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女孩家多少有些相信所谓的命运,所谓的缘分,穿越千年,任是谁都渴望有场美好的回忆。还好,我找到了星。我安慰着自己,尽管此时此刻,星在我脑海里只一闪而过,我便很快把自己融入这美轮美奂的西湖景致之中了。

船户摇着橹,一边介绍着西湖的景色,一边有些没事找事地打着我与钱佐的主意。

“少爷啊,看到前面的荷塘没有,这九月间的荷塘也很美啊,少爷你要不搀少夫人出来看看啊。”

“少爷和少夫人不是杭州人吧?少夫人和少爷真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啊!”那船户是个开朗性子的人,见我和钱佐一言不发,少不得要说些话来打发时光。

加上他拿了钱佐的银子,总要说些好听得话,于是一个劲地夸赞着我和钱佐,少爷少夫人,我冷笑。

“船家,你只管摇你的船吧。”我不禁出声说道。

钱佐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也冷哼道:“这女人可不是我夫人。”

那船户一听钱佐这话,脸上笑容一僵,颇为尴尬,但旋即又恢复了他那惯常笑呵呵的面容:“嘿嘿,小的那年少的时候,也喜欢和我的媳妇儿拌嘴,两口子吵吵架,那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哈哈,别怪小的说得粗俗…”

“够了!”钱佐因为船户的调侃而更加地愠怒,脸上的阴霾越积越深,“船家,靠岸!”

我因为钱佐的雷霆大发,也顿时没了游玩的心情,刚才还看着画中的山水如痴如醉,现在看到却全是烦闷,不禁附和道:“是啊,靠岸!游什么湖!”

那船户一看非但没有劝架成功,还好像让“这小两口”越闹越僵,不禁大窘,朴实的汉子有些急了,“呃,少爷,少夫人…我不是有意的,你看我这张嘴巴…”

“不是说了不是什么少夫人吗?!”我冷笑着打断船户的说话,一只水鸟儿从天而降,俯冲而下,把平静的湖面激起一个巨大的水花,顿时把这静态的山水画给扰乱了。

我不说这话还好,钱佐也来了劲,在一旁冷哼道:“还当和戴小姐游玩西湖有多么有趣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听着莫名其妙,什么叫和我游玩西湖,他该不会是听到钱倧与我游过西湖,也查到过什么,所以强拉我来感受一下吧?!

我被他败了兴致,一时无名火起,也冷嘲热讽地和他杠上了:“笑话!西湖美景,也要看和什么人一起欣赏。譬如和循王一同游玩,那就比这次要好玩得多了!”

钱佐听了我的话,回过头来猛瞪了我一眼,再次对船户吼道:“靠岸!”这一次,分贝比刚才又大了一倍。

船户此时里外不是人,也不敢再说话,赶紧摇着橹调转头往来时的路划去。船户是个好心人,他虽然憋了气,可想着我和钱佐的两匹白马还在那边,十分敬业地往回划。

我看着他额头冒着汗,但着急拼命地往回赶,一言不发。而钱佐,在爆发过后,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回程的路显得那么漫长,没了游赏的心情,我听着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都有些乏味。

我把目光从外面收回,靠着船舷,闭上了双眼。

钱佐和我骑着白马往回走,这一次他骑得有些快,我的白马在后面跟着,有些颠簸,要不是我已然有了骑马的经验,紧紧拽住缰绳,真不知是不是自己会摔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进皇城城门的时候,秋风已经变成了寒风。

秋天的夜晚总是凉的。

我打了个寒颤。

但是钱佐似乎没有回宫的意思,街道上的店铺大多数都准备打烊了,毕竟越国还没繁荣到夜生活丰富的地步。

钱佐领着我进了一所豪宅。

之所以说是豪宅,是因为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十分气派,宽阔的朱漆大门耸立在台阶上。只是那两扇鲜红的大门并没有关上。

这样一所豪宅,居然没有人。

里头黑漆漆的。钱佐下了马,头也不回地往里头走着。

进了宅子,不禁一惊,原来里面一片狼籍,花木被扯了一地,石桌栏杆东倒西歪,被人彻底地打劫过一样。

钱佐还往里面走,我可不愿跟进去,站在门口,大声道:“喂,你想干什么?没事我先走了!”

我这话不过是说说,钱佐当然不会让我那么自由。

但是钱佐返头森然冷笑:“怎么,怕了么?”

“怕?我怕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钱佐这人阴暗得很,说话也总是滴水不漏,让你猜测。我环顾着四周,忽然想到什么,“这是哪里?”

钱佐一滞,苦笑道,“季府。”他瞵视着我,两只眼珠子在夜里看起来尤其得寒冷。

果然。钱佐居然带我来这里?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缅怀什么?抑或是让我来这里忏悔什么?

我心里猛地生出一丝怨恨,冷冷道:“那又如何?”

钱佐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的眼睛里带了一些惆怅悢然,“季淑妃她疯了。”这几个字说出来,平平淡淡,但我还是从那里读出了钱佐的心酸与无奈。

疯了?季淑妃疯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终究有些不舒服。眉头皱在一起。我想要嘲笑一下季淑妃,才关入冷宫几天便受不了打击疯了?耐压能力也太差了吧。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无力嘲笑她。

自从我知道季淑妃真真切切地怀孕了,又确实被流产,便非常理解这女人的所作所为。要是我有了孩子,谁伤害了他,兴许我也会不顾一切替我的孩子报仇。

可是现在,季淑妃非但没有报仇,还把自己的一家都断送掉了。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心里一酸,不禁叹了口气,好一个可怜的女人。

“怎么?难道你动了恻隐之心吗?戴悠梦,你真的有良知吗?”钱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说话呼吸时的一股热息直冲我的脸庞,让我觉得有些呛人。

第57章 刺杀

良知?我哭笑不得,钱佐居然跟我谈良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难道皇上你有良知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连皇上也做不到的事,难道还要求悠梦吗?”我是为季淑妃不值,但我要是不把她置于死地,那么现在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还有泽新辰!

钱佐怔怔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怎么,皇上哑了吗?”我冷笑,想到他今天一天神情恍惚,莫非都在想着那个女人的死?我心里很不舒服,对钱佐禁不住地厌恶,“季淑妃的事,皇上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把季家铲除掉,不是皇上你自己的想法吗?皇上恐怕早就处心积虑要把季家给除去吧?现在悠梦帮你达成这个心愿,皇上该谢我才是。”

“戴悠梦,”钱佐看着我,两只眼睛火焰迸发,“你这女人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点哭腔。

是,哭腔,我的耳朵没有出错。夜色笼罩着宅子,但我却真切地看见他的眼睛晶莹泛着幽光。

一时间,我忘了反驳。钱佐也会有这样感性的时候?

要说钱佐对季淑妃没有感情,那恐怕是假的。要是没有我,或者说,要是我被关在冷宫再没出现在他们面前过,季淑妃恐怕会一直做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停留在钱佐的身边,她的一颦一笑,确实很迷人。更何况,她还为钱佐怀过孩子。

钱佐忽然掐住我的双臂,很用力地掐,吃力地说着:“我恨你!恨入骨髓!”这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如刻在心上一般,我听了如鲠在喉。

恨,他终究把我当作了他的仇人,他认为我歹毒,毒死了季淑妃的皇儿,打死了树儿,现在更把季淑妃一家给端了。我在他心里,是个狠毒的女人吧。

其实,他认为我是怎样的人又有什么重要呢?我不想在乎他的任何眼光,但是我却又忍不住想证明他的错误判断。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钱佐手猛地一扬,把我的头往旁边一挥,只觉得双目冒金星,身子不由自主歪了下去。

钱佐手臂一拽,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被拉到了他身后。

我正要发作,他恨我可以,干嘛打我,却听得耳畔嗖嗖两声,疾风过后,叮当砰砰,两柄利箭插入背后的墙垣。

暗器?!

我一惊,怎么这么倒霉?!宫外便这样不太平?还是我又得罪了什么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钱佐沉声喝问:“什么人!出来!”他张开手臂,把我环在身后,背紧紧地贴着我,两只眼睛却如猎豹一样,敏锐地观察着四面八方,不让敌人有机可乘。

刚才还打算和钱佐对着干的我,此刻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钱佐似乎忘记了我是他的仇人,护着我就好像护着自己的珍宝。

没有人回答,依旧是两枚利器破空而来。这一次,钱佐更加有了准备,听到了利器来处的方向,抬脚把利器往原处踢了回去。

外面树叶一阵杂乱地沙沙响。

钱佐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双手虽然护着我,但却发出一种格格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因为肌肉太紧张,骨头发出的响声,钱佐调动了他浑身上下的细胞,严阵以待。

又是一股劲力直面逼来,钱佐双手叠起,从胸口朝外推出,强烈的掌风排闼般把凌厉的暗器给挡了回去,暗器离我和钱佐三米远就被挡了回去,听到扑扑的声音,想必是钉在了院墙之外的树木之上。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带着怨毒和阴郁从空中传来。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钱佐听到这声音反倒是放下心来。这声音虽然饱含怨恨,但却没有气势,加上她几次扔暗器都被钱佐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而钱佐试探之后,暗器都是来自同一方,想必没有其他同伙,审视之后,发现自己并非劣势,自然就有了底气。

“没想到越国的皇帝武功不赖呢!”这娇滴滴的女声传至耳边的时候,人也已经一个跟斗翻了进来。

来人一袭黑衣,更蒙了面,但从身形看,这女人虽然不高,但丰满翘臀,倒也身材不差。

钱佐只用眼角的余光再次看了一下钉在墙背后的两枚利箭,回转头来,对着那女人道:“你是羊牱人?”

那女人一惊,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亦可以看到她身形一滞,想必没料到钱佐会一眼看穿她的来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冷笑道:“是又怎样?反正羊牱朝不保夕!被你知道又怎样?”

我心底也是一震,这个女人是羊牱的?她说羊牱朝不保夕,我忽然明白过来,思慕公主遇害一事,在我和钱倧的“努力”之下,大理皇帝段思胄已经认定是羊牱搞得鬼,就连季淑妃、季直良一家也是羊牱安插的内奸眼线。

想那段思胄丧妹心痛,于国体也是大大地有辱,回到大理的第一件事,想必就是把羊牱给灭了,就是费尽千方百计,倾国之力也得把羊牱灭了,才能彰显大理的国威。

至于越国,搞不好也会助段思胄一臂之力,借以补偿思慕公主遇害的失责。

钱佐听了那个女人的质问,不禁哼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那轻蔑的意思,仿佛是在对我说,这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但他又转头向那女人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成竹在胸。

那女人双手往身后一挥,只觉眼前一闪,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两只手都已经赫然多了几把飞刀,泛着幽幽的莹光。她也是视死如归的语气:“怎么着也要和你同归于尽!才能告慰我妹妹在天之灵!”

“你妹妹?”我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只转念间,便明白过来,她说的妹妹,想必就是跟着思慕公主的那个宫女吧?她是羊牱某人安插在思慕公主身旁的内奸,是她把思慕公主毒死的,可是,这个秘密,只有我和钱倧知道,她作为思慕公主的婢女顶多被段思胄责罚几日,断然不会送上性命的。“她不是应该没事吗?”

“没事?”女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她给羊牱带来这样大的灾难?她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就算主人不怪罪,她也愧对主公,愧对羊牱,她又哪里有活路?”她说着,到了后面,已然哽咽,拿着飞刀的双手也开始颤抖。

想来是因为提及了她的妹妹,这女人竟有些失控,对着我和钱佐,他的仇家,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我心里一凉,杀人偿命,倒也不错。但那小姑娘原本逃过了一死,却没想到我又重新把她推向了深渊。我看着眼前那个黑衣女人,也许她的妹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算是因我而死吧。

钱佐捕捉到了什么,对那女人笑道:“你贸然来行刺我,不是给你家主人惹上更大的麻烦?”这女人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稳定,钱佐想让那女人自乱阵脚,从而打探些什么,扰乱些什么。

“你这次要是死了,又会惹上什么麻烦呢?”那女人森寒的一笑,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即便和你同归于尽,我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她话音刚落,手中一片明晃晃的飞刀脱手而出。直奔钱佐和我而来。

钱佐虽然敏感地想探听出有关那女人幕后的消息,但仍旧随时戒备着,这时候见飞刀如同雷雨一般呼啸而来,倒也不吃惊,有条不紊地用掌风把这些暗器纷纷打落。

但那女人已经欺身上来。她手中赫然是两把短刃,她要近搏。

钱佐不敢怠慢,抛下我,迎了上去,他知道这女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要的是赤手空拳把这个女人拿下。

但是那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发出诡秘的一声笑,伸手把面纱扯掉,还没等我看清楚她的样貌,就只见她做了一个吐核的动作,噗噗两声,她口中吐出两枚暗器,巧妙的很,一枚向钱佐,一枚飘向我。

这是钱佐没有料到的。他头只往一边稍稍撇开,就灵活地躲避了射向他的暗器,但是投向我的,我却不知怎样躲避。

钱佐只来得及伸手往我前方一抓,他的手臂一晃,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那枚暗器在我面前骤然停止,被钱佐牢牢握在手里。

他恶狠狠地望着我,好像我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

钱佐只看了我一眼,重返头的时候,狠狠一掌往那女人劈去,那女人纵情地狂笑,但笑声噶然而止,钱佐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脚把那女人往墙上踹去。

那女人的身体撞在了墙上,又被反弹出来,吐出一口黑血,想必是伤及了内脏。

我正要埋怨钱佐的野蛮,钱佐已经不由分说把我抱起,大跨步出了季府,揽着我上了马,双腿一夹,身下的马一溜烟奔了出去。

他居然如此紧张,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妙。

第58章 爱恨

钱佐在我的耳畔说,出了这条巷子,左拐,一直往前,回宫!

他的话毋庸置疑,我听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有多么地焦急。但是缰绳明明就在他的手中,为什么他要对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问,肩上一沉,钱佐的头沉沉地坠落,耷拉在我的肩上,身子无骨一般软软地靠在了我的背上。

我心里一慌,现在才觉悟过来。

暗器上淬了毒。羊牱人最擅长使毒,那女人扔出来的飞刀暗器,钱佐都一直没敢用手去碰。

可是,那女人最后对我口吐暗器,钱佐没办法只能伸手去接。这一招架,便着了道。

我想起段思胄说的,羊牱人擅长用毒,而且国人野蛮无比,做事情不计后果。如今羊牱得罪了段思胄,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蛮横的羊牱人没有把心思放在和平解决这件事,而是采取了极端的方法——同归于尽。

就像刚才那个女人,好不容易逮着钱佐单独出宫,怎会错失良机?她武功比不过他,但却可以用尽心机下毒。

是的,钱佐现在中了毒,也许他会一命呜呼?我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只看见他乌黑的头发。

我不是应该高兴吗?钱佐中毒了?我最憎恶的人中毒了。

但是我心里丝毫没有高兴的影子。是,钱佐中毒了,但如果不是为了替我挡那一下,钱佐也不至于中毒。以他的冷静和智商,他自然知道暗器有毒,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替我挡掉了。

我想到他在敌人来袭的时候,把我紧紧护在身后,于是,怎么也恨不起来。我甚至没发觉我双腿夹紧了马肚,想让白马跑得更快一点,快些到皇宫,钱佐的性命便越有得救!

“戴悠梦…”背后的钱佐居然还能说话,但是气若游丝。他喊着我的名字。

“你再坚持一下!”可怜从未骑过马的我,现在要驮着他还要在黑夜中分清楚我根本不熟的街道,真是艰难。

但是钱佐似乎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在那重复着一句话“朕恨你!”反复地说了两三遍,声音渐小,然后湮没在一骑尘嚣之中…

秋夜的风吹着人的脸硬生生地疼。听见钱佐发自肺腑的喃喃自语,我心里好不凄凉。因为误会,误会戴皇后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所以钱佐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是这样的吧?无尽的恨,其实是深深的爱,没有爱,又怎会有那样强烈的恨?兴许就在钱佐努力不让自己爱上仇人,爱上在他心里如同魔头一般的戴悠梦的时候,戴悠梦就在他的心里头生了根发了芽,就像一棵疯狂生长的大树,把他的心给占据了,更吸干了他的血。

我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无比地沉重。虽然我不是戴悠梦,但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钱佐那份无奈的恨,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义务帮钱佐去解开那个心结。

是的,只要钱佐知道害死他皇儿的并不是戴皇后,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那么只要钱佐不把对戴家的恨转接到戴皇后头上,他就能化解掉心中的那怨恨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是真的原谅了钱佐强加在我身上的那些罪恶,还是为自己扳倒尹德妃拔除她找着了更好的借口。总之,我要让钱佐知道真相。当然,知道真相之后,钱佐会怎样待我,我没有想过。

那一刻,我可以放下钱佐和我的瓜葛,但却忘记了我现在就是戴皇后,我在承受着钱佐对戴悠梦恨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他的爱…

宫门遥遥在望,后面那女人没有追上来,当我看到守门的御林军时,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高声喊道:“快…快救皇上!”

身下的白马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此时有些活蹦乱跳,我更是不知道怎么让马停下。要不是那些守城的御林军听到我的呼喊,把马拦住,搞不好我就和钱佐一起撞上宫墙了。

当御林军把钱佐扶下马的时候,都不禁大惊失色。他们兴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没人不知道后面昏迷不醒的人是越国天子。灯火下,映着钱佐的脸乌黑一片。看来毒气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头部。

我的心忍不住揪起,呼喝着众人,手忙脚乱地簇拥着钱佐往太医院赶去。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宣召太医。毒素已经扩散到头部,那说明血液已经把毒素带到了全身上下,我不知道什么毒这么厉害,但是头部与中枢神经的密切关系,我不禁为钱佐担忧起来。

当尹德妃慌张赶来的时候,她云鬓半偏,显得甚是慌乱。她进房间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立定不稳,虽然她努力使自己保持惯常的稳重,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是在强撑着。

她问太医,皇上怎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然后非常自觉的跪了下去。头挨着了地,一言不发。

“你们呢?”尹德妃来的时候恐怕只是听说钱佐中毒昏迷不醒,但没想到竟然会没有救,她转头对着其他的太医,“你们不都是越国的华陀,扁鹊吗?你们难道都束手无策吗?”

那些个太医被尹德妃一训斥,根本没有辩驳的意思,只有乖乖地跪下。

我在旁边站了很久,看着那些个太医挨个对钱佐望闻问切,又围着商议了很久,最后都是一个个摇头,随时准备着脑袋搬家。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毒素都到了脑门,多半是没得救了。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冲过去替钱佐看看,尽管我不是医生,尽管我心里明白自己所知道的生物知识,恐怕在这一刻派不是任何的用场,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很怕钱佐忽然这样长睡不醒了。

可我没有机会靠近,我望着钱佐那张阴沉沉的脸,身子却被尹德妃一把拽住,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但语气还是有些哆嗦,“姐姐,别玩了,皇上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的,赶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她以为是我干的么?我苦笑,说道,“这件事与我无关,下毒的人不是我。”

尹德妃有些沉不住气了,“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心里对你念念不忘,他甚至,甚至为了你,把淑妃给废了。为了你啊,姐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尹德妃的眼眸里淌出了泪,泪水一涌出,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淑妃伤害你,皇上就把她给废了,他一再地保护你,你又为什么要一再伤害他?!”

当着那些人的面,尹德妃显然已经忘记了身份,忘记了皇家的家丑万万不能张扬的道理。她有些失去了理智。

但我听着她的话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的心砰砰跳着,看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我发现我一直看不懂他。

就连尹德妃也看出钱佐是故意要把季淑妃贬入冷宫的。可是,难道事情真的如同季淑妃所说的,钱佐是为了我,才顺水推舟把季家给端掉?他一方面无法忍受季淑妃对我的迫害,一方面又为自己把季淑妃逼疯而深深自责,所以对我的恨又蒙上了一层?所以对戴皇后的爱与恨更加看不真切?难道是这样的?

难道我之前对钱佐的推测,一切都是我的小肚鸡肠?

不,不会的!钱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冲动的事?江山与女人,在他心中,怎么可能有可比性?我说服着自己,让自己心中好过一点,我昂起头,对着尹德妃:“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皇上是被羊牱的逆贼给偷袭了。”

“与你无关?”尹德妃这时候不再掩饰自己对我的不满,是的,她对我有着深深的不满,“怎么可能无关?皇上的銮轿空着回来,就姐姐你和皇上不知所终,如今姐姐和皇上回来了,可皇上却中了毒?如今皇上躺在…躺在这里,福祸…福祸难料,难道姐姐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说到此处,哽咽的尹德妃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