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右林和皇帝认识这么久,只见他哭过两次,第一次是他和德清郡主的独子病故之后,第二次则是先帝驾崩的时候,这算起来应该是第三次了…他也说不清这哭到底是因为终于有了堂堂正正的子嗣,又或者他和德清郡主之间的划痕,终于可以因为孩子抵消掉了。

德清郡主显然也没料到皇帝会哭,而且会哭的这般伤心,一时想起两个人过往种种,也忍不住跟着泪目。

朱韫见母亲哭了,忙道,”娘,你莫哭。”

朱韫也之间母亲哭过一次,就是那一次他差点被拐走的时候,在他眼里,德清郡主无论多么狼狈都是镇定自若的。

皇帝听到朱韫喊德清郡主为母亲,立时就回过神来,朝着朱韫喊道,“好孩子,道朕身边来。”

朱韫一时有些迷惑,却看到德清郡主擦了擦泪水,道,“去那边,那是你生身父亲,也是你的父皇。”怕是不懂父皇的含义,特意在前面解释了一番。

朱韫一直都想着自己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旁人都有,却偏偏他没有,只是看着娘沉默的面容,他也不敢去问,如今听德清郡主说,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皇帝居然是他的父亲…他也有幻想过,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如同王静姝的父亲一般,儒雅英俊,高大的像是一座山,可以帮着他们母子挡去风雨。

眼前这个人和想象当中不一样,他有些失落。

可是看着老皇帝瞧着自己的目光,那种温柔溺爱的神态,让他一下子就觉得,这就是他的父亲。

朱韫几步走了过去,皇帝显然等急了,也不人站稳就抱到的怀里,一边摩挲着朱韫的脸颊,一边问起他的事情,“是叫韫儿吗?”

朱韫点头,带着探究打量着皇帝。

要是旁人这般看皇帝,皇帝早就要怒斥一番,可是轮到朱韫,他就觉得应该是孩子想要看清他这个父亲。

皇帝欣慰的笑,道,“是这个名字,当初你娘和朕还商量过,如果再有个儿子应该叫什么。”又问起他的起居来,“喜欢吃什么?学字了没有?你娘从小就偷懒,六岁启蒙,她八岁才开始写字,你是不是多没学过?”

朱韫一听就急了,道,“陛下,他们都说我娘文采斐然,是个大才女呢。”

原本有些凝重的场景,因着孩子稚嫩的话弄得有些轻松,谁都没想过,德清郡主居然还有这种时候。

德清郡主脸一红,道,“陛下,那时候我体弱,是太后怜惜我,这才没有学,不过我后来不是很努力的学了吗?”

有时候真是奇怪,皇帝和德清郡主几年未见,中间有隔着这许多事情,可是这一刻,忽然间,两个人之间就又变得亲密无间,好像是一股拧在一起的绳子,怎么也没办法分开。

朱韫在皇帝期待的目光中,喊了一声父皇。

已经镇定下来的皇帝,又忍不住落泪,他拥有五湖四海,九州八荒,却唯独没有这样一个孩子来继承。

现在他有了,还是他和德清的孩子。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声,显然是朱耀被打完拉回来了,皇帝或许是和朱韫相认了,心情也好了起来,训斥了朱耀几句就让人把孩子送回东宫去了。

至于太子如何想,皇帝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用计较了,如今有了朱韫,他还有何惧?

***

太子朱炎看到最疼爱的儿子被皇帝打的遍体鳞伤,那屁股血肉模糊的,绸缎的料子和肉黏在一起,看着简直触目惊心,太子妃心痛的捂着脸在一旁哭,道,“不是殿下说陛下最喜欢孩子,让我们耀儿凑到父皇跟前去得了宠爱,如今殿下看看,这根本就不是打孩子,是打您的脸才对!”

朱炎的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喊道,“去把沈辅林喊来。”

沈辅林正在新姨娘这里吃茶,这是他从青楼赎来的女子,一开始他还担心徐氏会有些意见,毕竟是青楼太不堪了,徐氏又是世家出身的小姐,自然觉得脸上抹不开,谁知道当时徐氏知道了,只说一句,家里没有那许多银子了就没了。

跟着太子,沈辅林自然和以往不同,想要巴结的人不少,随便参股都是不少银子,自然不在乎那点赎人的银子。

只不过徐氏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颇有些不舒服。

好在这种想法只是暂时的,等着新来的姨娘温声细语的伺候着他,又拿出自己私房银子孝敬祖母,把祖母哄的高高兴兴的,家里只是比以前要有人气多了,沈辅林就觉得徐氏高不高兴,在不在乎,都无所谓了,她不稀罕他,多的是女人附庸过来。

再说,失了丈夫宠爱的正妻,还能翻出浪花来?

新姨娘姓箫,见夫君过来十分的欢喜,却不肯上前服伺,歉意的护着肚子,柔声说道,“老爷,恕妾身已经有了身孕,没办法伺候夫君,您看今天就让绿枝来服伺如何?”

绿枝是箫姨娘身旁的丫鬟,虽然不如箫姨娘美貌如花,却是身材玲珑有致,别有味道。

沈辅林在青楼的时候,箫姨娘也没少喊绿枝来服伺,经常是主仆二人一同伺候,三个人颠鸾倒凤。

沈辅林想起绿枝那饱满的胸房来,也不拒绝,却道,“还是你大度。”又气哼哼的朝着正房的方向骂道,“没有一点正头娘子的气度!”

箫姨娘知道这是沈辅林和徐氏置气,她嫁入之前还有些紧张害怕,如今入了门才知道沈辅林和徐氏关系已经坏道了根本,说是平日里连徐氏的门都进不去,两个人说话都是在厅堂里,当着老太太的面,客客气气的,却也十分的疏离。

家里能做主的都是沈老太太,徐氏除了他那个宝贝儿子,根本就什么都不管。

徐氏正在炕头上做女红,一边监督着坐在炕桌上写字的儿子,缝两针就抬头看了眼认真的儿子,满目的慈爱。

“累了?歇一会儿在写吧?”

那孩子却头也不抬的说道,“娘,我不累,说好一天写五百个大字的。”

徐氏心疼的不行,却也欣慰,悄悄的对着一旁的乳母说道,“这性子沉稳,又是能吃苦的,和表哥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乳母吓的脸色都变了,捂住徐氏的嘴说道,“我的夫人,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呀。”

徐氏听了露出鄙夷的神色来,道,“奶娘,你也别担心,他如今佳人再怀,哪里还记得我?”又道,“那个箫姨娘也不亏是青楼的出身,这入门没三个月就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呵呵呵。”

有些话两个人心知肚明,徐氏是觉得沈辅林根本就不可能让人怀孕的,那这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沈府老夫人和徐氏明争暗斗就没断过,自然是徐氏输的多,只不过关于孩子徐氏却是格外坚持,沈老夫人硬是没有抢过来,等着知道新姨娘有了身孕,简直高兴的不行,还当着徐氏的面说过,这孩子生下来就会抱在自己跟前养,不要让她动歪心思。

徐氏现在想起来都是冷笑,对着乳母说道,“一个不知道谁是爹的孩子,那□□母愿意当做沈家的,那就养着好了。”

乳母很是害怕这话被旁人听到,但是想着神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还有沈辅林的刻薄冷清,不知道怎么,心里也觉得痛快了起来,最是却还是劝道,“夫人,厨房里炖了冰糖莲子羹,我给您端过来吧?”这是岔开话题,就是不让徐氏讲了。

徐氏自然知道,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一想到当□□母知道那孩子不是沈家的会什么表情?”徐氏脸上露出笑容来,很是愉悦,“我不仅会不会反对,还是好好打待那孩子。”

乳母也知道徐氏的心病,因着沈辅林和太子走的近,就是徐家最近也让徐氏多亲近沈辅林,倒不是说娘家靠不住,只是到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沈辅林又强势,自然就让徐氏多让着点沈辅林了。

徐氏和乳母从孩子又说道庙堂上,那乳母道,“皇子应该和小少爷差不多的岁数吧?怎么到现在还没学启蒙?”

一般读书人家,孩子三岁就启蒙了,皇子更是会慎重,乳母担心的也不奇怪,徐氏冷着脸道,“也不知道谁传开的,说皇子是个傻子,连话都说不利索。”

乳母吃惊,“那…”

那意思显而易见,如果皇子是傻子,那太子朱炎继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和太子走进的沈辅林更是会水涨船高。

如今沈辅林就有些瞧不上徐氏,那以后还不得更加欺辱她们小姐?

第103章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皇帝恨不得马上就带着德清母子俩入宫,但想着今日的事情,对着汪右林冷声说道,“今日我打了他的脸,明日肯定会要把皇儿到现在还没露面的事情给翻出来,如今正好,有了韫儿在,我倒是要看看他什么反应?”

因着朱贵人生的皇儿朱培是个痴儿,皇帝和汪右林这几年一直藏着掖着,但是这孩子如今快四岁多了,却从来没有在外面露脸,纸里早就包不住火了。

谁知道就在这关键时刻,居然迎来了自己的亲子,还是和德清郡主所生,皇帝觉得这或许就是他作为皇帝的,上天给予的厚待,说明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皇帝显然很高兴,但毕竟身子大不如前,不过这番折腾就显得精神不济。

汪右林说道,“陛下只管放心把人安置我府邸即刻,保证给您完完整整的送到宫里去。”

皇帝听了大笑,觉得此生都没有这般满足过,扭过去看德清郡主,两个人如今都不年轻了,一个垂垂老矣,一个风餐露宿,早就没有之前保养过的精致,只是在彼此的眼里,似乎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是心中的那个人。

两个人半响无语,想说许多话,可是又觉得有些话有没必要说出来,很多事情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多年来的相濡以沫,让他们不过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等着回去前,皇帝不舍的摩挲着朱韫的面容,慈爱无比的说道,“韫儿,你在汪府多待几天,等着过几日父皇就把接回去。”

回去的路上,德清郡主忍不住问道“汪大人,陛下他如今身体如何?”

提起皇帝的见身子,汪右林也是颇为头疼,道,“太医说只能静养,不能在费神操劳了,也不能受刺激。”

德清郡主想起皇帝半百的头发,心里泛酸,道,“当初要不是我任性…”

德清郡主也不是没有悔过当初的做法,但是更多的则是良心的愧疚和因为那件事所变成的艰难境地,只是等着有一次朱韫差点被拐走,她像疯了一样去找孩子…才知道失去自己的骨肉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痛苦。

也就对那段过去释然了,心境自然也变得极为豁达。

这一闹,大家都累了,姜秀娘回家之后漱洗了一番,就想去看看孩子们,结果看到同样是来找孩子的德清郡主。

“怎么?韫儿没跟你在一起?”往常朱韫都是跟几个孩子在一起的,但是想着今日刚认了父亲,又是受了惊吓,所以德清郡主决定带在身边。

“说是有话跟静姝说,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人一同去了孩子们的院子,乳母笑吟吟的迎了过来,道“夫人,小姐和少爷都睡下了。”又看了眼姜秀娘后面的德清郡主补道“朱少爷也跟着睡着了,我瞧着睡的很香,就没叫醒,还想着叫人递信儿给您呢,就这样来了。”

两个人一同去了内室,看到三个孩子睡在一起,汪静姝最为霸道,四仰八叉的,一条腿压在朱韫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放在汪羡则的小腿上。

德清郡主简直忍俊不禁,抿着嘴笑。

姜秀娘颇为头疼,道“也不知道随了谁,一睡觉就这般的。”上前轻手轻脚的把汪静姝的手脚放好,分别给三个孩子盖上了薄被,又道,“既然睡了,那就别挪动了,免得弄醒了。”

德清郡主也是这个想法,笑着点头,两个人又蹑手蹑脚的从内室走了出来。

天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将银色的月光撒在院子里,姜秀娘原本想问问德清郡主是否真的想好入宫,可是看她如同往常一般安然的神色,也就没去问了,她想,德清郡主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汪羡康从国子监回来,这次显然是不准备回去了。

最高兴的就是汪静姝了,觉得这日子可真好,有了小伙伴朱韫,最喜欢的哥哥也回来了,当然小弟弟汪羡则时不时淘气,但是也在她能忍受的范围。

白天汪羡康都在读书,虽然离开了国子监,但是课业从来没断过,只有下午小睡之后才能和弟弟妹妹在一起玩。

姜秀娘就想跟汪羡康说起他的婚事来,“去瞧一眼。”

汪羡康脸都红了,道,“全凭母亲做主。”

汪静姝听了很是震惊,“娘,什么是定亲?”

姜秀娘觉得不能因为孩子太小就随意糊弄过去,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说道,“就是给你哥哥娶一房娘子照顾你哥哥。”

汪静姝听了竟然大哭了起来,拽着汪羡康道,“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走,只有我能跟哥哥在一起。”

汪羡康本就疼爱汪静姝,见她哭了,手足无措的不行,忙是把人搂在怀里哄到,“哥哥不娶就是,哥哥就疼你一个。”

汪羡则在一旁嘟嘴,爹爹最喜欢姐姐,大哥也最喜欢姐姐,娘也最喜欢姐姐…好在还有个韫儿哥哥,结果扭过头一看,朱韫也正在旁边安慰汪静姝。

汪羡则忽然就觉得有点失落。

一家人去了寺庙,因着宫里还没消息,姜秀娘就带着德清郡主和朱韫一同出来,想着也是透透气,总不能在家里这般憋着。

那主持早就在门口等着姜秀娘,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道“汪夫人这边请。”

到了准备好的厢房里,简单洗漱一遍,就有小和尚来问要不要上素斋,几个人正是饿了,汪羡则最喜欢吃这家的素鸡,道“娘,我要吃两份!”

汪静姝朝着汪羡则做鬼脸,“贪吃鬼!”

汪羡则不屑的哼了一声,反而拉着朱韫说道,“韫儿哥哥,这家的素鸡可好吃了,到时候我分一半给你,不给姐姐。”

汪静姝道“我才不稀罕。”

等着汪羡则被姜秀娘带着去了宫房,朱韫悄声的对着汪静姝说道“你想吃,我就把我的那份给你。”

那目光亮晶晶的,带着十分的讨好。

汪静姝这才笑了起来,搂着朱韫道“你果然是我的好弟弟。”

“才不要当弟弟…”朱韫别别扭扭的说着,却也没有推开汪静姝,很是腼腆的样子。

德清郡主想起这俩孩子这么要好,也不知道入宫之后一个人,会不会习惯…随即一想,皇子读书可以让人进去陪读的,以后就让汪静姝和汪羡则入宫来好了,只是孩子还这么小,进宫出宫多有辛劳,还是要等大一大才是。

姜秀娘回来,素斋上了过来。

吃过了饭,小歇了一会儿,姜秀娘就带着汪羡康还有几个孩子一同去了隔壁的厢房,那边冯家也早就过来了,冯夫人有些矮小,还偏瘦,穿着一件半旧的锦缎褙子,却目光明亮,笑容温暖,是个叫人就很容易亲近的人。

冯家带了一儿一女来,女儿自然是给汪羡康相看的,还有个五岁的左右的儿子冯嘉,冯嘉别看年纪小小的,但是一言一行很是得体,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一句话里最少能带出一句成语来。

最不喜欢读书的汪静姝也满目的钦佩,弄得冯嘉很是羞涩,一直都不敢直视汪静姝。

冯家女儿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穿着一件葱绿色的杭绸半袖,披着披肩,实在是貌美,如同江南的织锦,细腻中带着华贵的美丽。

姜秀娘看看汪羡康,也是长的一表人才,如同珠玉在侧一般,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十分的登对,忍不住满意的点头。

冯夫人虽然貌不惊人,但也是出身,在江南也有才女的名声,少的不要考一考汪羡康,不过问了几句,见汪羡康不急不躁,回答的有条不紊不说,还十分的高深,就露出满意的笑容来,道,“都说汪家这长子文采卓然,今日一见,当真是耳闻不如目见,当真是了不得。”

两家人都十分的满意,这婚事基本就成了。

回去的路上,姜秀娘悄悄的问汪羡康,道,“这个比起赵家的女儿如何?”

汪羡康这会儿注意力都在汪静姝身上,见她蹦蹦跳跳的走下山路,怕是跌倒一直看着,听了姜秀娘的话,道,“全凭母亲做主。”随即就朝着汪静姝过去,去拉她的手,汪静姝却不肯走了,伸手让汪羡康抱着。

汪羡康笑,很是无奈,弯腰把汪静姝抱起来。

汪羡则道,“哥哥偏心,我也要抱!”

汪静姝哈哈哈大笑,道,“哥哥快跑!”

汪羡康果然抱着汪静姝跑了起来,汪羡则气的在后面追,就是朱韫也跟着跑了过去,几个孩子一路疯跑,洒下天真烂漫的笑容来。

姜秀娘忍不住摇头,只是想到刚才汪羡康的神态来,她总觉得好像不哪里不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觉得汪羡康这模样显然有些不够积极。

第104章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孩子们玩的很开心,显然疲惫,晚上就早早上了床,德清郡主和姜秀娘一同从孩子们住的院子里出来,“我好久没见过韫儿这般开心了。”

德清郡主一直都觉得朱韫太过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年龄不相符的心思,也知道这是因为在外风餐露宿的,日子艰辛,导致孩子早熟,谁知道到了汪府好像全然放开了自己,这几日笑容也多了起来。

要不是前几日伤了朱耀,还真就让她忘记,她这个儿子可是打伤过人的。

虽然宫里没有入宫的旨意,但是皇帝每日都没断过赏赐,各种时下的水果零嘴,还有吃穿用度,都送了半车过来。

入宫显然是早晚的事情。

姜秀娘知道这是德清郡主不舍,道,“孩子们还小,日子还长着呢。”

德清郡主听了一笑,道,“你说的是。”

两个人说起今天见到的冯家小姐来,德清郡主说道,“是个好孩子,举止得体,娴熟大气,冯夫人教的很好,最重要的是我看那孩子的目光可是一直追着羡康走。”

提起这个姜秀娘就有些头疼,道,“我也觉得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羡康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了内室,汪右林早就洗漱完毕,坐在床沿上看书,见姜秀娘回来上前拥住她,柔声问道,“孩子们都睡着了?”

姜秀娘点头,道,“今日看过冯家姑娘了。”

汪右林给姜秀娘脱了鞋袜,抱着上了床,又给她枕着自己胳膊,道,“怎么样?”

姜秀娘很自然的就把头依偎在汪右林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只觉得很是舒服,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说道,“挺好的。”

“那就定下来?”

姜秀娘沉默了下,说道,“再等等。”

汪右林忙了一天,只有抱着姜秀娘这才觉得心里无限满足和放松,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露味道,有些晕晕欲睡,道,“怎么不合适?”

姜秀娘也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嫁给所爱,所以也希望孩子们也都得偿所愿,虽然知道这个想法过于天真,汪羡康如今还小,才十三岁,想要懂的喜欢,还需要一些时间,只是她还不想这么盲目的做决定。

“还是跟羡康外家说一说吧?”

汪右林没有意见,他一直都觉得家里事情应该交给女人去操持,道,“这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这媳妇总是要跟牛朝夕相处,你喜欢就行。”

姜秀娘忍不住笑,想起自己的婚事来,道,“当初父亲就说要让你迎娶我,你怎么就没同意?难道那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汪右林听了尴尬的笑,道,“秀娘,以前的事儿就别说了吧?”

姜秀娘哈哈大笑,在汪右林脸上亲了一口,那温香软玉的…汪右林只觉得心荡神驰,难以克制,翻身压住了姜秀娘,假装恶声恶气的说道,“平时不管你,当真是要上房揭瓦了?看来今日要好好治治你。”

一时屋内春光无限好。

第二天,姜秀娘还准备去给张家递信儿跟张老夫人商议汪羡康的婚事,谁知道却迎来了另外一个客人。

明国公夫人年约四旬,珠圆玉润的,看着很是富态,她见到姜秀娘没有说话,却是先哭了起来,道,“夫人,我实在是不知道去求谁了。”

因着姜秀娘和杜三娘亲近,也渐渐的和明国公夫人有了来往。

在姜秀娘眼里,明国公夫人是一个矜持的妇人,任何时候都是端庄得体的人,更是带着功勋世家特有的骄傲,还是第一次看到明国公夫人这般崩溃的哭泣,她吓了一跳,忙是说道,“夫人,您有事就说,但凡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力。”

明国公夫人心里想着,当初不过是看在姜秀娘是首辅夫人的份上,这才走动,谁知道越是相交越是喜欢上了这个,温婉和气的首辅夫人,一二来去的,加上女儿的缘故,越发的走的近了。

“是皇后娘娘。”明国公夫人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就忍不住落泪,道,“你能不能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怎么了?”

“昨天我入宫,皇后娘娘居然开始跟我交代后事。”明国公夫人说起这件事还是后怕,“你也知道她上次自己跳入池中…要不是有人路过救出来,恐怕如今早就阴阳相隔了。”

姜秀娘知道皇后很不开心,日子过的郁结,一开始不过经常落泪,后来就连行为也怪诞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当初就应该坚持不让她入宫。”到底是亲生的骨肉,明国公夫人说起这件事就难过的不行,“她那样的性子,活泼好动,如何能受的住宫内寂寞的生活。”

姜秀娘看这个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的妇人,心中百感交集,一直以来,明国公夫人都是端庄矜持的,这还是头一次在她前面露出这样失态,显然皇后那些遗言吓到了明国公夫人。

“她最是喜欢你了,你入宫劝劝她。”明国公夫人就像不知所措一般,惶惶然,“我记得上次上官郎中给皇后娘娘看过之后她就好了许多了,要不你能不能再把上官大人召道宫里去给皇后娘娘诊脉?”

姜秀娘想起当初上官重楼从宫中回来跟她说的话来,“这是把一个小鸟的翅膀折断,生生关在笼子里,这样下去早晚要疯掉。”

一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旦沾染上皇权,所有一切都变了滋味。

“您放心,我今日就递了牌子,明日就应该有消息了,等着我见到皇后娘娘一定会劝慰一番的。”姜秀娘说道。

明国公夫人又和姜秀娘聊了许久,渐渐把提着一颗心放了下来,只不过临走之前,却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汪夫人,您知道素有才女之称的冯家小姐吧?”说道这里笑了下,虽然还是无可挑剔的矜持笑容,但是熟知姜秀娘的眼里,却是带着几分讥讽,“据说这位冯小姐在家里傲气的很,说以后找夫婿,不仅是夫婿要才高八斗,就是婆婆也是要世家出身才是。”

姜秀娘皱眉,昨天才去相看过,怎么今天明国公夫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