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菜,丫鬟们拿了茶水来,孩子们则是喝消食的果茶,孩子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总是嗡嗡的,姜秀娘头疼,歉意的看着德清郡主说道,“没有吵着姐姐吧?”

德清郡主却很高兴,道,“小孩子不就是这样?要像是大人一般老老实实的,那肯定才是生病了。”随即又道,“许久没见韫儿这般开心了。”

姜秀娘扭过头去,看到不知道王静姝说了什么,朱韫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来那笑容天真烂漫的,自己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午觉醒来,姜秀娘问道,“孩子们呢?”往常她还没睡醒呢,王静姝和汪羡则就会过来等着她,有时候等不及还会上来闹她,今天却是静悄悄的。

李姑姑笑着给姜秀娘别上一只点翠步摇,说道,“几个孩子非要睡在一起,闹腾了半个时辰在睡着,这会儿正睡着呢。”

姜秀娘想想都能知道几个人多热闹,摇头,“总算是找到玩伴了。”又问起德清郡主道,“德清郡主呢?”

“刚才春儿来过来,说郡主已经醒了。”

“嗯。”

德清郡主带着孩子在汪府住了几天,汪右林都不提让孩子入宫的事情,姜秀娘乐的装不知道,每天和德清郡主一起吃饭聊天,孩子们也因为多了个朱韫,更加热闹了起来,往常只要沐休之后,汪羡康要会国子监,王静姝都会哭一哭,这次别离却是很轻易的接受了。

弄得汪羡康心里有些不知滋味,觉得妹妹还没长大呢,竟然就有种被旁人抢走的感觉。

每个月的十八日京城里都有灯会,晚上姜秀娘就和德清郡主一起出了门,因着汪羡康回了国子监,如今只有三个幼童,姜秀娘心里格外担心,平日里李姑姑都是跟随她左右的,特意让李姑姑去照顾孩子们。

德清郡主对京城自然是熟悉,多年没来,许多地方还是老样子,让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德清姐姐不是最喜欢吃湘悦楼的糖藕,今日我们就去那边去吃个宵夜。”

灯市最热闹的地方在东泰门,因为靠着护城河,还有楼船,灯市的时候楼船上都会挂满红色的灯笼,到处都是灯光笼罩,十分的美丽。

而靠在护城河旁边的湘悦楼位置最佳,每个月的时这个时候都订不到位置,不过那是旁人,姜秀娘作为首辅夫人,别说是定个酒楼的雅间,就是旁的,恐怕也是被人争先恐后的相助。

这几年皇帝的越发年迈,以前还能看看奏折,如今却是完全不管朝中的事情,汪右林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要比四年之前还要更胜。

朱韫性子有些敏感,又自傲,性子有些矛盾,说起来其实并不好相处,但是王静姝却是天生体贴的孩子,时常关注朱韫的情绪,两个人很快就变的亲密无间,原本还想争抢朱韫的汪羡则很快就发现…自己如今不仅丢了姐姐就连新哥哥也不太搭理自己了。

姜秀娘之前已经和孩子们在河边逛了一会儿,这会儿正是有些累了,在雅间里休息,那湘悦楼的掌柜亲自过来上了菜,毕竟不是晚膳,糕点居多。

糖藕已经是切了片,放在碟子里,每个人分了一个,姜秀娘笑着对德清郡主说道,“姐姐你尝尝,是不是还是这个味道。”

德清郡主看着那色泽浓郁,香甜的糖藕,一时有些恍惚,她还记得第一次吃到这个糖藕还是当时太子的朱重带给她的,那之后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她一直和太后住在一起,御书房的厨子,多半会送一些好克化的食物,像这种甜腻的糖藕自是不会做。

后来有一次她和太子怄气,太子就为了哄她,就说带她出宫,那天晚上也是灯市,两个人穿着便服,走在这里,太子还带着她去放花灯,两个人互相许了心愿,她当时许了什么…是想着和太子一直这般下去,那时候却没有想过,不过许愿的第二个月,皇帝就为太子定了太子妃。

那之后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见面,却是太后的吩咐,当时太后怎么说的,说女子可以没有娘家,但是却不能没有傲气。

那之后德清郡主就没跟太子说一句话,更只当没有看到他,或许是因为这样…后来两个人成婚之后就对她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宠幸旁的女子。

“姐姐?”

德清郡主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道,“一时想起了往事。”又道,“何事?”

姜秀娘指了指一旁伺候着的掌柜,笑着说道,“掌柜的看你品了半天都没说话,还当做的不好吃,吓了一跳。”

德清郡主道,“还是那个味道,很好吃。”

掌柜这才放下心,又殷勤的叮咛道,“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行,就是我们这里没有的也可以,不过就是派伙计出去买就行。”

姜秀娘叫人赏了那掌柜一个封红。

掌柜的高兴的不行,这个首辅夫人据说是村姑出身,委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他接触下来却是觉得,为人有和气又体贴,气质温婉贤淑,比起那些所谓高门大户,但是刻薄待人的主儿强多了,所以只要姜秀娘过来,他都是欢天喜地过来伺候。

汪羡则一直在姜秀娘怀里睡觉,这会儿却是醒了过来,一时精神的不行,让丫鬟抱着在窗口看了半天的灯,道,“娘,我要荷花灯。”指了指下面卖灯的小贩。

姜秀娘道,“让翠萍帮你去买。”

汪羡则不依,道,“我要自己去选!”

王静姝说道,“娘,我陪着弟弟去吧,保管没事。”

姜秀娘扭过头,看到朱韫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知道孩子玩心重,想要下去看看,想着不过就在楼下,但还是派了金纬轲还有李姑姑去看着。

自从多年前姜秀娘被掠走之后,汪右林就让金纬轲陪着姜秀娘,所以每次出门,金纬轲都会跟在身旁。

德清郡主见朱韫格外的开心,心中宽慰,想着小时候就不爱说话,队人防备心也重,这会儿终于像个孩子一般玩闹了,也是她之前亏待了他…只是一想到孩子要入宫就觉得心如刀割一般的。

不过一刻钟,忽然间下面传来喧闹声,李姑姑身旁丫鬟翠红急匆匆的跑了上来,道,“夫人不好,朱少爷打了人了,那被打的人正要报官呢。”

姜秀娘和德清郡主都吓了一跳,想着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两个人急急火火的跑下楼,看到两帮人正在对峙,其中有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被一个中年女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捂着孩子的头,只能隐约看到有血从孩子的额头留了下来。

“我不管你爹爹是谁?今日打了我们少爷,你们就别想好好的回去。”那中年女子应该是家中仆从,却穿着杭绸的朱红色褙子,插着小指粗的金钗,看起来极为富贵,显然家中背景不小。

王静姝抱着朱韫,几乎要气哭了,道,“是你们先抢的花灯,韫儿是为了护着羡则弟弟。”

姜秀娘心疼的不得了,忙是上前抱着王静姝,问道,“怎么了?”

王静姝却是指了指朱韫,道,“娘,韫儿弟弟脸被挠伤了。”

姜秀娘赶忙去看朱韫,只见他脸上有红红的三道手指印,她惊的不行,要知道这伤痕很容易留下疤痕来,一旁的德清郡主早就看到了,眼明手快的把孩子拉倒了自己的怀里,一时见他的模样,心痛的不行,目光里有了怒意,道,“跟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韫倒是意外的镇定,满目的寒意,一点都不像是小孩子,他吐字清晰的说道,“羡则弟弟看中那个莲花花灯,他非要来抢,还拿钱袋子砸弟弟,羡则弟弟气不过上前去挠他,就被那个女人推开了,他还骂羡则弟弟是野种,我就把花灯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个贱、种,打人还有理了?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

第100章第100章

第一百章

“住口,你也配!”德清郡主恐怕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忍不住冷声说道,她原本就是身份尊贵,又是太后身旁长大,再后来也是太子妃,虽然这几年诸多的不顺,到底和旁人不同,一旦板了脸,就有了十足的气势。

那搂着男童的妇人一时吓的禁声,就是那男童也吓的够呛,不过想来也被娇惯的厉害,很快他就哭了起来,道,“你们快去告诉爹爹,说这里有人欺辱我!”

虽然德清郡主一直都知道,如今在汪府了,送孩子入宫都是早晚的事情,皇帝子嗣不多,可见其珍贵,但是这几日见汪右林不曾提起,姜秀娘也没问,只当不知道,想着多护着孩子一日,就多看一眼,谁知道竟然在这里被人这般的□□。

要知道如果当初她没有犯错,朱韫应该是皇帝的嫡子才是,何等尊贵?难道就是这大街上随意一个有些背景的人就可以欺凌的?

德清郡主越想心越冷,想着还是要送孩子入宫…这还是就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待遇。

这时候来了十几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壮汉,一下子就把姜秀娘等人都给围住了,其中有个领头的男子走到中年女子跟前,说道,“宁姑姑,公子无碍吧?”

那宁姑姑这才回了神,阴狠的说道,“那妇人抱着的男童,就是他伤了少爷,别看年纪小小的,不过才断奶的年纪,居然这般歹毒。”

那男童见来了这许多人,似乎终于看到了靠山,一手捂着额头,气哼哼的说道,“给我打死他!”

这么小的年纪,却把死说的这般轻松,显然平时也经常说,最可怕的是,那些护院模样的人居然没有异样,反而说道,“小娘子,要怪怪你家孩子时运不济,伤了我们少爷,以后就让他投胎倒个好人家,也不用这么早就死了。”说着上前就要拽人过来。

姜秀娘大惊失色,道,“你们敢?知道这是谁?”

那人见姜秀娘穿着虽然素雅,但是通神都显出华贵来,就想着估摸着也是一个有点背景的人,不过他们少爷是谁?恐怕也是这京城里最尊贵的人了,谁还能惹他不成?

“夫人,我劝你还是莫要管这件事,我们少爷说杀谁,这人就得死!”又见姜秀娘温婉端庄,面上却带着苍白,那目光有些赤/裸,语气也带着几分轻浮,道,“夫人,切莫因为往日的旧情,就把自己牵扯进去,这家道没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还能每一个都帮扶?”

原来德清郡主穿着一件半旧的棉布衣裳,虽然气势不凡,但是在那护院的眼里,也不过就是落魄的贵人而已,这种人他们在京城里经常见到,早就不看在眼里了。

姜秀娘气的哆嗦,一旁的李姑姑早就忍不住,上前喝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夫人也是你能喊的?要知道我们老爷可是当今首辅汪大人,还不赶紧给我夫人赔不是!”

李姑姑一开始不知道姜秀娘是什么想法,这京城里就是从天上丢下一个转头,也能砸到一二个京官,可见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

姜秀娘平日里又一贯的低调,不愿意生张,怕是对汪右林声誉不好,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口,谁知道这些人竟然欺负到人头上来了,这下就不能放任了,不然让老爷知道了,只怕要心痛的不行。

那男人脸色一变,道,“你说是首辅大人?”

“首辅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朱家养的一条狗,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还给我打死那个小孽畜,还有那一堆姐弟,也都给我好好家训一番!”

这话说的,别说是姜秀娘了,就是那护院的男子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候,金纬轲带着一对二十人的禁卫军赶来,一下子就把四周都围堵了起来,禁卫军和那一般的护院自然不同,穿着甲胄,要配长剑,气势凛然。

“夫人,没有惊到您吧。”

能叫得动禁卫军,那自然不是普通人,恐怕这妇人说她夫君是首辅,应该就是真的了?不过不都说首辅娶了一个乡下出身的村姑?看这女子气质温婉,容貌秀丽,哪里有什么村姑的样子?

一旁酒楼掌柜见了这场景暗叫糟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个少爷不是…怎么就撞上了汪夫人?

还真是不分伯仲,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上前提醒下才好,凑了过去,道,“你们一位是首辅家眷,一边是皇孙,不过一场小误会,我看就这样算了吧?”

真怕是在这里打起来,他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姜秀娘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男童居然是太子的儿子朱耀,她早就听说太子妃最疼爱这个小儿子,简直就是娇惯的无法无天,许多功勋人家看到这孩子就绕道走,都不愿意跟他来往,几乎要成为京中一霸了。

如今看来这般轻易的把杀人就放在嘴边,显然不是好惹的。

姜秀娘是一贯的低调,但不等于她是怕事儿的人,但凡谁要欺辱她的孩子,她肯定是会拼命的。

“你也去喊了老爷过来,就说有人要杀了少爷和小姐。”

这话一出,那宁姑姑脸上就不好看了,谁都知道汪右林在朝中一手遮天,就是太子也不得不忌惮几分,如今却是把人喊过来…这件事处理不当,少爷自然没事,但是她这个身旁的人却是要遭殃了。

太子妃向来严苛,她这条命估计就没了。

宁姑姑脸上堆出笑容来,忙说道,“一场误会,何必要喊首辅大人来,不过就是两个孩子推搡了下,讲清楚就好了。”说着去哄怀中的朱耀,道,“虽然留了血,但只是磕破了皮,这会儿已经结疤了,回去擦擦要就没事了,就不要计较了。”

朱耀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何能忍,听了这话,一个耳光就打在了宁姑姑的脸上,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主子给你颜面你就有脸面的,不给你,你就是连给我端尿盆都不配。”

宁姑姑挤出一个比哭的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少爷,您别意气用事,咱们回去禀了太子妃在做决定好不好?”

“不好,我今天就要这几个人死!”

“这是在吵什么?这不是耀儿的声音?”随着一个声音,众人马上就分开一个通道,让一个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

等着那男子看清在场的人,特别是德清郡主,目光立时就变得深沉,好一会儿才道,“是你?”

德清郡主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皇帝,相比四年前,他显得更加老了,如同步入暮年老人一般,和她比起来,像是差了二十多岁一般。

她一时心痛的不行,道,“陛下,您怎么变这样了?”

皇帝看到德清郡主心疼的目光,一时别开了目光,道,“年岁大了,自然就老了,你不是出去走走了?怎么在这里。”又扭过去去看众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打打杀杀的。”

朱耀看到皇帝,立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哭着从宁姑姑怀里证多开,跑到皇帝身旁,可怜兮兮的喊道,“皇爷爷,您看我的额头,就是被那个小子抓了,还有那个丫头和弟弟,你可要为我出气呀。”

朱耀长的粉白精致,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皇帝原本就子嗣少,所以虽然知道这是太子的孩子,却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想着就算不喜其父太子,但孩子到底无辜,也就宠爱了起来。

朱耀可怜兮兮的挪开的手,果然看到上面有个划痕,渗透着血,如今却是已经凝固,在原本白净的脸上,越发显得刺目惊心。

要是往常皇帝肯定会替朱耀做主,但是今日他看到德清郡主,还有那几个孩子,汪右林曾经让姜秀娘带着孩子们入宫过,皇帝自然都见过,见王静姝哭的眼睛都红了,汪羡则倔强的站在姜秀娘的身旁,但是那目光也带着愤怒,而一旁那个被主要指责打了自己的人男童…

那眉眼,居然十足的像小时候的德清郡主。

皇帝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想着难道说这孩子是德清郡主的?却是怎么也没有想过是他和德清郡主孩子,原因自然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努力那许多年,却是一无所获,他就很自然的觉得两个人不可能在有子嗣了。

皇帝忍住想要询问的想法,对自己说…德清郡主能在外寻了如意郎君,自己过的好好的,找到了新生,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当初送她出宫的时候,他不就是这么对德清郡主说的吗?说找到合适人就一起过吧,难道还要一直守着他吗?…

虽然力图这么想,但心里却是意外的难受。

第101章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身后跟来的汪右林笑着说道,“陛下,您不是想来吃这里的糖藕,要不这样吧,咱们去楼上的雅间,一边吃着糖藕,一边把这件事情料理清楚了。”

那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和善,但是熟悉汪右林的人都知道,那笑容却是没有延伸道眼睛里,目光里带着冷冽的寒意,没有一丝的高兴。

原来今日皇帝这般凑巧的到了这里,是因为和汪右林说起来很喜欢吃湘悦楼的糖藕,汪右林就鼓动皇帝一同出来,说姜秀娘和几个孩子也在这边,正好一起热闹热闹,皇帝很喜欢孩子,特别喜欢汪羡则,觉得那性子大气(霸道),像是他们皇家的孩子,当然他也很喜欢王静姝,觉得女孩子娇娇软软也很可爱,就同意了这件事。

皇帝如今的日子在汪右林看来就跟养老没什么区别了,几乎不过问朝中的事情,全部交托给汪右林来,每天就起来养生喝茶,也不宠幸后宫的妃子,恐怕是已经死心了。

那湘悦楼的掌柜吓的不清,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背后衣衫已经湿透了,他一直听说过皇帝喜欢他家的糖藕,但是因为每次皇帝都是微服私访,所以也不认得,这还是头一次看到真人。

皇帝很和善,道,“别怕,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只管上了最好的糖藕就是。”又对身后的人说道,“把几个孩子领上来。”

那宁姑姑也好,护院也好,都被拦在了外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耀被人带上了楼。

皇帝之前没有表露身份还好,如今露出了身份,楼里就不能有其他客人了,那掌柜也是机灵的,忙是赔了不是,将客人都送了出去。

皇帝坐在雅间的上座,对着几个孩子问道,“静姝,你最大,你跟皇伯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楼的时候,汪右林就忍不住抱着王静姝了,柔声安慰了许久,这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却是被人欺负的哭了,汪右林心里可见怒的不行。

姜秀娘则是抱着汪羡则,而德清郡主自然领着朱韫。

这会儿德清郡主正在给朱韫脸上抹药,还是姜秀娘给她的,说是家里做的创伤药,很是管用,只要不是乱摸,以后不会留下疤痕。

德清郡主对姜家的药很是看中,说起来当初她怎么都没办法生育,还是吃了姜秀娘给她调理月事的药丸,这才意外有了身孕。

所以上药也格外仔细认真。

不过这模样在皇帝眼里缺越发显得有些刺眼,这般在乎心疼,果然是她生的?只是到底答案是什么,皇帝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勇气去问。

王静姝从父亲怀里下来,站在皇帝前面,认认真真的行了礼,这才开始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王静姝口齿清晰,事情叙述的条理分明,就是皇帝听着也颇为满意,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当真是聪明伶俐,最重要的居然还不怯场。

再去看朱耀,“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抢了你的灯了?”

王静姝道,“当时那么多人,随便喊个人来,都能问出来。”

朱耀知道躲不过去,一时害怕,却倔强的对着皇帝说道,“皇伯伯,这江山都是咱们朱家的,我拿个灯笼又怎么了?”

皇帝原本还有些犹豫,听了这个话大怒,想着这本就是我的江山,要不是没有子嗣,哪里轮到你父亲来当太子?又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居然连个儿子都没有,唯一的一个智力还有问题,这几年藏着掖着了,怕是让旁人知道,朝局不稳,实在是操碎了心。

皇帝越想越是觉得愤怒,道,“大胆!叫你父亲来!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看来他们没有冤枉你!”

朱耀一直都知道皇帝不太喜欢父亲,但是父亲跟他说过,让他好好讨好皇帝,这样他才在几个兄弟里拔尖,出了头,谁知道皇帝竟然这般翻脸不认人,现在如何是好?

“做错了事情就要改掉,既然是你错了,就去陪个不是吧。”

朱耀觉得让他一个堂堂的皇孙去跟他看不起的人道歉,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一直梗着脖子就不上前赔不是。道,“我要找父亲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呜呜”

“找你父亲也是一样,错了就是错了!”不提朱炎还好,一提到朱炎,皇帝就觉得怒不可遏,对着一旁的内监说道,“去让他知道该怎么赔不是,呵呵。”

那内监自然知道皇帝这些不满不仅是对于朱耀的横行霸道,还有对他父亲的不满,上前就拽着朱耀的脖领,七八岁的孩子,就这般轻易的被人勒脖子,拉倒了朱韫跟前,道,“还不快说!”

那内监嗓子本来就奸细,说起来狠话来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朱耀哪里见过这个?吓的立时白了脸,哭着差点崩溃了,对朱韫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抢你的花灯,呜呜呜。”

姜秀娘发现朱韫这个孩子当真是不简单,面对她和王静姝的时候可爱天真,对着欺负他的朱耀却是狠辣至极,这才几岁?筷子还握不住呢,打人却是这样的一打一个准。更可怕的是,就在这种时候,也意外的沉稳。

朱韫冷冷的说道,“你不是要杀了我?”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了,皇帝听了冷笑,那笑容几乎和朱韫一个模样,极为相似,他说道,“不过才几岁?就把杀人挂在嘴边,你这是要草菅人命不是?TAI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我们朱氏后人要爱民如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却这般狠辣歹毒,朕瞧着要找你父亲好问问了。”

朱耀吓的够呛,听到皇帝说,“来人,把他给朕拉出去,先打十个板子再说。”

平常都是要二十个板子,这是打了十个算是留情了,不然这才七八岁的孩子,二十个板子下去就死了。

“皇伯伯,不要呀!”却被内监捂着嘴拉了出去。

皇帝柔声对着几个孩子说道,“吓着了吧?”那目光转了一圈却是凝在朱韫的脸上,虽然上了药,但是那痕迹还是十分的鲜明,有种狰狞的感觉,皇帝看着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心疼了起来。

“李常,去喊了御医过来。”想了想又道,“还有上次宫里的那个雪云膏,治这伤口最是合适了。”

等着李常走后,屋内只剩下几个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几个孩子却是不知道,王静姝见朱耀被罚了,心里很是痛快,只是还是惦记着朱韫,走到跟前,说道,“韫儿弟弟,你还疼不疼?”

朱韫觉得王静姝的手软软的,贴在脸上特别舒服,这才路数笑容来,道,“不疼。”

姜秀娘给的药确实是好,上了很快就不疼了。

汪羡则也跑了过去,献媚往朱韫脸上吹气,道,“我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三个人孩子一时十分的亲密无间,皇帝瞧着心里艳羡,只是等着听到王静姝喊朱韫名字的时候一愣,韫儿?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他和德清郡主还讨论过以后孩子的姓名,那时候他想了许久,最后定了韫这个字。

难道说…

看到皇帝哑然的神色,汪右林知道这是时候了。

汪右林其实一直在等着德清郡主自己坦白孩子的身份,可是德清郡主却是不开口,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这件事到底不能拖下去了,凑到了皇帝跟前,道,“果然父子连心,陛下,你难道就没看出什么吗?”

其实今日他把皇帝带出宫里就是想要皇帝认了朱韫,只是没有想到居然遇到了那个朱耀。

皇帝何等聪慧,一直都否认不过是因为他和德清郡主多年未得,这会儿听了汪右林的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的,再去看朱韫,虽然模样长的和德清郡主极为相似,但是眉眼间却有他们朱家的神态来。

他一想到某种可能,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放在案桌上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汪右林知道,这件事还是需要皇帝自己去意会,只是见皇帝这般激动,又想到皇帝失去了嫡子之后,这些年来折磨,朱贵人也好,那些后妃也罢,都是为了诞下子嗣,说起来当真是困难重重。

“陛下,是真的。”

皇帝目光热切的盯着德清郡主,他想起来,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喝多了酒,看到德清郡主过来伺候,明知道是不该,却是忍不住,两个人成就了好事儿,事后想起来却是极为后悔,觉得对不住先帝,这才劝着德清郡主出了宫。

一想到这个孩子就是他和德清郡主的,或许是等了太久,他想要发生却是发现艰涩的难以开口,好一会儿才颤抖站了起来,在汪右林放扶持下走到了朱韫前面,对着孩子问道,“好孩子,你说你叫什么名字?韫儿?全名是什么。”

“回避下,我叫朱韫。”

皇帝一时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第102章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