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翀没有多说,只道:“好吧。”

闫然问:“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萧子翀道:“这很简单。我刚才注意看了我们宿舍里所有人看我俩的表情,结合之前同你讲的那些理由,最有可能是陆明。”

闫然很疑惑:“陆明是谁?”

萧子翀说:“就是睡我们那个床斜对面上铺的那个,个子有点矮,稍微有些黑。之前我向郝老师确认了,郝老师说她没给任何同学说今晚要紧急集合的事,而紧急集合这个任务,也是今晚八点之后,才由总教官和各班班主任一起决定的,晚上八点后,大家都吃过饭在准备洗澡休息了,只有和教官关系好的人,可能才会得到这个消息。而我们年级这些人,大多数是知道今晚要紧急集合,一定不可能守住秘密,肯定会传给别人知道,但我们到最后都不知道,可见知道这件事的人,特别能守住秘密。能守住这种秘密不张扬的人,应该就是完全不喜欢简单明了炫耀那种人,但是不喜欢炫耀不代表没有虚荣心,他的这份知道这样大的秘密的虚荣心,正好体现在了要整一下你这件事上。甚至在整你这件事上,他肯定也觉得这是别出心裁,不会被人发现,或者即使被人发现了,因为这是一件小事,老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总之,这人就是又聪明又坏又虚荣又闷骚,还特别自以为是的傻逼。”

又一个萧子翀嘴里的“傻逼”,而且还是被萧子翀盖章定论的。

闫然:“你讲得很对,简直像悬疑小说了。”

萧子翀:“这种悬疑小说有什么看头。我观察了我们宿舍里所有人,觉得陆明最符合所有这些点。之后只要找到他,把他堵住,一下子就能诈出实情来了。这事,你就交给我吧。”

闫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恨你,之后会报复你。”

听萧子翀讲这么多,可见这个人是闷着暗地里做坏事那种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好不要和这种人结仇。

“切。”萧子翀道:“这种人,他第一次得逞了,肯定更容易沾沾自喜,更容易嚣张,下次说不定会做更坏的事。”

“不管他之后要怎么做,反正现在我是不可能让他如意的。”萧子翀下了定论,脑子里谋划着要怎么对付这个人。

闫然则叹道:“我和他不熟,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萧子翀:“这人就是贱,有些人会从帮助他人里找到确认自己存在感的方式,有些人就是更能从伤害他人里找到确认自己存在感的方式,我妈说,这是本性决定的,和人性本善、人性本恶这种大话题有关,有些人生来就是善,有些人生来就是恶,但大部分人生来是善恶不明的,需要被人类社会的教育引导。这种从伤害他人里得到满足的人,要是没有人告诉他好坏,他自己也无心引导自己向好的方向发展,也许最后就会变成罪犯。”

闫然感叹:“你妈会经常和你讲这些吗?”

萧子翀哼了一声,满含怨言地道:“她最近都在下面乡镇上负责结核病的项目,要驻村一个月,根本不会回家,完全没时间和我讲话好吧。”

闫然虽然理性思维完全不行,但是对人的感情特别敏感,他想,萧子翀肯定特别崇拜和喜欢他妈。

闫然不由又想到自己妈妈,开学的阶段,也是校领导极忙的时期,他妈也几乎每天都晚归,根本没时间和精神和他讲话。而闫然其实也不知道和他妈能讲些什么,甚至有些害怕应对妈妈的询问。不过,闫然还是心疼他妈总是那么忙。

闫然说:“你妈真是辛苦啊。”

“呵。”萧子翀轻哼一声,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等我把陆明抓住了,你就可以亲自问他了。这些人就是贱的,柿子捡软的捏,说明他根本就是欺软怕硬,这种人更讨厌。”

萧子翀谈完这个,就不想再说话了,闫然听到他轻微的和夜融在一起的呼吸声,心想,他可能是睡着了吧。

闫然却睡不着,他一边感叹萧子翀知道得真多,一边想自己这么差劲要做他的朋友都显得不够格,大概只能算成是个小弟。就像看的电影里那样,跟在老大身边的跑腿小弟,要是犯了错,还要老大帮忙解决那种。

想着想着,闫然不由闷头笑了,不等他笑完,突然,他的目光瞥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影子在向另一边移动。

闫然被吓得心瞬间提了起来——那是什么?

他和萧子翀靠着的柱子有四面,他和萧子翀各据一面,他赶紧伸手一把抓住旁边面上的萧子翀的手腕摇了摇。

萧子翀醒了,侧过脸来看他。

闫然拉着他去看那还在移动的人影,小声嘀咕,“那是一个人吧?”

萧子翀看了,“对。”

闫然:“怎么办?我们在这里站岗,教官没说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办啊?”

萧子翀说:“还是告诉教官吧。”

“啊?”闫然:“但是我裤腿被人打结的事都不告诉老师和教官啊。”

萧子翀:“这两件事性质很不一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叫教官。”

不等闫然再说什么,萧子翀已经跑走了。

没过一会儿,萧子翀又回来继续站岗了,闫然问:“你告诉教官了吗?”

萧子翀:“是的。”

闫然:“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萧子翀:“不知道。我没跟过去看。”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有教官过来说两人站岗的时间到了,叫两人回去宿舍睡觉。

闫然的好奇心十分旺盛,小声问:“刚才是不是抓到了小偷?”

这个教官也就比闫然他们大两三岁,好奇心和表达欲同样旺盛,和他们说:“不是的。是晚上想跑出去玩游戏的学生,被抓住了。”

闫然对这个学生服气了,每天军训这么累,居然还有精神跑出去玩游戏。

闫然和萧子翀回了宿舍,其他同学都睡了,宿舍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闫然和萧子翀都特别注意了陆明的床,两人窸窸窣窣上床睡觉的过程中,都听到了陆明的床上有翻身的动静。

闫然心想,萧子翀猜得真准,这人果真最有问题。

萧子翀则想,做这么点坏事居然就非要听个响,睡不着觉等他和闫然回来,看来这个人也就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响了之后,一向早起的闫然还没睡醒,依然想多睡五分钟,萧子翀更别提了,更是缠绵在床上。

宿舍里其他人则都醒了,穿衣服的,拿洗漱用品出去洗漱的,还有吆喝着诅咒昨晚紧急集合完全睡不够的,当然,也有一大早讲黄色笑话的,突然,一个人哈哈笑着叫道:“陆明,你的衣服后背上有字。”

大家都凑过去看,“SB,哈哈哈哈……”

是用白色的粉笔写的,十分清楚。

☆、第18章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陆明费了些功夫才把军服上衣上的字迹给去掉,他黑着脸,在室友们的笑闹声里瞄向闫然,闫然这时候才从床上起来,一脸没睡够的茫然懵懂,看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室友们除了几个性格比较活跃的关注陆明衣服被写“SB”的事,其他人都事不关己,对外界事没有太大好奇,早早去排队吃早饭了。

陆明实在查不出来到底是谁写的,他最怀疑的是闫然和萧子翀,但这两人昨晚被罚站岗,凌晨四点才回宿舍,回来后就睡了,一直到早晨,两人都没起来过,两人的嫌疑应该最早被清除才对。

那会是宿舍里的谁呢?

陆明猜测了一整天,到晚上,都没有得出结论。

这已是军训第五天,军训第六天,是野外长途拉练20公里,会根据完成度排序,在第七天的上午,会根据拉练的成绩给每个班评奖,上午的总结和颁奖典礼之后,下午他们就可以坐车回学校了。之后会放两天周末再上课。

陆明衣服上被写字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似乎男生之间这样的小把戏,只是简单的恶作剧,除了当事人,其他人在笑了那一次后,后续根本不会有人关注。

闫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他却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晚上,洗了澡后,他穿着睡衣陪萧子翀去小卖部买吃的,避着其他人,他才问:“萧子翀,陆明衣服上的字,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萧子翀说:“昨晚不是有人跑出去网吧玩游戏吗,我把有人跑出去的事告诉了教官,就又回了一趟宿舍。为了确认没有其他人跑了,班主任和教官又检查过每个宿舍,我趁着这个时候写的。”

闫然:“……”

他一直以为萧子翀是很理智的人,不会做这样的意气用事的事。

萧子翀穿着白色的T恤和宽松的裤子,趿拉着拖鞋,语气淡淡的:“我看陆明今天一整天都神思不属,疑神疑鬼,这下他算是接受教训了。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谁都有针对自己的可能,这种感觉,恐怕不好受。”

闫然:“……”

萧子翀买了一袋鸡腿一袋瓜子,闫然也买了些吃的,两人回了宿舍,萧子翀就把瓜子分给了室友们,自己把鸡腿吃完了。

郝老师这时候来了,让班上的所有男生都跟着一起去院子里,在那里,女生们已经在了。

郝老师说:“明天是野外长途拉练,你们今晚要早些睡,明天才有精神。我们昨晚抓到了出去网吧玩游戏的学生,幸好你们里面没有这种人,不然,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这种学生会被直接转到普通班里去。”

有人已经知道了昨晚抓到出去玩游戏的人,要是是其他班级,可能会热情讨论这件事,但一班的这群学生,大多很独,于是一片安静,没有谁讨论。

郝老师又道:“明天的野外长途拉练,我没有你们一定要拿名次的要求,只要尽力就行。全班是一个整体,要互相帮助,特别是男生,可以多帮女生背一下食物和水,保证大家都能到达目的地。当然,要是有谁走不下去了,身体不舒服,也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或者跟着的教官。”

“是。”大家应了。

郝老师又讲了一些细节问题,就让大家解散了。

但叫了一人留下来,是闫然。

闫然一阵心慌,他担心陆明将他衣服上被人写字的事告诉了老师,而他是最具有嫌疑的人。要是老师真是询问这件事,他肯定不能出卖萧子翀,他必须自己扛了。

闫然忐忑地站在那里,郝老师从自己的包里把闫然的手机拿了出来,说:“你妈今天给你打过电话,我说会晚上把手机给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闫然之前悬着的心这下落回了实处,接过郝老师递给他的手机,他走到一边给他妈回了电话。

李梅除了问他吃得好吗,军训是不是很累之类的问题,便也没其他好讲了。

闫然一一回了,说一切都好,他妈便又说:“我听说你们明天是野外长途拉练,这太累了,要是你不想参加,我给你老师说一声,说你之前吃药身体不好,你可以不去参加。”

闫然不希望有这种特权,到时候肯定会被其他同学鄙视,再说,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坚持完拉练,毕竟班上那些瘦弱的女生都可以坚持,他怎么能够偷懒。

闫然说:“我觉得还好,我能跑完拉练。要是真的坚持不下去,我再和郝老师讲。”

李梅道:“行。你奶奶回来了,你们后天回学校了,你奶奶和杜阿姨去接你。”

闫然打完电话把手机又交给了郝老师,这才回了宿舍。

他刚回宿舍,就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小燕子对闫然真是不一般。”

“也许小燕子收了闫然家里的钱。”

闫然本来不想理睬这种言论,但想到这对郝老师的名声不利,就说:“是我妈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我的手机在郝老师那里,她才留我下来接电话。”

其他人见他反驳,便不敢再当面说这种坏话。

*

野外长途拉练,是一中高中入校军训的保留节目,每年都这样,路线也一样。

学生们大多都有心理准备,学校原则上要求每个学生都参加,但也的确有学生怕累不想参加让家长给请病假的。

一班是最先出发的班级,学生们自己背了水和早上发的面包饼干等干粮,开始时尚且跑得队列整齐,但不到半小时,队伍便已经乱了。

其他班跑得快的学生插/入了他们的队伍,整个学校的学生形成了一条人流,蜿蜒着向前行进。

闫然本来就较瘦弱,加上他又吃了一个月的药,耐力比其他学生差很多,慢慢地,他就落后于其他学生,落入了后方女生们的队伍。

女生们倒很热情,走一段路后,有人组织停下来,她们就坐在一边休息喝水兼分吃零食,闫然还受她们的恩惠,吃了一些零食。

拉练的路线绕着军营外面的公路,公路是双向单车道,道边长着高大的榆树,这正好是秋天,榆树列外的稻田里的稻谷已经收获,水田里留下一茬茬割过的稻桩,有麻雀在田里啄食掉落的稻谷粒,秋风带来清凉。

这样的拉练,也像一次长途跋涉的秋游了。

闫然望向前后都看不到尽头的拉练队伍,不知道萧子翀此时是在哪里。

他叹息一声,不时都要想到那个人,让他渐渐明白自己的那份心思,只是虽然明白,他却并不那么理解。

拉练的旅程像是完全没有尽头,闫然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看到大部分人都到了,他们已经在目的地的宽阔场地里按照班级聚集在一起。

闫然看过去,见萧子翀正和其他人围在一起讲话,不知道谈到什么笑话,大家笑得很开心。

突然,萧子翀像是若有所感,向闫然所在的方向投来了目光,随即,萧子翀笑着对他招了手:“闫然,快过来。”

闫然赶紧跑了过去,他听到班里的其他人说:“萧子翀,你和闫然关系真好。”

萧子翀拉过闫然,道:“我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你,还专门往后走找你,但也没找到,我问了其他人,他们说有人坚持不下来,坐老师的车走了,我以为你坐了老师的车先回军营了。你怎么没回去吗?”

闫然没想到他居然会找自己,他呆愣了瞬间,就眼睛一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

萧子翀看他眼圈红了,还以为他又遇到了什么欺负,道:“怎么了?”

闫然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萧子翀道:“你到那边去等我。”

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遵照他的话去做了。

拉练的终点是军营的一个靶场,在山脚下,有宽阔的场地,在场地旁边,有围墙,萧子翀让闫然去的地方便是围墙边。

闫然坐在围墙边的草地上喝水,很快,就见萧子翀搂着陆明的肩膀过来了。

见萧子翀搂着陆明的肩膀,出于“嫉妒”,闫然本来有点介怀,但他很快就从陆明的表情明白了,萧子翀那简直是把陆明给挟持过来了。

走到了闫然跟前,陆明就被萧子翀推得一踉跄,摔在了闫然的旁边。

萧子翀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陆明,对闫然说:“他承认,就是他做的,你问吧。”

闫然一愣,明白萧子翀是让自己问什么。

陆明一脸屈辱,紧紧抿着唇,傲然地盯着闫然,闫然被他盯得背脊发麻,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闫然有些紧张地又喝了口水,才看向陆明,问:“你要喝水吗?”

萧子翀:“……”

陆明:“……”

萧子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快点。一会儿所有人都到了,就要回去集合了。”

闫然这才看向陆明,到这时,闫然是真正记住陆明了。

陆明长得比较瘦小,而且有些黑,闫然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裤腿打结欺负我?”

陆明皱眉看了萧子翀一眼,又去看闫然,他还真没想过受害者闫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萧子翀道:“快点回答。”

陆明哼了一声,说:“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耍我?”

闫然不解:“我为什么耍你?难道不是你故意欺负我吗?”

陆明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闫然窘迫地红了脸,“你为什么要看我不顺眼呢,我都不认识你。”

陆明觉得闫然说不认识他就是在故意羞辱他,他磕巴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为什么看你不顺眼?总是像个傻逼,还让萧子翀一直帮你,你不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吗,为什么要看你顺眼。”

闫然更加窘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子翀站在一边冷笑一声,道:“闫然,你别听他胡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看不顺眼的人和东西可就太多了,这世上,哪有完全让人如意的人和事,要是看谁不顺眼就要阴着害人,那他可害不过来这么多人。他就是想着你是可以欺负的人,所以故意欺负你而已。这种人,不过是欺软怕硬,超级没种。你现在问了他这个问题了,得到的这个答案,满意吗?”

陆明羞窘地瞪向萧子翀,萧子翀沉着脸没理他,只看着闫然,闫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满意吗,还是不满意。

闫然成长过程中,受到的冷暴力和暴力的欺负有不知道多少次了,其实他一直都想问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他,现在得到了机会,答案就在意料之中和情理之中,但他的感受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坐在那里,望着不远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来,汇入场地上的大集体,他知道,这些人各有心思各有性格,有好有坏,让人想亲近,也同时让人害怕。

他收回目光,看向陆明,有些伤心地说:“但是,我都从没有伤害过你啊。还买过零食大家吃。”

陆明刚才被萧子翀羞辱的屈辱在对上闫然伤心不解的表情后,他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越发对着闫然恶意相向:“反正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自己不知道反省一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你不顺眼,大家都要欺负你。你不知道吧,还有好些人都讨厌你呢。”

闫然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简直要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去看萧子翀,萧子翀手里拿着一个小的一只手就能托住的sony数码相机,正对着两人拍摄。这是一款可以用来拍视频的相机,但因为本身主要用途是拍照,所以摄影功能不怎么样,不过,这样随便拍拍还是可以的。

闫然不明白他做这个的意思,陆明这时候发现他手里有相机,则惊讶了一瞬,突然站起了身来。

萧子翀这时候点开了相机里的播放,刚才拍的内容播放了出来。

萧子翀直接把相机递给陆明,“你自己看吧。”

陆明惊愕不已,他以前没接触过这样的数码相机,对着相机上半个手掌大的屏幕,看到了自己刚才对闫然恶语相向的样子。

他神色狰狞,恶意满满,像个恶魔一样把那些恶毒的话对着闫然倾泻。

视频里一直都只拍了陆明一个人,没有拍到闫然。

陆明先是被自己口出恶言的恶意吓到了,马上又意识到这些东西被萧子翀拍了下来,更是被吓到。

他在相机上一阵慌乱乱按,总算得以关掉了视频,但他知道那个视频存在里面,就要去摔那个相机,萧子翀说:“还给我吧。这个相机值九千多块。你摔坏了,肯定赖不掉。”

陆明被这个相机的价值吓到了,颤着手把相机还给了萧子翀。

萧子翀说:“闫然,你要陆明对你道歉吗?”

闫然呆呆地看着两人,陆明刚才的话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一时根本没精神和力气做出任何反应。

萧子翀叹息一声,过去揉了闫然的头发一把,“你看,你之前都不认识陆明,也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你没有任何错,但陆明欺负你,他自己也明白他错了,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这样难过。”

闫然不想说话,他觉得萧子翀又聪明又残忍,自己本来是窝在一个安全的壳子里的乌龟,却非要被拉出龟壳,露出赤/裸/裸的血肉。

☆、第19章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萧子翀知道闫然难过,他转头望向惶惶然站在一边的陆明:“你走吧。”

陆明想要走,他之前很崇拜萧子翀,因为萧子翀优秀自信又敢为别人主持公道,但这时候,陆明突然又很害怕他。

他走了两步,又鼓起勇气退了回去,说道:“那个相机里拍的东西,可以删掉吗?”

萧子翀说:“当然。不过,除非你对闫然道歉,不然我不会删的。”

陆明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他对闫然说:“闫然,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裤腿打结。”

然后看向萧子翀:“你可以把刚才的视频删了吗?”

萧子翀明亮的眼睛就像此时的天空一样,秋高气爽,深邃又明澈,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的,他不是要这样的道歉。”

陆明很想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但他的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自己从视频里看到的,他神色狰狞恶意满满的样子,他马上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皱眉看向闫然,道:“闫然,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恶意发泄到你身上。对不起。”

他又看向萧子翀:“这下可以把刚才的视频删了吧!”

萧子翀低头看闫然,闫然坐在草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上,并不抬头,不理两人。

萧子翀说:“你看,根本就不对。”

陆明在憋屈害怕的同时,又若有所悟,他看向闫然,说:“每个人都不可能受所有人欢迎,他们还不是因为我矮就嘲笑我是小猴子,还说我是山里来的,说我的口音很土。给我取外号叫土猴子。虽然有人不喜欢你,但是萧子翀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而没有任何人对我这样好!你还想怎么样!”

闫然眼眶绯红,抬起头来。

陆明的眼眶也红了,他的确很矮,比同样站着的萧子翀要矮了近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