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影说:“那致命的结果又是什么?”

陈佳影看着摆放在六人桌正中央的咖啡壶,惊悚地说:“服务生新送的咖啡那四人一口都没喝!”

这时,瑞恩和乔治白正双双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

“不对,咖啡里有鬼!”陈佳影当即便蹿起了身子。

这时,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对不起,各位!”只见窦警长、石原与白秋成走进餐厅,并抬手示意正往外走的陈氏兄弟和苏联夫妇止步。

陈佳影与王大顶遂又看向乔治白与瑞恩,二人正看着窦警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白秋成环视着说:“大家暂时停顿一下,我们有事要宣布。”

接着,窦警长开口说:“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早餐,我方经过努力,排查出了共党嫌疑人内尔纳,并在其暴力拒捕之时,果断击毙。同时,他所藏匿的机密胶卷也被截获,虽然胶卷在截获时已经严重曝光,但对我方,以及备受其困扰的各位,都是可喜的结果。”

人群里一阵骚动。窦警长摆摆手说:“现在我宣布,排查至此结束,但由于一部分宪兵将留用于酒会的安保,因此饭店的封锁还需在交接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彻底解除,请大家谅解。”说完,窦警长等人转身走了。

苏联夫妇面面相觑,陈氏兄弟看向那边的六人桌,猛见乔治白与瑞恩再次拿起咖啡杯。陈敏章慌忙招手大喊说:“乔治!”

瑞恩和乔治白都愣了一下,陈敏章匆匆来到桌边,抓起咖啡壶说:“咖啡凉了,伤胃,别喝了。”说着,陈敏章端着咖啡壶转身走开,瑞恩与乔治白对视一眼,显然明白了什么,放下咖啡恨恨地看向苏联夫妇。

陈佳影长长地松了口气说:“内尔纳的死,必定牵连着一个惊天秘密!”

6

窦警长与石原走进接待室。石原埋怨地说:“窦警长,只是结案告知,为什么要公布胶卷损毁的事情?”

窦警长冷冷地说:“直白的结果才能让人彻底放心,从而掉以轻心。”

石原说:“你仍旧抱有期望?”

窦警长说:“难道你没有吗?”

石原说:“接到电话得知胶卷损毁后,我第一反应竟是这样的假设,我们搜捕藏匿胶卷的共党,而内尔纳恰巧有胶卷,还曝光了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恐惧并非因为他是共党,而是因为落到我们手里,他无法澄清自己不是共党,窦警长,我们应该搞错了。”

窦警长说:“所以我想,真正的共党若掉以轻心,终会露出马脚。”

石原说:“没机会了,如果我的假设没错,那真正的胶卷,就早在耽误掉的时间里转移了。日下大佐要求结案,就是对我们的彻底失望,他已不想让两个一事无成的蠢货,再干扰了香雉将军的酒会。这里大多数住客都是酒会的受邀者,都是大人物。该死的外交需求!该死的和平饭店!”

此时西餐厅里,只剩下陈佳影与王大顶。王大顶说:“知道哪来的好运吗?昨晚我还遥拜了创建黑瞎子岭的祖奶奶。”

陈佳影说:“刚才命案若是发生,就什么好运都别想了。”

王大顶说:“你看,还说我焦虑呢。”

陈佳影说:“知道为什么吗?我说若要乱了,最无路可走的是咱俩,因为这些住客大都不是善类。”

王大顶说:“我也算不上善类嘛。”

陈佳影说:“这些人都是超乎于他们表面身份的人。他们不关注生命,只关注利益,他们最高利益就是内尔纳之死幕后的秘密。所以日本人排查共党,他们没当回事儿,但他们若要乱了,就会为了掩饰这些秘密毫不犹豫地跟日本人妥协或者并轨成为帮凶,完全没有底线可言,于是,你我周围便将虎狼环伺、防不胜防!”

王大顶说:“你真的是妖精,弄得我在你面前跟没智商一样。”

陈佳影说:“不是智商问题,是你从没跟这类人群有过深度接触。”

王大顶说:“不管怎样,都结束了对吗?这课我以后再补。”

王大顶与陈佳影朝门口方向走去。这时,一名女子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与白秋成边谈笑着边进向餐厅走来。

“我去!”王大顶慌忙调转轮椅把脸藏到陈佳影身后,“窦仕骁他老婆!”

陈佳影说:“你连他老婆都怕?”

王大顶说:“不瞒你说,我曾经带着兄弟们到过窦的家里。”

陈佳影说:“嗬,我差点忘了,你曾经敲诈过他。”

王大顶说:“那不是敲诈,姓窦的,刮了不少不义之财,兄弟们就想到他家拿几个花花。”

陈佳影没好气地说:“土匪思维!”

白秋成笑盈盈地与窦妻、窦子走来。见窦妻越走越近,陈佳影一时无措。王大顶忽然猛拽了下陈佳影,并把她抱进怀里横挡在了脸前,毫无防备的陈佳影“啊”的一声惊呼。白秋成和窦妻面露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们,陈佳影当即又换上了一阵笑声:“哈哈哈……”

“走嘞!”王大顶调转了轮椅,借着陈佳影身体的遮挡,快速离开。

王大顶与陈佳影回到316房间。

王大顶突然问陈佳影说:“你真的有男人了?”

陈佳影一愣。王大顶慌忙说:“没事,瞎问,你去收拾吧。”

陈佳影笑了笑说:“我先给野间课长打个电话,让他派车来接我们,你腿上有伤,提前一点儿离开,窦仕骁应该没什么理由阻拦。”

7

窦警长对白秋成吩咐:“石原说香雉将军已经到了,他的卫兵会分出四人参与安保,加上留用的宪兵人手应该够了,完成交接后,让兄弟们回家休息,你辛苦一点儿随我回趟局里,跟石原一起做个案情陈述。”

白秋成说:“我先去话务室交接监听结果。”窦警长点点头。

窦警长走进西餐厅,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慢点儿吃,别噎着。”

窦妻低声说:“高利贷又来家里了。”

窦警长说:“没事,等这边结束,我找他们协调。”

窦妻叹口气:“真被那些土匪害死,借高利贷付赎金,还都还不清。”

窦警长说:“没事,有我呢。”

这时,陈佳影走进来,打招呼说:“窦警长,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

“没事,哦,这是我太太。”窦警长对妻子说,“这位是满铁的陈佳影女士。”

窦妻说:“我们见过,真羡慕您和您先生那么甜蜜。”

陈佳影笑了笑说:“谢谢。”转对窦警长说,“我先生那腿伤我有点儿担心,想早走一些,带他去医院看看。”

窦警长说:“那我帮你派辆车。”

陈佳影说:“不用了,野间课长一会儿开车来接我们。”

“砰”的一声,餐厅门忽然被重重推开。香雉将军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是一脸惶恐的石原。窦警长连忙起身说:“香雉将军……”

话音未落,香雉将军上前“啪、啪、啪”给窦警长几个耳光,随即咆哮说:“肖苰小姐是位可敬的作家,告诉我殴打她的原因,我需要解释!”

窦警长咬着腮帮子,对妻子说:“美琴,你先带儿子去学校吧。”

窦妻慌忙拉起儿子离开。陈佳影也走出餐厅,回到316房间。

陈佳影进门就急急地对王大顶说:“你之前的焦虑不是空穴来风。”

王大顶说:“出什么事了?”

陈佳影说:“我们最大的忽略是漏掉了一个人,那个女作家肖苰,她与香雉将军关系不一般!”

王大顶惊愕地说:“那酒鬼娘儿们是香雉的情儿?”

陈佳影说:“人在醉酒之后无法进行分析,因为逻辑不正常,正出于这个,我几次都没把注意力聚焦到她身上。可现在想来,那几次接触,事实上都很吊诡。”

王大顶说:“可她算是帮了我们呀,后来还被揍了。”

陈佳影说:“还是内尔纳的幕后秘密使然。”

王大顶说:“那她就是最早把内尔纳拱进死路的人?”

陈佳影摇了摇头说:“恐怕没有进行辨别的时间了,要如猜测的那样,我们就是被一个装醉的聪明人给耍了,我们其实早已暴露在她眼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陈佳影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往外看,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拐进饭店楼下,停下。陈佳影说:“野间的车到了,我们走,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王大顶抱着行李箱坐着轮椅,由陈佳影推着走出房间。

王大顶说:“以前老嫌和平饭店太贵,要知道水这么深,再贵也得混上几次探探风哪,丢死个人的,黑瞎子岭这是有多穷啊。”

陈佳影说:“少絮叨两句行吗?哪儿都是眼睛,别显那么紧张。”

话音未落,陈佳影“噌”地站住了脚,只见在堂吧里,窦妻正哄着儿子说:“别怕,小武,爸爸不是挨打,爸爸是要演电影,他们在排练。”

第八章

1

西餐厅内,窦警长在向香雉将军解释:“饭店里有共党,我要把他们挖出来,就这么简单。”

香雉将军怒吼:“这难道就是你殴打肖苰女士的原因?”

石原当起了和事佬:“香雉将军,您当知道我们侦讯的是一宗要案,您也当理解我们的办案手段。我们知道‘满洲’需要更多外交,要有亲善的形象,我们也知道和平饭店在外交上有象征意义,但我们更清楚,境内的共党,都是最坚定的反日力量,所以代价再大,也不能放过他们一个!”

香雉将军说:“但肖女士不是嫌疑人,你们杀鸡骇猴,必须是她吗?”

石原说:“我不是在辩解,我只想说,窦警长不但是个资深的办案人员,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职责、对大东亚共荣的忠诚。恳请将军珍惜!”

香雉将军说:“好吧,为了‘满洲’的长治久安,我原谅你们。”

话音刚落,白秋成带着话务兵甲匆匆进来。石原说:“什么事?”

白秋成说:“发现重要情况,昨天一则往外打出的英文电话掺有暗语,提示被叫方半小时后用中文与内尔纳进行交易,半小时后,也正是我方围控内尔纳之际,一个神秘电话进来,导致他暴力拒捕,遂被击毙。”

石原对话务兵甲说:“这个暗语电话是谁打的?”

话务兵甲说:“饭店的总机。总机是步进式交换系统,所以我们能够监听电话,但无法辨识电话来自哪一部分机。”

“窦警长!”石原惊呼,“我们就是被误导了,内尔纳不是共党!”

石原转对白秋成说:“必须找出打暗语电话的人,他有重大嫌疑。”

白秋成为难地说:“我们没有这个技术能力,除非挨个儿上刑讯,但这是和平饭店。”

香雉将军皱眉说:“警事人员的手段就这么单一吗?”

“不,我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技术能力,陈佳影!”石原转对窦警长说,“窦警长,我们可以求助陈佳影,她是行为痕迹分析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