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的枪声噗噗连发。

司机打开车门,捂着胸口仓皇而逃。

明芝呆立在原地,她听到许多声音,远处的警笛,近处孩子的尖叫,人群的跑动。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路上冒出来这么多人。

但隔了这些她仍然看到徐仲九了。他不在动手的四个人里,头上低低扣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她还是发现他了。

司机没能逃出去,他倒在地上,血流如注。而车里,做父亲的伏在孩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外面的危险。他还想保护儿子,但已经失去了生命。

够了!

在徐仲九走近车子抬手的同时,明芝也出了手。她后发先至,一枪打在他的枪上。

他迅速在人群中找到她。

四目对视。

远处的警笛越来越近。

明芝没再看他,按照事前想好的路线,三步两步离开了现场。

在路口她遇到宝生,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宝生拎着香烟盒子,跟上了乱哄哄的人群。

半天后宝生带回来消息,卢小南的父亲和司机当场死亡,卢小南受了轻伤。下手的人没有全逃出去,可能有灭口的要求,受伤者被同伙当场打死了。

“他没事,肯定跑出去了。”明芝没问,但宝生还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青娘子的地雷,么么哒!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卢先生之死震惊全国,各方人士纷纷在报纸发文谴责谋杀行为,更有呼吁坚持斗争者。

明芝叠好报纸,放在一边。

宝生看她若有所思,大大咧咧地说道,“姐姐,这个卢先生算是死得不冤,换我是委员长也要拿他开刀。他不好好教书,这里掺合那里轧一脚,连军火买卖也敢经手,又没啥后台,正好被人当鸡杀给猴看。”

明芝看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固然卢先生的追求极为高尚,但她和宝生都是暴徒,对这种几次三番警告无效后下黑手的事接受度很高。她只替卢小南感慨,卢先生早已和妻子离婚,丰厚的薪水多用于政事,不但没钱财留给子女,反而还有大额欠款。作为长子的卢小南,恐怕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

但也仅仅感慨而已,明芝救他一命,自觉彼此已是两清。烂船还有三斤钉,卢家朋友满天下,卢小南已经十五,随便哪位出手帮扶一下,转眼到他能自立的年纪。

事发至今已是多天,徐仲九不见踪影,想必躲在哪个角落等风平浪静。

宝生说,“前两天那边出事了。”明芝知道他指的是沈家,微一皱眉,她并不关心他们的动向,徐仲九要是负心,没有沈八小姐也会有别人。再者,她极之清楚,如果说徐仲九有至爱,恐怕便是他自己,以及权势和富贵。

她怕了。

对视的一眼,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在那个时候他是一把枪,冰冷而精准。这些天她时常想到,北平那次她失手的话会怎么样。虽然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假设并不存在,但事过境迁,明芝才意识到徐仲九是任务的双保险,除了保证任务成功,也保证不落活口到对方手里。

明芝自认心狠手辣,但还没到这步,她留恋他怀抱的温暖,也仍有厌恶的人,喜怒哀乐样样都不少,她怕痛也怕死。

细想起来,她是怎么认定了他的呢?

明芝记得最初他跟着大表哥到季家,友芝和她按祖母说的陪他们去园子里走走,大表哥一个人站在树下抽烟,而他笑微微的不以为意,看着就是好脾气。

宝生没有察觉,兴致勃勃地告诉明芝,“沈家的赌棍以为能把妹妹卖个好价钱,在外头大赌特赌,欠了一屁股的债。上得山多终遇虎,惹到丘八头上,那可是个实打实的师长。好家伙,冲到家里只说欠债还钱,没钱拿妹子抵,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给掳走了。沈家闹到司法部门,师长派了副官去回话,说沈家的小姐跟他两情相悦,定情的信物有来有往,是自由的恋爱,他人不可干涉。”

宝生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姐姐,你知道吗,原来那些送过去的珠宝都是这位实权师长买的,单据齐全!”

明芝也吃了一惊,“沈家的小姐不闹吗?”

宝生嘴一撇,“谁知道,师长包了华懋全场请客,她坐的女主人位置。”

宝生疑惑不解,“前面我打听到的不会有错,那么到底怎么回事。”

明芝也不知道,想来又是徐仲九搞的鬼,“跟我们没关系,以后不用管了。”

他俩在书房闲话,外头阿冬来敲门,“太太,有位姓卢的少爷求见,他说他是您家的朋友。”

明芝还没说话,宝生跳起来,“不见!谁让你传的!”

人是宝生娘放进来的,可阿冬不好推到她身上,他委婉地说,“顾少爷陪他来的。”

有顾国桓引见,宝生娘不能拒人于门外,宝生也晓得分寸,狠狠瞪着阿冬,“叫他们在楼下等。”

阿冬为难地看向明芝,“卢少爷想单独见您,顾少爷先走了。”

卢小南有什么事,明芝觉得自己猜到了几分,但那是她办不到的。即使卢小南拖着一条伤腿跪下来求,她也仍是这句话,“我办不到。”

她指他一条路,“你不如去斧头帮。”

卢小南摇头,“二姐姐,除大恶是我的心愿,但也不想放过小恶。没有小恶做帮凶,大恶成不了气候。天底下没有不得已,他们可以选择不接受命令,既然做了就别想撇清。”

明芝没想到他有这想法,“一来我不是他们对手,二来我不管闲事。”

卢小南抬起头,眼睛黑且亮,澄净却像要看进明芝的心,“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凑也要凑出钱请你帮忙。”

对着这双眼,明芝心头冒出许多劝诫的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我办不到。”

卢小南没见过明芝的身手,但她徒手能对付带枪大汉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加上顾国桓含含糊糊的推崇,让他下定决心请她出手。

他告诉明芝,“二姐姐,落网的凶手已经醒来,等他能够说话就可以交待到底是谁干的。这段时间车站和码头已经加强控制,那些人肯定还没离开。”

明芝意外,“报上说死了一个,原来还抓住了一个?”

卢小南摇头,“就是那一个。他受了重伤,巡捕房放风说死了,留着慢慢查线索。”他露出了一点迷茫,“二姐姐,没想到是租界保护了我……”像卢小南这样年纪的孩子,凡受过正统教育者大多憎恨列强瓜分国土的行径,如今乍逢大变,难免信念摇摆。他深知如此念头不该有,但当着明芝的面,忍不住说出了口。

卢小南陷入恍惚,才没发觉明芝也是面色不定。她借着喝水掩饰:不妙!徐仲九知道吗?

卢小南终是摆回了原点,国耻岂容置疑,每一处租界的存在便是国家的耻辱!与此同时,明芝也下定决心。

她正色对卢小南说,“小南,我帮不了你,这不是钱的问题。”她避开他逐渐黯淡的目光,“想必你对我已经有所了解,身为一把枪,我不会对另一把枪动手。”

卢小南张口结舌,他虽然年少,但也察觉到明芝起初并未彻底拒绝。他以为明芝是担心找不到下手的对象,心里多少也以为重金可以打动她,没想到她拒绝的理由只是物伤其类。

明芝抬手做了个手势阻止他说话,又说道,“这话由我说来十分可笑,但是小南,你应该知道,以暴制暴是错的。你父亲一生为平等人权奔波,甚至为此牺牲,你该比普通人更理解他。”

卢小南失望而去,守在门外的顾国桓这才回进来负荆请罪,“他是个可怜人,又求到我这,我想你和他早有交情,就把他带了来。”

好啊,推得一干二净!明芝懒得理他。

顾国桓一阵心虚,看了看左右无人,把整盘打算叮嘱给明芝听,“俗话说左右逢源,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位老卢先生曾经从牢里捞了不少那边的人,在那边很吃得开。我也是想帮你多交几个朋友,将来要是我爹为难你,你多个去处。”顾先生虽然不至于让明芝赔罗昌海的命,但确实动了点无名火,顾国桓看在眼里,便有了想法,跟父亲有样学样-顾先生堪称左右逢源的典范,两边都觉得他是帮得上忙的朋友。

明芝见他的样子,便知他并不知道徐仲九牵涉在内。她低头拿着杯子只顾喝茶,突然觉出了势单力薄:她自己尚需依赖他人羽翼生存,无法庇护想保的人。

徐仲九再可恶,她仍想他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好大一杯柠檬茶好多个地雷,么么哒!谢谢13276811和zhezhema的地雷,么么哒!

谢谢还是原乡人的地雷,么么哒!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李阿冬连做了几天噩梦,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人夺路狂奔。路的尽头来得很快,那人无声倒下,血喷出来。但还没死,他爬了一段路,是长长的一条血路,灰白的梦境中唯有这点着色,触目惊心。

每当梦到这里,李阿冬便醒了。屋里不是寂静无声,宝生睡觉打呼,偶尔还吧唧嘴。

宝生和他娘苏北过来的,大灾之年随大流南下到了上海,要不是太太,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在棚户区过讨饭的日子。李阿冬静静看着天花板,他出身要比宝生好得多,家里有一点田。可惜有后娘就有后爹,原本他是李家的长孙,田和房子将来都是他的,穷归穷,一口饭还是有的。

虽然被宝生欺负,但李阿冬对自己从家里跑了出来这事从没后悔过。娘待他不是顶亲,可也没亏待他,吃的穿的样样张罗,还给他零用。

他不会叫娘白养,将来……等以后发达了,他会回报给娘。

对一个孩子来说将来时远时近,李阿冬想到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就觉得将来遥遥无期。可自古英雄出少年,太太满打满算最多比他大六岁,已经是有钱人,养得起老老小小数口人。

太太是做什么的,李阿冬已经从娘姨含含糊糊的话里听了出来,他不但不怕,反而心想难怪一个大小姐住得起这么一幢好房子。明芝对吃和穿不特别讲究,可娘姨拿着充足的家用,当差特别用心,把这个家收拾得十分舒适。李阿冬在这里开了许多眼界,跟刚出来时想法又不同:为了那点旧屋烂瓦后娘拿他当眼中钉,等将来他赚了大钱,要教后娘知道他的厉害。

这段时间李阿冬不声不响刺探宝生的行动,悄悄跟了去看他在做什么,没想到在刺杀现场看到了先生和太太。先生没穿衬衫西裤,中式裤褂又戴帽子,遮遮掩掩只露出半张脸;太太也跟平时不同,扮作个男性职员模样。然而李阿冬眼尖,老远就认出他们。

杀手们朝卢家父子开枪,太太朝先生开枪,先生又朝杀手开枪,现场乱成一团。李阿冬不明所以,但吓着了:在有些人眼里,杀个人和杀只鸡没啥不同。

上海滩永远不缺青皮光棍,打打杀杀多威风,有钱时吃喝玩乐,反正大上海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后来,他们大半死在马路上,小半带着伤黯然退场,为避开仇家逃到乡下过余生。娘姨说的时候叹了口长气,有多少能做顾先生?她剩下半句没讲,哪怕是顾先生,又能保得住一世如此?鸡吃糠鸭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守好自己的本份才是真。

那天李阿冬吓得腿都软了,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逃出两条街。

宝生肯定不怕。李阿冬知道,宝生回来和太太关起门讲了很久话,一定是替太太做眼目,也难怪太太对他另眼相看。

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阿冬默默叹了口气。他想发财,但又怕死,怎么办?

要是宝生晓得李阿冬一番心思,肯定笑到岔气,做梦!生来一条穷命,还捏在手里不肯卖。如果是明芝,也许会联想到自己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过也就是一念闪过,该想的她从前已经都想过。

不过无论宝生还是明芝,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小东西还藏着那么多心思。到天亮,李阿冬爬起来,帮忙扫地、准备早饭,然后就着油条喝了两碗热粥,吃完拎着书包去上学。他是插班生,年纪比别人大,功课比别人差,需要加倍用功才跟得上。

出了巷子李阿冬被人碰了一下,书包掉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到对方的脸,顿时连书包也不敢捡,规规矩矩叫了声先生。

徐仲九还是一身粗布裤褂,一顶乡下人的帽子。他像在赶路,歉意地点了点头,脚下停都没停,转眼人影消失在另一个巷子。

李阿冬全身僵硬向前走,等上了电车才敢回头看,和徐仲九相碰的地方什么人都没有。

“走你的。”刚才徐仲九低声说。

李阿冬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腰间,那里硬梆梆的有封信。他不笨,知道那是徐仲九给明芝的。

最好的做法是直接交给太太,但李阿冬跟吃了豹子胆似的,偷偷拆开了信。他做了许多天糊洋火的活,有足够的信心不会露馅。就算被发现,他也可以说不小心把信掉进了水里。

反正只要不误先生和太太的事,给他知道信的内容也没有大碍,太太不也经常和宝生商量各种事。李阿冬理直气壮地想。

纸上只有一个地址。

明芝几乎用一秒就懂了,那是医院,徐仲九叫她去灭口。

而李阿冬则想到晚上才认定:先生不方便出现在家里,约了太太在医院见面;为什么约在医院,说不定先生受伤了。比起太太,李阿冬更喜欢先生,他打心里希望太太快去见先生,但太太迟迟不动,丝毫没有出门的打算。

李阿冬心里直犯嘀咕,城市里的女人跟乡下就是不一样,男人叫都叫不动。要是在自己家,哪怕后娘使坏,当面可从来不敢违背阿爹。当然他也没忘记,太太既然敢向先生动手,就不会怕先生。太太和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连明芝都无法解答。

徐仲九啊徐仲九,你出了一个难题……

然则,她终究没办法不帮他。就当是最后的礼物,明芝还是下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良呼呼的地雷,么么哒!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最初的愤慨已过去,多方势力借卢先生当街被杀各自着力以达到自家目的,谴责、申明满天飞,反而没人认真看管被抓的杀手。事到如今也只有卢小南还紧盯着凶手的证词,指望抓到未落网的头目,以将指使者的真面目公布于众。

他是这么想,然而事情并不如意。巡捕三天两头跟他讨烟抽,见没什么油水,懒洋洋的出工不出力,对他的要求推三阻四,推说不能性急,哪怕审问也要待伤好才能进行。

卢小南心知必定有人在背地里弄鬼,但家里没有可以出来说话的长者,他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根本不在别人眼里,也只能自己多跑几次医院,努力利用差点被灭口的事激发凶手的同敌心。

这天中午他提着一盒点心又去医院,因为上午刚卖了家里的房子,手头宽裕许多,所以另外包了一些银元准备打点。谁知快走到病房门口,仍未见平常那个似睡未睡的巡捕,卢小南暗道不好,上前推开房门,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噢,那个人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当场死了。”护士告诉他。

“不可能!”卢小南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凶手身强力壮,怎么可能得急病。

护士知道他是谁,也颇为同情眼前的少年,可事情就是如此,她安抚地劝道,“杀人偿命,老天要收,谁也逃不过。”

“可是,可是……”卢小南说了两字,面颊发痒,他用手背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满面是泪。护士拿出手帕塞到他手里,看了看周围轻声说,“医生也说奇怪,但事已至此,还是算了。”她拍了拍少年的肩,“好好过日子,相信一切自有天意。”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卢小南抓着手帕,茫然站在原地,只觉身边人来人往,却无一人可以依靠。

明芝停下脚步,走进小店要了碗馄饨。从医院出来前她已换掉一应衣装,此刻便是标准的女学生模样,半旧不新的衣裙,白袜布鞋。

用手帕慢慢抹过筷子,她头也没抬,声音飘在齿间,“尽如君意,尚有何事?”

徐仲九仍是中式裤褂,毛茸茸的一层短发,跟跑腿的伙计似的。他叫了两个饼,就着热水便是一餐。

“跟我走。”

“去哪?”

“山里。”

“去了做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仍是说了,“受训。”又补充道,“也可以工作,做后勤。”

“多谢。我不走。”

“由不得你。”

“是吗?”

视线一触,他带着几分森然,她却含着微微的笑意。他掉过头,突然想起顾先生取笑他的话,翅膀硬了管不住了,如今用在她身上也是恰当。

“我这一走,没有三年五年回不来,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他不想表功,然而不说不行,“别以为你现在本事大了,结交的人也多了,这摊浑水要不是我暗地替你兜住,前头那些事没那么容易了结。”一桩桩一件件,虎视眈眈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谁不想捞肥肉,柿子选软的拣,她女流之辈想立足谈何容易,“顾先生不是可靠之人……”

明芝只是不语,他的怒气猛地直蹿,“不走也得走。”

视线相碰,她还是一派悠然,大有请他放马过去的肆无忌惮。

硬的不行来软的,“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她许久没有出声,正当他以为她今天不打算说话的时候开了口,“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怕……”

她打断他的话,“不怕。”

“要是我不回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冷冷淡淡清清楚楚。语声刚落,明芝一把掀翻方桌,尖声叫道,“流氓!”

店堂里的人齐齐看过来,灶头上的老板擦了擦手,放下漏勺往外走。徐仲九没想到明芝会耍这招,虽是脸皮厚,也忍不住吃了一惊,汤汤水水淋得半条裤子湿了。他抬起眼,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慎重。

她没把他当爱人。

从手、脚,乃至于肩膀,她是摆开姿势随时可以捕食的猎豹。徐仲九相信,只要他一动手,她绝对会有应接的招数。

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好,好……”他一笑,退后半步,终是在众人的目光下跑了。

当晚,马家货仓发生聚众斗殴,等巡捕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散了,然则地上血迹斑斑,水冲不掉的腥气飘散在空中。问及伤者,一个个只说是无辜路人不幸被误伤,巡捕冷笑,警棍一挥,“统统带回去。”大鱼跑光了,捉点小鱼虾蟹充充场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