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警长说:“内容就是陈佳影不敢说的真相。什么真相陈佳影不敢说呢?而且有需要中立方协调的矛盾,她说的中立方是满铁,所以她向满铁申请公务令改协助调查为正式介入。”

石原说:“满铁作为中立方协调矛盾,难道是我们内部的矛盾?”

窦警长说:“日方和‘满洲’方,应不存在无法自行解决的矛盾。”

石原脱口而出说:“是外务省?关东军战无不胜,但一直都是外务省的眼中钉。窦警长,到现在,唯一没有受过问询的只有伊藤夫妇。”

窦警长惊悚地说:“如果他们是外务省的人,那这里就是外务省监视关东军的一个工作站?”

石原说:“没错,所以陈佳影不敢说。或许胶卷损毁前,就记录了这个秘密,瑞恩想让我们知道,借刀杀人,除掉伊藤夫妇这个工作站。”

窦警长说:“陈氏兄弟、苏联人、美国佬,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都有间谍属性,所以忌惮身边还有日方工作站,所以想要铲除,但他们不敢明着来,所以就要利用关东军与外务省的敌对关系。”

石原说:“我要搜查伊藤夫妇房间。”

窦警长说:“可这跟排查共党有毛关系?”

石原低吼说:“窦警长,内鬼与外敌同样可怕!”

8

在歌舞厅的二楼看台,身着便衣的白秋成与几个便衣悄悄散布在歌舞厅的各个位置。陆黛玲怀抱一捧花束,与对面的龚导演聊着天,伊藤夫妇正一边说着话一边穿梭在歌舞厅里。

陈敏正走近瑞恩与乔治白说:“我们跟巴布洛夫分析,陈佳影暂时掩盖她所获的信息,是想让满铁来主导调查,这个传闻若是……”

乔治白皱眉打断说:“别遮掩了行吗?你们就是倾向了苏联政治献金真实存在!”

陈敏正说:“真实与否无所谓,你我都不愿意事态放大,对吗?若被追根究底,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灾难。所以巴布洛夫让我来告诫你们,别做任何举动,以免节外生枝,我们会想办法避免陈佳影因循这条轨迹再走下去,实在不行就伪造事故弄死她。”说完,陈敏正转身而去。

警察B撩着幕布往外窥看了会儿,然后转身点了点头,对面窦警长甩了甩头,随即与石原一同向出口走去。窦警长边走边说:“搜查过程细致一点,如果没有发现异常,所有翻找过的地方都要回复原样。”

此时,王大顶正操纵着轮椅,来到413房门外按门铃,肖苰探出身来,王大顶看了她一眼说:“拜托,是跑路啊,别打扮成这样子。”

肖苰说:“呵,你弄得我好心慌啊。”

316房间内,陈佳影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然后一把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女秘书送来的万能钥匙,起身走了出去。陈佳影刚走到走廊,便见窦警长、石原和警察B从电梯口走出,她缩回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后,转身走向三楼防火通道,刚要拐上四楼,却听到王大顶说话的声音。

王大顶说:“你就编个理由忽悠一把香雉那畜生,很难吗?”

肖苰说:“我一个人好骗,可带上你,理由就不好想了呀。”

王大顶说:“编织个人物关系嘛,我告诉你,肖苰,我又装傻又煽情稳住陈佳影可不容易,咱就这么一空当,走不掉就得被她发现,一发现,噩梦就得提前降临,你看着办吧。”

“可是……”肖苰纠结地站住脚,“我仍不相信陈佳影是假共党。”

王大顶说:“姐啊,日本人剿匪也伪装过本地武装,也他妈像着呢。”

就在这时,肖苰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抱住王大顶的胳膊。“啊,你?”王大顶瞠目结舌地看着前面,只见陈佳影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

第十一章

1

陈佳影扑上去,将王大顶连人带轮椅从肖苰身边扒开,然后把他推进316房间,肖苰跟了进来。陈佳影说:“王大顶,你就是个人渣。”

王大顶说:“算了吧,你别装了!你说梦话喊着野间的名字,并说你差点儿被当成共党,我亲耳听见的。”

陈佳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说:“你居然乘我做梦套我话?”

王大顶说:“我没套话,是你自己——”

陈佳影打断说:“你肯定说话了,否则,我不会有反应!这是长期训练的,睡眠中也得保持警觉。”

王大顶说:“别再拿什么专业来唬人,你破绽太多啦。你要真是共党,咱俩早就跟文编辑跑没影儿了,一枚徽章就返回来,至于吗?”

陈佳影说:“它对我们的意义你是不会懂的。”

王大顶说:“你说和平饭店水深狼多,可你偏就屁颠颠地往里扎。你说你满铁的身份就是拿来利用的,那你用啊!你不很快就公务调查了吗?不说有亲眷保护吗?哪儿呢?”

陈佳影说:“王大顶,是我错了,我偏就没看出你来。你一会儿阴阳怪气,一会儿装腔作势,我怎么就没往阴暗处想呢?”

王大顶不由得与肖苰怔然相觑。

陈佳影说:“说什么至少可以外围保护我,闭嘴吧,你什么都不用做,记住一点就行了,假夫妻的关系还有用,在你滚蛋之前。”

说完,陈佳影拉开门,走了出去。

2

窦警长站在四楼电梯边。警察B走过来说:“窦警长,发现状况了。”

窦警长转身叫上白秋成说:“走,去看看。”

陈佳影上了四楼,看到窦警长与白秋成走进402房间。陈佳影快速蹿至418房间外,掏出万能钥匙打开门。

402房间里,办公桌上摆放一台箱式发报设备、几本牛皮纸卷宗及一本小册子。先期赶到的石原举起小册子翻了翻,叹了口气说:“这是我没见过的一种密电码,对照的是日文。”

窦警长说:“你打电话给机要处,查验这个站点是否有内部注册。”

石原走到电话旁,拨起了号码。过了一会儿,石原怔怔地放下电话说:“这里未经注册,警视厅怀疑是外务省为了监视关东军所设。”

窦警长说:“那些住客可以解除盯梢了。带上这些证物,走吧。”

此时陈佳影已潜入418房间,她走进书房,在书柜旁扫看着,不久,便看见某格内摆放着一本笔记本,她拿出笔记本翻了起来,只见有明显的撕掉一页的痕迹。她握着铅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飞速地涂抹着,随着涂抹区越来越大,拓痕陆续显现,呈现出一排字符“DY0179”。

她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说:“应该是犹太国民银行保险柜号码!”

陈佳影从笔筒抽出裁纸刀,折起拓印纸页,裁下,撕碎……

3

歌舞厅内,瑞恩正与乔治白说着话。

瑞恩说:“我们是外交身份,跟那些享有杀人执照的特工不一样。”

乔治白说:“我们已经失去先机啦,陈氏兄弟的最初意愿是美国,因为我们的怠慢转了风向,这是政治啊,瑞恩。一根杠杆就能撬翻地球。”

瑞恩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乔治白说:“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是恐惧陈佳影查出政治献金的证据,否则不至于动了杀心,所以我们必须抢先下手从陈佳影那里抢到证据,至少还能破坏这场交易。”

瑞恩说:“可那些盯梢的不撤,我找不到机会啊。”

一个角落里,苏联夫妇和陈氏兄弟正围站一起说着话。

巴布洛夫说:“等陈佳影回来,我会找她谈判,从政治层面暗示她大事化小,并且透露前段时间伪钞入市背后是美国人在操纵,收获到这样的情报够惊喜了,陈佳影若还不上路,那就只能让我夫人出马了。”

伊藤夫妇随着警察B走进接待室,石原和窦警长已等在那里。

石原愤怒地咆哮说:“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前进的,不可阻挡!”

伊藤夫妇随即看到一边桌上摆放的箱式发报设备、几本牛皮纸卷宗及一本小册子,已经明白了什么。

4

陈佳影溜出418房间,走到靠墙的弃物箱边,将手心里的一部分纸屑扔了进去。瑞恩忽然从另一侧蹿出,猛地从后勒住陈佳影并将手中一块毛巾狠狠捂住了陈佳影的口鼻,没多久,陈佳影便失去了知觉。

瑞恩将陈佳影放倒在地,搜遍全身却一无所获,他探出头看四下没人,便放下陈佳影,急忙向一边奔去。

不一会儿,陈佳影一个干呕睁开眼睛,痛苦地蜷起身,浑身抽搐着。

316房间里,肖苰对王大顶说:“杂碎,我想我们做错事儿了。”

王大顶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肖苰说:“我是作家,所以我懂观察,至少她刚才情真意切。”

王大顶说:“你别忘了我是老江湖。”

肖苰说:“你是土匪,所以,你心里没好人。”

王大顶发怒说:“我就当了她是好人,才陷里头的,我真就好几次按正常逻辑能走,是被她用片面逻辑拽回来,我有爱情啊!”

肖苰说:“是爱情就该盲目、傻傻地相信到底。”

王大顶说:“那是文艺情结。”

肖苰说:“她刚才说你什么外围保护?”

“她说必须在盲区时段完活儿。”说到这,王大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操纵轮椅奔向房门。这时,“砰”一记拍门声响起,王大顶开门,陈佳影身子扑倒进他怀里,瞪着双眼、艰难地说:“我中毒了……是次氯酸钠……会死……”

肖苰惊悚地问:“是谁干的?”

“你帮我记……记住一组字符……”陈佳影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王大顶探了下她的颈动脉说:“还有脉息,活着。”

肖苰压着声音咆哮说:“你是大夫啊,杂碎!去呼救啊。”

王大顶慌忙调转轮椅滚出房门,这时,野间正好快步走了过来。

野间说:“王先生,我来给您太太送公务令。”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火车票扬了扬,“去山东的,深夜两点发车。刚来就让您走,真是抱歉,但公务期间,我们必须采取亲眷保护措施。”

王大顶接过火车票,怔怔地看着野间,突然哭了起来。

野间一愣说:“您怎么了?”

王大顶指了指房间,野间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冲进316房间,看见肖苰怀里不省人事的陈佳影,一声惊呼扑了上去,问:“她怎么了?”

肖苰惊慌地说:“中、中毒,次氯酸钠……”

野间慌忙给陈佳影搭颈动脉,翻眼皮,说:“尚未致死,但次氯酸钠会严重摧残脑神经,天哪,她的逻辑思维,超强的逻辑思维,全完了!为什么不叫医生?八嘎!”野间骂了一声,奔出门去。

5

在宪兵队,日下步对那警监说:“我要你全面铺设警力,调查锦龙车行人力车夫唐凌的所有社会关系,这个人比想象的还要危险,绝不能让他就此匿迹。”

电话铃响起,日下步抓起电话说:“嗯,好,知道了,我来处理。”

日下步挂下电话,紧皱眉头。