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娘看到汪羡康一双黑亮的眼睛一闪闪的,露出想要被抱着的渴望来,心中柔软,轻轻的揽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让娘看看。”

姜秀娘自然不懂的辨认字体,但是跟着汪右林耳濡目染,看多了他写的字,自然就有了几分计较,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道,“你这几个字,很有几分你爹爹韵味。”

汪右林是字是公认写的好,还有许多人拿了重金来求,只不过汪右林很少会写,所以能流露出去的也很少。

这次给汪羡康新找的的夫子是个秀才,叫申岭,家里也不是那寻常人家,颇有些资产,应是可以继续读下去的,说不定下次就能考上进士,只不过自己不大愿意学了,说是闭门造车实在是无聊,想要出去见识一番,后来知道汪右林再给自己儿子寻先生,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汪羡康很喜欢这个夫子,和以前的夫子严苛不同,这位夫子虽然也同样严苛,但却会带着他玩,而且还会认真的听他的意见。

汪羡康听了很是高兴,道,“娘,你真厉害,夫子也是这么说的,说这几个字有爹爹的韵味。”

自从汪羡康身子骨渐好,汪右林就让他每日写五百个大字,如今更是提到了一千个字,每天须得写完才能做其他事情。

汪右林对汪羡康的期望值很高,有一次深夜里还曾经对姜秀娘说过,“像我们这种人家,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亏得羡康聪慧,竟是比我小时候还要出众,家里以后支应门厅就靠他了。”

姜秀娘见汪羡康高兴了一会儿又突然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来,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汪羡康用脑袋蹭了蹭姜秀娘的胸口,撒娇的说道,“每天功课真多,都没时间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姜东舫他们在做什么…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姜秀娘很是愧疚,因着她不太出门交际,汪羡康都没有合适的玩伴,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都已经是互相去串门了。

“要等到明年,等娘生完了,我们就带着你弟弟一起回去可好?”因着汪羡康一直要弟弟,姜秀娘在汪羡康前就会说是弟弟。

“真慢。”汪羡康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

姜秀娘笑着摸了摸汪羡康的头,心中也是想家了,特别是北望河水,那清甜的泉水,每次喝都觉得甘甜无比。

就在这时候,李姑姑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夫人,有客来访。”

姜秀娘正要问是谁,忽然间就看到李姑姑身后的一群人,有姜老太太,姜纯丰夫妻,还有姜秀枕和吴氏,姜东舫和姜东旋这一对双生子,就连姜秀文也跟着一起来了。

“秀娘,祖母来看你了。”

姜秀娘呆呆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着姜老太太靠过去,忽然间就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抱住姜老太太闷头哭。

姜老太太一时无措,却哄到,“可别哭了,要是伤了肚子里的宝宝可如何是好。”

姜秀娘爱娇的说道,“祖母,我好想你们,你们怎么过来了?”

姜秀娘有了身孕之后就写了封信通知家里,但是只说一切安好,并没有想要让娘家人过来的意思,主要是太远了,姜家人都很忙,要看顾田地,经还要营卖药的生意,自然是走不开。

“是首辅大人写了封信来,又派人来接我们,说是家里没有个长辈照顾,实在是不放心。”姜老太太说道。

姜秀娘自然不知道汪右林派人去姜家人,但是她知道之前汪右林写了信给本家,想让薛氏找个妥当的人来照顾姜秀娘,只是薛氏年岁大了不好再出门,而下面的几个媳妇子也各自有事情,一时竟然没有人可来。

这也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亲戚,但毕竟不是至亲的一家人,隔了一层,也只能等她们有空了。

汪右林显然还是不放心,这才无奈的给姜家人写了信。

姜秀娘一时泪目,觉得很是愧疚,道,“我都这般大了,还让祖母和爹娘操心奔波。”

姜纯丰和李氏也在一旁红了眼圈,见她望了过来,姜纯丰说道,“傻孩子哭什么,你如今要当娘了,自当是高兴才对。”又道,“这点事情算什么奔波,我们正是想你,又找不到借口,如今可是好了,不仅正大光明的来寻你了,且还住在首辅府里,每日也能蹭吃蹭喝。”

这话说的众人一时忍俊不禁。

李姑姑笑着说道,“夫人,亲家太太赶了几天的路,应是疲倦了,要不要奴婢去安排下面去烧洗澡水?还有这许多客人要住哪里,还请夫人明示。”

姜秀娘这才回过神来,高兴的忙活了起来,“就安排住在隔壁的西院,那边大,十几间屋,都住的开。”

姜老太太和李氏看着姜秀娘有条不紊的安置她们,心中都很是妥帖,李氏更是对姜老太太说道,“果然是大了,嫁给首辅大人,眼界也不同了,这处理起事情来就比以前要稳重。”

“可不是,也不看看我孙儿女婿是谁!”姜老太太一脸的骄傲。

李氏可是记得当初姜老太太觉得汪右林和姜秀娘门不当户不对的,还觉得汪右林年岁大了,如今却是这般护短。

等把所有人都安置妥当了,姜老太太就说道,“你师傅也要过来,只不过因着看着药地的药材,要晚几天,你记得给你师傅准备留宿的地方。”

姜秀娘已经是许多日没见过上官重楼,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通信,姜秀娘虽然不在姜家村了,但是一直没断过学习医术,只是最近有了身孕之后,精神容易疲乏,稍微怠慢了一些,听了这话,笑着说道,“那我得赶紧把师傅交代的功课都补上,不然到时候师傅要罚我怎么办。”

几个人说说笑笑,又漱洗了一番,就去厅堂用膳。

李姑姑叫人摆了两桌,这才能坐得下,姜秀娘叫人喊了王瑞珠过来一一给家人介绍,道,“这是王瑞珠,因着父母都没了,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认了妹妹,性情模样,没有一样不好的,就是性子有些害羞,不爱说话。”

王瑞珠原本是一个新嫁娘,突然间遭逢大难,不仅失了身子,后来还叫家人赶了出来,可谓处境艰难,要是旁人早就自缢了,只不过当真的经历过生死,在那一瞬间做了选择,自然就有了不同。

王瑞珠就是这样,挺过来之后,那性子却是意外的坚韧。

只是毕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日里就闷头在家里做女红,要不是姜秀娘拉着她,很少出门。

姜家人都愣了下,姜秀娘是写了封信回去,说自己认了一个妹妹,而且对她还有救命之恩。

没有想到居然这般小的丫头。

还是姜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道,“哎呦,这敢情好,我又多了一个孙女,到祖母这里来。”姜老太太见王瑞珠生的白净端庄,很是喜欢,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坐这里。”

王瑞珠颇有些受宠若惊,她一直都很喜欢姜秀娘,明明是首辅夫人,却是十分的平易近人,身上自有一股恬静的气息,每次和姜秀娘在一起,她都觉得心里很是舒坦,但是她没想过,姜家人都这般热忱容易亲近。

姜秀娘坐在了李氏的旁边,假装吃醋一般的说道,“完了,祖母有了新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姜老太太瞪眼,哼道,“我可是一视同仁,要看谁孝顺。”

汪羡康急火火的起来,给姜老太太倒茶,小小年纪,手法却是很稳重熟练,乖巧的递了茶杯给过去,道,“外祖母,羡康给你倒茶,带娘孝敬你,您可别是见了新人忘旧人。”

汪羡康童言童语的十分可爱,一时大家憋不住又跟着笑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王瑞珠就喜欢上了姜家人,这家人就跟姜秀一样,和善柔和,且心性都很豁达,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用完饭,撤了桌,重新上了茶,王瑞珠就一一给长辈敬茶,又一一收了见面礼,等到了姜秀文跟前,喊道,“哥哥,请喝茶。”

那声音清洌如甘泉,意外好听,姜秀文脸憋的通红,忙不失迭的站起来,搔了搔头,说道,“好,妹妹,你快坐下。”

第78章第78章

第七十九章

汪右林晚上回去,看到姜秀娘满面的笑脸,很是愉悦的样子,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只要能让姜秀娘开心,就不枉他费这一番心思,因着来了客人,汪右林自然要招待一番,特意让人去外面定了京城最有名,天香楼的席面。

其实汪府的厨子也是很拔尖,但主要是还是想让姜家人尝尝鲜。

有了男主人招待,这吃饭就变成了喝酒,汪右林酒量很好,跟姜秀枕还有姜秀文这俩舅兄拼酒,只喝的两个人都醉了,汪右林还清醒着。

姜东舫兄弟俩跟汪羡康一起住在他的院子里,三个人还非要睡在一个床上,盖一床被子。

汪羡康把自己所有的新玩具都拿了出来,让俩兄弟玩,姜东舫兄弟也给汪羡康带了礼物,就是他俩自己抓的小麻雀。

拿了一根绳子拴在麻雀脚上,想飞也飞不出去。

汪羡康果然很喜欢,问他们喂什么吃,姜东旋就说道,“它吃谷子。”拿了一把小米放在手心里,麻雀就啄着吃起来,汪羡康也学着他,等着麻雀啄米,只觉得手心里痒痒的不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姜秀娘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孩子凑在一起聊天,不一会儿就一起笑,很是开心的样子,她唇角上扬,柔声说道,“该是睡觉了。”

几个孩子顿时就老实了,上床盖好被子,汪羡康舍不得那只麻雀,把那绳子绑在了床沿上,说道,“娘,我想让麻雀陪我睡觉。”

姜秀娘小时候,姜秀枕也给她抓过麻雀玩,促狭的说道,“你刚给它喂了食,晚上就拉你床头上,多脏呀。”

姜东舫俩兄弟听了就捂着被子笑。

汪羡康犹豫了下,就交给了姜秀娘,道,“娘,你别弄丢了。”

姜秀娘就把鸟交给一旁伺候汪羡康的婆子,大家都管她叫甘嬷嬷,甘嬷嬷接过那麻雀,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少爷只管放心,明天早上少爷醒来的时候,保证这一只鸟儿活蹦乱跳的。”

姜东舫几个人不肯睡觉,撒娇道,“姑姑,你好久没给我们讲故事了。”

姜秀娘也很想这两个侄子,忍不住摸了摸他们的头,让丫鬟拿了小人书来,等着孩子们都躺好,这才在床沿坐下,柔声讲起故事来,都是一些寻常的故事,比如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沉香救母之类的。

三个孩子已经听了很多遍,一开始还能津津有味的讨论下内容,后面就慢慢的睡了过去。

姜秀娘见都睡了,露出笑容来,给孩子们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吴氏正想过来看看孩子,刚好遇到了姜秀娘,她笑着问道,“都睡了?”

姜秀娘点头,说道,“睡了,那边酒席散了吗?”

女眷们早就用完了,因着赶路疲惫,李氏一早就伺候着姜老太太去安歇了,还只有男人那一桌在吃酒。

吴氏觉得姜秀娘做事格外的细致,比起她这个娘还要好,见姜秀娘出来,又说孩子们已经睡了,也就不进去看了,反而拉着姜秀娘的手说道,“喝的不成样子,秀娘,你快去劝劝你哥哥吧,他谁的话都不听,你的话倒是能听进去几分。”

姜秀娘被说的不好意思,道,“嫂子这话就冤枉我了,谁都知道秀枕哥是个妻管严,就连衣服脏了都不敢回去,还要在我那边善后。”

姜秀枕疼妹妹是出了名的,吴氏嫁过来之前倒是有点吃味,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总是希望一心一对她,但是等着嫁过来,和姜秀娘相处,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子,说来也是奇怪,姜秀娘身上有一种很自然的恬静气质,不冒尖,也不出头,又意外的体贴,让人相处着就是格外的舒服。

姜秀娘这话显然就是安慰吴氏了。

不过明知道是安慰的话,吴氏被说的心里极为舒坦,红了脸,道,“还不是他自己闯了祸。”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就来到了待客的花厅,看到里面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姜秀枕和姜秀文已经是醉的趴在桌子上,唯独汪右林和姜纯丰在一起吃酒。

两个人也都醉了,眼睛通红,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姜秀娘走过去,听到姜纯丰拉着汪右林的手,卷着舌头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又是家里头一个闺女,不知道多么疼着,她长到六岁,出去玩还是我抱着的,谁知道嫁了人却是受了那般罪,我这个做爹的心里难受…好在遇到了你这个好女婿,肯包容秀娘,还让秀娘有了身孕,她终于可以当娘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忍不住落下泪来。

姜秀娘不能生育,一直都是姜纯丰的心病,这会儿知道她能当娘,如何能不欢喜?

姜纯丰又道,“你比那个沈辅林有种!是真男人!”

姜秀娘一开始很是感动,听到后面脸都黑了,他爹这说的什么话… 上前去搀扶姜纯丰,说道,“爹,醉了就回去歇息吧。”

吴氏也过来帮忙,李氏那边伺候完了姜老太太,也是不放心姜纯丰,刚好过来,三个人一起,各自来安置人。

姜秀娘毕竟是女主人,总要安排,特别是姜秀文,还独自一个人,没有人照顾,喊了自己身旁的常用的丫鬟双儿去照顾,叮咛着晚上万一要喝水,就把准备好的醒酒茶喂给他。

等着姜秀娘回到房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汪右林早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姜秀娘怕是吵醒汪右林,蹑手蹑脚的上了床,结果刚上床就被汪右林一把抱住了,汪右林灼热的呼吸吹佛在颈边,酥酥麻麻的,让她心口发颤。

自从姜秀娘有了身孕,汪右林就没碰过她了。

汪右林低沉的笑了起来,在夜色中如同醇厚的佳酿,醉人心扉,他一只手伸进姜秀娘的中衣里,握住了…轻轻的揉捏了起来,道,“看你今日这么高兴,想着应该是早点让他们过来的。”

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儿很是稳妥,倒也可以行房事,汪右林这般痴缠过来,姜秀娘自然就有些意动。

她觉得犹如被放在炭火上烤的鱼,浑身发烫,胸口也咚咚的乱跳,道,“我一直想要跟老爷道谢。”

汪右林托着姜秀娘的脸颊,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有柔情在闪动,说道,“谢什么?难道我们不是夫妻?”

“感激老爷带来羡康这么可爱的孩子…”姜秀娘越说越是觉得胸口溢满情意,似乎马上就溢出来一样。

汪右林目光明亮,柔声说道,“傻秀娘…”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一时芙蓉账内,春光无限好自是不必说。

王瑞珠平时不太爱出门,也就呆在屋内做女红,一件又一件的给姜秀娘和汪羡康做衣裳,至于汪右林,则是要避嫌,自然不会做。

如今家里热闹了起来,又见姜家人十分的亲厚,喊她一声妹妹,当真是如妹妹一般看待,吃喝玩乐都不会忘了她,也渐渐的在一处玩。

迟了几天,上官重楼就带着白琉璃一起到了京城。

姜东舫兄弟俩看到白琉璃很是高兴,道,“琉璃姐姐,上官先生怎么来的这么慢?我们都去过枫叶山了?”

白琉璃出落的越□□亮了,看到姜秀娘目光亮晶晶的,很是欢喜的模样,显然一直都记得姜秀娘,凑在跟前,却是不敢靠过来,带着几分希冀的看着姜秀娘,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跟小鹿一样的,十分的可爱,姜秀娘越看越是觉得这孩子以后长大了…这容貌肯定是不得了。

姜秀娘含笑的摸了摸白琉璃的头,问道,“姜姨带你去你住的地方好不好?”

白琉璃显然很喜欢姜秀娘的亲近,很是乖巧的点头,姜秀娘心都软了,想着要是能生个像白琉璃这样可爱的女孩,该是多好。

姜秀娘把白琉璃安置在了王瑞珠的院子里,想着两个人年岁差了六七岁,但都是女孩子,还能做个伴儿。

上官重楼见姜秀娘照顾白琉璃,很是放心,姜秀娘做事细致体贴,比他周到多了,他是自己养了一个孩子才知道带孩子多么不容易,以前连烧火的不会做的人,如今却是下厨做饭,就连女红也都学会了。

姜秀娘还担心上官重楼会放不开,毕竟以前跟她求过亲,这一次见到她却是很落落大方,这才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了回去,想着想开了就好。

给上官重楼安排的院子是靠近后花园药地的,姜秀娘知道上官重楼喜欢安静,且离药地近,想来他也会很欢喜,果然等着姜秀娘去问的时候,他显得很满意,道,“这里正好,在姜家村,那几个孩子吵的不行。”

正在这时候,白琉璃跑了过来,抓着破了洞的袖口,伤心的说道,“相公,给东舫戳破了,这还是相公新做的衣裳。”

姜秀娘简直目瞪口呆,道,“师傅,这是您做的?”

上官重楼脸通红,道,“那怎么办,琉璃还这么小,总要人照顾。”然后扭过头对着白琉璃说道,“要喊爹爹,不是相公,跟你说了很多次了。”

第79章第79章

第八十章

白琉璃撅嘴,见上官重楼难得严肃的看着自己,颇有些害怕,但还是问道,“我喊了你爹爹,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了?”

上官重楼脸上露出几分动容的神色来,道,“当然不会,爹会永远照顾你,想吃什么吃给你买,想穿什么也给你做,直到你长大成人,”

白琉璃这才笑了起来,略带几分狡黠的说道,“爹爹,我晚上还能再吃一颗糖吗?”

“不行。”

白琉璃,“…”

等着白琉璃走后,上官重楼见姜秀娘一脸的惊讶,知道这是不明白,解释着说道,“过年的时候带回家里,被爹娘训了一顿。”上官重楼脸上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来,“说等着她长大,别人都做祖父了,让我把孩子留给他们养着,要另外给我寻个娘子。”

“孩子还小,又刚是失了父母,很是依赖我,我如何肯?”上官重楼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来,那是姜秀娘以前没见过的模样,“我就跟我爹娘说,只当女儿来养。”

“让你见笑了,我以前把心思都用在了医术上,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上官重楼自顾的说着,显然也是憋了许久了,遇到姜秀娘这才勾出了谈性,“那时候也不管你欢不欢喜,只一味的想要娶你。”

姜秀娘觉得上官重楼这会儿好像终于长大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起码上官重楼明白自己要什么,做什么,这就足矣了。

“师傅,你要不要看看我在这边种的人参?”姜秀娘起身说道。

果然如姜秀娘所料,上官重楼马上就来了兴致,根本就不复刚才的失落,道,“自然是要看看,还有师傅给你留的功课呢?”

姜秀娘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

随着肚子越发大,朱贵人闹的就更凶了,有时候是不吃饭,有时候则是摔东西,只要能看到的东西都会砸个稀巴烂。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什么,朱贵人差点害死皇帝,要不是因着这珍贵的龙胎,根本就不可能活到如今,越是离产期近,她就发作的更厉害,一旁伺候的人更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一天,一个不注意,朱贵人会自残到伤了自己。

朱贵人出事倒无所谓,别是龙胎出了什么事。

皇帝身体渐渐治愈,虽然一边的手和脚都不太灵活,但是被人搀扶着好歹能走路了,这一天用过了午膳,兴许是想看看孩子,坐着龙撵到了朱贵人住的宫里。

要说如今皇帝能有什么期盼,除了朱贵人这孩子,不做其他之想,只有他自己有了亲子,这皇位才能坐的稳固。

更何况,虽然以前被德清郡主压着,但其实他心里也是十分期待孩子的。

到了朱贵人住的院子,推门进来,那些宫女内侍自然跪着相迎,至于朱贵人,那是唯一不用跪的人。

皇帝跟朱贵人闲聊了几句,不过都是在问孩子,有没有胎动,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想吃点什么。

朱贵人见皇帝这般和蔼可亲,一想到自己的以后的命运,忍不住落下泪来,跪在皇帝前面,拽着他的衣袖,哭求道,“陛下,妾身也不知道那药吃多了会伤身,妾身是无辜的呀,再说,您忍心让一个孩子刚出生就没有娘?”

皇帝见朱贵人跪下来,就盯着她的肚子皱眉,一旁的内侍也是惊到了,赶忙去搀扶,这肚子如今不小了,别是出个好歹,道,“娘娘,您先起来。”

“不起来,今天要是不给妾身一个说法,这就是去死。”

皇帝想起御医的话来,不能刺激朱贵人,无奈好声好气的哄着,却决口不提以后如何处置的事情,朱贵人也是人精,知道不能一味的闹,太医署里有许多狠毒的药,可以让她听话的生下孩子来。

她就是想着每天都磨一磨,兴许能撼动皇帝呢?

皇帝只觉得这一次真不该来,还不如喊了那新入宫的秀女来作陪,实在是无趣的很,找了理由就离开了。

等着到了路口,却是看到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擦拭这一条路上的青石板,那模样极为熟悉,似乎是他送到朱贵人身边的德清郡主。

皇帝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这是朱贵人宫门前的一条路,通向皇帝的寝殿,德清郡主穿着一件宫女的绿色衣裳,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擦着,从第一个青石板开始,慢慢的,一个又一个,那虔诚的模样,似乎不是擦石板,而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皇帝不说话,内侍也不敢打扰,只这么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皇帝看到日落夕阳投射在德清郡主略显消瘦的面容,却意外的带出温暖的光晕来,他目光暗沉,冷声说道,“回宫。”

***

时间匆匆而过,特别是快乐的时光,很快酷热的夏季就要结束了,姜家人也要回去秋收,姜秀娘很是不舍,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拖不得,准备许多礼物给他们,李氏,吴氏和白琉璃都是衣裳和首饰,给老太太的则是檀香木做的手杖,毕竟年岁大了,正好用的上。

孩子们则是文房四宝,鼓励双生子多读书,只不过姜秀枕对着这般用心的姜秀娘摇了摇头,说道,“哎,不是那快学习的料子。”

两个孩子聪慧归聪慧,但是兴趣不在这里,不像是汪羡康,因着汪右林本身就是状元郎出身,家里藏书不少,但凡是汪家人,没学走路,先学的握笔,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行为,汪羡康很自然的就觉得自己要好好读书。

双生子不一样,他俩比起枯燥的读书,更喜欢跟着姜秀枕练拳,等着后头觉得练拳也累了,就开始对做药丸子感兴趣。

姜秀娘却是觉得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半途而废就行,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不是非要读书才行。”又道,“这做药丸的营生总是要做下去,如果孩子喜欢,那是不挺好?说明子承父业,咱们后继有人了。”

姜秀枕听了终于被安慰到了,道,“也只能这样想了。”

其实越是目不识丁的村人,越是渴望读书,要是家里能出个读书人,那可是十分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如今看这俩孩子,想来是没有天分了。

晚上,姜秀娘在盘算这孩子什么能生下来,到时候会不会影响明年的春耕,毕竟浇灌露水事情只有她能去做。

又想着一次分开,下次就要到明年,越发觉得有些失落。

汪右林回来,看到姜秀娘坐在椅子上想事情,肚子却是微微隆起,他的目光自然就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