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影说:“直接杀了我。”

窦警长不由得一愣说:“什么?”

陈佳影恨恨地说:“或者割掉那王八蛋的舌头剁碎喂狗!”

窦警长说:“事到如今,就别再扮演怨妇了,你这个谎撑不下去的。”

在316房间,石原依旧审问着王大顶。

王大顶说:“事实上,我的日本名字叫川岛……”

石原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扇了回去:“说实话。”

王大顶委屈地说:“我发现您很奇怪啊,我给日籍客人们帮腔,您愤怒;我说有日本名字,您也愤怒,您对自己的出身到底有多自卑啊?”

石原又扬起了手,王大顶本能地抬手止住:“我警告你啊,我虽然被胁迫着做了些事儿,但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我……我那个……”

石原说:“你什么?”

王大顶干咳一声说:“我那个给一些场所提供医疗用途麻醉品。”

石原不由得一脸惊愕说:“你走私鸦片?”

王大顶慌忙说:“哎,我检举共产党,总算是立功的吧?”

刑讯室里,陈佳影歇斯底里地说:“我没说谎,是他在说谎,替我宰了他,我给你回报。”

窦警长大吼说:“别把这里当游戏场!”

陈佳影说:“那些鬼话漏洞百出,你听不出来吗?”

窦警长说:“那就请你给我一个清晰的解答。”

316房间的王大顶依然扯着淡:“我的鸦片买卖来源渠道特殊,直接影响了官方贸易,我有罪。”

石原说:“停止!我没兴趣听你说鸦片买卖。”

王大顶说:“那你让我说什么呀?”

石原说:“我们搜捕的那名要犯,不是自己跑掉,是你们帮他跑的。”

王大顶说:“你没完没了?盯着我干吗呀?真神我都请出来了,有问题你们去问她呀。”

石原盯视着王大顶说:“其实我很清楚,你在耍花腔,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心急,因为那名要犯已在我们掌控之下,你是什么人,跟女共产党是不是同伙,不用多久,我们都可以验证出来。”

3

唐凌拉着人力车来到一处楼角停下,边啃着大列巴边窥扫周围,他的斜对面就是那个酱门酒坊,街道上人流如常。不远处面包店边,有个卖烟男子靠墙站着,面包店对面的有轨电车站,一个男子正在看报纸。

唐凌心头不禁一紧,心说:“不好,都是些便衣!”

这时,文编辑从胡同口走了出来,他看到前方有个瞎子居然回身看了他一眼,便意识到被人盯梢了,于是,回身狂奔起来。

这边的唐凌猛抓起车把便想冲过去,不料,紧接着有警哨声响起,他当即停了脚步。在楼顶,一个粗壮男子正吹着警哨。

狂奔的文编辑猛见一对男女拔枪扑来,转身便跑,却又见两名男子边追过来边掏枪出怀。瞎子闪身出来,大叫说:“抓活的,别开枪!”

瞎子话音未落,那对男女已经“砰砰砰”地向文编辑开了几枪,文编辑随即中枪倒地。瞎子蹲在文编辑身边,摸了一下颈动脉后,缓缓站起身子,忽然转身“啪啪啪啪”给了那对男女一通耳光。

唐凌看着这一切,脸色沉了起来,拉着人力车,悄然离开。

医院重症病房内,日下步暴怒地转向那警监,咆哮着说:“活的!我要开口说话的活人,那帮蠢货却把唯一的活口给打死了。”他转指病床上的冯先生,“难道真要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生死难卜的重伤者身上吗?”

在316房间,石原听到汇报后,惊愕地说:“打死了?有没有发现?”

便衣A低声说:“没有,搜检尸体没有发现胶卷,确定已被转移。”

石原狠狠地骂了一句:“八嘎!我们靠自己吧。”

4

在刑讯室内,陈佳影面无表情地说着:“我是满铁株式会社东亚经济调查局的文员,从事数据分析工作,主管课长是野间平二,至于我的混蛋丈夫王伯仁……”

窦警长咆哮打断说:“给我闭嘴!别说我没提醒你,在这里,把真话说出来对你是一种解脱,而对我,仅是让业绩再扩大一点儿。无所谓,你迟早要被送去宪兵队,但区别在于让他们撬你的嘴会异常的残酷。”

这时,石原心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与窦警长耳语:“文姓要犯在围捕时中弹身亡。”石原看了眼陈佳影,“她交代了没有?”

窦警长说:“快了。”

“八嘎!”石原顿时气急败坏,撸着袖子要扑向陈佳影。

“给我打住!”窦警长一把将他拽住,“你在那头没开和急了眼,就来这边儿抢功,不仗义吧?”

石原皱眉说:“你说什么?”

窦警长冷冷地说:“不是吗?”

石原咬牙切齿说:“那你就尽快让我看到成效。”

窦警长说:“放心吧。”说着,他忽然绕到陈佳影身后,猛地抓起她反铐在椅背木条上的双手,往两边反拧开去,陈佳影痛声惨叫。

窦警长说:“给我听好了,你的身份、任务、所属组织及其成员都给我老老实实吐出来!否则,我保证你送去宪兵队的时候,就已经残废了。”

陈佳影舔了舔嘴唇说:“民国……二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大宏米店人去楼空……从掌柜到伙计至今下落不明。场所内残留信息痕迹经整合分析之后,证实这是一个秘密通讯点,在觉察到秘密围捕的风声时,迅速做了转移……行动前夜,几名宪兵在艺妓馆醉酒,围捕信息的泄露,疑是由此导致。”石原眼睛一亮说:“这是警务厅的机密档案。”

陈佳影又说:“去年二月,市警察厅泄密事件,两名华警被秘密处决,事后经信息痕迹分析,确定是起冤案,泄密者应是外部人员。因为涉及市厅内部的权力斗争,此案未做后续调查。”

窦警长说:“对不起,这也是一起已做存档的机密事件,除非你知道真相,否则此类口供毫无用处。”

陈佳影继续说道:“樱花道十四号维纳利商行,疑是共产党的一处秘密站点,监视令下达十六小时后,也就是昨天,我被困在和平饭店当天的上午,该商行却忽遭洗劫,人员因发生抵抗全数被杀,所存材料亦被全数带走。经过残留信息痕迹分析,确定施袭者是宪兵队的特务部门,两方撞车有可能是情报沟通不畅,或者是某一方急功近利,不讲规矩。”

窦警长惊愕地说:“两方?宪兵队和满铁?”

陈佳影说:“分析报告我还没来得及形成文字。”

石原说:“你是什么人?”

陈佳影盯视着石原说:“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拨完后,再加拨7423,之后你可直接核实我的身份。”石原接过号码,走出刑讯室。

不一会儿,石原返回刑讯室,走到窦警长身边说:“刚才我电话咨询了,陈佳影不只是经济调查局的文员,她还是满铁情报机构特聘的行为痕迹分析专家,这层身份绝密。”

窦警长一惊说:“所以她一直这么隐晦?”

石原说:“窦警长,满铁征召机要人员,审查非常严苛。”

窦警长无奈地说:“我知道,可她那位王先生,又是什么情况?”

石原喃喃地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5

陈敏章拎着瓶红酒从310房间出来,走进陈敏正的314房间。

一进门,陈敏章就对陈敏正说:“这对夫妇一个圈屋里,一个被带走,而内尔纳似乎就没事儿了,同样是现场逮着的嫌疑人,他凭什么?”

陈敏正说:“除非他能证明自己仅就是个情报贩子。”

陈敏章说:“拿什么证明?”

陈敏正顿时一惊说:“胶卷?”

陈敏章拍了下桌子说:“他见到我们反应惊慌,就是因为这个。”

陈敏正说:“可是那枚胶卷能勒索我们一座金山。”

陈敏章说:“性命攸关了,他还舍不得破财吗?”

陈敏正说:“都怪巴布洛夫大意,说什么饭店里绝对安全,结果全被偷拍。这也赖我们自己,内尔纳既然给胶卷报了价钱,就应下嘛。”

陈敏章说:“谁知道日本人会进来呀?行了,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陈敏正说:“我们这当口去找内尔纳合适吗?”

陈敏章说:“我需要最快时间证实自己的判断!非同小可呀,这事儿。内尔纳要真把胶卷给了日本人,咱俩就得想办法跑路了。”

陈敏正说:“是的,内尔纳的胶卷里不只是你我的秘密,还有苏联政权的秘密,要泄露了咱就等着被追杀吧。”

陈敏章说:“日本人最急迫的是挖共党,我们还有时间另做打算。”

此时的王大顶正在316房间看着手里的饭店结构图,接着,他拿着一张信纸和一支铅笔走到桌边,对照着“火災の脱出”的饭店结构图勾画起来。不久,他放下铅笔,举起信纸端详起来,只见纸面勾画的内容,竟是饭店建筑一半区域的立体透视图!接着,王大顶握着把裁纸刀走进卫生间到洗手台边,抓过香皂,用裁纸刀切下一块,扔进漱口杯,又往杯里接了些水,快速搅拌起来。

王大顶握着漱口杯出来,杯中肥皂水已呈白色并带有泡沫。他蹑脚到门边,对着猫眼往外看,只见白秋成正守在房门外。他举起杯子,含了一大口肥皂水进嘴,然后撂下杯子踉跄扑向门边。“砰”的扑门声响,惊得门外的白秋成忙握着枪,推门进来,只见王大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白秋成收起枪,蹲下检查起来,并问道:“王先生,你什么情况?”

这时,白秋成搓着沾到“白沫”的手指,疑惑地欠起了身子。就在白秋成将手指送到鼻前嗅闻之时,王大顶忽然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陈敏章抓过案台上的红酒瓶和三个高脚杯,与陈敏正来到313房间门外,里面的内尔纳打开门看见是他们,当即便要关门。

陈敏正迅速用脚抵住门说:“不想喝两杯吗,朋友?”

陈敏章说:“来吧,给你压压惊!”

陈氏兄弟簇拥着内尔纳将他抵进屋里,关上了门。

一进屋,陈敏章便变了脸说:“勒索价我们也认,胶卷呢?”

内尔纳神经质地说:“别提胶卷!别再提什么胶卷!”

陈敏正说:“王八蛋,你把胶卷给了日本人?”

内尔纳说:“别再说了!他们就在抓带胶卷的人。”

陈敏章一愣说:“什么?”

内尔纳瞪着双眼喷着鼻息说:“要抓的人有枚胶卷,跑了!所以在查,所以你们别再提什么胶卷了,以免给自己招灾惹祸。”

陈氏兄弟惊愕相觑。

陈敏章说:“那么说胶卷还在你这儿?”

内尔纳说:“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