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他叫住她,“无论里头那人过去如何,碰了毒品,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要小心。”

她忽然有些紧张地咬咬下唇,重重点了点头。

推门进去,只见夏小姐低头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头发很乱,整个人瑟缩在灰白色的宽大羽绒服里,毛领挡住了半张脸,显得没精打采、死气沉沉,跟以往妆容精致、衣着考究的样子截然相反。

抬眼见是祝瑾年,她也没什么表情,盯着桌子上某个点出神。

“小夏?”

夏小姐像是没听见,依旧垂着头。

刚才,祝瑾年从朱守亮那儿听说,除夏小姐外,卓磊还同时交往至少六个女朋友,其中四个被他拉下了水。女友一旦碰毒,他就一改之前“深情好男友”的模样,用要把她们吸毒的事说出去为威胁,让她们出资购买毒品跟他一起用。这个人丧心病狂,来鹏市之后就不断重复着“交女友、诱惑吸毒、威胁”的套路,自己从来不工作赚钱,却总能维持吸毒的花费。

“小夏?”祝瑾年走近一步。

夏小姐还是低着头,不愿开口。

带她进来的一个警察小孙低声说:“她从进来就是这样,检查、签字什么的都很配合,就是怎么都不说话。”

祝瑾年看得出她的逃避,轻叹口气。她不太了解接下来的程序,低声问:“她会进戒毒所或者监狱吗?”

小孙摇摇头,解释道:“不至于,她才吸没多久。一般是先拘留,然后社区戒毒,说白了就是大家帮着在家里戒,跟强制戒毒不一样,不收押,也不会对人身自由有什么限制。”

祝瑾年受教地点点头,上前几步,在夏小姐对面坐下。

第48章 两个半的我(3)

“领导好!领导好!”卓磊听见门口的响动,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显得热情又诚恳。

聂羽峥在桌前站定, 一言不发打量着他。卓磊一身缀满亮片的棒球服和破洞牛仔裤, 留着时下年轻人很流行的鲨鱼头, 染成棕色, 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双眼微微上挑, 满脸堆笑,但那笑只表现在嘴唇生硬地上弯,眼睛却瞪得很圆, 一左一右观察着朱守亮和聂羽峥的表情, 眼中既有刻意的讨好,也有一丝提防。

“这位便衣警官之前从没见过,是新来的?真是一表人才、帅得很啊!”见他们都不开口, 卓磊拍马屁道, “我从小就想当警察,可惜后来自己不争气,犯了大错。如果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肯定好好读书, 像你们一样当个好警察, 嘿嘿!嘿嘿!所长您知道的,我是最配合你们工作的, 还请你们多多帮助、指导我!”

他说完, 乖巧地坐下, 抬眼看着他们,往下抿抿嘴角。

这个表情,聂羽峥看在眼里,很快读出了他这个下意识小动作背后的含义——否定和不屑。他对警察毫无好感,而且对他二人也毫无敬畏之心,甚至有点藐视。

试问,几个犯罪分子会发自内心地对警察充满崇敬?

“聂组长,来,坐这里。”朱守亮拉开座椅,比了个“请”的手势。

非常会察言观色的卓磊眉一挑,眼珠转了转。

聂羽峥打开录音笔,放在手边,“卓磊,我刚从凉肃出差回来,有些事情问你。”

卓磊一愣,马上点头如捣蒜,改了称呼,“领导要问什么?”

“几年前,你作为一起轮奸案的从犯,在戒毒结束后入狱两年。当时的受害人之一,姓叶,跟你什么关系?”

卓磊双眼一瞪,“她…她已经死了。不、不是我干的!她死的时候我还在改造,干部(狱警)可以作证!”

朱守亮喝道:“问你什么答什么!不要讲这些无关的话!”

卓磊急忙连着说了好几声“好”,但蹙起的眉头透露出他心中的不满。他是个典型的两面人,总是用这样的低姿态来掩饰骨子里的戾气和浑身的心眼。

“那个女的是我…”他抬眼看了看聂羽峥,犹疑了一下,“我那时的一个女朋友,比较不公开的。她家里比较有钱…”

聂羽峥打断他的话,“你们办的那场聚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当年的事,我…都忘了。”卓磊低下头,“我那时脑子麻麻的,他们干了什么我都不清楚,我没有参与他们那些事!”

案卷显示,卓磊当年因为没有实施轮奸,但作为组织者、召集者,且看见这种场面也没有阻止或者报警,也算作从犯之一,不像其他三个同伙一样判那么重。

聂羽峥换了个问题:“你同时跟叶欣雪、乔怡潼两人交往,应该不希望她们在同一个场合碰面。我查了一下当年三个被你们拉下水的受害人,家境都不错,唯一一个幸免的乔怡潼,家境跟她们都没法比,相信不是你想下手的对象,而且我听说,你和乐队几个人明显都不太待见她,为什么她也参与了聚会?”

卓磊面露难色,生怕自己多说一句,招来什么祸患,“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号子也蹲了,现在怎么又问…”

朱守亮“啧”了一声,“废话怎么那么多?你连上家是谁都肯说,怎么以前的事就支支吾吾?”

“不是,我…唉!”卓磊叹了一口气。

聂羽峥冷厉地望着他,“那个局一开始就是你为叶欣雪量身定做的,是吗?”

他张了张嘴,又重重地抿了一下,沉默了。

聂羽峥看透了他的心思,沉声道:“你作为组织、召集者,法院对你的审判从法律层面上讲无可挑剔,何况你已经出狱了,现在说出来,不会左右你以前的刑罚,也跟这次你复吸事件无关。我是特聘心理分析师,但调查对象不是你,你可以放心告诉我。”

“哦——”卓磊松了口气,腰杆挺直了,想了想,“其实以前追叶欣雪的人不少,我看得出来,她表面上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其实心高气傲,自我优越感很强。如果我也加入追她的队伍,她八成不怎么看得上我,压根儿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对付这种人,就要先挫一挫她的锐气,伤一下她的自尊,让她发现自己的所有优越条件在某些人眼里什么的不是。”

法国诗人尤瑟纳尔曾说过,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这个方法他屡试不爽,相信他对付夏小姐也是如此。

“所以你故意选了乔怡潼。”聂羽峥释然道,“跟光鲜的叶欣雪比,乔怡潼是个徘徊在她身边的灰色人物,几乎处处不如她。她们关系比较好,经常一起出现,而你,故意对乔怡潼‘倍加关注’,刻意无视叶欣雪,慢慢引起了她的好奇和好胜。”

卓磊抬眼,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聂羽峥一遍。

聂羽峥则对这种探究和防备的目光不屑一顾,接着说:“你公开和乔怡潼交往,但开始时不时对叶欣雪有所暗示,让她以为你跟乔怡潼交往后‘迷途知返’,内心从受挫感转变成急于证明自己的急迫感。这时,你对她伸出了橄榄枝,她马上顺杆而上,跟你发展成地下情。”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乔怡潼?”卓磊疑惑地问。

聂羽峥没理会他的询问,继续说:“从旁人对叶、乔二人的评价上看,一个正常的男人主动先靠近的应该是叶。而叶欣雪竟然甘于当一个‘地下情人’,也不符合她的外在性格,除非有内情。从这两个不符合心理逻辑的现象推断,你在她们之前起了巨大的作用,你用‘不肯离开乔怡潼’的这种方法,逼迫叶欣雪为求胜,迟迟不肯放弃你。只能说,你很了解这类女人,尤其了解她们所谓的自尊心,以前的欣雪和现在的夏小姐是同类,她们败就败在自己的优越感和自尊心上。我猜,你这几年交往过的女朋友,绝大多数都是这类人。”

卓磊不再装出谄媚的微笑,而是带着一种冷漠又戾气十足的目光,半垂着眼,虚望着前方。

渐渐揭开他虚伪面具的聂羽峥默了一会儿,“我没有兴趣知道你的成长经历,但我看得出来,你憎恨这类从小家庭环境优越、活的顺风顺水的人。你擅于放弃自尊,用低姿态对付她们,她们被你害得越惨,你心里就越满足。这是你变态而扭曲的自尊,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你对叶欣雪下手无情,但对乔怡潼却多了一点仁慈。我说得对吗?”

可能是瘾头上来了,卓磊有点不舒服,好像全身发痒似的扭动了几下,重重喘了几口气,“呼呼…呼呼…欣雪的优越感真是强,明明对我们几个不太看得上眼,可为了她自己可笑的自尊硬是扒着我不放。之前叫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愿意出来跟我几个兄弟一起聚聚。在她脑子清醒的情况下,要让她跟我们一起溜冰没那么容易。可我那时快没钱了,顾不得那么多,就弄了个聚会,叫怡潼去,故意没叫她,中途趁怡潼去上厕所,我拿她手机叫她(欣雪)来。她…呵呵,果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来了。”

“当时,乔怡潼对你们吸毒一事,知不知情?”

“我猜她早就知道了。”卓磊眯着眼睛,将手边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还是很渴的样子,“她躲在厕所里一直不出来,后来我也high迷瞪了,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后面的事我真不记得了。”

聂羽峥看卓磊的状态,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你出狱后,为什么又跟她联系上?”

“她联系的我。”卓磊的眼睛好像进了飞虫一样,闭了又睁,睁了又闭,还一直咽口水,“说要介绍我工作,叫我来鹏市。来了就他妈又搞吸毒上了…”

“叫你来鹏市的,是乔怡潼?”他确认。

卓磊不住点头。

“你怎么知道是她?”

卓磊诧异地看了看聂羽峥,好像对方问了个极度愚蠢的问题一样,开始有点口不择言,“这么大一人,难道我会认错?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她们俩我都上过,穿上衣服扒光衣服我都认得…”

朱守亮打断,“好了!不该说的不要说!”

聂羽峥问:“后来你见过她几次?”

“基本不见面了,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卓磊瞪大眼睛,却很无神,无耻地邀功,“我就是积极向你们举报、立功,是她把我再次拉下水,这也是犯罪不是?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又进来!”

也就是说,乔怡潼引诱卓磊吸毒时还处在主人格的状态,被卓磊拉下水之后,不知是不是自己也吸毒的事实加上听说叶欣雪吸毒过量死亡消息的叠加,乔怡潼选择了自杀,之后她的次人格就出现并渐渐占据了主动。

主人格是不是被杀死的,她深深地藏了起来,一定要把她呼唤出来,才能弄清楚她作为乔怡潼的真实想法和经历。

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会儿后,审讯室的门被小孙推开,“聂组长!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同事受伤了!”

“怎么搞的!”朱守亮大声质问。

聂羽峥飞快地站起来,马上往另一个审讯室疾步走去。

“不知道她(夏小姐)身上怎么会有刀片,忽然就掏出来,疯了一样…”小孙一边小跑跟着一边解释。

第49章 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1)

一个民警小马把夏小姐按在地上,三个刚冲进来的民警分头帮着按住她、查看祝瑾年的伤势。

聂羽峥箭步跨进房间时, 只见里头乱成一团, 祝瑾年侧身卧倒在地, 椅子翻到在她身边, 她双手捂着脖颈,鲜血淋漓。那一刻, 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只感觉浑身血液直冲大脑, 浑身如同过电一样战栗, 喷涌的怒火和极致的心疼与担忧好似见血封喉的剧毒,一瞬间扩散每一个细胞。

他跪在她身旁, 因不清楚她的伤势, 不能随便移动她。她的双手、领口都是暗红色的血,但目测出血量不大,应该没有伤到脖颈最要命的动脉。

可他的心还是提着,牵动着五脏六腑, 好似魔爪抓挠, 酸疼不止。

“瑾年…”他试着叫她,双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背。

“去开车!送她去最近的医院!”跟进来的朱守亮大吼。

“不用!不用上医院!”祝瑾年翻身平躺着,往夏小姐那儿瞄了一眼,发现她已经被两个警察钳制得动弹不得, 舒了口气, 手从脖子上移开。原来, 血都来自她的手心, 脖颈处虽然沾染大片血迹, 却没有伤口。“我没事,我用手挡了一下,怕她还来,就捂着脖子自我保护一下。”

在场所有以为她被夏小姐划到脖子的人都松了口气。

“什么人啊,人家好心好意求了所长过来看你,跟你说了那么多鼓励的话,你还这样…良心呢?你这是故意伤害知不知道?!还那么高的学历呢,书读到哪里去了…”小马奚落道。

夏小姐还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祝瑾年被聂羽峥半抱半扶的站起来,她抬眼看了一看,移开目光,好像事不关己。

祝瑾年忽然可以理解叶欣雪为什么沾了毒品之后就一蹶不振最后走上绝路了。她们这类女子的自尊和优越感一朝被卓磊拉至底端,人生轨迹有了污点,怎么洗也洗不掉了,就干脆自己变成一团黑,黑得不能再黑,就看不见污点了似的。

说到底,就是一种双向报复式的自暴自弃,灵魂好似从身体里被抽离,所有的阴暗面都聚集到了这个灵魂里,用一种狠绝的态度和极度内疚的复杂情感,狠狠报复着自己。

朱守亮清了清嗓子,“小祝,你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比较好。”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聂羽峥幽幽地说,揽住她的肩膀,低沉道,“走吧。”

手心的刺痛一阵阵传来,她却没动,转头看向夏小姐,目光沉静,透着理智的微光,“我手上的这个伤口,现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久了,自然会愈合,但伤疤可能因此伴我一生。没有人会为了不留疤痕或者暂时止疼,就把整只手砍掉。路过我们生命里的每一个人,有的扇了我们一个重重的耳光,有的给了我们一次体无完肤的爱,有的只给我们留下了只言片语和一个模糊的背影。我们只是一个皮囊,收容着他们对我们施加的每一次影响,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充满这个皮囊,今后,还有别人要进来,也有人要出去。不要怨天尤人,不要责怪自己。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事是毫无转机的,活着,大哭也可以,咒骂也可以,咬牙去忍受命运带给自己的每一次风雨雷电,鬼知道将来还有什么大风大浪在等着我们呢?小夏,你已经颜面扫地,没剩多少脸可以丢了,当一个人彻底丢掉自尊心时,才算真的坚强。接下来的日子,请你一点一点把脸捡回来贴回去,就算是装,也装坚强点,为了你的面子。”

祝瑾年说话的时候,聂羽峥静静地望着她,黑眸似墨,隐隐镀着一层柔光。她一身血迹,她狼狈不已,她强忍着疼痛将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于他看来,何止是一个男人倾慕一个女人时“越看越漂亮”,仿佛之前自己对他人陷入感情时表现出的不屑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有来。

他有着长长的一生,而这个祝瑾年,终于来了。

夏小姐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浮起的湿润渐渐模糊了视线。她抬起双手,把脸埋了进去,肩膀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喉间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几个警察押着她走了,祝瑾年去洗手间简单清理了一下脸和脖子上沾着的血,坐车去了医院。

缝好了针,医生细心地缠着纱布,顺便说一些伤口护理的注意事项。

“不要碰水,保持伤口周围清洁,发炎就不好了,有你受的…一定按时过来换药。这两周你的右手肯定不怎么方便,忍一忍,克服一下。”

一身斑斑点点褐色血迹的祝瑾年一边听一边神游太虚,觉得自己应该去查查星座运势或者生肖运程什么的,最近两次进医院,究竟是水逆还是犯太岁。又或者…她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聂羽峥,会不会是交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且还是自己顶头上司,人神共愤?

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祝瑾年骗他。

“到底怎么回事?”他表情不改,看来根本不相信。

“我劝了她几句,她好像有话要说,我就靠近些,她站起来像是要跟我说悄悄话。谁知道她忽然就从哪里摸出个东西往我脸上来,还说了句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下意识用手拨了一下。她力气很大,还想扑过来,我不知道她手里那个武器是什么,有点害怕,就卧倒护着脖子和脸。她被警察按住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手开始疼,一时起不来。”

他眉头皱得更紧,“进去之前,我提醒过你。”

一时疏忽导致现在右手包得像个粽子,想起夏小姐以往优雅清丽的模样,祝瑾年沉默了,却听他说:“对不起。”

语气竟十分真诚,带着懊恼。

她一怔。

他摇摇头,没有解释。

天色已暗,祝瑾年说:“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你这几天行动不方便,一个人住没问题?”把她送到家门口,他又蹙眉。

祝瑾年眼珠转转,叹口气说:“有问题,可能得请个保姆。”说罢,抬眼看他,“要不,你帮我联系一个?”

聂羽峥看了她一会儿,指了指自己。

她摇摇头,“我要专业的。再说了,你要准备乔怡潼的心理鉴定,哪有空事无巨细地照顾我?”

“你想要什么样的保姆,嗯?”

祝瑾年眉一挑,“勤快的,嘴不碎,长得好看,身体好,身材好,最重要的是——他得是个18-22岁的小鲜肉。”

“在你没说最后一个条件时,我以为自己完全能胜任。”他似笑非笑,“原来你嫌我老。”

“别这么说,老聂,你很年轻,正处于男人一枝花的年纪。而且你是学术型的,保姆这样的体力活儿,对不起你的学识,还是交给小鲜肉吧。”祝瑾年习惯性地跟他抬杠。

“说得很有道理。”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翻找了一阵,最后把屏幕转向她,指着上面一张照片,“你看这位…合适吗?”

祝瑾年一看,照片中人留着清爽的短发,面庞清俊,一双好看至极的眸子好似山间冷泉般清冽。他穿一件烟灰色的薄毛衣,只是那样随意地站着,单手揣在深色裤子口袋里,双眼往镜头这儿一瞥,没有造作的动作和表情,淡淡扬一扬唇角而已,风神俊秀之大气和自信,就让人一眼难忘。她眨了眨眼,又打量他一阵,照片中这个男子分明跟他九分相似,“这是…你弟弟?”

“18岁的我。”他露出几分狡黠,逼问道:“符合你那些要求吗?”

她点了点屏幕,“嗯,这时候的你,不错,我很中意。”

聂羽峥一脸受用,但却毫不客气地回敬:“老牛吃嫩草。”

“可惜嫩草已经长大啦。”她耸耸肩,遗憾道。左手艰难地从包里掏出钥匙,弯腰对了几次钥匙孔,才顺利把防盗门打开。他却忽然伸手拉住了门把,不让她把门推开。

“搬我那儿住。”

祝瑾年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好歹也有点实战经验,她知道适当的拒绝能把男人拉得更紧,一味的顺从和纵容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太容易得手。这个方法不知道对聂羽峥这样的男人有几分作用,或许他是那种不管你什么时候顺从、他什么时候得手都不会轻视她的人。

“你右手不方便。”二次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