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聂羽峥都在跟进禾诗蕊的讯问情况,为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跟专案组成员们一起住在了支队附近的公安宿舍。他向来不吝对她表述爱意,但在工作时间忽然撒一把狗粮,还挺惊喜。

“讯问结束了?”她回,还加了一个“羞涩捂脸”的表情。

聂羽峥:中场休息。

她还在打字,他的电话就进来了。唉,果然是不喜用聊天工具的男人啊…

“她到底跟我长得像不像啊…”她一接起,就八卦地问。

“不像。”

“我想也是,不然你这几天几乎成天见着她,按理说应该不会想我才对。”

“此言差矣,有些美食家几乎尝遍了天下珍馐,但最怀念的恐怕还是小时候奶奶最拿手的一道糖醋排骨,你能说,他吃过的别的糖醋排骨就不是排骨?”

这个比喻让祝瑾年哭笑不得,“这么说,我就是你的糖醋排骨?”

“你是我的鲱鱼罐头。”

祝瑾年忽然长长地“哼——”了一声,“还不如排骨呢!鲱鱼罐头…真有你的!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尽管收拾,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聂羽峥压低声音,“我都等不及了…”

“没个正经,一会儿请你切换回高冷工作狂状态。”

电话另一端的聂羽峥不禁笑着摇摇头,讯问室里不苟言笑的他只有面对祝瑾年才会接上地气。再看沈子平和贾亚烈几人,利用中场休息抓紧抽烟,瞥见走廊尽头低头打电话、表情温和的聂羽峥,都心照不宣,沈子平感叹:“我看啊,一个崭新的妻管严即将诞生。”

祝瑾年挂下电话,刚要继续写咨询笔记,见屏幕又是一亮,发现聂羽峥发了个红包过来,点开,770三个数字出现在红包界面中。

她留下热泪两行——就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爱情…但770是什么意思?难道770是最新的网络流行语?

她怕自己落伍,赶紧百度了一番,却一无所获,所有关于数字的情话,出现频率最高的仍然是520,这多出来的250块是…?

等等。

我爱你二百五?

“我恨你。”祝瑾年狠心回复,还把多出来的250发回给他。

一个小伙子跑过来,“沈副,贾副,这个是昌朵那儿发来的新资料。”

他俩接过看了一阵,纷纷皱紧眉头。

聂羽峥挂了电话,也拿到一份。

“不出所料。”对新的调查进展,聂羽峥只说了四个字。

沈子平内心纠结了一阵,忍不住问:“你刚才打翻杯子,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要原价赔偿吗?”他扬扬唇角,显然刚才一通电话,让他从绷紧的工作状态放松下来。

“得赔我们一箱。”沈子平白他一眼,“说说看,为什么?”

“负性情绪诱导。”聂羽峥笃定道,“利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负面偏好,对大脑施加有害刺激,把个体潜意识中最负面的情绪调动出来,从而利用无力感、绝望感去操控这个人——这种手段之于心理干预界相当于黑魔法之于霍格沃茨,对心理从业者来说,是绝对禁用的。”

那二人听得一知半解,但想起杯子破碎前自己的心理活动,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听他进一步解释道:“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形成了一种负面偏好。举个例子,对我们的祖先来说,一座山上能吃的野果再多,不及山里有一只饿虎来得引人注意,正是这种对所谓‘坏事’的关注,使人类获得了安全,才能繁衍下去。虽然负面偏好是为了生存,但生存不等于获得幸福。负面偏好能带给人很多相应的负面情绪,恐慌、焦虑,甚至抑郁。负性情绪诱导就是把这些负面情绪从你的潜意识里拽出来,打压一开始处在主导地位的‘正能量情绪’,人的心理失衡,就急于恢复平衡,这时,诱导者只要加一个砝码,就能让你觉得内心恢复了平衡,但这种平衡是虚假的,因为这是一种依托于诱导者的平衡,而不是自我心灵能量使然,如此一来,诱导者就成了你的心理操控者。”

沈子平骇然,惊觉十年时光匆匆,日月依旧,但有些人已经完全改变了当初的模样。

他不禁追问:“这可是讯问,主导权是我们警察啊!不可能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啥就做啥!”

贾亚烈点点头,“她回答的全部都是我们提问的内容,也没拿个什么工具来蛊惑我们,到底…”

聂羽峥一脸勘破世事,“她对我们的浅催眠已经持续两天了,尤其是刚才,在杯子打破之前,我们都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了她设置的梦里。这种状态叫‘清醒梦’,是心理诱导的第一步,如果不被打断,她就能随意增减心理天平两端的砝码,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这种手法在心理咨询中也经常被用到,不过咨询师的目的并不是操控来访者,所以不会让来访者进入咨询师设置的梦里,而是让来访者进入自身的内心世界,把心灵状态表达出来,帮助咨询师深入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

贾亚烈愕然,“听起来像催眠。”

“论深度,不及催眠。”

“‘清醒梦’…她…是…是怎么做到的?”沈子平喃喃问。

第93章 我的爱神(1)

聂羽峥默了几秒,然后答:“第一步, 伪装成弱者, 获取信任, 也降低我们的戒心。第二步, 强调警察在调查失踪案过程中的疏忽, 引发我们的愧疚感。愧疚感,就是进入这次负性情绪诱导的情感基础。接下来, 就是类似催眠一般的连续重复动作和声音,这些小动作我们难以察觉, 但会悄悄进入潜意识里——她要了一杯热水, 一边喝水一边指甲刮擦杯壁,手指动作的不断重复,就好像催眠师在你眼前晃动的怀表一样,刮擦时发出了很小但很规律的摩擦声,一点一点消磨我们的意识。之所以要换掉矿泉水,是因为塑料的瓶身发出的声音不规律,而且过于频繁的话会让人感到烦躁,达不到效果。”

每听一句,沈子平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和真正的催眠不一样,进入潜意识的小动作不会很快发生作用,所以她给了我们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记住’。刚才, 配合着我们的问题, 她利用描述曾大强用来囚禁她的场所, 诱导我们进入了清醒梦。要知道, 曾大强的房子几乎被大火毁于一旦,里头究竟什么模样,除了她,没人清楚。所以她要诉说的时候,我们会不由自主展开想象,这种想象是非常主观的,跟我们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和阅历息息相关。同样是门,可能我想的是灰色的,而你们想象的却是黑色或白色的。只要开始想象,就中计了,她所描述的每一个场景,其实都代表着日常生活中负面情绪的来源。她不了解我们,只能采取广撒网的形式,将这些来源化为一个个场景,好像一道多选题,我们自然而然会挑选切中内心的一个画面,因为我们心中的负面情绪需要这样一个出口。很难想像,如果给她时间了解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她就能量身打造一套梦境,让这个人的负面情绪全部浮上来,而且最大化。”

“是吗?!”贾亚烈瞪了瞪眼睛。

“举几个例子,墙壁就代表安全感,桌子和桌布意味着家庭,穿着铁环的窗帘杆就是两性关系,屋顶和窗户代表人心中梦想和现实的冲突,窗帘代表不足为外人道的业务,苍蝇的尸体代表死亡…只要我们的负面情绪和其中一项有关,她对这一项糟糕的描述就会像鱼线上的诱饵,把潜意识里的负面情绪钩上来。所以,你们可以说说,当时自己心里都想到了些什么?”聂羽峥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他俩把当时所想说了一遍。

“她切中了你童年时一次安全感危机。”聂羽峥看了看贾亚烈,然后看向沈子平,意味深长,“至于你,则是对家庭的负罪感。”

沈子平拍拍胸口,“说真的,心里真的挺不好受的。对了…我很好奇,你当时想什么呢?”

“想到为什么我妹妹的小名叫壮壮。”他有所保留地说。

“哈哈哈哈!”二人不禁笑开,看上去并不相信。

聂羽峥抬手看看表,中场休息时间似乎就快结束,“我忽然意识到,那些细节在讯问中根本可说可不说,说多了还会造成自己的心理负担,通常可以一笔带过。我很早就说过,当事人一些看起来是废话的语句,往往藏着他真实情绪和真正目的。我不断地思考两个问题——她从哪里学到的心理操控?又为什么对我们进行负性情绪诱导?陈昱发来的调查小结,解开了我第一个疑问——《试验心理学》和《生理心理学》都不是心理学科的入门书籍,尤其是《生理心理学》,这是专业领域的分支心理学,没有一定心理学基础知识的积累,不可能全文无障碍通读下去,说明她定居乌来村之前就有了一定心理学基础。我推测,她被囚禁的这七年并非都在受苦,她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让曾大强放松了戒心,在给她买高级保养品同时,曾大强可能也允许她看一些书,或者,应她要求,买一些书给她消遣。”

贾亚烈叹了口气,“第二个疑问,你弄明白了吗?”

“进去接着问,或许就明白了。”聂羽峥指了指墙上的钟,示意他们,中场休息正式结束,“是时候该问曾大强和曹义黎的死亡经过了,听她到底怎么说。”

回到讯问室,贾亚烈和沈子平看禾诗蕊的目光中多了许多防备,贾亚烈甚至拿出一瓶风油精,抹了一些在自己鼻子下面提神,“禾诗蕊,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曾大强分两次开口向曹义黎索要数额更大的封口费,一次5万,一次15万。你知不知道?”

禾诗蕊轻轻点头,“曾大强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也不愿意多学些谋生的技能,这么多年就一直靠给园艺公司打临工生活,工资的收入不是很稳定。他的一个工友买彩票中了几十万,买了一辆车,他可能心理不平衡了,一下子问曹义黎要了5万块钱,对方很轻易就答应了。他尝到了甜头,忽然狮子大开口,又要15万。两次的钱都是曹义黎亲自拿过来的。”

沈子平深吸一口气,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曹义黎最后一次去找曾大强时,都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看见?”

禾诗蕊抬头,观察对面三人的表情,忽然瞪大双眼,“他俩因为钱的问题打了起来,曾大强把他杀了。”

聂羽峥平静道:“说说事情的经过。”

她深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明显,慢慢地呼出后,垂着眼眸,“连续出了两笔那么大数额的钱,曹义黎心里可能已经不耐烦了。把15万送过来的时候,三番两次对曾大强出言不逊,说他不识好歹,不讲信用之类的。曾大强脾气也上来了,两人先是互相咒骂,也不知道谁伸手推了谁一下,就打起来了。曹义黎个子很高,曾大强被他按着打,我非常害怕,想帮曾大强,就找到一把榔头,打了曹义黎…”

贾亚烈一精神,“打在什么部位?”

“头。”

“然后呢?”

“曹义黎捂着头大叫,曾大强推开我,抢过榔头几下就把他打得动不了了,流了不少血。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非常害怕,在家里走来走去。我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办。曾大强很久没把我绑起来了,那天,他忽然又把我绑在水池边,还堵上了我的嘴,收拾着地板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天黑之后,他拿出两张床单包住曹义黎,把他扛了出去,第二天早上才回来,鞋子上都是血,还有泥土。我问他,把曹义黎弄到哪儿去了,他不说,就是一个劲儿喝酒。我猜,他是把曹义黎埋起来了,那时他们那群人受雇在一个叫做逍遥游的小区种花木,挖了不少大坑,等着树运过去。他那种人,也想不到什么高智商的办法处理尸体,应该就是…埋在那里。”

沈子平抬眼看住她,目光带着以前不曾有过的冷峻,“那么曾大强——又是怎么死的呢?”

“他说,回来的时候好像被人看到了,而且曹义黎这样的人物,失踪超过两天就肯定被人重视,很快警察就会查到他。中午的时候,他出去买了很多东西回来,还有酒,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叫我做几个菜。他酒喝多了,一边抽烟一边大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他哭着哭着就疯了,发狂一样打我,埋怨我,说要不是我,不会摊上这样的事。我很久没挨打了,只能到处躲,哭着求他别打了。可是,他越打越生气,拎了一桶汽油到处泼,之后扯了一根什么绳子过来勒住我的脖子,说同归于尽。我开始挣扎,可能因为到处都是油的缘故,他滑了一下,撞到了肚子,吐了好几口,我把脖子上的绳子扯下来,见他还要爬起来抓我,我就不顾一切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就…就不动了。我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他的烟掉在不远处,已经点燃了地上的汽油,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我什么都不管了,就跑了出去——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踏出曾大强的家门,刚出去我就后悔了,想退回来,里头烧着火,我很犹豫,无意中瞥见曹义黎装钱的袋子,就冲过去拿在手里,火快烧过来了,很呛,我还是跑了出去。我感到非常绝望,非常害怕,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找个地方先蹲着。”

几人相互对看一眼,眉头都不由得皱紧。

这一切合情合理,没什么跟现场遗留痕迹或者尸检结果相矛盾之处。但如果事情真像禾诗蕊描述的这样,那么她方才费尽心思对讯问自己的几个人进行心理操控又是为什么?仅仅出于对多年未解开自己失踪之谜的警察们的报复吗?

贾亚烈又补充问了几个细节,她都清清楚楚答了出来。

聂羽峥望着她,看似不经意地问:“你的白金项链呢?失踪时还戴着的那条。”

禾诗蕊低声答:“不知道掉在哪儿,早不见了。”

“听说是你奶奶送的。你失踪后,她难以承受打击,不到一年就因病过世。”

“…嗯。”她声音小如蚊蚋,眼眶似又红了。

聂羽峥没有再问。

长达三小时的讯问博弈,禾诗蕊显得很疲惫,再次出现了低烧症状,只能中断讯问,让她回去接受治疗。

专案组马不停蹄开了个短会,沈子平和贾亚烈汇报了第一轮讯问得到的情况,饶锡独自思忖了很久,“乍一看合情合理,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一切就那么巧?曾大强刚好就喝醉了,刚好就滑到了,烟头刚好就掉落在了有汽油的地方?还有,就曾大强那个力气,徒手掐死男人都有余,还用什么电线?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相如此,禾诗蕊不存在过错,完全是受到生命威胁下的正当防卫,合法的。实在要追究,她砸曹义黎的那一下会负点责任,但考虑到她遭受囚禁,而且还处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理状态下,很有可能会从轻处理。”

说罢,饶锡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问:“聂组长有什么想法?”

聂羽峥不假思索:“曾大强给禾诗蕊买高档化妆品一事,值得深究。”

贾亚烈赞成道:“曾大强死了之后,我们对他的调查都局限在死亡前一阵子,于是他和曹义黎的金钱纠纷特别引人注目,所以忽略了他家里还藏着一个人的事实。但作为和禾诗蕊接触最多的人,要证实禾诗蕊说的是不是真话,就还得从他入手。我建议对曾大强进行第二轮情况摸底,年限要扩大到禾诗蕊失踪之日到他死亡之日,一共7年的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说过什么不像他能说出的话…都要了解清楚。”

饶锡颔首,“就按你们说的,继续侦查。动作要快。”

散会后,大家纷纷行动,斗志满满。下往一楼的电梯里,沈子平伸个懒腰,看了看手表,招呼着同乘一趟电梯的同事们,“中午都没好好吃饭吧?走,哥请大家吃个烤串,完了再开工。对了羽峥,你也赏个脸?”

“不了,住了两天贵单位的宿舍,有点想家。”聂羽峥微笑地拒绝。

沈子平捂住胸口,一脸难以承受这份恩爱的表情,“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想的根本就不是家!”

第94章 我的爱神(2)

“祝姐, 今天的最后一个访客,倪先生,5点左右。”琪琪捧着杯奶茶倚在门框上, 浅笑着提醒。

祝瑾年一愣,翻了翻电脑记事本,“我记得日程上没这个人。”

琪琪神秘地压低声音说:“好像是关系户,强插进来的。”

“好…”祝瑾年从善如流, “等他来了, 你带他到a3咨询室。”

祝瑾年想,这人八成跟康坚扬是同一个圈子的,这类访客,肯定有求必应、热情周到。咨询时限一小时, 服务完这个访客, 也该下班了,不知道聂羽峥那边讯问情况怎么样。

5点10分, 白色的蒸汽从壶口直冒而出,飘袅盘旋上升着, 祝瑾年关掉电热水壶的电源,听见脚步声,下意识望了眼门口。

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英俊。

“怎么是你?”见来人是聂羽峥,祝瑾年小惊喜的同时, 带着一丝错愕。

聂羽峥疾步上前, 搭着她的肩膀, 把她搂近,兴师问罪的口吻,问:“怎么,很失望?”

他的身上有着清新的皂香,手臂有力地握着她的肩膀,掌心炙热得有如她此时为他悸动的心。

她按捺住想扑到他怀里狠狠撒娇一番的念头,硬是板着脸提醒他,“一个访客预约了5点,可能快到了,要不你到休息室等等我?”

“倪先生?”

“你认识他?”祝瑾年心想,这个关系户该不会是他招来的吧?

“难道我不是‘你’先生?”聂羽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原来…”她瞬间反应过来,一脸被捉弄后的无奈,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自己非常无聊吗?”

“我进来时看到你乖乖等我的样子,不但不无聊,反而非常有趣。”他坐在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舒适地靠着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望着她,“你认为我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心理疏导了?讯问三点半结束,我去了我当初的心理督导孙教授那儿,一小时,效果很好,但我觉得自己还需要一小时和荒漠甘泉的祝瑾年老师聊聊。”

祝瑾年一愣,赶紧倒了杯水给他,“禾诗蕊到底说什么了,居然让你都不堪重负?是不是囚禁她的人毫无人性、把她虐待得非常惨?既然你已经去过孙教授那儿了,那么现在,你需要…听音乐吗?还是…哦,对了,我这儿有一套守护天使指引卡。wanna try?”

“你看起来很紧张。”聂羽峥摸摸她的发顶,“你是新手吗?”

“我并非新手,只是来访者不仅是同行,而且太过大牌。”她耸耸肩,拿出一叠守护天使指引卡,洗了洗,“按照规则,应该早晨抽卡,然后揣一天,沉思天使的指引,但既然你这时候带着心理压力而来,就破例在傍晚抽一张吧。”

“心理暗示疗法,很好。”他笑,一语道破。

祝瑾年笑着摇摇头,“你看看,我就说同行最难对付吧?怪不得我会紧张。但你来都来了,得听我的,快抽。”

他接过她手中的一沓卡牌,“帮我抽一张。”

“碰上这么难缠而且拒不配合的访客,算我倒霉。”祝瑾年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抽了一张给他。

聂羽峥将卡牌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印着个正在吹心形泡泡的漂亮小天使,写着——

丘比特:

我们将爱澎湃的波涛送到了你心中与脑海里,唤醒你对生命本身的爱。你清楚地决定要接受与享受浪漫,而促成这般的觉醒。允许自己即兴地庆祝爱的所有美好。

他默然,想到自己在禾诗蕊的负性情绪诱导下即将遁入黑暗时忽然看到的一点莹蓝。

祝瑾年见他若有所思,八成从这张卡牌上获得了心理能量,也就不再开口打搅。

半晌,聂羽峥抬眼看她。

她实实在在,漂漂亮亮地坐在那儿,充满信任和关切地注视着他。

“过来,我抱抱你。”他牵起她的右手。

她笑望着他,故意说:“倪先生,这种‘特殊服务’,咱们荒漠甘泉不提供。”

“你业务不精,居然不知道这种服务专供于我。”他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看来,你的电量已满。”祝瑾年伸出食指,点了点他心口位置。

“还缺一格。”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明摆着索吻。

祝瑾年凑近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