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章说:“那就简单了。”

话音刚落,陈敏正便猛地捂住内尔纳的嘴将他按倒在沙发上,狠狠地说:“怕遭灾就把胶卷拿出来赶紧毁掉!钱我们照付,一分不会少你。”

内尔纳猛地顶开陈氏兄弟跑去拉开房门大喊说:“救命啊!”

听到喊声,白秋成撂下王大顶,抽出警棍跑出316房间,直接冲进313房间,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内尔纳惊恐地指着陈氏兄弟说:“他们要伤害我。”

陈敏正大吼说:“他精神错乱啦,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陈敏章说:“真没想到会这样,想一块儿喝几杯给他压压惊,刚开始还挺好,可一见我倒出红酒,忽然就疯了。”

内尔纳说:“他撒谎!撒谎!他们要伤害我!”

陈敏章柔声地说:“内尔纳,你说说看,我们为什么要伤害你?”

内尔纳顿时噎住了。陈敏正对白秋成说:“警官,他这个精神状况,应该是拜你们所赐吧?”

白秋成说:“这位先生,说话要负责任,有些敏感的问题不是你我……”话到一半,白秋成眉头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他嘟囔了一声,慌忙转身奔出门去。他顶开316房门,却没看到王大顶的踪影。

6

王大顶藏在走廊顶端的夹层里,白秋成一走,他迅速跳了下来,走到近窗处,拉开墙上的活动挡板扑进用来输送垃圾的坠送口,飞速滑出,“扑通”跌进一大堆床单与被罩当中。他连滚带爬扑到地井盖边,使劲拉起把手。他吁了口长气,自言自语:“按照饭店结构图走就对了。”

此时,关押陈佳影的刑讯室里,窦警长为陈佳影松开了手铐,说:“陈女士,你的身份已经核实了。”

陈佳影揉着手腕,看向石原。

石原说:“对于你所遭受的一切,我们深表遗憾。”

“但有一些疑问您需要进行说明。”窦警长绕到陈佳影身边,“您那位丈夫,他的诡异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佳影深深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窦警长说:“陈女士——”

陈佳影咆哮打断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恨我到这个程度。”

窦警长与石原面面相觑。

陈佳影眼圈通红说:“他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时,忽然传来警哨声,窦警长皱眉看向石原:“发生什么了?”随即转对陈佳影,“很抱歉,陈女士,您还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陈佳影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窦警长说:“相信我,这里是安全的。”

窦警长转身与石原一同匆匆离开,便衣C随即关上铁门。

窦警长、石原与便衣C循声跑到后门空场,白秋成迎了过来。

窦警长问:“究竟怎么回事?”

白秋成说:“那姓王的不见了!我们现在采取应急措施,排查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以及可能的藏身之处,封锁一切有逃脱条件的出入口,而且楼外各个区域的执勤人员一直在严防死守,从没有过松懈。”

窦警长厉声说:“你想说明什么?”

白秋成吓得噎了片刻,讷讷地说:“这个人像是蒸发了。”

7

在刑讯室,“砰”的一声,王大顶从排气口滑落到地面。

陈佳影错愕地说:“王大顶?!”

王大顶嘿嘿地笑了笑说:“媳妇儿,我救你来了。姓窦的那番诱供没吓住我,但却让我明白他咬上咱俩就不会撒嘴,必须尽快跑路。唯一能出去的路,就是排污渠,其中一个检查口在洗衣房,顺着通风管道爬,就可以溜之大吉。听明白了吗?”

陈佳影皱眉说:“王大顶……”

王大顶抬手打断说:“不用内疚,我知道你是真以为我出卖你,我就是要你出现逼真的绝望反应,这样才能骗过敌人,让他们对我掉以轻心,否则,我也没那么容易逮着空子。”

陈佳影说:“王大顶,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大顶傻了说:“你什么意思啊?”

陈佳影说:“刚才到处在吹警哨,想必就是发现你消失了,你知道吗?宪兵队的警哨是一种语言,从开始到结束所有警哨一共布置了五道任务,第二道就是派人搜索排污渠。”

王大顶愕然说:“这也太专业了吧?”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王大顶说:“他们回来了?”

陈佳影说:“你听我说,之后你必须延循一条逻辑……”

“咣啷”一声门开了,陈佳影马上做出反应。“你少来这套!”陈佳影猛地推开王大顶,“现在扮演好丈夫你来不及了!”

刚进门的窦警长和石原看见这番情境,大惊地掏枪对向王大顶。

窦警长说:“退后!从她身边走开!”

王大顶慌忙高举起双手说:“别别别,别开枪!”

陈佳影恼怒地说:“隐瞒身份不是我的错,你没理由……”

石原咆哮打断说:“给我闭嘴!不可以再有交流!”

这时,窦警长忽然掏出枪,对着王大顶右腿就是一枪,王大顶捂着右腿栽倒在地,陈佳影不由得瞠目结舌。窦警长缓缓地收起枪,转看陈佳影说:“连妻子都忍心伤害的男人,猪狗不如,您什么都不用说,这口气我帮你出了。”窦警长转向石原说,“赶紧把他带走,先医治,再过堂。”

于是,便衣C和一名宪兵一起押着王大顶到了接待室,不一会儿,一名医生拎着急救箱匆匆进来。窦警长与石原也跟了进来。

石原看着窦警长说:“你这一枪打得好,陈佳影把他男人描述成无耻之徒,加上满铁机要人员的护身符,差一点儿就万事大吉了,偏巧她男人的矛盾行为,给了我们继续追查的理由,自然要当机立断隔离他们。”

窦警长说:“我只是想斩掉他的行动力,否则太抢风头了。”

石原望着窦警长说:“我开始了解你了,传闻中暴虐成性的窦警长,其实就是一个为了职责不管不顾的人。”

第六章

1

唐凌走进租住的民宅,房东胖大嫂过来搭讪说:“这就歇工啦?”

“拉肚子,跑不动了。”唐凌应了一句,径自进入偏房,并把门关上。唐凌从外兜掏出一盒纸烟拆开,取了锡纸铺平,对折,随后伸手抓过窗台上的针线盒,从里面取一把锥子,用锥尖在锡纸上一针一针地扎了起来,纸面上的针眼逐渐显示出几行字,唐凌默默念着说:“我是最隐秘的一颗钉子,我被启用就意味着本地组织遭遇了毁灭性的破坏。胶卷我安置妥善了,但与我会面的人却已身亡,那么佳影,我的爱人,还有谁能告诉我,你在哪里?你遭遇到了什么?”

此时的重症病房里,日下步正站在听着电话。

日下步说:“满铁机要人员,丈夫却说她是共党,后又试图营救?”

病床上冯先生的喉结忽然动了一下。

窦警长握着电话说:“陈佳影肯定有问题,所谓丈夫肯定也是假的,是临时组合,所以没路走了就出卖。自以为能逃脱了,又色胆包天想带她一起跑。日下大佐,我想我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猜测?”日下步不由得蹙了下眉,“直到现在你都仅是猜测吗?如果仅是猜测,那你就要注意,机要人员都经过严格的审查。”

窦警长说:“难道这就不容置疑了吗?”

日下步说:“你误解我了,搜检文姓要犯的尸体,我们并未发现胶卷,这说明它已被转移,那么在谁手里了?外面的人?还是和平饭店里的共产党?饭店这些人多数受邀于香雉将军的酒会,就在明天,如果你错判陈佳影夫妇,那我们就再无时间去辨别真正的共产党了。”

窦警长握着话机一动不动,直到有人喊了声“窦警长”,才恍醒似的挂下话机,转过身来,只见设备台一端的两名话务兵正怔怔地看着他。窦警长说:“怎么了?”

话务兵甲说:“今天所有电话进来,都被我们以故障检修为由做了截断。这个理由不能用太久,长时间阻隔通讯,必会引发外界的猜测。”

窦警长说:“你昏头了吧?你想恢复通讯,让共产党跟外界通气吗?”

话务兵甲嘟囔着说:“我们可以监听……”

窦警长厉声打断说:“给我闭嘴!”说着,他转身离去。

石原随后匆匆追上说:“窦警长。”

窦警长看着石原许久,叹了口气说:“大佐也算给我提了个醒,陈佳影这身份的确是掣肘,我们动不了刑,只能靠侦讯技巧。”

这时,话务兵甲探出门来说:“石原队长,有一个外部电话进来。”

窦警长皱眉说:“你把我的话当放屁吗?”

话务兵甲说:“是香雉将军的电话,要接413房间肖苰女士。”

“什么?”窦警长惊悚地看向石原。石原说:“走,去肖小姐那里。”

而此刻的413房间内,电话铃声响起,窦警长与石原正好走进来。

窦警长说:“肖小姐,接吧。”

肖苰缓缓拿起话机:“香雉将军,宴会?对不起,您邀请得有点晚,也不凑巧,我身体出了些状况,很遗憾,感谢您的厚意,再见。”

肖苰挂了电话。窦警长向石原点了一下头,两人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石原站住了脚说:“窦警长,不能再阻隔通讯了,毕竟这里是和平饭店。”

窦警长说:“问题是话务兵可以监听通话,但辨认不了暗语。”

石原说:“那个话务兵就是暗语专家。”

窦警长顿时一脸惊愕。石原说:“你太小看宪兵队了。”

2

白秋成把陈佳影送回316房间。白秋成说:“房间里有礼宾部提供的换洗衣物,一会儿我再送餐过来,您先休息。”

陈佳影说:“告诉窦警长,他说开那枪是为我出气,猪都不会信。”

白秋成挤出些笑容鞠了躬,出了门。陈佳影把门关上,向里间走去,换洗衣物摞放在床上,陈佳影掏出万金油,边嗅闻着边溜达到窗边,却见隔壁314房间的阳台上陈氏兄弟正看向她,她缩回身去。

此时的王大顶蜷在接待室的沙发里,枪伤处已经做了包扎。

在门外,窦警长对石原说:“他显然不知道陈佳影有满铁的护身符,否则不会铤而走险。”

石原说:“所以你确定他们不是同党,而是临时组合。”

窦警长说:“拆穿这一点,陈佳影就无处遁形了,为什么要临时拽个丈夫?害怕什么?因为房间订的是两个人,而另一个人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