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纬轲吓了一跳,道,“大人,京里离不开您呀。”

“我们早去早回就是。”汪右林似乎下定了决心,等着丫鬟圆儿给他披上大氅,大步的往外走了起来。

先去看儿子汪羡康,起身抱起汪羡康道,“羡康,爹爹要出去几天,你乖乖的呆在府里,要听李姑姑的话。”

金纬轲很着急,心里却是想着,最近皇帝每日都要召汪右林进宫议事,这时候是走了该如何和皇帝交代?

可是汪右林却好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写了给皇帝告假折子叫人递上去,就直接出了门。

京城里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异常寒冷,出了门来,那风吹在脸上,就如同刀刮一般,金纬轲眯着眼睛,道,“大人,要不明日在出发吧?”

“现在就走。”汪右林狠狠的甩了下马鞭,那马本就是漠北的千里驹,最是不怕这寒冷,马上就疾步跑了起来。

金纬轲无奈,带着其他随从一同追了去。

双江县令李昆今年才二十八岁,却是已经娶了十二个小妾了,那府邸建造的十分奢华,仿了江南的样式,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还在中间镇了从江南运过来的太湖石。

这自然不是他家底有多深厚,而是得了冯家的供奉。

冯家种的人参在行业界是翘首的,自然是肥的流油。

这一天,李昆正在听堂会,他的第十二房小妾正是戏子出身,穿着一身鲜红的戏服,正在唱贵妃醉酒,李昆听的入迷,闭着眼睛打着拍子,嘴里哼唱着,显然很是享受的模样,忽然间就看到家里的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有个人要状告冯家,要让你去升堂呢。”

李昆冷笑,道,“冯家也是他们能告的起的?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些仆妇丫鬟们,因着那人的气势,愣是没人上前去拦。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干私闯县令府邸!”李昆气的不轻,正要发作,却看到那人拉下灰鼠皮的罩帽来,露出一张他熟悉的面容来。

“李昆,你的考中进士的文章,还是我给你批注的,怎么?如今这会儿就认不出本官了吗?”

那人面色如常,却是气势如虹,叫人不敢直视。

李昆吓的瞪大了眼睛,不过一会儿却是突然吓的跌坐地上,道,“首辅大人,您怎么来了?”

李昆吓的不清,好一会儿脑子都是空白的,等和汪右林说起上山剿匪,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道,“这匪患也太猖獗了,自是不应该放任,可是下官手里只有十几个衙役差遣,这种事儿还是要给兵部上书,让双河县哨所出兵才是。”

山上那些人哪里什么匪患,都是冯家养的打手而已,李昆既然收了冯家的供奉,早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生死与共了。

李昆飞快的想着对策,手放在身后,摆了摆手,让心腹小厮赶紧去冯家报信。

汪右林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道,“本官来的路上已经拿了剿匪的官书,这会儿余将军应该把整个虎头山给围住了。”

“大人…”

“走吧,咱们去瞧瞧,这到底是谁在这边鱼肉百姓,祸害相邻。”

第40章第40章

李昆像是被人架着一般,走出了县衙府邸,一出府门就看到一队兵士在等着,领头是一个身材中等,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红色的铠甲,见到汪右林道,“大人,小的是余将军来接大人的。”

汪右林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马上上路吧。”

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出发,镇上的商贩问起,说道,“据说京里来的大官,要剿匪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

“虎头山现在被围的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来,你不知道?”那商贩很是高兴的说道,“都说坏事做绝了就会遭报应,你看这冯家…”

“你不要命了!”旁边穿着厚实棉衣的妇人捂住男子的嘴,道,“咱们家去吧,这种事不是我等小民可以管的。”

冯家在这边就跟土皇帝一样的,他们家的儿郎看到貌美的女子,不管是不是婚配只管强行掠了去,等着玩腻了,给几个铜板就放出来了,如此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如今家里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不是出门扮丑,就是早早嫁了人,还有那家底的则是直接搬离了这里。

女子今日出门,脸上也擦了锅灰,听到自家男人这般说,吓的不清,立时就要拽着人走。

那男子显然也是受了冯家的气,不肯走,道,“怕什么,据说这一次调动了一万的精锐,他们虎头山人再多,难道还能打的过那些兵士?”

女子气的狠了,去拽男子的耳朵,道,“你知道个什么,那冯家在京中有大靠山,这京中来的大人可能并不清楚,指不定过了一会儿就说是一场误会就散了兵士。”说着开始眼圈发红,道,“这最苦的还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真是随意叫人践踏。”

那男子这才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被自家娘子拽了回去。

这俩人这般说话,总是有人听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姜秀枕,他自从寄信之后就一直在等消息,只是心急如焚,每日都没办法睡个安稳觉,不过几日就有了重重的眼袋,看着就苍老了许多。

听了那男子的话,沉吟了下就追了过去。

“两位且慢走。”

那夫妻俩吓了一跳,刚刚一时气愤说了冯家的坏话正是害怕,突然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惊惧的看着他。

这妇人仔细看也是有几分姿色,原也是被冯家儿郎拉了去,后来嫌她脚大,没成事,被赶了出来,只是受了那辱却是没法忘却,那妇人的夫君正是恨的咬牙,如此才会说出刚才那般话。

姜秀枕也是察言观色之人,又在这双河镇上呆了许久,早就知道冯家的作所作为,正色道,“两位莫怕。”

等着姜秀枕听那女子描述京中大官的模样,吃了一惊,因为来的显然就是汪右林,心情激动之于想着,你镖局果然还是有办法的,汪右林肯定是收到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汪右林不仅管了这件事,还亲自过来,他可不相信一个首辅那么清闲,能三番四次的离开京城,更不要说这路途遥远,很是辛劳,是不是说明…汪右林对秀娘还是有情愫的?

这个念头一冒头就被姜秀枕给压下去了,这俩人无论如何都不合适。

谢过那对夫妻就要走,只是临走之前,看那女子惊惧的模样,想起姜秀娘这会儿说不定也是这般害怕恐惧,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思来,道,“你们莫怕了,来的应该是首辅汪大人,由他来剿匪,自会清除后患!”

姜秀枕脚程快,只是到底不如骑马,没有追上汪右林,等着到了虎头山,看到许多人都围在山下,还有那兵士拦着,见他过来,道,“兄台莫入,这会儿正是在剿匪,万一误伤了兄台可如何是好。”

“敢问,今日主持剿匪的可是首辅汪大人?”

那兵士抬头看他,道,“你如何得知?”

姜秀枕虽然早就确定了,但是听闻还是十分激动,道,“我和首辅大人是熟识,我妹妹和弟弟还在里面困着,还请大爷帮着去通禀一番。”

那兵士却是笑了,道,“兄弟,你看你后面,那许多人都说认识首辅大人,想要进去寻人呢。”

原来不止姜秀枕一个人在这边着急,也有旁的人丢了亲眷或者家人,在这双河镇上想办法,如今知道要剿匪了,高兴地不行,赶紧的赶过来,想着趁着这会儿进去寻人。

姜秀枕当真是无语,正想着如何解释,一抬头就看到了汪右林身旁的金纬轲急匆匆的赶来,眼睛一亮,高声喊道,“金兄!”

汪右林眉头皱的紧紧的,越是往里走就越发的怒不可遏,这一路上处处可见骸骨,等着到了那洞口出,或许是死的人太多,那原本有些发黑的岩石,已经变成猩红色,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

一旁的兵士也早就听闻虎头山的事情,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会儿看到这般模样,个个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来。

这冯家人到底为什么要抓这许多人?

刚要进去,就有一个胖胖的男子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件元宝纹的杭绸长袍,系着镶嵌玉牌的腰带,未语先笑,看着就和和气气的,可是在场的人,看着地上未干的猩红的鲜血,谁都笑不出来。

“大人,您是…”

余震英道,“我们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问的?废话少说,赶紧把人都放出来,可以押解尔等回去问审,说不准可以从轻发落,要是不听从,休怪我不客气。”

那人也是来了气,道,“你们不要我们好欺负,知道我们在京中认识谁?”

“谁?”

“呵呵。”那人冷笑两声,道,“说出来吓死你,自然是首辅汪大人。”说完还得意的挑衅了眼汪右林。

在场的人一阵的静默,余震英瞄了眼汪右林,汪右林目光冰冷,道,“我怎么不知道首辅大人认识你?”

那人道,“你算是哪根葱,你见过首辅大人吗?”

余震英实在是忍不住了,骂道,“放肆,瞎了你的狗眼,你眼前的这位就是首辅大人。”

那人一下子就跌坐地上,颤抖道,“怎么可能?”

今天或许是太冷了,那雪水滴的比往日还要慢,姜秀娘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等来一碗,小心翼翼的拿着,却是发愁了,不知道喂给谁,以前一天好歹能弄个七八碗,可以轮流喝,看今天这样子,估摸着也就二三碗了。

“今天水少,你们分着喝吧。”

自然要先喂给姜纯丰,毕竟他是病患,其实姜秀娘还有个秘密,她偷偷的往水里滴了那小树吐的露珠,她最近收集的露珠已经有一个小瓷瓶了,因为担心爹的病,这才带着,没有想到竟然用在这种地方。

不过显然效果不错,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喝了那露珠稀释的水,明显感觉要比旁人精神多了。

姜纯丰却是不肯喝,道,“爹快不行了,你别在爹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自己喝吧。”

“爹你说的什么话。”姜秀娘听了难受的不行。

姜纯丰想要伸手去摸了摸女儿的头,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依然慈爱道,“爹能在死前看到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莫哭了。”

姜秀娘一直都很坚强,即使被抓入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没有放弃一丝希望,但是这一刻,她觉得绝望无比。

姜纯丰见姜秀娘哭了,也是跟着难受,道,“爹对不住你呀,爹死就死了,竟然还拖累你,你说你来寻我做什么…”

父女俩抱在一起痛哭,却是绝望无比。

正在这时候,忽然间就听到了喧闹声,然后急促的脚步声,姜秀娘似乎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朝着那声音望去,一下子昏暗地方亮了起来,橘红色的火把光照中,她看到汪右林带着焦急喊着她的名字。

“大人,我在这里。”姜秀娘忍不住哽咽着。

汪右林疾步过来,脱下大氅就包住了姜秀娘,道,“莫哭了。”很是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了起来。

“快看看我爹!”

一旁跟着进来的金纬轲,直接拿了灌了温姜汤的葫芦,喂给姜纯严,见脸色渐渐变得有了血色,又塞了两粒固本的药丸子下去。

姜秀娘把了下脉,却已经是缓和过来,心中这才大定,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金纬轲就抱着姜纯丰出了山洞,有陆续有人来扶着上宫重楼和姜秀武。

这山洞里一共关了一百多人,等着救出来,都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朝着汪右林跪着道谢。

汪右林看着也是感触颇深,道,“尔等不要怕,定会为你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那些人哭的越发伤心了起来。

姜秀娘是被汪右林抱出来,她虽然说要自己走,但是汪右林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姜秀娘又不想众人前面争吵,怕是损了汪右林的颜面,只好忍着,等着到了坐骑前面,又准备抱着她上马。

姜秀娘能闻到汪右林身上那种男性灼热的气息,她脸红的不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正色道,“大人,不可,我可以自己走。”

汪右林显然不太高兴,皱眉看着她,姜秀娘却是坚持道,“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大人放下我来。”随即语调一转,道,“还是大人觉得,我不过一个和离女,更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可以任由大人调戏?”

汪右林一时气急,道,“你知道我不是那般想的。”

“我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大人正在做着。”姜秀武语气委婉道,“秀娘感激大人的救命之恩,只是秀娘残花败柳之身,实在是学不来以身相许报答恩情的事情,还请大人见谅。”

上宫重楼看着汪右林抱着姜秀娘,那眼珠子都快瞪的掉下来了,原本还想着或许是姜秀娘愿意,他也没有理由拦着,这会儿听了这话,欢喜的不行,道,“大人,你没听到秀娘的话吗?难道你一个堂堂首辅大人,真要这般轻薄一个女子?”

汪右林快气笑了,道,“上宫先生,我原是不知道,你在这边倒是变得能言善道了。”

上宫重楼脸一红,却还是坚持道,“秀娘不愿意,莫要逼她!”

“我逼她什么,她是我…”汪右林一时噎住,是了,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他还拒了好几次提议的婚事。

汪右林悻悻然的放下了姜秀娘,姜秀娘走了几步,回头一瞧,看到汪右林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姜秀娘心一横,直接进了骡车。

等着到了临时休息的驿站,姜秀娘就看到模样和上宫重楼相似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看到他们来,喊道,“重楼我儿,你可在此?”

上宫重楼听了这声音极为惊喜,跳出来,道,“爹,竟然是您!”

两个人高兴的说了几句话,那中年男子道,“我那未来的儿媳可是在哪里?”

一路跟随而来的汪右林脸顿时就黑了。

上宫重楼因着姜秀娘拒绝过自己,也不好说是她,但他是个藏不住事儿的,那目光很自然的朝着姜秀娘去了。

姜秀娘这会儿很是狼狈,身上的衣服穿了几天就不说了,头发也都打结了,其实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是像乞丐也差不多,但是她看到上宫六曲朝着自己望过来,落落大方的行礼,露出真诚而温暖的笑容,倒是叫人忘记了她的打扮穿着。

上宫六曲心中暗暗品评了一番,说是和离过的,还担心过一阵,是不是性子有问题?没想到居然是这般从容大方,那目光清透柔和,性子应该也是极好的,想想他这不懂人情世故的儿子,还就是需要这样的娘子。

既有主见,可以撑起家中的事物,又温婉良善,容易相处。

上官六曲越看越是满意,倒是把一旁脸黑的跟黑炭一般的汪右林给忘在了脑后,还是金纬轲看不下去,道,“上宫先生,我们大人也来了。”

“汪大人,真是多亏了你了,不然我儿和儿媳妇,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赶过来。”上宫六曲很是感激的道谢道。

汪右林笑的僵硬,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又状似不在意的补了一句,“那婚事好像是不成了。”

上官六曲有些吃惊,扭过去去看自己儿子,只见上官重楼委屈的缩着脖子,却还是点头说道,“秀娘说不嫁。”

上官六曲不解,这是出了什么变故?

要是没见到姜秀娘到还好,只是如今看过,却觉得极为满意,他这儿子和旁人不同,不通人情世故,到了年龄却是不说成亲,对女子也是没有任何想法,极难找个合适的儿媳妇,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第41章第41章

姜秀娘怕是让上官重楼难做,忙是上前皆是道,“师爷,是首辅大人乱点鸳鸯谱,我早就跟我娘和祖母说过了,以后不会再嫁了。”

只是不想嫁,不是另有意中人,这就好,上官六曲觉得还是不能放弃,面上却很是慈爱的笑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不嫁人的话来?不急,这件事以后慢慢说,你们先去漱洗吧。”

烧了几锅的水,几个人沐浴漱洗,这才觉得终于活过来了。

上宫六曲为了显示自己对姜秀娘的重视,还特意进去和姜纯严客套了一番,顺道给他把了脉,上官重楼在上官家堪称奇才,那医术已经超过了父亲,但是上宫六曲几十年的行医的经验是上官重楼无法比拟的。

不过,上宫六曲把脉之后,说的话跟上官重楼一样,道,“这真是惊人的事情,您伤的那般重,居然还能撑到现在。”又去摸了摸腿,道,“只是这接骨接的不对,恐怕不妥。”

姜纯丰笑着说道,“那时候能没人管,只好胡乱用布条缠着…上官郎中已经和我说过了,说如果想要如往常一般,就要断骨重接。”

上宫六曲道,“真是天杀的匪患,居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这样,老夫这里最近新研制了一种可以减少疼痛的药膏,到时候就让重楼给您用上。”

姜纯丰没有想到,上宫六曲这样一个名医竟然这般客气,还拿了新药出来给他,这种药他光是听名字就觉得应该很珍贵,很是感激道,“不用这般破费,从小卖力气活儿的人,没有那么身娇肉贵,挺一挺就过去了。”

“话不能这般说,我儿在你家蹭吃蹭喝了那许久,总是要交一些饭钱不是。”上官六曲很是幽默诙谐的说道。

姜纯丰听的忍不住一乐,两个人年龄相仿,都是真心结交,一来二去的很快就相谈融洽,等着上宫六曲从房间出来,心里想着,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姜家人都是这般纯善之辈,也怪不得养出来的女儿那般好。

我儿,爹已经拼力给你助力了,剩下就看你自己了。

上宫重楼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这马上就要跟着爹爹回家过年了,要跟姜秀娘分开了,心里实在是不舍。

当然这边还有个十分懊恼的汪右林,他这一路上思来想去,却发现有些事情真是挡不住了,比如当他得知姜秀娘被人抓走之后,居然毫不犹豫的就要亲自过来。

其实金纬轲为他办事,老练稳重,他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他就是不放心。

这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等着见到姜秀娘,就有些难以克制,想着到了这般田地,就顺了爹爹的意思娶了姜秀娘吧,这是姜秀娘似乎还对他带着几分怨恨…

汪右林洗漱了一番就去县衙升堂,把冯家人,还有那些帮手,县令李昆在内判了个立时问斩,按道理像李昆这种官身,其实是要押到京城,由大理寺问审,在定下罪名,只是汪右林经历过一世,知道只要给他喘息的空间,李昆背后的人就会把放出来。

那些衙役颇为吃惊,就是余震英也委婉的说道,“大人,还从来没说过立时问斩的…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余将军,你恐怕不知道什么叫血祭吧?”汪右林不为所动。

余震英只是觉得那些人杀人手段实在是有些残忍,但是却没有往深处想,汪右林见了就对着下面跪着的李昆道,“李大人,你跟余将军解释解释什么血祭。”

李昆抖动着身子,话都说不利落,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过明白,汪右林冷笑,对着另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说道,“你说说什么是血祭。”

那人就是之前在山洞前试图拦着汪右林的人,姓白,大家都管他叫白老三,他这会儿已经是没脾气了,知道在劫难逃,见汪右林指着自己,脸色灰白的说道,“血祭就是拿了人心做养料。”

“养料?”

“那些长得好的人参,都是用人心当养料养过的。”

这些人当中许多人都是用过冯家人参的,余将军家中还珍藏了几株,听这话想起自己来之前就喝了人参鸡汤,又想起在山洞看到的血迹,只觉得一阵反胃,靠着墙就干呕了起来。

“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冯家人口众多,光是男丁就二十多人,这会儿都被五花大绑的押在院子,只有族长冯堂山在衙门里问审。

冯堂山见白老三竟然都说了,忍不住道,“首辅大人,我和令堂叔可是至交,我还认识徐阁老,这件事都是白老三他们做的,我委实不知情呀!”

汪右林不为所动,道,“来人,立时问斩!”

冯堂山脸都白了,白老三和李昆已经是瘫成了一团泥。

等着被人押着出去,冯堂山知道这是没有希望了,忍不住气愤大声吼道,“汪右林你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不过就是陛下的一条狗而已!”

众人听了脸色一变,却见到汪右林还是稳稳当当的坐着,他握拳朝着上面拜了拜,道,“我等都是为陛下尽忠而已,这狗我当的满足。”

“你知道我谁的狗?我后面的是…”那人还没说完就被衙役堵住了嘴,那衙役并不清楚冯堂山要说谁,但是他本能的觉得,如果让这个冯堂山说出来,会出大事。

汪右林目光却是闪了闪,只是低头不语。

姜秀娘等人都跟过来看问审,看到这样的处置觉得极为痛快!这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就应该这般整治。

那些人都被押了出去,在城门口摆了台子,那刽子手几乎一斧子一个人,镇上的人都拉看热闹,虽然觉得残忍,但是一想到这群匪做所所谓,就觉得恨的不行,特别是那些冯家人,一个个都跪在地上,不知道谁开始上前吐口水,许多人蜂拥而至,每个人都上前一口唾沫。

等着冯堂山被刽子手杀了,那头颅骨碌碌的滚在地上,还有个人上前去踩踏,旁边有人去拦,那人却哭着道,“我那小儿才不过六岁就给他们拉倒山上去,尸骨全无。”

镇上的人没有一个没受过冯家迫害的,就是一二家幸运的逃过一劫,那家中总有亲眷受过迫害。

杀了冯家人,简直就是拍手称快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几个人一同离开,走到城门看到乌压压的人群,那些镇上的人跪在两旁的路上,对着汪右林跪拜,哭喊道,“青天大老爷!”

这一刻他们是真心的感激汪右林,想来冯家这样的祸患,要不是汪右林,旁人还真不一定敢整治。

汪右林坐在马背上,对着那些人道,“都请起,本官并没做什么,是陛下的旨意而已,要谢就谢皇恩浩荡。”

众人又一起齐呼万岁,那场景很是壮观。

姜秀娘坐在骡车里,撩开帘子,看到汪右林俊朗威严的风姿,忍不住感概道,“汪大人实在是做了一件大事。”抛开其他不说,汪右林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又是这般清廉之辈,姜秀娘心里是极为佩服的。

一旁的上官重楼也很是赞同,钦佩的说道,“汪大人实在是了不起。”

靠在骡车内闭目养神的上宫六曲,“…”心里忍不住想着,这个傻儿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