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秋闻梵说的,每个人都有父母亲友,当你轻薄别人的子女、姐妹时,是否想一想自己的子女、姐妹若有一天也遭人如此对待,你会是什么心情。

“涵希,我明天就要回鹏市了。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再勇敢站出来揭发秋闻梵的所作所为。”假期结束时,祝瑾年给邓涵希发了条短信。

她回了一句“好的”,之后再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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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下午,祝瑾年走出车站,见聂羽峥的车缓缓驶来,有些兴奋地招招手。

半个月不见,还真想他。

他降下车窗,偏头微笑。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还扎个丸子头,方才远远小跑过来的样子,青春朝气得好像大一新生。她平常都像个披荆斩棘的女战士,偶尔也该当一个被他疼爱的小姑娘。

“这位小妹妹,是你叫的车吗?”

“是呀。”

“去市区包车500,送到家再加500。坐,还是不坐?”他挑眉,一手闲适地搭在方向盘上。

“这也太黑了,比黑的还黑。”祝瑾年嫌弃道,还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坐进去,上下打量他。都说每逢佳节胖三斤,他倒好,一点没变,胡子老久没刮,沉稳成熟同时,多了许多硬挺的男人味,竟让她的心跳加速了一阵,脸也开始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怎么了?”他偏要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没刮胡子,又老又丑。”她心虚地说。

聂羽峥摸了摸下巴,“真的?”

“嗯。”她含糊答,脸颊忽然感觉到一阵刺刺的刮擦,还有些小疼,就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才发现他故意用胡子扎她。

她捂着脸,“会疼哎…”

“我不心疼。”他戏谑道。

“相由心生啊。”她感叹,撇了撇嘴。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摸摸你的心。”

车子顺着车流驶入干道,祝瑾年问:“乔怡潼怎么样了?”

“第一阶段治疗算是结束,可以进行催眠。”他瞥了她一眼,故作严肃道:“邹英的电话,打了吗?”

“打了,聂总。”她没好气地答,“长途加漫游,这话费你得负责报销。”

“你的收获决定了我是否批准报销。”

“你也太公事公办了。”祝瑾年抱怨,骗他说:“我什么都没问出来,你看怎么办吧,报还是不报,一句话。”

“报。”他指了指脸,“亲我一下,我报。”

“我只听见最后两个字哦。”祝瑾年得意地笑,打开手机记事本,“一个半小时的长途,我打听出洪玉桂经常念的两个童谣,一个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请我吃年糕。糖蘸蘸,多吃块;盐蘸蘸,少吃块;酱油蘸蘸没吃头。’,还有一个是‘正月正,麻雀儿飞过看龙灯,二月二,城隍山上放鹞儿,鹞儿飞得高,回来吃年糕,鹞儿飞得低,回来抱弟弟。’她有很浓重的杭城腔,这些童谣一定也是那个腔调的。洪玉桂虽然去世了,可她的亲妹妹还在,既然是亲姐妹,两个人声音应该有那么点相似吧,我们请她录两段童谣,到时候放给乔怡潼听。”

“可行。”聂羽峥颔首道。

祝瑾年酸溜溜地说:“谢谢聂总肯定。”

“调皮。”他语含嗔怪,却宠溺地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

她家明明该左转,聂羽峥却右拐了。祝瑾年看了眼路标,他正往怡和路开去。“你不送我回家啊?”

“你家现在冷冷清清,没水没电没吃没喝。元宵节这样重大的节日,我怎么能让你去那种地方。”

她只不过在回老家前习惯性把电闸拉掉、水闸关掉而已,被他这么一形容,她家就想个贫民窟。“唉,不比聂总这样的土豪啊,我看,你家一定是过年好吃的剩了太多,我一回来就拉我去吃剩饭剩菜。”

他淡定接话:“残羹冷炙总得有人吃完,否则,倒掉也挺浪费。”

祝瑾年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摊,“第一次去,我可什么礼物都没带。”

他扬扬唇角,说了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人来了就好,带什么礼物。”

祝瑾年知道他话只说了一半,就等他继续。

几秒后,他笑纹加深,“比起拆礼物,我更期待拆你。”

“救命!我要下车!”祝瑾年拍了拍车窗。

车子停在一处二层小洋楼前,黄砖灰瓦,漫墙的爬山虎,充满怀旧又奢靡的气息,看看奠基,竟是在1930年。

这一片都是这种老式小洋楼,近年,越来越多的新人选择到这里拍一组怀旧风的婚纱照。祝瑾年路过几次,都没进来细看,一是学业工作太忙,二是对这种年代的建筑并不感兴趣。

今天却很新奇,在门口驻足,东张西望。

“我带你转转。”他停好车,自然地牵起她的右手,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手心的伤疤,再十指交握着一起揣进大衣口袋。

两人漫步在充满小资情调的怡和路,头顶树荫参差,夕阳余晖斑斑驳驳铺在路上,四周都是青草香气。

“弯弯绕绕的,要是没有你带,我八成会迷路。”祝瑾年方向感不太好,在陌生的地方多绕几个弯就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正色道:“用心记,否则你变成鹏市第一个在自己家附近迷路的傻子,贻笑大方。”

“谁家还不一定呢。”她不以为然,“平时吵架总吵不过你,想到有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打赢嘴仗,我就打退堂鼓。”

“我们…”聂羽峥假装很费劲地回忆了一阵,“吵过架?”

“没有吗?”她怎么记得从见面伊始就不断打嘴仗,直到从凉肃市回来,他才开始对自己百依百顺,但一旦有讽刺打击她的机会,他一点不留情。

“不可能。”他笃定道,“我的原则是能动手的绝对不动口,你最好有思想准备。”

明知他又想捉弄她,她还是很配合地装出很害怕很紧张的样子,“动手?你…要怎么动手?”

他垂下眼睫,掩去目光中的促狭,忽然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这么动手。”

“大庭广众的…”祝瑾年双手抓着他的上臂维持平衡,他手臂的肌肉贲起,坚实如铁,她轻轻捶了一下,脸已然涨红了,“放我下来!”

“不放。”

“别人都看着呢!”她窘迫地左右瞅瞅,见他还没有放手的意思,而路过的两个中年妇女已开始互相使眼色并窃笑了,就赌气道:“你也不嫌重!”

“要不要好好认路?”

“认!必须认!”祝瑾年从善如流,点头如捣蒜,“争取闭着眼睛都能倒着走回去!”

他不屑地发出一声轻笑,但还是让她下了地。

天色已暗,祝瑾年第一次踏入聂羽峥的家,见餐桌上的食物热气腾腾,颇感惊讶。直到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女子从厨房里端着一个砂锅出来,叫了句“聂先生,您回来了”,又微笑着跟她点了点头,她才反应过来,回了句“您好”。

这女子也不多话,又说了句“都弄好了”,就脱了围裙走出门去。后来祝瑾年得知,聂羽峥聘请了个家政,负责早、晚餐和清洁工作。

这生活,也太安逸了。

参观了一圈,下楼时,她见他换了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正拿着电动剃须刀,不禁打趣:“哈,我第一次做客就发现你是那种不上班的不刮胡子的糙汉子,多来几次,你埋藏多年的秘密就会一个个暴露,不怕吗?”

话音刚落,原本还沙沙作响的电动剃须刀忽然安静下来,“我现在就有个秘密,要不要跟你分享一下?”

祝瑾年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楼上跑。

离二楼只差几步时,她被扑倒在最后一级阶梯上。

“聂羽峥你混蛋!很疼!!啊——”

祝瑾年躲闪着,可哪里是他的对手,她笑也不是,叫也不是,脸颊和脖子被他的胡茬扎得又痒又疼,她抬腿就踹,蹬了几下他的腿,脚踝就被他的手握住了。他手一抬,把她的一条腿架在自己肩上,膝盖一顶,将她另一条腿压住,再以一吻,将她的几句不痛不痒的咒骂堵了回去。

第58章 黑白人心(2)

这种姿势太过羞耻, 然而这一吻又是如此绵长热烈, 成全了半个月来二人的相互思念, 她沉溺于期间,身体酥软。他双手直探而上,覆上她胸口柔软雪峰, 轻慢揉捻,一点红梅因此娇挺绽放,每一次触碰,都能引得一阵战栗扩散至下,勾出山涧清泉,柔水泽芳。几个磨蹭间, 祝瑾年最为敏感之处就能感觉到来自他的坚硬, 她的腿从他肩上滑落,想合拢不成,只能夹着他劲瘦的腰, 这么一来,两人贴得更近, 他的吻蔓延至她锁骨处,手上里力道加重,滔天欲念已成燎原之势, 席卷她的身体。她衣服下摆被推高,他舌尖炙热, 掌心粗粝, 一寸寸抚过肌肤, 向下突破,令她溃不成军。

警笛在祝瑾年脑中一遍一遍拉响,她轻喘着用双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羽峥…不要,你停下!”

“不要我停下?”他埋首于香软雪峰,故意听错。

“好了好了——我还没吃饭呢!”她不得不撒娇,“再说这里也太危险了,你不怕我们一起滚到楼下去?”

聂羽峥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翻身坐到一旁。

祝瑾年这才爬起来,赶紧整理着衣服,一时慌乱,竟怎么也扣不上内衣的搭扣。

“需要帮忙吗?”他本就意犹未尽,现在如同一只偷腥不够的野猫。

“不要。”她低着头,独自又反手悉悉索索弄了一会儿,好容易才扣好。转头看看他,他也刚好看过来,她有点尴尬,只能“哈哈”笑了两声掩饰,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直接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仍保持如铁般坚硬之处。

“你说,该怎么办?”

“冲冲冷水澡就好了。”她没心没肺地回答,真是最毒妇人心。

聂羽峥嗓音低沉,略带威胁:“你不为我想,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将来。”

“我才不像你这么…”

“什么?”他将她的手往下压了压。

“这么变态!”她急于把手缩回来,但一直没成功。

他不以为意地勾一勾唇角,“这是你对我最初的评价,我不敢辜负。”

她默了默,才把目光往下移,盯住那明显的轮廓,咬了咬下唇,最后柔柔地靠在他肩上,扑哧一笑,“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嗯?”

他不再逗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牵着她站起来,一起下楼。

见了一桌美食,祝瑾年如获大赦,一屁股坐在餐桌旁。

掀开砂锅的盖子,热气升腾起来,原来是一锅清炖羊肉。再看旁边几样,粉丝蒸蟹、三杯鸡、虎皮青椒、孜然土豆片,份量小,但色香味俱全,都是她爱吃的,一人面前还有一个小碗,里头各六个汤圆。这一小桌的元宵家宴,洋溢着淡淡的温馨,看得出用心。

祝瑾年囫囵吃下汤圆,又盛了满满一碗羊肉汤,才喝几口,身上就暖意融融。

这一刻,她感觉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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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姐新年好哇!”

走进荒漠甘泉,照例迎上琪琪可爱亲切的笑脸。

“新年好!”祝瑾年笑着回答,拿出一包瓜子送给她,“我妈自己炒的小西瓜子,咸香口的。”

琪琪马上拆开嗑了一个,啧啧称赞。“对了祝姐,有位康先生预约了你整个上午,估计马上就要来了。”

祝瑾年比了个“ok”的手势,就去了自己办公室。新年第一天,荒漠甘泉就生意红火,刚才听聂羽峥说,乔怡潼也将在今天上午来这儿进行第一次的催眠治疗。

坐下没一会儿,康坚扬就来了,又是大大咧咧往沙发里一坐,捏着眉心大叹一口气。

“连续两次!连续两次!”他咬牙道,“昨晚我又梦见那鬼东西,搞得下半夜都他妈没睡着…”

祝瑾年耐心地听他发牢骚,待他安静下来,就问:“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梦一直没有新内容,总是重复同一个画面?”

康坚扬先是摇摇头,忽然又愣住,凝神想了想,紧皱眉头,“昨晚的…有点不一样。之前‘他’都只站在那里,昨天‘他’好像在刨地,又好像在冲我招手。”

“梦里的符号,在现实生活中都没有什么具体事件跟它们相关?”

他有些语无伦次,“要不你…就像上次总是梦见下红雨的人那样,帮我理理?”

“ok,你梦中的那个人为什么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他为什么不直接扑到你身上?最近一次的梦里,他开始冲你做一些有可能是‘召唤’之意的动作,这又是为什么?”祝瑾年边思考边讲,“白色,在你心里其实不一定就是白色的衣服,很有可能是白色的其他什么东西,它一直在你内心深处,但你不愿意去想,一直回避,于是在梦里猛烈地一再出现;那个人不向你移动,也不跟你说话,就说明你们之间的互动为0,你打心底是不想跟‘他’交流的,所以也不希望‘他’靠近你自己,因为你被这个梦困扰了,急切地找心理咨询师想弄清楚它的含义,所以梦中人也有了交流的欲望,开始有了动作。所以康总,我冒昧问你一句,你以前的探险之旅中,出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康坚扬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着她,“你为什么会提起…探险?”

“三次。”祝瑾年答,指了指他的手腕,“我一共跟你见过三次面,你每次都戴着这块户外腕表。你的西装和鞋子,还有手包,无一例外都是奢侈品牌,这块略微陈旧的手表跟它们比,有点太便宜了。我想,或许它对你来说,很有意义。你第一次来时聊起自己的探险经历,说以后都没有打算再去挑战新地点。”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想起同样热爱徒步、探险的郝易期曾经说过的几句话,接着道:

“我几个朋友也有类似爱好,他们说,那些人间险境,去过一次并活着回来,就会上瘾,真正的探险爱好者是永不止步的,唯一能终止他们的不是年龄、琐事,而是死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狂热的爱好者,但你连无人区都走过,应该不只是玩玩而已。虽然肩负着一家公司的运营,但作为老板,留点时间去旅游探险根本不难,可能为了家庭,你不会再去无人区,但去一些不怎么危险的地方也不耽误什么啊。因为工作和压力就放弃探险爱好,在我看来实在有点牵强。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决定不再去探险了,那又为什么戴着那块表?是戴着顺手,还是怀念?可能连你自己也知道,谈生意时戴一块百达翡丽、卡地亚之类的更显得财大气粗吧?”

康坚扬抬腕,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你眼睛挺尖,分析得也没错,但我不觉得那件事跟我做噩梦有什么关系。说白了那事于我没多大影响,只是让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以前说什么不怕死都他妈是假的,当你真的直面过死亡时,你就不敢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命了。这块手表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提醒,不再冒着生命危险求刺激,这就是我不再去探险的原因。话说回来,当你去了那么多绝境之后,普通旅游就没什么吸引力了,你想啊,四五千海拔的野雪山都攀过,叫你爬个两千米的小破山,有什么鬼意思?”

“你提到的那件事——能跟我说说吗?”

他点点头,开启手机地图,指着一个区域说:“两年前,我们十几个临时组合的驴友相约去昌朵地区爬冰川,当地人叫雅龙冰川。我们的计划是,用4到5天时间,徒步走过12公里的雅龙冰川,然后从岗日噶山主峰斜插过去下冰川,走一个大大的倒u型,最后到乌来村。这条线路很难走,非常危险,但你能见识到少有人烟的冰川之景。从海拔4000的地方一直上到6000,你要克服高反、寒冷和不知道位于何处的地缝、冰洞,那可是上万年形成的冰川啊!危险,但是非常美,远看是灰色的,像岩石,但有的上面覆盖着冰,冰里头是天蓝色的,带着荧光,你没身临其境绝对想象不到…”

康坚扬的脸上露出了怀念和向往,抿唇又回味了一阵,才找出几张当时拍的集体照,接着说:“我们头一天还好好的,虽然大多数人都高反,头都快炸了,可都坚持下来。晚上很冷,就算钻进睡袋,还有帐篷档风,可大家都是睡不好的,第二天时就有人顶不住了,一对小夫妻,喏,就这两个——”

祝瑾年认真看了看,他们一群人“全副武装”,都戴着防风帽和墨镜,根本看不出相貌。

“男的网名叫‘黑白条’,女的叫‘瘦成闪电’,嚷嚷着说不玩了,要原路走回去。向导只有一个,不可能由着他们胡来,他们倒好,不听劝,说就在原地扎营,要向导带我们去乌来村之后折回来带他们下冰川。就为这事,我们站那儿争论了起码半天,最后没办法,向导联系了另一个当地人,让夫妻俩在原地等着,她带我们继续走。”

祝瑾年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那夫妻俩一路都不太高兴,总是吵架,搞得队伍里气氛也是怪怪的。从他们的争吵从我大概也能听出来,这两人基本没有户外探险经验,就跟着旅游团上过两次高原,可能没尽兴,纯粹是猎奇、好玩,才参加了我们的活动。他们脱离队伍,我是挺高兴的,不过,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当晚就出事了。”

注:此部分所有地名、事件都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59章 黑白人心(3)

祝瑾年瞪了瞪眼, 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向导的朋友说, 到达约定的地点后根本没看到黑白条和闪电,我们打电话给他们, 也联系不上。向导说,他们可能是等得不耐烦,想按记忆中的原路返回。雅龙冰川看上去好像一条路通到底,可根本不是你所见的那样, 有些地方根本没办法走,没有向导带你,自己乱绕乱走,很快就迷路了, 灰茫茫一片, 视觉疲劳, 你就会忽视一些危险, 尤其有些被冰雪覆盖的冰缝。”说到这里,康坚扬大叹了一口气,“我们发现不妙, 就原路返回,天都亮了,只找到了黑白条, 他说他快冻死了, 手机没电也不能求救, 而闪电掉冰缝里去了, 都(掉)下去几个小时了。向导说掉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不摔死也得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