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个问题我一时没想通。禾诗蕊失踪时穿的衣物的收集日期就在她失踪后一个月,项链的收集日期却和衣物差了好几年,而且,项链特别脏,坠子空隙里还有一点泥土。据禾诗蕊的舍友说,项链是她上大学前,奶奶送的,白金链子加人工水钻吊坠,对她来说应该比较珍贵,就算不慎弄断,怎么可能当作垃圾丢掉?不过,内情可能只有禾诗蕊或者曹义黎知道。”

戴恒松赞许道:“聂组长的思路清晰,利用专业知识推动案件出现巨大突破,我代表支队表示感谢。但大家不要松懈,因为曹义黎、曾大强二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了,要想还原当年发生的一切,就一定要找到禾诗蕊。原先,我们普遍推测失踪长达十年的她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但就现在我们调查的结果来看,她不仅没有死,还可能和曾大强的遇害有关。在两个男人相继被杀后,她去了哪里?她是凶手还是帮凶?她现在是否活着?都是我们必须弄清楚的事。饶锡,你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侦查工作。”

饶锡揉揉眉心,虽感觉棘手,但仍旧按照常规程序布置道:“子平,你带一组人到凉肃去,突访禾诗蕊的父母,她以前的亲戚朋友也逐一问过去,但不能透露我们最新的调查结果,只能说是重启失踪案调查;亚烈,你们一组重看曾大强案中保存下来的道路监控,我记得数量不是很多,工作量并不大。当时我们不知道禾诗蕊就在他家,而且过分注意曹义黎,所以忽略了。重点找一找有没有跟她身高、体型、相貌差不多的身影,背着包,或者拿着什么可以装东西的物体——十几万的现金啊,不可能轻轻松松就能徒手搬走。”

戴恒松严肃地补充道:“禾诗蕊是本案最重要的知情人,也是嫌疑人,一定注意,在案件没有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泄露案件进展,即使被害人家属问起,也不能说。还有,更加不能让媒体知道这件事。”说罢,他看向聂羽峥,眼中的严厉有所缓和,“聂组长,如果你还有什么新的想法,一定及时告诉我们。”

第85章 你也有今天(1)

聂羽峥颔首, 瞥了一眼脸色比什么都臭的沈子平,微叹口气,又默了几秒,才问:“一个可能逃逸的嫌疑人, 警方的追查方向是?”

在场的每个刑警在校时都学习过嫌疑人追踪相关知识, 这个问题根本难不倒他们。

问及专业,饶锡胸有成竹, “如果刚刚逃跑,除了调看监控弄清出逃路线外, 有外逃可能的, 我们通常盯几个地方——各大车站、渡口, 高速出口、国道也会设卡, 基本99%能抓回来, 1%那些能顺利躲过盘查的都不是普通人。对于这类人, 首选肯定是盯父母家,其次是盯他身边可信任的亲朋好友,再次,有些报复心很强的, 会去找一些和他有过节的人。没有外逃, 还在市内转悠的,就是去往网吧、小旅馆、洗浴中心等等一些管理不是很严格、容易脱身的地方。是个人就要吃饭睡觉,在哪里吃饭睡觉比较不会被警察发现、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他们就会往那儿去, 废弃的仓库、厂房、桥墩下、地下通道什么的, 都有可能,有钱也就罢了,如果没多少钱,坚持不了几天,心理很容易崩溃。尤其那些通缉犯,东躲西藏的还不如乞丐,被抓之后他们反而轻松了。”

沈子平憋不住,“禾诗蕊跟他们能一样吗?!”

饶锡一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沈副队长的意思是——”聂羽峥不动声色地替他打了个圆场,“禾诗蕊和那些作案后匆匆逃离之人不同,她虽然重获自由,但没有身份证、驾照等证件,也没有手机和网络,飞机、火车等交通工具都无法乘坐。何况她离开案发地三年多了,现在全城布控、搜索就是亡羊补牢。”

饶锡点头,“而且,她离开的时候也没人在后面追捕,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从容很多。但是她有钱——曹义黎第一次拿去的5万和第二次的15万,曾大强都没存入卡里,如果她要走,别说路费了,用作生活费,省着点花,撑个两三年不成问题。中国那么大,手里有钱,去哪儿都可以,我们只能按部就班找线索。”

沈子平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定了定神,说:“现在我们坐在这里猜她去了哪里,那么多城市、乡村怎么猜得过来?这些年,鹏市的城市建设很快,许多地方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与世隔绝了那么多年,且不说在心理上与社会存在一定脱节,忽然回到外部世界来,不熟悉路线,要走、要逃,都没那么容易。”

见他回到了正轨,聂羽峥接着他的话说:“她出来后,安全方面的需求比吃、穿、住要强烈得多,首先会想方设法回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再从长计议下一步去哪里。比如,车站、学校,这些地方十年内换位置的可能性很低,只有回到这类地方,她才能平静下来。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

“熟悉的地方…”饶锡摸摸下巴,“平静下来后,她打算去哪里?老家凉肃?”

贾亚烈不同意这个观点,说:“太危险了,万一警方查出曾大强囚禁了她,下一步就会全城找她,找不到的话,就会去凉肃。”

聂羽峥说:“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凉肃,见自己的父母。”

沈子平疑道:“…她会吗?”

“你们看一看禾诗蕊的家庭关系——”他用下巴指了一下以往的调查资料,“她家境一般但很圆满,父母恩爱和谐,成长经历一帆风顺,与父母的关系非常亲密,基本没有过特别大的矛盾冲突,一家三口堪称模范家庭,外人都很羡慕。从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儿,对父母的依赖程度很高,被囚禁多年,对父母的思念和担忧必定成为她最大的情感支撑。重获自由后,鹏市之外安全的地方对她来说很多,排名第一的一定是凉肃父母处。”

他顿了一下,又说:“但是,如果从禾诗蕊父母那儿得不到任何她回去过的线索,这个人,也没什么找的必要了,因为——能决绝如此,肯定不会让人找到。”

饶锡一听,正襟危坐,指着沈子平,“你马上带人去凉肃,先不要跟她父母正面交涉,侧面了解这两口子近几年的情况,出行记录和逢年过节的电话记录也要查。”

沈子平迟疑了一下,一时忘了答应。

“愣着干嘛你?”

“呃…是!”他站起来,点了几个人,急急走出会议室。

散会后,戴恒松热情地拉住聂羽峥,“今天外省几个厅里的领导、专家带队过来参观学习,其中有个专攻犯罪心理的,组长一起去交流交流吧。”

“我只是心理研究人员,与犯罪心理专家还有一段距离,今晚就不去班门弄斧了。”他委婉地推辞掉。

“组长真是太谦虚了…”戴恒松遗憾道,见他确实没有赴宴的意思,也就作罢。

——————

一个身材纤弱的女子走进荒漠甘泉,脸上愁云惨淡,哀哀地问前台的琪琪,“请问…羽峥在吗?”

“聂总这几天都没有来,您去研究所找他比较好。”琪琪微笑着,公式化地说,“如果您只是想要咨询,我可以帮您预约其他的咨询师。”

“不必了,我只想见他。”女子脸上毫无笑意,还有一丝病态的苍白,“我没带手机,麻烦帮我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知道我来了,他会过来的。”

琪琪一愣,感觉到一丝怪异,但还是微笑着确认道:“呃…您跟他预约过了吗?”

女子婉然一笑,眼神中透着一股诡异的痴迷,“不用预约,我是他妻子。”

“您现在那边坐一下,我帮您联系。”琪琪比了个“请”的手势,待女子走到沙发边,马上拨了个电话给杜格致,“杜总,一个女的在我这儿,自称是聂总的老婆,要见他,您…”

杜格致那边沉默了一下,“…务必招待好她,我会给羽峥打个电话。”

不明所以的琪琪瞪了瞪眼,心里闷了口气,挂了电话之后不禁胡思乱想了一出有妇之夫隐婚同女下属谈恋爱的戏码,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愤慨,为祝瑾年不值。

她心情低落地倒了杯水,拼命挤出一个勉强算作微笑的表情,放在女子面前的小几上,生硬地说:“…您请喝水。”

“谢谢。”女子礼貌地答。

巧的是,祝瑾年的访客结束了咨询,二人一起走了过来。同时,电梯门开启,聂羽峥走了出来,明显是开完案件分析会绕到这儿来接祝瑾年下班的。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杜格致的电话来了,却晚了。

“老公!”女子站起来,往前迎了两步。

除了访客外,祝瑾年、琪琪和聂羽峥的表情都是一滞。琪琪紧张地向祝瑾年小跑过去,想说说事情的经过,可一急,加上聂羽峥又在场,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忽然造访的曹筱柳,聂羽峥意外同时,并不惊讶。郑文秀得知曹义黎去世的消息,精神已经崩溃,对曹筱柳的看护肯定不如以前。

祝瑾年一听这个声音,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纵使知道聂羽峥不愿刺激曹筱柳的原因,还是有点看不下去。她抬眼看看病怏怏的曹筱柳,再看看面若冰霜的聂羽峥,转身朝音乐室走去——听会儿歌,自己放松一下。

这是最聪明也最仁慈的做法了。

琪琪傻眼,忽然反应过来,如果这个女的是聂羽峥的正牌老婆,她的祝姐就是小三了,她没办法打抱不平啊。没能打通电话的杜格致走过来,让她先到自己办公室坐一会儿。

聂羽峥望着祝瑾年的背影,等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尽量克制,压着情绪淡淡地问曹筱柳:“你怎么来了?”

“老公,我想你了…”她怯怯抬眼,一脸哀怨,真像个下堂妻一样,“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很忙,但只是希望你能多回家陪陪我,有错吗?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吃不好、睡不好,有个东西一直压在我的头上,还把我往下拽,我感觉自己的血肉都被它拽走了,整个人空了,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我看不见东西,也感觉不到空气,头疼,我讨厌呼吸,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聂羽峥不带任何感情地跟她对视,眉心微蹙,从她滔滔不绝的诉说中,他发现她自上次自杀失败后,重度抑郁和恋爱妄想症丝毫没有减轻,二者交替出现,往更加危险和极端的方向发展,他怀疑,郑文秀最近忽略了叮嘱女儿按时吃药。

虽对她没有私人感情,但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能够眼睁睁看着别人走向绝路。

他找出郑文秀的号码,拨了过去,然而并没有人接。

“老公…”曹筱柳走上前,轻柔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有几句话交代同事,你在这里等我。”聂羽峥挪开几步,敲开杜格致办公室的门,对琪琪使了个眼色。已从杜格致那儿听说曹筱柳病情的琪琪现在已然又对聂羽峥恢复了好感,不但如此,还觉得他特别不容易。

“聂太太,您快坐快坐~~水凉了,要不要换一杯呢?”她飘然出去,异常热情地招待。

听到这个称谓,怀着虽问心无愧却不得不负荆请罪心情、正往音乐室走去的聂羽峥脚步一顿。

琪琪觉得背后一寒——嗯?有杀气!

第86章 你也有今天(2)

祝瑾年半躺在椅子上,耳机里播放着巴赫的钢琴曲, 每一首都是那么悦耳, 可又没办法集中精力欣赏。忽然, 耳机被人摘掉,她睁开眼睛一看,聂羽峥坐在她身边的高脚凳上, 眼中似有许多话, 但迟迟没开口。

她一笑,挑眉看住他, “聂总,你老婆走了?”

他与她对视,也扬了扬唇角,“还在门口, 等我‘一起回家’。”

祝瑾年沉默了一会儿, 收敛了笑容,“有一些话,我必须提醒你。重度抑郁症是心理咨询没办法解决的, 必须靠心理医生和药物。不管你拿到的是几级证书, 都不具备心理医生的职权。你可以同情她、帮助她, 照顾她的感受、不刺激她自杀, 可你能做的十分有限,而且治标不治本。这一次敷衍了她, 下次还是一样,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心理工作者, 我能理解她,也能理解你,我不希望她走绝路,但同时我也不喜欢她‘老公’‘老公’地称呼你,这跟我是否心地善良毫无关系,我可不是圣母体质,就是不允许其他人这么叫。”

他噙着一抹笑,眼中竟还有几分少见的得意。

祝瑾年白了他一眼,“严肃点。”

“你一本正经吃醋的样子太诱人了。”他俯身凑近,目光灼灼,“我要好好记住你现在这副样子。”

她恶狠狠推了他一下,赌气道:“你老婆还在外面等你!”

聂羽峥顺势握住她的手不放,“她明明在我面前。”

祝瑾年语塞,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心想,他其实也挺无辜,自己闹脾气也真是可笑,难得真正生一回气,还生得这么无厘头。

“好啦…”她摆摆手,“你想办法把她送回家,可别磨蹭太久,她一下子想不开从外头窗户跳下去,荒漠甘泉可就出大名了。”

“我是来接你的。”

“这不是突发状况吗?”她瞥了一下走廊方向,忍不住又讽刺他,“怪不得你不做心理咨询呢,太容易让访客产生移情了,咨询没做几次,老婆冒出来一大堆,后宫三千,真担心你的身体…唔…”

狠狠地被吻了一通,祝瑾年满脸通红,别过头去不看他。

聂羽峥捏了捏她的脸颊,又给郑文秀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打通。他感觉一丝不对劲,猛地站起来,拉着她往外走。

“等等!哎!等等!”祝瑾年狼狈道:“鞋…”

聂羽峥回头看了一眼,捡起她的高跟鞋,蹲下身给她穿好。

祝瑾年心软了,红着眼眶看他,他站起来,把她紧紧抱进怀里,这一刻,他不想管任何人的死活。

祝瑾年平复了一会儿,“快走吧!你是不是怀疑郑文秀出事了?”

他没有答,牵着她走出音乐室。

眼看快到前台,祝瑾年松开了他的手,只见他走向曹筱柳,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是你母亲的咨询师祝瑾年,现在,我们跟你回家一趟。”

曹筱柳不太情愿地站起来,想迎上去牵聂羽峥的手,他却转身走向了电梯。

说真的,祝瑾年还挺喜欢他在人前这副冷冻肉的模样,清冷淡漠,高不可攀。

“老公!等等我!”

祝瑾年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跟过去,琪琪捂着嘴偷笑,只觉得今天这场戏有点精彩。

到了地下停车场,曹筱柳一下子坐进了副驾驶,一路上各种找话题,旁若无人,老公老公叫个不停,祝瑾年像只单身狗,坐在后排,紧抿着唇,压着心中的不快,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不断腹诽——那个不是你老公,是我老公!

不过,看得出来,虽然聂羽峥语气冷淡,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可曹筱柳真的很开心,完全沉浸在与他恋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尽管这是饮鸩止渴。

三人以最快速度到达郑文秀家,聂羽峥看向曹筱柳,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钥匙。”

她一愣,目光一下子呆滞起来,闷闷地发了一会儿呆,“我…我没带钥匙。”

“你出来前,郑老师在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

重度抑郁者患者确实这样,注意力和思考能力都很差,有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祝瑾年按了两下门铃,又用力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动静,不禁心口一紧,动了动聂羽峥,“撞门吧!”

“电视剧看多了,真不心疼我。”聂羽峥瞥了她一眼。

祝瑾年回神,看了一眼钢质的防盗门,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聂羽峥联系了距离最近的开锁师傅,十分钟后,房门被打开。他第一个进去,不到一秒就忽然伸手拦住了即将跟着进来的祝瑾年和曹筱柳。

“别进来。”

不小心瞥见里头离地一段距离的双脚,祝瑾年大骇,下意识后退几步。上次的咨询中,她发现“曹义黎是无辜”的想法是郑文秀的精神支柱。郑文秀早就有了抑郁的倾向,或许她可以接受丈夫是杀人凶手,但不能接受丈夫虽洗脱了嫌疑却在三年多前就离开人世的事实。曹义黎死讯传来,她最后一根弦也就此崩断。

曹筱柳忽然推开她,直直往里冲。

“不行!”祝瑾年拽住她的衣服,死命往回拉。

场面忽然一片混乱,聂羽峥退了出来,“砰”地将门关上,将僵持的二人分开,挡在了祝瑾年身前。曹筱柳愣愣地看着他,不等她有什么行动,聂羽峥抽了两张钞票出来,对开锁师傅说:“看住她,我打电话。”

危急情况,有票子好办事,本来想趁乱走人的师傅立刻留了下来,拽着曹筱柳,不让她走动。聂羽峥给康宁医院和110打了电话,回身低声对祝瑾年说:“又想当女英雄,手上的伤口没让你长记性?”

“这回我没事,但我觉得——你有麻烦了。”祝瑾年撇了眼曹筱柳。

再怎么迟钝,曹筱柳大概也看出来了,聂羽峥的心思到底在谁身上。她忽然变得很安静,半垂着眼,目光中尽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内情的开锁师傅以为她不动,就是放弃了挣扎,手上的力道变轻了,没想到安静没一会儿的曹筱柳忽然甩开他的手,朝一旁的窗户奔了过去,一脚踩在窗台上,双手攀住不锈钢护栏,就要往上爬。

聂羽峥飞快上前几步,扣住她的上臂,“下来。”

曹筱柳并不坚持,双脚回到地面,一转身猛地抱住了聂羽峥的腰,“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

祝瑾年不忍再看,背过身去欣赏墙砖。开锁师傅看呆了,这会儿只站在一旁不敢多说。

聂羽峥将她的手臂移开,退后一步,她执拗地又要扑上去。

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及时赶到,挡在曹筱柳身前。

她忽然委顿下来,思绪又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仰着头,半张着嘴,眼神呆滞又绝望。

抑郁症并不是大众所认为的成天闷闷不乐,而是根本无法感觉到情感,又或者说,疲于感受外界。对于曹筱柳来说,曹义黎、郑文秀的去世和聂羽峥的态度好比掉入深黑大海的几滴水,无法马上刺激得她崩溃,因为她早就已经崩溃到了极点,这些悲惨的事,只不过再把她往大海深处推一些罢了。失去药物控制和看管,她离自我了断仅隔着一层薄纱。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康宁医院几个彪悍的护士冲了过来,代替警察接手了曹筱柳。

“注意,她最近的自杀倾向很明显。”聂羽峥活动活动手腕,对前来了解情况的医生老程说。

临走时,曹筱柳回头看了看聂羽峥,很温柔地轻声说:“老公,我一会儿就回家,你要等我哦。”

老程摆摆手,护士们扶着她两只手走进电梯,他转身对聂羽峥说:“小聂啊,唉!这个女孩子很可惜,病情其实一开始完全能控制,她妈妈带她来看过一次后,不肯住院,说什么怕人说闲话,非要在家看护,她能有我们专业?算了,死者为大,我不说什么。我怀疑她已经有了精神方面的问题,想必这几年她给你的困扰不会少,好在现在入院的话,还是能得到控制的。你放心。”

“我对程老师肯定放心。”聂羽峥微笑,“卢酬志的情况怎么样?”

老程摇了摇头,“小志是好多了,就是他爸爸思想上还转不过弯,总想着怎么样让他回校上课、参加高考。健康最重要,高考算什么?讲不通…无奈啊。”

祝瑾年苦笑一下,低声喃喃,“人不自救,没人能救。”

聂羽峥拍拍她的背,上下轻抚几下算是无声的安慰。

老程走后,他俩简单做了一下现场笔录,聂羽峥想到最近已第二次成为尸体发现人,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