头,这样才算是做出来了。”

姜秀娘坐在上官重楼的对面,忍不住敬佩的说道,“上官先生,您懂的可真多,还肯这般费心教我,要不是我资质太愚钝,真想认真拜你为师了。”

姜秀娘回家之后,养的越来越好了,那皮肤好像回到少女时期一般,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净无暇。目光也更加明亮清透了,她语调又是柔柔的,不急不缓,叫人听着就是舒服,很容易平静下来。

上官重楼最是不知道如何人相处,却是意外的和姜秀娘相处愉悦,他一开始也是紧张的,怕是说出让人不悦的话来,得罪人,在汪府,他就惹怒过穆姨娘,其实就是告诉她… 她来了月事就不要碰凉水了。

那之后穆姨娘就防贼一样盯着他,好像他对她有什么企图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男人不能随便说出女人来月事的事情,可他不是郎中吗?真是难以理解,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呀?

所以到了新地方,他就会少说话,他爹说过,少说话就少犯错,可是慢慢的,跟着姜秀娘在一起,他发现自己可以完全放开,无论他说什么,姜秀娘都不会生气,有时候他说错了,还会温和委婉的纠正他。

上官重楼认真想了想道,“你资质是有些差,不过你勤奋好学,可以弥补一些这方面的不足,你要是真心想要学,我写信问过父亲,他要是同意,我就收你为徒。”又解释道,“我们上官家有规矩,收徒是需要询问过长辈的。”

上官家显然很看中收徒的事情。

汪老太爷在一旁喝茶,听了这话差点把茶水喷出来,这死心眼的孩子,怎么就当面说,资质差?

上官重楼在医学上堪称奇才,谁能跟他相比?用他的目光去看人,可不都是资质愚钝,心里颇有些为姜秀娘抱不平。

姜秀娘却是道,“真的肯收我为徒?”显得极为高兴的样子。

上官重楼看着姜秀娘亮晶晶的眼眸,总觉得这一瞬间,整个人就好像是发光一般,好看的叫人有些移不开视线,他耳朵有点红红的,却还是郑重的说道,“不一定能收…”

“我知道,能这般已经很好了,多谢上官先生。”

上官重楼不自在的搔了搔头,心里却是很开心,回道,“嗯。”

汪老太爷在一旁瞧着,忽然有了几分危机感,总觉得这俩孩子谈的似乎太投机了一些吧?

不止是汪老太爷,在菜地里和姜家双生子一起抓虫的汪羡康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树荫下笑容满面,相谈甚换的上官重楼和姜秀娘,那眉头就皱了起来,那褶皱深的可以夹住一只苍蝇了。

隔了几天,汪右林就收到一封儿子寄来的信,他有些激动的打开,看到里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我喜欢姜秀娘,爹爹能不能娶了她做我娘?”

第31章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天气慢慢的炎热了起来,田地里的稻苗绿油油的,地瓜也伸出粗长的梗,随地攀爬,姜秀娘后院里种的人参也是长的越来越好了,这一天早上,姜秀娘起了个大早,去后山取了泉水过来,准备中午做凉面吃。

路上遇到了姜秀枕,自然是帮着她提回来,那之后还有些不放心道,“秀娘,以后这种体力活,你就让我来。”

五房里没个男人,原本预计很快回来的姜父,来了信,说找了一个门路,要去武夷收茶砖去,回来也是要在秋日了。

为这件事,姜老太太显得很不高兴,道,“没见过这样当爹的,前面有事情耽搁也就算了,这会儿赶回来也是来得及…一转眼又要去别的地方做买卖?他就没想过,秀娘心里想着他?”

按道理姜秀娘被和离这样的大事,当爹知道就应该立即赶回来,去了信给姜纯丰,他也说了会尽快回来,谁知道拖了又拖,如今更是直接延到了秋日。

李氏也显得有些落寞,姜秀娘却是安慰道,“娘,爹从小多么疼我,您也是知道的,他不回来肯定是有事情绊住了,咱们要信他才是。”

李氏想起小时候,别人都讲究君子抱孙不抱子,姜纯丰却尤为喜欢抱着姜秀娘,就是换尿布这种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当时姜秀娘出嫁的时候,暗暗的哭了一回,那之后落寞了好久,后来村里有人去走买卖,姜纯丰这才开始出去了。

“娘就是怕你委屈。”

姜秀娘心里确实是有些失落,但是从小姜纯丰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在村子里,就没有这样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一想到这些,姜秀娘就觉得父亲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就释然了。

等着回来,汪老太爷已经来了,如今汪羡康几乎把五房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家,几乎每天大半个时间都在这里,姜秀枕的一对双生子还要上族学,不能日日过来,但是下了课就会跑过来跟汪羡康一起玩。

三个孩子亲密的不行,甚至有时候汪羡康还会去姜秀枕家里留宿,说是要三个人一起睡觉。

汪老太爷看着汪羡康看着越发健康的肤色,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自然不会阻拦。

今天姜东旋他们沐休,所以也就跟着汪羡康一起来了,菜地就是他们最好的游乐场,几个人拿着小锄头,蹲在地上,像模像样的除草。

旁边放着一个小桶,里面放着他们抓的小青虫。

“羡康,你今天必须要捏下虫子,不然你就不是我们的兄弟!”姜东旋拿着一只蠕动的青色小青虫,对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汪羡康说道。

汪羡康求救一般朝着姜东舫望去,却见他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会捏虫子,弟弟也会,就你不会,这样不行,咱们都是好兄弟,所以要都要会。”

汪羡康咽了下口水,知道这是拖不下去了,道,“那我试试。”

姜东旋听了这个乐,道,“其实小青虫也不咬人,放在手心里,软软的,很舒服呢。”

汪羡康怎么觉得越说越让他难受。

“真的,你是没见过会咬人的虫子,长的还特别漂亮,背上有黄色的点点,被蛰一次,能痛一整天呢。”

汪羡康的脸更白了,他根本就不想抓什么虫子,但是他不想和姜家兄弟生分,一想到以后没有人陪他玩就特别难受。

他豁出去一般,伸出手,姜东旋就把小青虫放在他的手上,他一开始还紧张,后来发现,那虫子在手里蠕动,痒痒的,居然没其他的感觉。

“咦,我居然握着虫子了。”汪羡康眼睛亮晶晶的。

姜家俩兄弟忙不失迭的夸他,好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羡康,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行,以后咱们都是好兄弟!”

结果汪羡康太激动了,手上一个用力,只觉得有种噗的感觉,然后手心里都是绿色的浓汁…

“哇…呜呜。”

汪羡康一直哭一直哭,只觉得手上都是那种黏黏的,绿色浓汁的手感,恶心的快要吐了,一旁的姜家俩兄弟都傻眼了,觉的不过捏个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秀娘哭笑不得,这些小子真是太淘气了,就差上房揭瓦了,上前去拉着汪羡康道,“姜姨带你去洗洗。”

汪羡康乖巧的被姜秀娘拉着去了水缸旁边,那边放着方凳,凳子上有木盆,旁边还摆着香胰子,右边墙上则挂着几个擦手的巾子。

姜秀娘给汪羡康冲洗了好几遍,还给他抹上了自己常用的茉莉花香面脂,笑着对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的汪羡康说道,“你现在闻闻,还有味道吗?”

那声音又轻又柔的,像是一缕春风,吹佛的心口都软软的,汪羡康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手心里干干净净的,还有一股他常在姜秀娘身上闻到的茉莉花香味。顿时就露出了笑脸。

“好了,不要再淘气了,去跟他们玩吧。”姜秀娘好笑的揉了揉汪羡康的头。

汪羡康却把头埋入了姜秀娘的怀里,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姜姨,你给我当娘好不好?”

姜东舫和姜东旋一直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站着,觉得自己闯了祸,好像又欺负了汪羡康…这会儿看他终于露出笑脸来,也都松了一口气,结果就听他说,居然想要让姜秀娘给他当娘?

俩兄弟有种,最喜欢的姑姑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女人出嫁,就是离开姜家村的,他们都不希望姜秀娘走。

姜东舫气道,“羡康,你爹快四十了吧?都可以给我姑姑当爹了,那么老,谁要嫁他呀!”

姜东旋道,“对,不嫁!”

汪羡康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爹年纪好像是有些大了…可是他又想不明白,京城里那许多人都给爹爹做媒呢?怎么到了这里,爹爹就没人喜欢了呢?

姜秀枕正好过来,听到俩儿子大言不惭的话,吓的魂都没了,上前就要去揍,“小兔崽子,首辅大人也是你们可以非议的?这几天不打屁股,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打什么孩子?”汪老太爷一直都不太管事,主要是他觉得孩子就应该这样跌跌撞撞的长打,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那样反而娇惯的不行,不过这会儿却是坐不住了,“俩孩子说的对呀,我儿就是年岁大了。”

姜秀枕,“…”

姜东舫俩兄弟立时就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人抱着一个汪老太爷的胳膊,甜甜的喊着,“汪爷爷。”

汪老太爷被喊的心都软了,姜东舫两兄弟长的虎头虎脑,和精致漂亮的汪羡康不同,撒娇的时候极为可爱,忍不住捏着胡子笑了起来,道,“走走,你们上次不是要听武松打虎的故事?我继续给你们讲。”

三个孩子欢呼着就跑过去了。

姜秀枕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去之后狠狠的教育了孩子们一顿,不能非议首辅大人,两个孩子才知道害怕了。

不过那之后,汪羡康就陷入了烦恼当中,早上上官重楼例行给他把脉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上官先生,有什么药能让人年轻一些?”

上官重楼以为孩子好奇,道,“很多药材都可以,咱们种的那人参也行。”其实上官重楼说的很笼统,就只是以为汪羡康好奇而已,倒也没想旁的。

汪羡康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姑姑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送一些日常用的米面鲜肉,还有问问汪老太爷需要其他东西,如果有就要会叫人去采买,然后送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来拿信,然后送到京城去。

汪老太爷几乎每天都要写一封信给汪右林,上面详细的写了汪羡康每日的情况,比如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又或者又有什么其他事情,还有上官重楼把脉的情况,主要是为了让汪右林放心。

这一天不止汪老太爷递了一封信给她,就是汪羡康也拿了一个大匣子来,道,“这是我寄给爹爹的,你一定要尽快送过去。”

看着汪羡康很是郑重的神色,李姑姑就有些纳闷,不过想着或许真是重要的东西,想了想就咬牙,让人加急送到了京城。

汪右林知道儿子寄过来的,就兴匆匆的打开来,却看到里面放着好几只,还带着泥的人参,儿子字显然长进了许多,已经很规整了,他不费力的看到上面写着,“爹爹,据说人参可以使人年轻一些,你要多吃,不然姜姨会嫌弃你太老了!”

汪右林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想要去看看儿子的心情越发强烈。

寄出人参之后,汪羡康就放心了许多,爹爹吃了人参就会变年轻了吧?那以后姜姨是不是就可以当他的娘了?

做了这些之后,汪羡康就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姜秀娘发现后院药地里少了好几根人参,最后就揪出三个孩子。

姜东舫兄弟俩还有汪羡康,三个人一溜站在屋檐下。

姜秀娘难得板着脸,道,“你们知道不能糟蹋药材吗,这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们拔了人参去做什么?要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今天中午统统都不许吃饭。”

姜东舫挺着小胸膛,颇有大哥的风范,道,“姑姑,都是我一个干的,你就罚我吧,东旋胃口大,不吃会受不住的,还有羡康,他体弱,落下一顿饭,就不会长高了。”

姜东旋急道,“哥哥不吃,我也不吃!”

汪羡康紧紧的抿着嘴,道,“姜姨,是我做的,不怪他们。”

姜秀娘心里很是欣慰,想着能这样互相着想,但是还是严厉的说道,“你们还没说到底拔了那人参去做什么?”

“是因为羡康的爹,羡康的爹爹那么老,上官先生说,吃了人参就会年轻一些。”一开始姜东舫和姜东旋是觉得汪羡康竟然惦记让姑姑给他做娘,太可恶了,可是又看到汪羡康瘦瘦小小的,没人照顾,而且他爹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媳妇,也是可怜。

他们见过村里有个四十多岁还打着光棍的男子,穿的脏兮兮的,头发也不常洗,像个乞丐一样的,很是叫人瞧不上。

一想到就这些就生出同情的心情来,等着听到汪羡康的主意,就一起帮了他,趁夜去拔了几颗人参,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

姜秀娘简直哭笑不得,想着汪羡康这孩子,一开始虽然讨厌,但是慢慢的也让她喜欢了起来,但是他的打算不过是一厢情愿,先不说她根本就不准备再嫁,首辅大人也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

只是那之后想到汪羡康是没有娘的孩子,就越发怜惜了起来。

终于入了夏,知了在树上蝉鸣,姜家人都换上了夏衫,这一天下午,姜秀娘午觉刚醒,就看到姜东旋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姑姑,上官先生疯了,他竟然在吃土!”

第32章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姜秀娘大惊,穿上鞋子就出了房门,到了后院的药地,看到上官重楼蹲下身子,手里抓着一把泥土,用另一只手,沾了了一些泥,放到嘴里尝了尝,那之后好像是还嫌不够,又连续吃了好几口。

“上官先生?”

上官重楼回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行为怪异,有些尴尬的道,“我就是想看看,这土质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姜秀娘“…”

“姜小姐,你来看这里。”上官重楼指着地上的人参道,“看看这些人参,我早上看到也大吃了一惊,这已经是有六年份的参了。”

人参最少五年才能入药,这已经是可以入药的年份了。

姜秀娘走过去一看,看到上官重楼在药田旁边挖了半截,露出里面一颗人参来,那粗度确实是比之前还要大上许多,就好像种了好几年一般。

“我实在是太惊异,所以就尝了尝这土。”

这简直就是大惊喜,姜秀娘脑子飞快的转动,虽然这药田不大,但是有催生的效果的话,她种一年能顶上别人种十年,这不就是大商机吗?

只是很快她就回过味来,这样诡异的事情,很容就被人泄露出去,到时候怀璧其罪就糟糕了,她正想着如何和上官重楼说,却听他率先开口说道,“姜小姐,这件事不可在对别人提起,不然要是叫有心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事来。”

姜秀娘挑眉,她一直以为上官重楼不会懂这些。

上官重楼显然看出姜秀娘有些不敢置信的神态了,紧张的搔了搔头,道,“我们上官家有许多名贵的药材,就是百年山参,雪莲这些也有许多存货,我爹爹从小时候就跟我说,怀璧其罪,不可到处宣扬。”

姜秀娘忽然就想逗他,道,“那我现在知道了怎么办?”

“啊…”

上官重楼纠结的眉头打结,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只能…只能收你为徒了,这样就是一家人了。”上官重楼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还有些狡黠道,“既然是师徒,那以后咱们一起种这块药地吧。”

上官重楼对这块药田的痴迷,简直溢于言表。

姜秀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认识不过短短的时间,但是她就是相信上官重楼,而且其实除了她,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秘密。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上官重楼很是认真的受了礼,然后起身扶起姜秀娘来,道,“为医者,应慈悲为怀,悬壶济世,不得以医理害人,不可以贵贱贫富来衡量医道,望你谨记为师今日之言。”

姜秀娘也感受到了上官重楼的郑重,很是严肃的点头道,“徒弟谨记于心。”

两个人从药田出来,姜秀娘调侃道,“师傅,你以后可不能随意对旁人说家中的存药了,不然我得有多少个师兄弟?”

谁知道上官重楼却很自然的说道,“不会说的,也只有对着秀娘,我才能这般畅所欲言。”

既然是徒弟,上官重楼直接称呼姜秀娘的名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